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山下,王僧辩代领三百铁骑破敌五百步兵,宋子仙不敌败走。陈霸先下山与之会合,带着纪雍、老头子一起风风火火回了荒原城,留下王僧辩一行打扫战场。
是夜,陈霸先在荒原城摆起宴席,两人聊起了一起挖矿时的那一年多的时间,比起现在来说,可以说是无比安稳的时段了。
“那处矿场已经易主了,不然还真想再去看看。”陈霸先感叹,当年的那处矿洞里,两人采取地精石犹如探囊取物,说出去谁也不会信。
说起这件事纪雍突然便有些心神不宁,毕竟那处矿场被叶老魔手下势力占去了,如果对方知道了他已经下了血鼎山,恐怕不会放他活着离开西荒。
旋即想到这一月来谷雨诗那女人的动作,他又宽心起来。谷雨诗出禁地后已然成为了易血圆满的修士,趁着左禹重伤,她大肆发展手下的势力,拉拢西荒其他小邪门,拥有了不小的势力,已经在着力追踪叶侯的踪迹。
宴席中间,和一直大快朵颐的看门老头相比,王僧辩却一直愁眉苦脸,在一旁独自喝着闷酒。纪雍心里一动,悄悄地问道:“王大哥为何如此?”
王僧辩摇了摇头道:“小兄弟尽管好好玩乐一番,君才先行一步。”起身后便欲离开,此时陈霸先端着酒杯走过来搂着其脖子道:“君才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不陪我兄弟呢?”
王僧辩苦不堪言,纪雍不想让其难做,况他也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当即为王僧辩开解道:“王大哥有事就先离开吧。”
王僧辩感激又愧疚,说道:“君才实在是有要紧事,改天一定好好陪小兄弟。”
陈霸先再次按下王僧辩,喝了一大口酒后道:“无非就是宋子仙的大部队君临城下嘛,有何惧焉?”
话音刚落,一位守城兵卒便闯进屋中,急急地通报道:“报将军,城外嵩州太尉正在叫阵!”
陈霸先像是早有所料,现在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歪着身子起身道:“给本将提刀来,老子让他去见阎罗王。”
王僧辩忙不迭的拉着像在发酒疯的陈霸先,后者也自知轻重,便又下令道:“太尉?那就让一位太尉去应战。传令张围城,让他割了对方的头来见我。”王僧辩一脸意外,不解的望了眼陈霸先,但没有出言反驳。
整个军中谁人不知这位太尉仰仗着家中关系参军,在荒原城中欺男霸女,目中无人,不过仗着武功高强,陈霸先平时也没有说什么,竟在此时派起出城,莫非是想要磨练对方?王僧辩不禁想道。
“来来来,小雍不要为小事扰了兴致,继续喝酒。”陈霸先劝酒,纪雍想起了很多往事,不禁便多喝了几杯,觥筹交错,脑袋已经晕乎乎的了。旁边的老头更是不堪,面前摆着几个空酒坛,已经趴在案子上呼呼大睡。
“报将军,张太尉他不敌,已经战死沙场了!”纪雍醉醺醺中听到了呜呜的哭声,只见陈霸先怒发冲冠,一掌拍在桌案上,将睡过去的老头都给吓醒了。陈霸先怒道:“给本将军提刀来,老子砍死他!”
纪雍拉着陈霸先,自己也一时热血沸腾,说道:“陈大哥是将军,怎能与一个太尉对战,今日宴席无以为报,我愿为大哥献上敌方头颅。”说着拉起趴在案上的老头,往城门而去。
纪雍走后,屋中陈霸先哪还有先前的醉意,望着王僧辩笑道:“年轻人就是禁不得得喝酒,喝了酒热血就涌上头了。”
王僧辩一脸愕然,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狡猾,早就在这里设计好局,让那位刚来的奇人异士往局里钻。“年轻人还得打磨一番啊。”陈霸先摇头笑着叹气道,“走一起去城上观战。”说罢,拉着王僧辩出了房门。
而纪雍在城中道路上被冷风一吹,酒劲已经消了大半,那看门老头走在他身旁,见其眼中已经变得清明,咬了一口手上的鸡腿,笑问道:“怎么,后悔了?”
纪雍揉了揉太阳穴,摇头道:“有一些情分还是要还的,送他一颗头颅又不是什么难事。”
一年多的挖矿,两人一起同甘共苦,王之趁惩罚他们在可腐蚀法体的水牢中两天,两人相对望着痛苦的嚎叫,满嘴脏话,问候王之趁的祖宗十八代。这些记忆纪雍最深刻,毕竟是共患难的情分。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对老头说,“如果有朝一日陈霸先能覆了梁朝,推翻金陵世族,包括李家那个庞然大物。让他纪雍在其帐下效命,也不是不可。”
纪雍两人先一步来到城墙之上,望着脚下密密麻麻的军队,绕是他这个见惯了大世面的人也有些发慌。
“城下两千兵马,小兄弟可有把握?”王僧辩抚着“醉醺醺”的陈霸先来到城墙上,指了指最前方空地上那位青莽盔甲的战士,道:“嵩州太尉黄鸣八岁习武,而今已是军中一等一的高手,不可小觑。”
纪雍望去,那黄鸣抬头望来,眼中血煞之气浓郁无比,在纪雍眼中,其整个人全身被紫红的煞气包裹,可见在其手下的亡人有多少。
“陈将军手下的童子军不少啊,才死了一位,又让一位来送死?”城下黄鸣大笑,其声浑厚如雷鸣,内力修为登峰造极,恐怕单凭这份内力,便不弱于小宗师。
“好在你爷爷我没有龙阳之好,不然必饶你一命,带回军中好好享用一番。”黄鸣肆无忌惮的调笑,眼中杀机满布,身后的大军闻其眼也都哈哈大笑,有人甚至说:那带面具的好,我就好这一口。
纪雍面带青铜鬼面,不知喜怒,只有旁边的看门老头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机在后者体内吞吐。只听纪雍转头轻声对看门老头道:“老前辈可否为我再演掌中蜃楼?”
看门老头一边啃着骨头上的肉,一边斜眼看着纪雍道:“凭什么?况就你的资质,还想看出个名堂不成?”
话音未落,老头手中的骨头掉地,因为他看到,在那张鬼面之下,一双眼睛逐渐变得清澈透明,其中星光点点,宛若两片浩瀚无垠的夏日星空,干净而透彻。
“事后我可吃上前辈三掌。”纪雍语气清淡,不仅如此他整个人都展现出了一股飘渺不定的意味,犹如不染浊气,眼中无喜无悲、空灵而无情。
看门老头听了这句话立即点头哈腰的答应,随意在胸膛上擦了擦油腻的手掌,内劲缓缓聚集在手掌之中,而掌中内力却不肆意逃窜,反而凝在掌心之上。
随后以浑厚的内力为基石,在掌心之中筑起海市蜃楼。
隐隐约约间老头掌心中有海浪翻滚之声,内气氤氲遮挡了整个掌心,老头竭尽全力,海潮中一座十二重宫殿架起,将掌心上的空间都给扭曲了。
纪雍眼中星辰列章,一股清气上升天庭眉心,死死地盯着整个掌中蜃楼的建立。气机溃散,蜃楼倒塌消失,老头在一旁嘿嘿地喘着粗气,也被累得不轻,老头掀起别在腰间的衣角擦了擦汗后道:“掌中蜃楼最耗内劲,小心你还没近身,体内真气便已耗尽,最后被乱箭射成刺猬。”
纪雍点头,眼中的星辰缓缓消失,他闭起双眼立在城楼上,陈、王二人没有打扰他,只觉得有一股存在天地中的气机笼罩在纪雍身上,逐渐被他吞噬炼化。
纪雍调息完毕,真气充盈体内,睁开了双眼,再次望向城下叫嚣不已的黄鸣,第一次开口道:“不知你的头颅有几斤几两?可否借我称量一番?”
黄鸣闻言怒不可揭,长枪挑起马蹄下张围城的尸体,举在半空中,对着纪雍狞笑道:“下一个就是你。”旋即长枪一抖,尸体碎裂,留下一颗头颅串在长枪上,道:“可以做一串血葫芦。”
王僧辩见了黄鸣的所为,一掌拍在墙头,悲愤道:“姓黄的你太过分了!”宋子仙坐镇军中,看在眼中不做言语。黄鸣眼神挑衅,左手勾了勾手,示意纪雍下城一决高下。
纪雍面不改色,对王僧辩道:“听闻王将军箭术不凡,不知可否送我一程?”
“有何不可。”
纪雍手持战剑一跃而出,跳下城墙。王僧辩拿过弓箭,对着黄鸣弯弓而射,箭羽破空而去。
半空中纪雍脚下凭生劲气,一脚踏在极速的箭羽之上,眨眼便已到黄鸣的长枪面前。
黄鸣眼中终于露出惊恐之色,后方的宋子仙当即喝道:“放箭!”
纪雍一手抓住长枪,手中之剑直直劈下,化作惨白弯月般的剑气。黄鸣身上护体罡气还未起始,便被一剑斩下半边身体。
反手一剑封喉,鲜血喷涌,纪雍手中已是提着一颗头颅,马上半边尸体拉怂着掉下马背。
此刻满天箭雨已至,纪雍脚踏于马首上,口中低喝“剑气蜃楼”四字,长剑横放身前,只见一座座宫宇楼阁虚影浮现,剑气绵绵成蜃楼,箭雨不过长剑。
军中宋子仙怒极,将旁边长矛夺在手中,身体坐在马背上,后撤弯腰一声怒吼,长矛破空而至,层层楼阁破灭,长矛叮断战剑,刺中纪雍肩头。
宋子仙跨下战马不堪重负,四腿趴下,下令喝道:“前进杀敌!”前方铁骑如猛虎下山往前扑去。
反观纪雍被这一矛直接刺飞,半空中纪雍一声怒吼,舍弃断剑,右手将左肩上的长矛生生地拔出,狠狠地对着地面掷出。长矛将冲在最前方的那人钉下马背,被生生钉在地面。
而纪雍则借着反震之力而起,踉踉跄跄地落到城墙之上,一切攻击戛然而止。
行如疾风,侵虐如火,动若雷震。这是对这一战的最好诠释。无论是城墙上,还是城墙下,都被这一幕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