老天爷不知是怎么想的,像似考验人们的耐力。
今年的雨水特别的充足,杂草和庄稼一样地疯长着,人们看到了希望,在饥饿中憧憬着温饱的秋收。但是也面对不容忽视的苦恼,每天没有饭吃,哪有的力气锄地呢?渠队长设想要努力把杂草清除掉,尽可能地为庄稼生长留出空间。他要求村里妇女全部锄地。海之花随着大家一起来到地里,满目苍翠,空气中有着清新的草香味道,天空湛蓝,偶尔有几缕羽绒似的白云,仿佛少女的淡妆。海之花兴奋极了,坝上的夏天真是美极了。短暂的新鲜之后,面对陌生的锄头,她不知道怎么使用,面对绿油油的田野,她分不清杂草和莜麦。她面临的现实如同初恋后的少女要谈婚论嫁却嫁给没房子没钱的穷汉一样苦恼,但是离去又不忍割。
一丈青做着示范,用右手握紧锄头把,双膝跪在地上,伸出锄头落在垄背上,用力拉动,然后再单膝跪着往前挪动,如此反复。海之花胆怯地跪在地上,她觉得有什么在硌自己的膝盖,伸出锄头时,锄头不听话地摆动着落在垄眼的莜麦上,轻轻一拉,莜麦叶子被生疼地伤了。一丈青心疼地说:“这怎么行呢?伤着莜麦了,咱们锄的是杂草啊!”海之花再次做着,还是没有力气,还在没有伤着莜麦苗。
女人们在一起纷纷嚷嚷地干着活,大家都锄三垄地,唯有海之花锄两垄地,按照规定只能挣七厘工。
下过雨的土地,土显得特别黏,不时粘在锄板上,大家用石头擦擦,海之花学着别人的样子勉强地锄着。渠队长来到地里检查人们锄的质量,海之花当仁不让地受到渠队长的批评:“海之花,你看看你锄的什么地,毛莸莸、葫矢子一根没动,还在莜麦中间,这怎么行啊?”
海之花哭丧着脸说道:“渠队长,我不认识什么是莜麦什么是草。”
渠队长没好气说:“长的多是莜麦,少的都是草,是草就要顺手拔掉。你不用眼睛看,用眼睛出气了?”
渠队长话音刚落,一丈青接过来说:“你这是说话吗?她一个城里妇女第一次锄地,一下子能认出来吗?”狠狠瞅厌了一眼蛆头子。
渠队长没再说什么走了。
赵成典自从被撤民办老师后,就一直和牛具为伍。这天他又被分配到山药地里耙草。耙是一种“A”字型的农具,木制的大框架,上面按一定距离安装着铁橛子。用两头牛来拉,为了防止牛吃山药苗,都给它们戴上笼头,两头牛并排走在前面,左右都有两根长长的缰绳牵着牛,赵老师一边嘴里喊着“唻唻”,一边拉拽左边的缰绳,需要向右边时嘴里喊着“哒哒”一边拉拽右边的缰绳。山药苗子长出来时,就要先耙一下,一来去草,二来松软土壤。对于赵老师这样的还不是很内行的人来说,牛具活是最为合适的,比较模式化,好操作。
当青草长出来,牛能用舌头舔住时,赵老师,不,赵成典和其他伙伴一样,卸了牛具还得放牛,要让牛们吃饱。为了放牛,中午人就不能回家,得带干粮在地里吃。由于饥饿和劳累,牛们和人一样,卸下来之后就像被解放一样的高兴,撒着欢儿,扑向青草。今年雨水多,青草长势喜人,当然牛们更喜欢。牛们扑向青草老老实实地吃着,而人却没有什么好吃的,赵成典吃着从家里带来的苣荬菜丸子,之所以叫做丸子,是一丈青害怕丈夫营养上不去,累倒了,因此在苣荬菜中放了少许牛肉干丁,儿子赵书敏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只有赵成典才享受这样的特殊照顾。
赵成典吃了简单不过的饭之后,看着别人点着旱烟吸。尽快他不再是老师了,但是不少人还是习惯称呼他“赵老师”。刘三粮、赵喜财一起吸着烟,唠着今年的年景,憧憬着丰收的秋天。
秋天就像久盼的恋人,终于姗姗迟来了。人们如同打了多年的光棍一样,终于盼到娶媳妇了般的兴奋。渠队长耐不过人们的央求,下令先从大片的莜麦地了选一些熟了的先割倒,连夜拉到场院里打了,人们分到了灾荒年后的第一粒粮食,来不及炒熟、磨面,就煮了吃。由于太久太久没有吃到粮食了,居然出现吃撑肚子的事情,第二天不少人没有上工,他们病了,是吃病的。
孩子们已经放了秋假,在地里忙着帮助大人收割,捡拾掉落的莜麦穗。陶老师和王老师一样还是领着这些虾兵蟹将跟在收割队伍的后面,做着颗粒归仓的工作。淘气的孩子们急于填饱肚子,用火烧了吃莜麦粒,孩子们的嘴上黑乎乎的,小手也是黑的,配上洁白的牙齿很滑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