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果儿、李二柱子和所有的学生一样,不,和所有的人一样,最难熬的就是饥饿。俗话说“穷老师饿学生”,学生本来就容易饿,再加上吃不饱饭,就更饿了。早上刚喝完稀粥,就盼望着快点到中午,好吃到一块发糕,但是临到中午一块发糕下肚还是饥饿,又盼望着晚上能够吃上一碗三下锅。
礼拜六下午,二柱子推出自行车带着果儿踏上回家的路。尽管饥饿不断袭来,但是回家还是一件令人渴望的事情,也尽管回家未必能吃饱,但是回家有一种压倒饥饿的魅力。
往常回家时,就是二柱子骑车的时候多,搁到现在这个时节,二柱子更是不让果儿骑车了。他忍受着不断袭来的饥饿,尽着全身的力气,一脚接着一脚地努力蹬着。又到了黄花滩沙包,两个人只好下来,果儿这个时候接过自行车,说:“你歇一会儿,我来推。”二柱子看看前面的砂砾将车把递给果儿,回答:“好吧。果儿,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果儿瞅了一眼二柱子,“提浆饼,肯定是想吃提浆饼了,是吧?”二柱子答道:“凡是吃的我都想,哪怕是腌咸菜来一盘也行。”两个孩子别走别聊。不觉地一辆毛驴车追了上来,一眼看去,又是季老师赶车,姜片长坐在车上,季洁也在。
还没等果儿说话,季老师就说:“刘果儿,你们也回家呀?快上车来。”
“好的,季老师”果儿、二柱子和姜片长、季老师打过招呼,果儿答应着上了毛驴车。
姜片长和季老师今天去县里又给米局长送鸡蛋。从家里出来时,姜片长就和季老师说:“这时咱们最后一次送鸡蛋了,下个月我自己来找米局长,你就听好消息吧。”看那样子,姜片长有十足的把握。季老师还是那句话,“我听你的,姜片长。”感激地看着姜片长。
今天毛驴车刚到张虎地村,姜片长就说:“果儿,到家了,你下车回家。”果儿一再要他们三个人下车,但是三个人的脑袋就像一个人控制了三个货郎鼓整齐划一地摇个不停。赶上这个年头,谁家都不易,三个人一下子到家吃饭,那不是为难人家吗?这样的岁月走亲戚的都少了,主要是不乐意为人家添麻烦,一顿饭多么的不容易啊!
说话间,二柱子满头大汗的赶了上来。果儿接过自行车回家了。
一进院子果儿就大声吆喝:“书香门第,姑姑回来了,宝贝。”果儿娘听到喊声,走出了,“姑奶奶,孩子睡觉呢!刚刚吃了面片。”奶山羊“咩咩”叫个不停,果儿赶紧跑过去,摸摸山羊,说:“羊奶妈,女儿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果儿进了家,看到娘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山药馈畾和炖粉条,“哇,这么丰盛的饭啊,我的亲娘,这年头能吃上这样的饭那可是不一般啊!”果儿夸张地大声叫到。果儿娘说:“我的亲闺女,我们平时也不这样,这是为你准备的。一个铁匠养活这几口人,吃不上这样的饭那已经够败兴的了,要是单干时,你爹那可是吃香的喝辣的主儿。”果儿娘边往上端菜边说。这时,书香门第不知是被果儿吵醒了,还是闻到了香味,睁开眼,大声叫着,姐弟俩声音一高一低,抑扬顿挫。果儿夹了一根粉条,吹了吹,递到书香嘴边,说:“先大后小,先姐姐后弟弟。宝贝,快吃。”书香香甜地巴喳着小嘴,吃了,这下门第哭闹着不干了,果儿赶紧夹一节粉条,吹吹,喂给门第,边哄着:“吃,门第吃,姑姑喂。”果儿娘一看,连忙说:“你快吃吧,娘来喂,这年月连小孩子都这么贪嘴。”果儿拨拉了一口馈畾,差点噎住,呼呼囔囔地说:“民以食为天嘛!小孩子更是以食为天。”这时,果儿忽然想起陶老师来了,“娘,陶老师呢?”果儿娘嗔怪地回答:“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就是不改口,叫哥,不叫老师。一个家里哪有老师长老师短的叫。你哥出去拾牛马粪去了,他怕家里没得烧。我说饭都吃不饱,不要干重活,他就是不听。这孩子,可犟呢。你哥说去地里捡点啥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