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我们重新上路。风,更大了,雪,更密了,可这样的天气却十分适合掩去踪迹。
那四个人的死活,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若是命大,自然会有人救下她们。命,就悬在第六人身上,不然,我也不会连夜起程。
莫白让我打发出去,前面领路了。那小姑娘的眼,一直瞪着它,说不怕那是嘴硬。
把马儿身上的厚毡子系牢实了,我就拉着无尘进了车厢。反正也看不清路,就任由莫白随便带去哪里好了。凭借它的原始野性,应该不会出太大的差头。
我的兴趣全部在那个小姑娘身上,硬性地*迫无尘闭上眼睡觉后,我就着昏黄的碳盆的光线研究着倒绑在角落里的她身上。
“你到底想怎样?”她终于挺不住劲了,愤愤地怒视着我,眼里却委屈地涌出了泪花。
“啧啧,就这杀手的素质?”摇着头,吧着嘴,我点了点那青紫的眼眶,一脸的悲天悯人。“你是怎么混进杀手组织的?居然也能活到今天?要不是我,大概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了。”
“你!”她不服气地哼道:“还有比我更笨得呢,一头大傻牛。”
大傻牛?我的心,咯噔一下跳得这个高儿。“还有比你傻的杀手?哈哈,也是,要不,你又如何能混进去?”我讥讽地瞥着她,“白长个傻个子,脑浆跟鸡一样大。”
“我……我,要不是为了那只大傻牛,我才不会背着娘亲偷偷跟出来呢。”她瘪了瘪嘴,“要不是想找到他嘴中心中的那个竹竹,我才不会出来吃这苦呢。你这人真是怪,不杀又不放的磨磨叽叽,要杀就杀,姑娘我若是皱个眉头就不是鬼三娘的女儿!”
竹竹?我如雷击。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我竟莫名地想哭……
“你说的那个大傻牛,可是叫二牛的?”我强压下心头的翻滚,盯着她的眼问。
“你怎么知道?”她吃惊地看着我,“你是……那个什么竹竹?”
“你跟二牛的关系很好吧?”我如吃了定心丸,带上轻松的笑容,收拢双膝,下巴垫在上面,“不然,你这笨鸟也不会不知死活地出来寻死了,是吧?”
“谁说……你什么意思?”她才要反驳,立即警惕起来看着我:“你真是竹竹?”
“如果那只傻牛叫二牛的话,那我就是。”她上下打量着我,一副挑三拣四的样子,最终却心服口不服地白了我一眼:“也不怎么样嘛,哪里有他说的那样天上少有,地上绝无的样子。”
横了她一眼,“我这叫天生丽质,天香国色可不稀罕入你那鼠目寸光的眼中。”
“你才鼠目寸光呢,我娘说我是如……如入芝兰。”她重重地点下头,“就是这个词。”
我点头,“嗯,别说,现在还真闻不到你的酸臭味儿了。”
她立即涨红了圆脸,“那是……那是一直追着你们,没时间洗澡好不好?我在家都是天天洗的,可香呢。”
我撇下了嘴,“你说,我要是把你的耳朵削下一只来送回你家跟你娘换二牛哥,能不能行?”
“哎呀不行不行的,”她急得忘了一直与我敌视的立场,“那样倒害了傻牛了,我娘可是把我当眼珠子看的。若我受了什么苦,身边的人都要受十倍以上的罚。”
我转了转眼珠,“可是,我总要想个法子把二牛哥从你们那杀手窟里弄出来才行。毕竟,以他那性子,若是学不会心狠手辣,早晚会死在别人手上,你说呢?”
“那倒是,”她也跟着叹了口气,“可是,娘说那傻牛是很重要的人,不会轻易放出来。”
看样子,二牛哥好像并没有受太多的苦呀,不然,这傻妞也不会有机会与他相处。心念一转,我也叹气:“听你这么一说,二牛一定被折磨得皮包骨了吧?你娘不是鬼三娘嘛,姓得都跟人不一样,怎么可能会善待他呢。”
“我娘不姓鬼,我娘姓吉。”她似乎说出口后才意识到说错了话,紧张地看着我,怕我再追问。
我一笑,“还有这姓?那你叫什么,别说叫吉祥啊,土死了,还不如叫虎妞更适合呢。”
“你怎么都知道?”她惊呼了一下,连忙又抿紧了唇,想了想,又挤出一句来:“你别问了,我啥也不会说了。”
我果真半晌不在理她,窝回无尘的身边,眯起觉儿来。像我这早睡早起的主儿,能熬到这时候,那也是个奇迹了。
总算睡好了,抻着懒腰坐起来,我首先看向门边的虎妞。她竟然没跑,还睡着香极了,打着轻鼾。我那件狐皮大氅就盖在她身上,圆滚的身材还真的跟记忆中的二牛极为相像。这也难怪我对她就是起不了反感了,根本就是小母牛嘛。
“你打算拿她怎么办呀?”无尘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她姓吉。”我见他果然一脸的纳闷,凑上前去,轻吻了一下红润的唇,“而我想找的人里,就有姓吉的。真是无巧不成书呀,只是不明白为何会追杀我们。”
“而且,”我回头看着那头虎妞,“二牛的下落就在她的身上,我们就跟着她走好了。”
“会不会太冒险了?”他轻声问。
“能养出这种宝贝来的地方,冒险系数应该不大吧,呵呵,总要试试。”我抬起脚,不客气地踹上那一大坨。“起床了,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嗯~,娘,让人家再睡会儿,就一会儿啊~”她翻了个身,接着睡,浑圆的臀朝向我。
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我用上些力气,再狠踹一脚:“再不起来杀了喂猪!”
“谁敢踢我?”她猛地坐起,紧皱着眉,眼却依旧闭着,大手乱挥着。
我三回抬起脚,用上些巧劲,“不是踢而是踹!”只听得好大一声闷响,车里已经不见了这个占地面积最大的活物,随即响起一声虎啸(母老虎的)。
我利落地跃出车厢,跳将在她的面前:“这回清醒了?还当你在家当大小姐呢?一点没有俘虏的样子。赶快滚起来,去拾柴生火做饭,你不饿吗?不想饿肚子就麻溜滴。”
她拱起身子打开胳臂看了看:“咦,不是绑着的吗?”
“还虎妞呢,分明就是猪妞。”我走上前去,不客气地把我的狐皮大氅从她身上抽回来,顺便又飞起一脚正中那极富弹力的肉丘上。“快去捡柴,别踹一脚就动一下的,不然一直饿着你。”
她见我的气势比她还大得多,只好无奈地应了一声,往树林中走去。
“不怕她跑了?”无尘站在我身边,好笑地看着我:“还头一次发现你有虐待人的爱好呢。”
“她那猪头,跑了更好,省粮食了。”我活动着四肢,做着预热。“一会儿肯定乖乖地回来,放心吧。一起比划比划?”我奸笑着,缓缓转着他开始动。
“怎么,昨天还没过足瘾?”他也活动了一下,眼里好充满了好战:“也好,让我来给你泼点儿冷水吧。”
我不服气地一声吼,冲了上去。掌劈、拳打、腿扫、脚踢……最后连摔跤的套路都用上了,愣是没把他怎么着。
身子微微见汗之时,虎妞抱着一大捆捡来的干柴回来了。一见热闹,立即把柴火一丢,“来来,咱俩也大战三百回合。就你这手儿,昨儿也就是天黑,让你占便宜了。”
我往外一撤身:“哎哎,你这算怎么回事?不服气可以再来,但必须得赌点儿什么才行,不然,我才不陪小孩子玩。”
“哎呀,谁是小孩子?赌就赌,谁不敢就是小狗子。”她晃着膀子就要上。
“慢着慢着,先把赌约说定了,别输了赖帐。”
“真是罗嗦,你快点儿说就是了。”她捋起袖子一脸的不耐烦。
“谁要是输了,就给另一个人做小弟,就是手下,也不用多,三年就行。三年以后可以再重新比过,你敢不敢?”
“怎么不敢?就这么定了。”她说完就冲了过来。
别看她个子跟我不相上下,但那块头能装下一个半的我。我也不客气,“哈”地一声迎上去。利落地跆拳道反抡踢,根本就不给她机会,直接扫倒。
“不算不算,这是……这是我大意了。”她从雪地上爬起,简单拍打几下衣服。“再来再来,我的绝招还没用呢。”
我随意站了个马步,打算还是以我最熟悉的方式收服这直率的虎妞。侧踢、旋踢加后旋,最后一记手刀,她再次歪进雪里。
这回她不直接起身,坐在那儿,晃了晃头,疑惑地瞅着我:“你刚才跟他动手时不是这招式,你耍赖啊?”
“我那是用他在练手,温习一下我并不太熟练的招式。”我欠揍似地一笑,“跟你打,当然用我擅长的了,就说你是猪脑嘛。不过,用猪脑来形容你都是玷污了猪的智慧。输不起就再来,别死鸭子尽嘴硬了。”
“谁说什么了?”她没了神气爬起来,行了个大礼:“认赌服输,以后三年,你就是我主子了。我娘说过,千万不可沾赌,但人一定要讲信用。”
“你娘说的不错,那以后,你就叫我老大好了。若是让我知道你背叛了我,我就见谁跟谁说,你说话不算话,是个没有信誉的人。”我知道,这傻丫头也是个认死理儿的。
“那当然,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说我的。”她一拍胸脯,“三年后,咱再比过,我就不信你还能输。”
“嘿嘿,你还别不信,三年后,我照样能赢你,不过,再赌可就不是三年了。”
“三年后再说吧,就不信我赢不了你。”她不满地吐出哈气。
莫白突然一声狼嚎,脖子后的毛好像都炸立起来,嗅了嗅就直接冲了出去。我连忙回车上把我的亮银锏取出,顺了把刀给虎妞:“接着,能保护自己吧?”
“放心吧,你自己小心点倒是真的。”她不在乎地接过刀,下巴上的黑布一提,遮住了大半张脸。
我呵呵笑了出来:“大白天的,还藏什么呀?还是雪地,真是脱了裤子放屁。”
她白了我一眼,声音有些闷地回:“这是规矩,不懂就别瞎说。”
我也不动气,看了眼无尘:“车子跟马就交给你了。”
他一脸反对:“不行,你留下。”我根本就没容他空儿,快步追着莫白的方向跑了下去。
“竹子~”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我已经充耳不闻了。
一阵惨烈的狂吠中,我已经看到坡地中莫白霸道地围歼着几只猎犬。显然,那猎犬也是久经杀场的,虽然气势上不如莫白,但倒也懂得团结合作。
再远点儿,十来匹马上端坐着看热闹的人,都是箭袖短衣打扮,外披毛皮大氅,头戴獭皮帽,只有二个,头上是火红的狐皮帽。一见我,立刻行动起来,动作一至地冲向我。
“虎妞,咱俩再比比!”我大喝一声,双锏握紧冲了下去,一点儿没有胆怯,反倒是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