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可白和祁鸣都是身体力行的践行者,既已商定,便立刻行动,况且麦可白的伤势不能再拖下去,那些剑意残留于伤口内,会一寸寸地破坏麦可白的肌骨,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阁楼外的暑气已到了一日中最盛的时刻,但阁楼高耸,亭榭环绕,绿树成荫,虽没有冰块,但比之冯府前院要凉快很多。
祁鸣带着麦可白来到一间宽阔的房间内,这里是冯远山特意为供奉修筑,以便他们清修,四周墙壁又贴了一层大理石,地面是如碧玉般华贵的青田石,来到房中立时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意,站在青田石面上,微光闪耀,宛若立身于初春刚长出新芽的草甸上,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麦可白心旷神怡之余,却将注意力放在了房屋中间的一口丈余高的铜钟上,铜钟没有挂起,只是静静地摆放在地面,钟面镂刻着繁复的花纹,更添美感,却不知其深意。
祁鸣抬手示意他坐下,待两人坐定,开始了今天的课程。
祁鸣说道:“想化解那些剑意,首先要对我们的身体做一些了解,而这些了解对你将来的修行会很有帮助,所以请仔细听好。”
麦可白正了正不能再正的坐姿,不理会肩头背脊传来的痛楚,平复心神,摒除杂念,认真听讲。
祁鸣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对于态度很是看重,顿了顿说道:“人身有八脉,是为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此八脉主导人体气力修行之根本,所谓修行天赋即是根据八脉通塞的多少来判定。比如说我,八脉通了六脉,天资算得中等偏上,至于你,做出判定还需费些周章,暂且不论。”
“人身八脉,每一脉均有三窍,一共二十四窍,关窍的区别又关系到修行者将来的成就高低。这样说吧,关窍是修行者本体真元的储存场所,关窍越大,能够储藏的真元便越多,释放术法时产生的威力便越巨大。”
“所以,一个修行者到底能够走多远,并不完全取决于天赋,有的人通了三窍,资质低下,但关窍容量很大,九窍所储存的真元比通了五脉但关窍很小的人要多很多,即便他天资不足,但仍可轻松击败对手。”
“因此,考量一个修行者能力或未来前程的标准,要复杂得多。”
麦可白似懂非懂,对于这些,师父的确没有提过,所以他只能按照祁鸣所言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将这些知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默念口述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之后,开口问道:“作为普通武者,如何判定他的能力?”
祁鸣微感吃惊,知道他于片刻间已经理解了很多东西,很是欣慰,答道:“人身八脉之中,任脉和督脉被合称武脉,顾名思义即武者之脉,武脉名称的来由要追溯到万余年前的创世之神武圣人,武圣人发现并发扬了任脉与督脉的潜力,以两脉通的下下之资,成为一代神话,后人们为了纪念他,将这两条经脉合称为武脉。”
“然而武脉的辉煌只是昙花一现,如今仍是下下之资,因为普通武者对武脉的开发与利用完全无法跟其他六脉相比。即便你将武功和技巧发挥到极致,也敌不过晋入玄妙境的普通修行者。”
麦可白点头表示明白,脸色如常,心底却有些黯然,因为立志成为神阵师的缘故,对于防守第一进攻不足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如果无法找到另外的手段作为补充,再坚固的防守也会被打破,而目前为止唯一可利用的手段就是手中的刀,在寻找到那个另外的手段之前,如何充分利用这把刀成了重中之重。
想到这里,麦可白说道:“根据我的了解,三大财阀最厉害的人物修行境界是玄妙境,与祁大哥是相同的级别,恕我直言,是否有方法用我的刀对你造成杀伤,甚至是杀死?”
祁鸣一怔,随即笑道:“你真的很贪心,也很胆大。”他笑的很开心,因为有此大胆想法的人,一定不会是碌碌无为之辈,而这种人是他最喜欢的一类人。
“你的刀法想必很好,因为你很自信。”祁鸣盯着麦可白的眼睛,认真说道,“但你的刀要想伤害玄妙境的修行者,除非他毫不反抗任你砍斫,否则几乎是妄想。但我说了,是几乎,不是一定。想要将几乎变为可能,那么需要从两个方面入手,第一是让你的刀具有更大的威力,第二是让你的对手不去反抗或者无法及时地反抗。”
他看着麦可白眼中闪起明亮的光,这种光不是希望,而是对于某种可能性的强烈追逐,这道光同时也激起了他内心的斗志和血性,顿了顿说道:“先说第二点,你将来修行阵法之道,便有可能让对手不去反抗或无法及时地反抗,虽然很难,但阵法修行本身就很难,所以这一点暂且不论。”
“那么第一点,也是你我在今后的十二天里要做的事,让你的刀更具威力,虽然短短十二天无法让你战胜我,但只要你坚持,假以时日,会成为现实。”
麦可白压抑住内心的兴奋情绪,语声微颤说道:“请祁大哥明言,可白感激不尽。”
祁鸣微微一笑说道:“那些剑意残存于你的伤口中,原本我费些气力将之化解,你便可安然无恙。但我仔细想过,这些剑意留存于你的体内并非一件坏事,相反的,对于提升你的能力有着极大的好处。你想啊,剑师可以用真元御使飞剑追敌,亦可化真元为无形剑气伤人,而作为普通武者,所缺少的无非真元一物。”
“而你伤口内残存的剑意,便是官清渚真元所化,如果你能够将之利用,那么你劈出去的刀自然更具威力。然而这样还存在两个新的问题,一是如何利用这些剑意,二是如此少的剑意一旦用尽,经后该怎么办?”
这两个问题也是麦可白在听了祁鸣所说的想法之后立刻想到的问题,此刻听祁鸣提及,想来他已有解决的方法,于是安静地仔细认真听着,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只听祁鸣说道:“如何利用这些剑意,仍然不着急说,后面咱们有十二天的时间来学习训练,然后掌握它。只要你掌握了如何充分利用微薄真元的方式方法,实则已可忽略,因为你将会成为四时学院的学生,更要向神阵师的远大目标前进,那么修行是必然的事,既然修行,真元这种东西还会缺吗?”
麦可白被他一语道破疑惑,情绪顿时放松了不少,他很佩服祁鸣的缜密心思,更是对他为己劳心劳力不辞艰辛的行为心存感激。
祁鸣并未明言帮助麦克白对自己也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他只是讲述着麦可白非常关心的那个话题:“我的方法异常辛苦,可以说是摧残心智的酷刑,如果你无法坚持下去,请你第一时间告知我,我会立刻为你祛除那些剑意。”
看着麦可白轻轻摇了摇头,祁鸣微笑着继续说道:“人身有八脉二十四窍,不管你通了几条经脉,拥有多少关窍,你要做的便是将残留于你体内的剑意导入通了的经脉之中,然后将之转化为自己的真元,储存进关窍,继而像修行者那样,将真元附着在兵器的表面,强化你的攻击,增加你的杀伤。”
“简而言之,我们的训练将分为四个步骤,将剑意导入经脉,延经脉储存进关窍,将剑意转化为自己的真元,将真元释放附着在你的刀上,其中第三步在你成为修行者之后将不复存在。”
麦可白认真想了一想,望向祁鸣说道:“我认为还有一步很重要。需要确认我八脉通了几脉,如若一脉不通,便无法进行后面的事情。”
祁鸣说道:“你想的很周全,但有些事只怕你不知道,天下没有一脉不通之人,即便天资差到不能再差,武脉中至少有一脉是通的。也正因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变数,我对你的训练只会在武脉中进行,以你表现出的武道资质,任督二脉皆通已是情理之中。”
麦可白若有所思,眼中浮现出些许疑惑的神色,然后被他刻意隐去,却没能逃过祁鸣的眼睛。
祁鸣盯着麦可白认真说道:“如有疑问请第一时间告知我,这是对我起码的尊重。”
麦可白迎向那道不容置疑的目光,歉然说道:“祁大哥说天下没有一脉不通之人,我很好奇,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天下是否有八脉皆通之人?”
祁鸣意味深长地看着麦可白,神情有些激动,但被控制得很好,很快便被隐于微黑的肤色之下,认真说道:“第一个提出这个疑问的人是文夫子,他也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八脉皆通者。你猜的没错,武圣人与文夫子均是万余年前的圣人,一为创世之神,一为灭世之神,天生宿敌,却又互为知己。”
麦可白面无表情地望着祁鸣,半晌说道:“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祁鸣一怔,发觉自己的确有些忘形,不由尴尬一笑,肃容道:“其实每个人在出生那一刻都是八脉皆通的天才,但这一刻很短暂,大概在他第一声啼哭响起时,完满十足的精气神随着哭声倾泻,逐渐衰落,直到满月时,天资便大致稳定了,满月酒的习俗便是文夫子提倡设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