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一把将被子拽过来盖好我,起身坐起。“哦,本来是有话要对竹子说的,所以想晚点再过去。”他一脸平静地说:“你也是,还这么毛燥,怎么也不敲下门?”
他立刻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呐道:“谁知道……小竹会在嘛~”
忽地脸色又难看地偷瞄我一眼,正被我逮个正着。那眼神里含着不甘心,没想到我会看他,又闪躲走,一脸的尴尬矗在那儿。
我心中一划弧,这是怎么个意思?不是我想的那样吧?难道……日久生情了?
“我出去等你。”他急匆匆地丢下几个字就又冲了出去。
“好奇怪呀,他……”我仔细观察着无尘。
“他……”无尘竟也顿了下,才掩饰般地说:“小孩子嘛,对于男女间的亲密自然是……,恩,你一会儿干嘛去?”
“会去找欧庄主吧,昨天有些没有懂透的地方要再请教一下。”我起身,整理起衣裙来。无尘微红着脸,过来帮忙。
“那好,我也有事去忙。晚上一起吃饭?”头发被他梳理得整齐见光,留海儿也长了,都被束在脑后,系上一根点金紫发带,利落得很。他的笑脸在镜中出现,好像很满意自己的手艺,低下头,吻了一下我的头顶,“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吧?”
“那是,你可是个大忙人。”我白了镜中的他一眼,弯腰套上麂皮靴,起身后掌宽的腰带往腰上一盘。然后在镜中上下打量了一下,很满意地抿唇一笑。
“我们竹子越发的迷人了呢。”腰被他从背后轻轻揽住,他的下巴支在我的肩头,我们俩一起望着镜中。不是我自夸,真的是好般配,好登对,好一双金童玉女。
我侧过头,轻轻点了下他的唇,“怎么,才觉出我的好来?那当初就是骗我的了?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一眼就相中一棵豆芽菜嘛。”
“乱说。”他有些痴迷地对望着我,“可是,不能否认,现在是越来越美了,肤如凝脂,明眸善睐……哦,快点长大吧,我都等不及了。”
“快去忙吧,日子是要一天一天过的,急是急不来的。”我一推他,率先走出房门。
一出门,就见欧芮正拄着石栏发着什么呆。听见声音回头一见是我,立马脸就红得跟什么似的。“小竹,你……要出门呀?”
“嗯,去找你娘。”我点头,快速从他身边通过,“无尘就出来了。”
没提防,经过他时,手腕突然被他拽住,我不明地转头问:“有事?”
“呃……那个,没什么,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他垂着眼,脸跟大红布似的,声音跟小蚊子似的。
“就这儿?嗯,知道了。”我抖下手,却没抽出来,心中起了点疏离之意。“请放开我,有事说事说好。”
“别……这样,”他的头更加地垂,我都担心是不是陷进胸腔里了。“你没讨厌我吧?”
嘛意思?难道他惦记上我的男人,我还不能讨厌他了?我蹙眉,冷冷地看着他,想着怎么开口,给他个啥词。
“小竹,我们不能像刚开始那样了吗?你最近似乎不太愿意理我,是不是?”他像是鼓起好大的勇气,讷讷地问道。
“想什么有的没的?”我用力抽出手,“小孩伢子一个的,脑子里都想什么呢?没别的事,我要走了。”转身把他抛下,快步下了楼。
心绪总有些不宁,我拄着下巴靠着窗台,在午后的阳光下有些昏昏欲睡。丝丝烦燥无端地挑衅着我的心,让我很没有耐心再继续研究着手中的图册。
“少主,是不是累了?休息一下吧,最近是太用功了。”欧冶子慈祥无比的声音响得真是时候,我欣然放下手中的册子。“那我就先眯上一小会儿,你记得叫我。”
“好的。”她抱过一床薄被搭在我的腿上,“窗口多少透些风,少主盖上点儿。我先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我点头,滑下身子窝在软榻上,眯上眼。
一阵细碎的声音响起,我迷糊地睁开眼,侧耳听了听,原来是人家老两口在外间聊着家常。身子还有些倦懒,于是打算再眯一会儿。
耳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起来。
“妻主,芮儿的事,你到底管不管哪?咱们可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我可不许你委屈了他。要是你不说,那我这个做爹的去跟少主说。”
“别,玉儿你不要胡闹。”她语气有些严厉,“现在少主的全部心神都在练武之上,不许拿这些琐碎之事来烦她。要你好好盯着芮儿,你做好就是了。去吧,不许再提这件事。”
“妻主~”那声音软得好委屈好委屈,“那好吧,玉儿就先不提。可是,芮儿是我唯一的骨血,也是妻主你的,只要少主不明确反对,我就一定会坚持到底。那我先出去备晚饭了。”
我的困意全无,眯着眼合计着。
吃过晚饭,我总算确定一件事,确实有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可他们不明说,都神神秘秘的,我也就懒得挑明了问。
晚风习习中,我,莫白,莫丑,一人一狼一马,奇异的组合又在松软的草场上遛弯了。这是近来养成的习惯,好像不出来走走,睡觉就不香似的。
月上枝头的时辰,却不见枝头,只有茫茫的大草原望无边际的。银月如钩,星罗棋布,很是空无。心,沉淀下来,鼻间虽说没有了草的清香但却更添了一抹冷冽的风香。
风香,我淡淡一笑。当初这个词突现在我的脑海中时,我曾好好地玩味过。仔细一想,相处过的男人们,不论时间长短,倒都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下。爹,似一抹从竹林中吹拂而出的淡淡竹香;墨离,如孤寂的竹香,同出于竹林;无尘,从雪原吹来的冷香;百里小花妖,自然吹的是花香,还是那令人遐想无比的暗香;步青云,想到他,我不由得心中一叹,大概,只有吹来的松香最适合他了。至于墨柏,虽有些放荡不羁,骨子里倒还有那么点儿的硬气,用柏香来形容,倒也不为过。
他们,如同风儿一般,都在我的身边驻足过,而我,于他们来说,如风中的过客一般吧。只是,无尘,你又能为我停留多久呢?
日子一天天按着它的既定轨道不停地走着,我也貌似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大年夜的前二天,北风如小刀子般嗖嗖地刮着,我跟无尘被郑重地请到书房。
欧冶子一脸严肃,欧芮一脸的焦急,欧伯父的目光不停地在这母子间转悠着,也是眉头紧锁。
这不安的气氛……,我眉头一皱,抱拳道:“小竹这些日子承蒙伯母伯父的关照,心中很是感激。只是年关已近,却有事放心不下,本想前几日就提出却一直犹豫着没开口。我想,连日兼程去探望一下我家的表哥,如果可以的话,年后再回来,行吗?”
欧芮一听,噌地蹿起来,“不行不行,哪也不能去!这都年底了,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赶路?过了年再说吧。”急得那脸纠得跟只猴子似的,双手连连挥舞着。
“小竹哇,”欧冶子当着欧芮的面从不叫我少主,她也皱着眉道:“芮儿说的在理,而且有些东西,你还没有融会贯通,缺少火候呀。镇上来了伙人,正拿了你的图像四下询问。虽说我们早有话交待下去,但保不齐会有人贪图谋利将你说出去。我是想,委屈你们在山洞里躲上一躲,过去这阵子就没事了,把你们找来也是商量这事的。更何况,我怎么能让你就这么走呢?走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多谢你们如此为我着想,只是,我走才能更好的让你们保存实力,等我有天需要的时候才可以给我最大的支持。”我走过去,轻轻拥住她,“谢谢,我明白你的心。但我也知道,我的存在会带给这里灭顶之灾难,我不要这样的结果。不要让我再经历那样的痛,好不好?”
“小竹,”她呼吸急促起来,紧紧搂住我,“我不能,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你走,你还不足以保护自己,我不放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