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晚上,与宫中千千万万个夜晚别无二致的漆黑孤寂,褚鸣岐批完折子还没有睡
太多的事压得他不到极累很难入睡,一闭上眼便是太后的压力,朝堂的势力,他国的扩展。他照例喜欢到宫里随便走走,白日里褚鸣岐是很少到宫中走动的,御花园景色优美,百花竞艳,但争艳的不只是花,还有如云的美女,妃嫔们总会在御花园中挖空心思的制造各种偶遇,可是夜晚不同,这花园任凭白天再如何鲜艳,到了夜晚便会沉寂下来,恢复它最本真的面貌,在这样的夜晚逛逛这里,褚鸣岐才能暂时的放下自己背了八年的心思,拥有片刻的安宁。
只是这天夜里,当褚鸣岐倚着御花园湖边的树时,月华如水,波光潋滟,一个人的身影却突然闯入了他的视线,她只穿着白色的中衣,披着一件月白色的斗篷,青丝披肩,没有梳发髻也没有任何首饰,素面朝天不饰粉黛,面容清秀却实在普通,尤其是在这三千佳丽的后宫,褚鸣岐皱了一下眉头,他认识这个女子,孟传玉,两年前入宫的孟嫔,孟正庶女,孟正是两朝太师,在朝上颇有威信,孟家与太后本家是世交,魏孟两家联手在朝中一直是最大的势力,太后本来选了自己的侄女入宫,却不料魏家女子入宫前三日突发时疫暴毙,魏孟两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女子入宫,太后没有办法才临时选了这无才无貌的孟传玉,殊不知孟传玉入宫正是褚鸣岐背后运作的结果,太后想要在自己身边安一个眼线,那魏家女子美貌又是太后送的人,自己没有理由不宠爱,但宠爱魏家必然会使朝上见风使舵的人更多的趋附太后,平白增加太后势力,所以褚鸣岐叫暗卫做了手脚,最后入宫的是孟传玉,自己只消嫌弃她无才无貌便可以合情合理的不予宠幸。
两年来褚鸣岐并没有宠幸过孟传玉,孟传玉和其他不得宠的妃嫔一样,用过很多争宠的方法,就在几天前还有宫人来报说她落水了,宫中女子为了见到他一面往往不惜代价,无所不用,褚鸣岐并没有理会,只是今夜她独自一人又来湖边干嘛?
褚鸣岐躲在树后的阴影中,悄悄观察着传玉,只见她开始只是怔怔地盯着湖面出神,越想眉心皱得越紧,清冷的月色下神色愈发凄凉,直到最后慢慢流下泪,渐渐地变成放肆的大哭,她蹲在地上,双手环住自己,一个人哭得肆无忌惮,毫无形象,褚鸣岐本就对她鄙弃,现在更加厌烦了,但是不知为何,自己又觉得她哭得是那么伤心,绝望,仿佛迷路的孩童般无助。
孟传玉就这样哭了好久,到最后孟传玉便站在湖边看着湖面抽噎,早没了眼泪,褚鸣岐就这样一直看着她,明明自己早已不耐烦,却就是不愿离开,想看看她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又过了一会儿,抽噎声渐渐变弱,传玉看着湖面,突然伸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的声音让褚鸣岐一怔
一巴掌打完后孟传玉转身离开,褚鸣岐并没有跟着她,却在她离开后又在树后站了良久,她究竟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在湖边哭?要说嫔妃因为不得宠而哭的他见得多了,有深夜在自己宫里哭泣寂寞的,有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以此博得同情的,但却从没有像她哭的这么难过的,还有那一巴掌又是怎么回事?
破天荒的,今夜褚鸣岐入睡前脑中思索的除了政事以外,还加了孟传玉的事。
后来褚鸣岐与传玉有了更多的接触,我们暂且不表,只说接触越多褚鸣岐越不明那日的事,直到一日午后,他正倚靠在榻上看奏折,传玉被他扣下不准离开,又百无聊赖只得摆弄着桌上的茶碗玩
他突然问起传玉:“你那晚为何一个人到湖边哭?”
传玉本精神萎靡,闻言先是一惊,后又立刻道:“没有啊,说什么呢,谁哭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哦?你没有夜里到御花园的湖边哭过?”
传玉忙赔上笑脸“皇上可真会说笑,臣妾什么时候哭了,必是您看错了。”
褚鸣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传玉,每当她这么谄媚地笑便准是心虚的时候……
这是林璞第三次在这张床上睁开眼睛,天蒙蒙亮,应该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了,自己穿越来的第二日,想到这里林璞叹了口气,前路漫漫,归期遥遥,想起这些林璞鼻子就又是一酸,赶忙调整了下心情,一大清早的可不能再哭了。
就在这时门轻轻的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那名男子,昨日他说过自己的名字,叫什么来着,糟糕,自己光顾着哭不记得了,算了,等下再问吧。
“传玉,怎么起得这样早,身体不舒服吗?”男子见她站起来了赶忙放下手中的竹篮过来问道。
“好多了,谢谢。”林璞客气的回答。
褚鸣岐又道,“传玉,你昨日为什么哭?”
“啊?”林璞一愣,想到自己昨天在陌生人面前哭的那么没有形象,顿时有些尴尬,自己从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哭,只是昨天穿越的事实实在是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了,但这哭的理由怎么和他解释呢?于是林璞决定装傻,含糊过去。
“什么?我吗?我哭了吗?谁说的,怎么会,呵呵,好端端的我哭什么。”林璞不自在的笑着答道。
“哦?”褚鸣岐意味深长地看着传玉,深邃的目光似要将人吞噬。
林璞与他深沉的目光对视,心中不由咂舌,明明是陌生人却感觉自己的全部心思都被他掌控一般,明明这撒谎的理由合情合理自己却还是觉得莫名的内疚
林璞正惊的一身冷汗,褚鸣岐嘴角却突然扯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收回咄咄逼人的目光,一把拉过她,说道,“无妨,你对我说的谎还少吗,不差这一个了,我现在不多问,只是到了东窗事发的那一****就休想像今天这样装傻了”,说完还摸了摸林璞的头,那神情竟像在表扬一个承认了谎话的孩子,哪里有半分被骗的不乐意,然后便拉着林璞向外屋走去“走,我们去用早膳,你身子不好,一定要按时吃饭。”
用膳?身子不好?林璞明白,自己现在就是那个什么传玉,尽管她真的不想用别人的身份伪装成别人的样子生活,但保持沉默装作传玉无疑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一来自己与传玉长的一模一样不说这身子也确实是传玉的,就算她咬定自己不是传玉也没有人会相信,二来如果没有传玉的身份,没有身边这个暂且还不知什么关系的人的帮助,自己很难在这里存活下去,更何况正好这个传玉撞到了头,自己不用学小说的女主装傻充楞,旁敲侧击的打听情况,一个失忆可以当作所以问题的挡箭牌。想到这些,林璞心里暗下决心,从现在起我就是传玉,在这里根本没有林璞,只有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