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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下一世我等你

到了宫门口我让柳伯在宫外候着,我下了马车朝着那座雄伟的皇宫走去,宫门口的侍卫拦下了我厉声问:“来者何人?”

我看也未看他们一眼冷声道:“陵兰王妃求见皇上。”

两个侍卫闻言抱拳道:“参加王妃。”

入了宫,我不识路,不知哪里可以找到他,两边高高的宫墙蓦地让我感觉闷的慌,顿在原地长吸了口气。

一个太监迎面向我走来,低着头嘴里喃喃道:“要死了……要死了……这回要被兰妃娘娘骂死了。”

我虽站在他面前,但他头也未抬根本没看见我,从我身侧走过,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他脚步一滞一脸恕意的瞪着我,“要死了,你谁啊?哪个宫的?”

我盯着他淡淡道:“我要见皇上。”

“皇上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吗?那储秀宫不知多少秀女还等着见皇上呢?”

是吗?有那么多女人等着他去宠幸吗?都等着爬上他的龙榻吗?我直直的盯着眼前的死太监,轻笑一声猛然从头上拔下簪子抵在他脖子上,“我再说一遍,我要见皇上。”绾着的头发没了簪子的束缚,瞬间垂落。

太监看着我一脸的肃容,心知我不是在开玩笑,求道:“你……你别乱来,要见皇上得找王总管,我一个小太监怕是一年也难得见皇上一面。”

“那你就代我去找王总管。”

太监面露难色,我咬着牙,手上握簪子的劲加了一道,簪子重重的戳了下他的脖子,他“啊”的叫了声连声道:“好好……我代你去找王总管。”

跟着他没走多远,他忽然对着侧面走来的几个太监大声叫了起来,“王总管……王总管……救我啊!”

我放下架在他脖子上的簪子朝那个年纪稍长些的太监走了过去,他紧蹙着眉直直的盯着我,“何人如此放肆,竟敢在宫内行凶。”

我扬起嘴角笑了笑,如若不是我要救少陵,我这一辈子也不想再踏进这里,我冷盯着他道:“我是陵兰王妃,我要求见皇上。”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后,转身道:“跟我来吧!”

我一路跟着他低头走着,无心去欣赏这所谓的繁华宫殿,只是脚步匆匆,行了好一会,王总管忽然停下了,转身看着我道:“王妃请在这里候着,我去通传一声。”

他走后,我才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宫殿,盯着金匾中的‘腾龙殿’三个字,我不禁笑了起来,一不会王总管疾步走了出来,“王妃还是请回吧,皇上说知道你此番前来所谓何事,陵兰王的事皇上自有定夺。”

我强忍着心中的悲哀愤恕,“你去告诉他,他今日若是不见我,我就跪在这里直到他愿意见我为止。”我说完直直的跪在地上,王总管看着我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从日头当空跪到夕阳西斜,从斜斜夕阳跪到沉沉黑夜,先时还能感觉到膝盖酸麻疼痛,却比不上心中悲痛,后来渐渐麻木,更是觉得一切都无所谓!已没有泪,只余满心凄凉。

王总管匆匆走了过来看着我叹道:“王妃这是何苦呢?皇上说了不见,你就算跪到明儿早上皇上也还是不会见你。”

我木然跪着,没有理会,我就不信他一步都不踏出这腾龙殿,黑漆漆的夜晚,宁静的只剩下风扶过的声音,丝丝寒意从腿上袭来,冬末,夜晚的风还是冷彻骨,袭袭凉意直往我体内灌,我摸了摸膝盖,试着移动了一下,一阵疼痛,酸麻难动,索性作罢,抬头望着天空,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玉扳指,月亮老弟今日不在,唯有落尘陪着我,寒意渐渐遍布全身,腹中饥饿,冷风一吹越发寒意侵骨,腰间的痛,胸口的痛弥漫着全身,人仿佛欲欲昏迷,感觉我已快不能驾驭身体这副躯壳了。

一阵猛风过,我只感觉浑身都在抖,树枝被风吹得喀嚓喀嚓作响,眼前的视线蓦地亮了起来,仰头望去,几道闪电如金蛇般划过,带来点点光亮,闪电落下“轰隆隆”的雷声传来,一不会功夫,雨点滴滴打落,又是一个霹雳,震耳欲聋,一瞬间雨点连成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倾斜而下。刹那间全身湿透,暴雨砸在身上,起先还点点都是疼痛,后来慢慢麻木,狂风吹过身子,激起一阵阵寒意,我佝偻着背,胳膊抵着双腿,手捧着头,浑身都在疼,心在疼,在滴血,摊开手查看,却无半滴血。

柳伯撑着雨伞匆匆而来,一面撑伞为我遮雨一面拽我起身,“王妃,别跪了,王爷已经回了府。”

我侧首看向他,脸上挤了一丝笑问:“真……真的?”

他看着我点了点头,雨水在耳边吧嗒吧嗒的响着,柳伯扶着我坚难的站起,刚一站起,双腿又蓦地跪倒在地,耳边突然听到柳伯的惊声,“王……王妃,你的……你的头发,白……”

我怔了怔低头看着自己糊在自己肩头的发丝,心里猛然一抽,全白了,全白了,不能碰水的,不能沾水的,胸口巨裂的起伏着,大力的吸了口气反倒咳嗽起来,手捂着嘴一阵猛咳,柳伯一边替我抚背,一边道:“王妃若是难行,让老奴来背你吧!”

咳嗽渐缓,摊开手掌于眼前,手心里却全是血,我紧咬住唇,手掌紧紧握成拳头,伸手于雨里,雨水哗哗冲走了手心里的血,无力道:“柳伯,扶我起来。”

我扶着柳伯的手臂慢慢的,一点点的站直了腿,柳伯搀着我缓缓而行,我心中确是说不出的滋味。

是恨吗?

回到君天府,风红和芊芊早已在大门口等着,看见我都是一脸的惊愕,我给了风红一个无力的笑,拖着两条腿蹒跚而行,风红满脸难过的扶住我,芊芊确立在原地盯着我,我哑声道:“雪姨是不是很难看,雪姨的头发都白了,芊芊是不是怕雪姨。”

芊芊嘟着嘴一脸哭相,看着我摇了摇头,小跑到我身侧牵住我的手,稚嫩的声音道:“没有……芊芊刚刚只是觉得雪姨好像很难过,雪姨你不要难过,不管雪姨变成什么样子,芊芊都会在雪姨身边。”

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扭头问风红,“王爷可是已经回来了?”

风红点了点头,“在沁心园里等着你。”

“快扶我回沁心园。”

回到沁心园看见少陵坐在我房门口的门坎上,我顿下脚步让风红带着芊芊离开了,蹒跚着走到少陵身前,少陵抬起头看见我的那一瞬,愣住了,“你的……头发……”我苦笑了下,“等我下,我换完衣服再来陪你说话。”

他只是盯着我未语,我无力的挤出一丝笑扶着墙根进了屋子。

雨下了好久,我和少陵坐在门坎上久久盯着夜空中的雨,天地间唯一的声音就是哗啦啦的雨声,天,到底还要多久才会亮呢?我却浑身都难受,一下仿若处于滚水中,一下又好似置于冰窖中,嗓子已疼的快说不出话了。

“语菲……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记得下一世我等着你。”听到少陵的声音,我侧首盯着他,他却直愣愣的盯着黑漆漆的夜空,究竟他在看干什么,又看到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此时他很难过,他很无助,我笑了下哑声道:“你若是累了,就靠在我肩上休息下吧!”

少陵缓缓将头靠在我肩头,喃喃道:“累了……真的累了。”

说话声再一次止住了,许久后,他轻声道:“好想……好……好想再和你看一次日出。”他一句话却说的断断续续,我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恐惧感,低下头看他却看不到他的脸,“少陵……你是不是不舒服,若是不舒服我让人送你回去歇着好吗?”

他靠在我肩头上的头摇了摇,声音渐渐无力,“虽……虽然这辈子你没能爱上我,但老天爷还算可怜我,至少冥冥之中让我娶了你,虽未有拜堂,但我却心满意足。”

“少陵……对不起。”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心甘情愿,还记得这个吗?”他从怀里掏出一件绸丝短裙,我点点头笑道:“记得……一件换一件。”

“如果……如果我死了,请你把它放在我的棺木里,再把我葬在我娘的墓旁……”

我心里一抽,扭头棒起他的脸,他虚弱的冲我笑了笑,突然一蹙眉,一口血从他嘴里吐了出来,我急拭去他嘴上的血慌道:“少陵……少陵……你怎么了?我去找大夫,你等我。”欲起身,他却一把抓住我,睁开欲闭上的双眼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用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得不死。”

我内心大恸跪在他面前捧着他的脸直摇头,“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去求他,我去求他……”

“语菲……求你了别离开,再陪陪我。”

胸口弥漫的痛另我无法呼吸,紧咬着唇坐回门坎上,他的头重新靠到我肩头,“语菲下辈子,你会让我找到吗?”

“会……我也会去找你的。”

“可是……可……咳……可是你不认识我了。”他一句话未说完又咳了几声。

我强忍着泪笑道:“在我们那有个传言,相传人死后,过了鬼门关便上了黄泉路,路上盛开着只见花,不见叶的彼岸花。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路尽头有一条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奈何桥。有个叫孟婆的女人守候在那里,给每个经过的路人递上一碗孟婆汤,凡是喝过孟婆汤的人就会忘却今生今世所有的牵绊,可是有那么一部分人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喝下孟婆汤,孟婆没办法只好答应他们。但在这些人身上做了记号……”我顿了顿未再继续说下去,低下头,眼泪串串滴落。

少陵问:“然后呢?”

我抹了一把泪,抬起头继续用那几尽哑了的嗓子道:“这个记号就是在胸前点颗痣,这样的人,必须跳入忘川河,受水淹火炙的折磨等上千年才能轮回,转世之后会带着前世的记忆、带着那颗痣寻找前世的恋人。”

少陵无力的轻笑了声,“那我也对孟婆说我不喝,这样……这样我胸前就有一颗痣,到时候你就会很容易找到我了。”

我点头重重嗯了一声,“我也对孟婆说我不喝,那样我也有颗痣,你也可以找到我了。”

“语菲……我……我好累,你唱首歌我听,好吗?”

我心如刀绞般,一颗心被刺的千疮百孔,硬咽道:“好……听完了,你可要夸我两句,虽然我嗓子哑了,可能唱的不好听,但是我……我就喜欢听别人夸我,你一定……一定要听完,不许睡……”

“呵呵……我不睡……我……我听完。”

“望着你悠悠的眼眸。

看透了你的寂寞。

没有言语没有捉摸。

只剩眼泪和沉默。

再也憋不住的泪滚滚而落,少陵的手握着我的绸丝短裙重重的垂了下来,我颤着手捧起少陵的脸,他如睡着了般,双眼紧闭,只是嘴角流着的鲜血告诉我他走了,他至此后走的远远的了,我颤着手抱着少陵入怀放肆的哭了起来。

君少卿……我恨你……我恨你,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君少卿……我恨你……”叫喊声回荡在雨声中,意识逐渐恍惚,最后只有耳边越去越远的雨声,然后身子一软,一切陷入黑暗沉寂中。

全身酸痛,唇舌干燥,挣扎欲醒,风红轻柔的说:“姑娘,水来了。”缓缓睁开眼,原来无识中已要了水,风红扶我起身,慢慢喂我喝了几口。

我看着风红木了一下,意识蓦地回到昨儿夜里,抓着风红亟亟问,却发现嗓子已哑的说不出话了,握着风红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陵兰王’三个字。

风红放下茶杯长叹了声,“你已经昏迷三天了,那日清早我来伺候你梳洗,却发现你和陵兰王都倒在门边,你身子滚烫如火炭,而……而陵兰王已亡,今日是……是……”风红语顿却未再继续说下去,我紧蹙着眉摇了摇她,她看着我道:“今日……今日下葬。”

我心头猛然一皱,脑子里一片空白,今日下葬,今日下葬,陵园我要去陵园,不顾风红的劝阻我疯了似的跳下床,急急向外冲去,风红快步跟上,“你要去哪里?你还生着病呢?”

我疯狂的跑着,眼中的泪随风而落,是迎风泪?还是我的痛心泪?我一直不喜欢去陵园,姐姐下葬时,我未去,我讨厌那种感觉,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被埋在冰冷冷的黄土下。

陵园外,我却止住了脚步,怔怔的盯着,半晌后缓缓朝前走去,“站住,陵园重地不得擅闯。”我再一次被生生拦住了,我紧握着双拳,想开口说话奈何嗓子已哑,半个字也不出口,匆匆赶到的风红喝道:“难道陵兰王妃也不可以进去吗?”

侍卫让开了道,风红扶着我一步步向前走去,渐近,耳边传来‘呜呜’的哭泣声,我的心如万箭穿心般,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罗素趴在少陵的灵柩前大哭着,“王爷,是罗素的错,是罗素的错……”

我木然的盯着少陵的灵柩,挣脱开风红扶着我的手,一步一步靠近,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到了我身上,而我却直直的盯着沉重的灵柩,赫然发现已流不出泪了,双腿重重的跪倒在地,俯身磕头,少陵……我来送你了……记得经常回来看我,记得……记得不要喝孟婆汤,记得我们的约定,起身瞥见宁王妃的墓,不由自主的走到墓前磕了三个响头,虽然你对不起很多人,可你却是少陵的母亲。

我没有像罗素一样的嚎啕大哭,我的泪流回了心里,想走更近些看看少陵,却终是没有勇力,转身缓缓离去。

“皇上驾到……”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长道,接着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进入了我的视线,闻声,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风红跪在地上猛的拉我,而我却杵在原地死死的盯着前方,指甲扣破了手心,疼吗?我不知道,来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两人视线相迎的那一瞬,他顿在了当地,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在我看来却是那么的讽刺,久久凝视,他森黑冰冷的眼中藏着什么?惊讶、恐惧、心痛、难过?呵呵,他眼中的是哪一种,半晌后,他缓缓朝我走了过来,一步、两步……步子渐渐快了起来,最后快跑了过来,我冷盯着他连着后退了好几步躬身行礼,用哑的几乎不成音的嗓子道:“臣妾雪歌参见皇上。”

他脚步猛然一滞身形顿在了我面前,缓缓伸出手扶我站了起来,勾起我的下颚,将我的脸抬至他眼前,我却始终面无表情,冷盯着他的双眼,他眼中却是波澜狂起,有我想像中的惊讶,但却还有欣喜,两人久久凝视,他颤着手欲抚上我的脸,我连着向后退了一步,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眉头微蹙蓦地一把将我拽进怀里,我双手抵在他胸前,挣扎着反抗着,他却越来越用力,将我死死箍在怀中,我想反抗可在他的劲道下却完全用不上力,耳边只听得他的喃喃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有死,语儿……我好想你……语儿……”

一切声音都已静止了,就连罗素的嘤嘤哭泣声也听不到了,他的下巴抵在我头上,手一遍遍扶着我的发丝,“我知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我对不起你,语儿。”

我却始终未说一句话,说不出口也不想说,这就是重缝,在少陵的灵柩前的重缝,许久他扶起了我,伸手撩起我的发丝放在嘴边,一脸悲痛的闭上眼,如今他所做的一切在我看来却是如此好笑,如此的假惺惺,我直愣愣的盯着他,面上却不带任何表情,哑声道:“皇上认错人了,臣妾雪歌是陵兰王的王妃。”

他默的睁开双眼盯着我,他身侧的王总管上前一步嗫嚅道:“皇上……她真的是陵兰王妃。”

他未理会王总管的话只是一直盯着我,我挪开视线未再看他,欠了欠身子,“王爷已去,臣妾身子抱恙忘皇上许臣妾先行离去。”我感觉每说一个字嗓子好似要破了一般,疼。

他紧握着双拳,一双眼仍旧不离我身,半晌后,他道:“朕许了。”

我缓身至他身侧而过,风红紧随身后,未走两步,他却几步上前猛的从身后抱住了我,头埋在我脸侧道:“我知道你就是语儿……你是她……为什么你不愿认我,为什么?”他一声高过一声,似在表达着内心的伤痛,可如今,我只知道你的伤,你的话,你的人都是假的,我想开口说,够了不要再装了,人就这一辈子,活在面具下的日子真的很累,我既是已见过你的真面目,那请你面对我时摘掉面具吧!

所有的话全堵在嘴里说不出口,闭上眼深吸口气,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快步离去,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急,心里不停的念着,心已死,梦已碎,昨日已惘然,心已死,梦已碎,昨日已惘然……脚下一崴,眼看就要摔倒,风红一把扶住我,侧首看了眼风红,我紧咬住唇硬生生逼退了眼中的泪。

“姑娘,我求你了,你不要再盯着它看了,你就算将它看穿又能如何?”我抱膝坐在地上盯着种的铃铛花发愣,坐了多久了,我也不知道,如今我不知道我应该要干嘛了,整个世界好像一下陷入了混沌重生中,风红在一旁不停的劝着,我很想说,让我一个人再呆会,心里想说话但嘴上却未动口,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风红劝了很久,见我没反应只好作罢,良久,身后又蓦地响起了脚步声,我叹了声道:“风红,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下去吧!”

身后却未传来风红的声音,我也懒得看一眼,眼前的视线蓦地被一截黑袍挡住,我怔了怔收回神抬起头心里猛然一惊,缓缓站起身躬身欲行礼,他抓住我手厉声质问着,“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不肯认我?”

我直直的盯着他,未答话静默半晌,挪开视线,从新坐回地上静静的盯着花种,手臂袭来一阵痛,他抓着我的手臂将我拽了起来,几尽发恕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着,“说……为什么?官府拿人也要讲个证据,为何你要如此对我,你总得给我个理由。”

我冷盯着他轻笑一声,他眼中的恕意痛意点点泛滥,他握着我的手放在他胸口道:“你知道它有多痛吗?为什么忍心丢下我,如今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又为何不肯认我。”

君少卿,可以别装了吗?我丢下你?你亲手弑了我对你的爱,亲手置我于死地,如今你站在我面前对我说我丢下你,呵呵……我的手臂被他捏的生生作疼,看着我脸上的笑,他手上的劲越使越大,“你说话,朕命令你说话。”

听着他口中的‘朕’我只觉得自己脸上的浅笑变了咧嘴的笑,“不知皇上想让臣妾说什么?”

他双眼暗沉,死死的盯着我,“莫语菲,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我无时无刻不都想着你,我以为自己永远的失去你,一颗心碎的四分五裂,你明明就一直在我身边为何不找我,为什么现在你要这样对我?”

想我?你如今拥有这么多女人,还差我一个吗?我睨了他一眼即而又扫向地上的花种喃喃道:“铃铛花开的很美,勿忘的爱无望的爱。”

他闭眼长吸口气用力拽我入怀,我拼命挣扎着,他不放手,我咬他,他再用力,我再用力,他还是不放手,我就死命的咬,最后满嘴都是腥甜,他却还是不肯放手,我缓缓松开口,看着他手中一排血红的牙印,胸口抑不住的疼,一口气未上来,旧疾被引发,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握着我的手蓦地松了些,我猛的抽回手,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咳着,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他慌忙伸手过来扶我,我抬头恕瞪着他,一把狠狠打开他的手,他立在原地呆看着我。

渐缓,只觉得头咳的阵阵发晕,冷声道:“皇上真的认错人了,臣妾名为雪歌,是泪泉国的郡主,如今是陵兰王的正妃。”抬头笑盯着他,嘲道:“是皇上亲口将我赐给陵兰王的,是皇上亲自挑选的吉日。”

他绝望的摇着头,喃喃道:“不……不,我不知道那是你。”他说着突然跪倒在我面前沉痛看着我,抓住我的双肩哀求着,“语儿……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我不再看他猛的一下甩开他的手,起身朝屋内走去,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一字一句从他嘴内说出,“朕不管你到底是谁,雪歌也好,莫语菲也罢,朕要定你了。”

我心中一凛,缓缓转身看着他,他阴沉着脸漆黑的双眸定定凝视着我,面上不带任何表情,两人视线相触,却未有太多交集,他默了半晌道:“朕要你入宫。”

我微微一笑戏谑道:“入宫?皇上怕是忘了我是陵兰王的王妃吧!”

他冷哼一声,“王妃又如何,自古以来,弟继兄嫂,子继父妻都可,何况你这个王妃和陵兰王连堂也未曾拜过,根本算不上成婚。”他一步步靠近我,“再说你本就是泪泉国送来与我和亲的不是吗?你别忘了,你身上还担着泪泉国数十万人的性命,你若是拒不进宫,我可以随意找个理由,举兵进攻……”

“够了……”我冷声打断了他的话,笑道:“承蒙皇上看得上雪歌,不嫌弃雪歌,我虽是与王爷未拜堂,但我和王爷感情一直很好,王爷走了,我伤心的一夜白头,如此夫妻情谊,足够证明我有多爱王爷,况且妻子该做的……”我笑着抬头迎上他的凛厉的视线,“我什么都做过,唯一遗憾的是未给王爷生个一儿半女,雪歌已不是完壁之身,能有幸被皇上看中,是雪歌的福气。”

他额头的青筋隐隐作现,手中握紧的拳头发颤,片刻后他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好……明日朕派人接你入宫,不……就今日……”他扬起嘴笑冷笑着,“朕到要看看你和陵兰王感情有多深。”

说完转身快步离去,我的心却猛然懈了下来,瘫软的坐到地上,进宫……呵呵……进宫,君少卿你既是当初如此对我,今日又何必装出一副丢不下我的样子,为何……原以为可以就这样一直生活在君天府不问俗世,为何又来扰乱我的生活,我仰望着天空,心中说不出的恨意,蓦地大笑起来,“哈哈……你说……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我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你要这样折磨我,我不顾一切全心全意爱的时候,你却让我的爱不得善终,我现在不想爱了,你却要让我无时无刻不去回忆那段情,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做,老天爷你是瞎子吗?你是瞎子吗?哈哈……你就是瞎子,不……不……你根本就未长眼。”

风红闻声匆匆跑了进来,芊芊一脸惧意不敢靠近我,风红忙拉我起身,“姑娘,别笑了……别笑了,究竟发生了何事,姑娘,我求求你了。”

我神色恍忽的倒在风红怀里心中止不住的痛,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姐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姐姐,喃喃道:“姐姐……你带我走,姐姐……”

姐姐却只是温柔的笑看着我身影却越来越远,一袭红衣的月娘渐渐走近,少陵的身影,姐姐的身影,月娘的,少陵的……眼前的人影重叠着,试着抓住任何一个,无奈最手中却是空空如也,眼前一黑,意识散去。

再次睁眼时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那熟悉的白纱帐,而是鲜红的绸布帐,耳边传来一声叹息,侧首看去正对上风红布满血丝的双眼,我满心歉意的看着她笑了下,她扶我坐起来,“你还笑得出来?”

我低头看了眼玉扳指道:“人不能笑的时候就哭,不能哭的时候就笑,强颜欢笑很难看的,难道你想让我哭给你看吗?”

她递过来一杯热茶道:“你可知如今我们在哪里?”

我抿了口茶想着那****的话,微微一笑,“皇宫。”

风红满脸疑惑坐在榻檐上,“你都知道?”

我把茶杯塞回她手中漫不经心道:“皇宫就皇宫吧!我的身体如今就是一副没有心的躯壳而已,到哪不都一样。”

“你是不是跟皇上以前认识。”

我心中骤然一紧,低下头笑瞬间沉下,却又立马咧嘴笑了起来抬头看着她道:“没有……不认识,皇上不过是把我认作他的一个旧识而已。”

风红白了我一眼轻斥道:“我跟在你身边也有些日子了,你什么时候笑的最自然,最真心,什么时候笑的最假,我一清二楚,若是你不愿说,我决不会多问,别让自己笑的那么难看。”

原来我还没有学会撒谎吗?撒谎的最基本就是掩饰面部表情的变化,居然连风红都看得出来,我抱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要骗你,有些事情,我不想再提了。”

风红点点头,“我知道。”

“不要对任何人说,我曾受过伤昏睡了大半年,若有人问起我的头发,就说我与陵兰王感情甚厚,不舍王爷,伤心一夜白头。”

“知道了,可是皇上寻了太医过来替你号过脉了。”

我道:“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你身子受过重创是落下的旧疾引发的,而且还说你不能受刺激,皇上……皇上好像对你……”

风红断断续续的说着,我先她一步话出口止住了她的话,“行了……你去忙吧!对了……芊芊呢?”

“芊芊和奇王爷在一起玩,你昏睡时,有个叫秀兰的宫女带着奇王爷来看过你,而且那个秀兰哭的很伤心,奇王爷也一直抓着你的手喊姨。”秀兰顿了下试探性的问:“要不要我把他们请过来陪你。”

我垂睑思量了一瞬淡淡道:“不用……我如今是雪歌根本就不认识秀兰和……和什么奇王爷。”

风红重重的叹了声气,“若是二皇子知道你如今过的……”

“风红你去忙吧!我想一个人静会。”我又一次打断风红的话道。

风红无奈的看着我,知道我不想再听下去,摇了摇头快步退下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指不定老天真的会让我的命就此止步,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用落尘的话说,一辈子很短,何必让自己过的不痛快,低下头静盯着手中的玉扳指喃喃自道:“落尘,你放心我会尽量让自己过的舒畅些。”我也只能尽力,下榻出了屋子,抬睑细细打量着屋子,屋内一桌一屏竟和我在冷侧宫的房间一模一样,连茶壶的摆放位置,软榻的摆放都一样,我慢步走到桌子旁,静盯着茶壶,我以前不爱写毛笔字,因为也不会写,但又总学着古人一样拿着毛笔字故作文人样,在纸上胡乱画,其实画的都是我和他的卡通模样,后来他命人重新烧制了一套茶壶,上面还用彩色按着我画的卡通样绘制了人。

看着眼前这套茶具,汉白的面上也缓上了我当日画的卡通样,想伸手去触摸,闭上眼终究还是忍住了,转身出了屋子。

这里倒不像是皇宫里,却更像寻常百姓的家,简洁朴素,屋外摆着花架,紫色的花开的正艳,绿藤紧紧缠绕着花架点点向上攀岩,忍不住拾起旁边的水壶浇起了花,心中蓦地觉得若是就这样的日子倒也过的惬意,只是刚这样想,心中那些不堪的往事点点爬上心头,脸上刚浮起的笑又不自觉的沉下了,放下水壶转身却发现少卿神色哀痛的盯着我,幽黑的双眸,暗沉沉的,难辨喜怒,我心中却是一紧,低下头错开视线,躬身行礼,“参见皇上。”

他伸手过来扶我,我亟亟后退一步,“皇上若是没事,臣妾就先告退了。”

他伸过来的手缓缓握成拳头徐徐收回,使终盯着我却不说一句话,我也不敢擅自离去,因为现在我不是莫语菲,而是雪歌,雪歌和君少卿本就不相识,他是帝王,不是莫语菲的君少卿。

我不知道现在这样是什么样的气氛,我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紫色的花,不知道他是何表情,半晌后只听见他道:“我一直喜欢住在这里,这里平静,舒适,以前曾经有人对我说过,想要一间茅草屋,再种点花养点小动物,再……再生两个乖巧的孩子……”

我直愣愣的盯着花架,始终未开口说一句话,以前……曾经……那么遥远,我默的抬头望望天空,好些日子没见过太阳公公了,好些日子也未见过月亮老弟了,他们还好吗?

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双手染满了血,亲手埋藏了那些美好的憧憬,现在又来怀念曾经的美好,有用吗?

“若是一间茅草屋你愿意和我一起……”他说了一半后面的话却顿在了口中。

我笑了笑,侧首对上他的暗沉的视线,“皇上真的认错人了,臣妾真的不是皇上口中的那个人,臣妾有点乏了,先行告退。”我面色平静的向他行了一礼起身至他身侧而过,我只想往前看,不想再回忆过往,昨日已逝何必强留。

“我派人查过了,泪泉国以前根本就没有什么郡主,而是在你来和亲的前一个月里加封的,你是语儿……”他的声音至身后响起,我身形微顿,转身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天底下长象相似的人大有人在,皇上为何一再说我是那个人,我从小无父无母,是善国舅收养了我,认我作义女。”我咬了咬唇继续道:“皇上如今拥有这么多,钱、权、女人,皇上因应有尽有,又何必一味的去想那一个,并不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人活着眼下才最重要,珍惜眼前的,皇上若是念半点与王爷间的兄弟情份,还请放我出宫。”

他定定的凝视着我,眼中寒意闪烁,忽然大笑起来,一步步靠近我,紧捏住我的手腕嘲道:“你现在不爱我了?但可笑的是我一直都很爱你,自从知道你未死,我日思夜想,多少夜晚我不能入眠,一闭上眼你的笑,你的痛,你的一切都会清晰的出现在我眼前,那种蚀骨的痛你了解吗?呵呵……哈哈……你现在明明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却不愿认我,把我当作陌生人一般,为什么如今你在乎所有人,唯独不在乎我,可我谁都不在乎,只在乎你。”

他眼中的痛一层卷一层,好似要将我卷进那波涛汹涌的痛海中,我眼眶酸酸的亟亟瞥开视线,平复内心的波动,我又动摇了,又差点相信他的话了。

他缓缓松开了手转身离去,忘着他的背影,我心中痛苦万分,爱意、恨意在胸口不停的翻滚着,心里一遍遍的告诫自己,我是恨他的,是恨他的,他杀了我,又杀了少陵,我应该恨他,不能被他眼中的伤骗了,不能……可是无论我怎么来说服自己,痛就在胸口一点一点蔓延,我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流半滴泪,脑中却全是他温柔的笑,他拥我入怀三生石边的种种,幕幕似昨日,但今日却已是咫尺天涯,不见到还可强迫自己不去想,可真正面对面,心下却是不明的滋味。

我觉得我的人生已没有了意义,没有梦想,没有憧憬,什么也没有,每天重复的过着,住在这宫里已经一个多月了,他照旧每日都过来,我照旧喜欢坐在门坎上呆望着天空,有时候心里会不禁笑道,我是不是跟打入冷宫的妃子一样,不过如今我除了呆望混日子还能做什么呢?他总会派人送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过来,太医也每日过来,不过都被我挡在门外。

伤,分很多种,有的可以治,有的……却是再怎么治也无济于事,也不知沁心园里我种的铃铛花长的怎么样了,不知道落尘怎么样了。

夜深,天空点点星光也没有,打发风红下去歇着早早的便躺下了,可刚睡下不过片刻,门外蓦地传来嚷嚷声,“皇上……皇上……您醉了……”

“语儿……语儿……”

我一面下榻一面随性彼了件外衫,衣服还未穿好,“嘭。”的一声少卿已推门而入,一手提着酒坛子一手扶着房门笑看着我,我一手挑起纱帐看着他冷声问:“你来做什么?”

他咧嘴笑了起来,抵上房门,一面慢步朝我走了过来,一面道:“你如今是朕的人,你说朕会干什么?”

他渐近,身上的酒味也越重,我蹙了蹙眉,“你别耍酒风了,你有那多么女人,你若当真是欲火难耐,随意找一个即可,别来我这。”

他脚步踉跄的靠近榻边,“可是朕今日只想要你,你自己都说朕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现在朕让你侍寝你更应该高兴不是吗?”

我冷哼一声,“臣妾身子不好,怕是不能侍寝。”

他笑握住我的手腕,嘲道:“你都能服侍君少陵,朕让你侍寝你就说身子不好。”他说完猛的一把扯下我披身上的外衫。

我恕道:“君少卿,你疯了。”

他哈哈笑了起来,“是……我是疯了,是你逼的。”他一面说着一面拽我入怀,我拳打脚踢却也无济于事,他仍是将我往怀里拉,我一面挣扎着一面斥道:“君少卿你混蛋。”

他却像一头发狂的狮子,疯狂的撕扯着我身上的衣服,“哧哧”的几道声音传来,我身上的衣服硬生生撕碎,只剩下亵衣遮着胸前,他微怔了下,接着一把扯下我的亵衣,他突然顿下了手中的动作,怔怔的盯着我胸前那道难看的疤,我捂着胸口亟亟后躲着,手胡乱抓着周围的东西,胸口那道疤我自己无法面对,每一次的触摸就会另我想起那沉重一画面,紧捂着胸口眼泪汩汩而下,“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到底要怎样,不要我的是你,如今想要我的也是你,你难道折磨的我还不够吗?”

他俯下身子,几尽跪在榻前,痛苦祈求的声音道:“对不起……语儿……对不起,谁干的?究竟是谁干的?”

谁做的?我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呵呵……你问我谁干的?不想再多说什么,撇过头不再看他一眼,厉声道:“你走……你走……”

整个屋子里隐入沉寂中,半晌后,他缓缓站起身跌跌撞撞出了屋子。

我抓着被子捂在胸前,呆呆的看着摇摇晃晃的灯芯,左晃右闪,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人,起身走到铜镜前,拿下遮在胸前的衣衫,胸前那道恐怖的刀疤映在铜镜中,如一条丑陋的虫子附在我胸口,抬起手缓缓触到它,蓦地感觉很疼,一碰到就好像伤口还未好,会流血,会疼,不敢再碰。

我呆倚在门楞上双眼无神的盯着院子里开得正艳的花,花开花谢花落,花又开,一年也就过去了,今日阳光甚是暖和,闭上眼抬头与久违的阳光来到个亲密的接触,不由得抿嘴笑笑,伸出手在阳光下微微晃动,院子外蓦地传来芊芊的声音,“雪姨,雪姨……”

闻声望过去,她已小跑进来,身后还牵着一个比他高一个头的男孩,凝神细看,是奇儿,不过大半年功夫没见,就快长成大人了,芊芊跑到我跟前眯着双眼道:“雪姨,这个是少奇哥哥,芊芊在这里都好无聊,雪姨都不理芊芊,还好有少奇哥哥陪芊芊玩。”

奇儿走到跟前看着我嗫嚅的叫道:“姨……姨……”

看到奇儿我就想到了姐姐,将他揽在怀里,摸着他的头轻声道:“奇儿想姨吗?”

他的头在我怀里猛的点,我苦笑了两下,“姨也想奇儿。”

“芊芊参见皇上。”芊芊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蹙了蹙眉扶起怀里的奇儿,扭头看向他。

芊芊看了我一眼歪着头嘟着小嘴笑了笑牵着奇儿道:“少奇哥哥,我们去玩吧!”

奇儿笑看着芊芊猛的点头,芊芊牵着奇儿离去,我盯着他安也未请低下头径直从他身侧走过,他蓦地握住我的手,低喃道:“不要这样对我。”

我闭上眼在心里长叹一声,无力道:“那我该如何对你?”

他扳过我的肩头面向他,沉痛的盯着我问:“究竟我做错了什么?”

我苦笑了下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你没有做错,你为权而已,你没有做错。”

“我心里一直想要的都只有你,早在半年前我就已放弃了皇位。”

“可你终究坐了这个位子,双手染满了血爬到了这个位子,呵呵……够了,真的够了,你如今拥有这么多女人,何必在我面前表现的一副今生非我不可的样子呢?”

他双眼俱是伤感的凝视着我,我盯着他深黑冰冷的双眸只觉得胸前的伤口又在泛痛,心一抽立马撤开视线看向一旁的角落,默了半晌,他道:“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我知道我害你吃了很多苦,可……可我的心也很痛,语儿,这半年来我每日都过的很痛苦,没你在身边,我觉得……”

“够了……我不想听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我不再想说了,我好累好累,我真希望当时我真的死了,你走吧!”

风红匆匆而进,我正凝神练着字,听见她的脚步声,手中的笔不由得力道大了些,最后一笔收的不太好,我看着她道:“唉!最后一笔未收好。”

风红瞅了一眼纸上的字道:“现在别管那些了,腾龙殿的王公公来了,说皇上让你到储秀宫去,又是一年选秀的时候了,皇上让你……让你替他瞧瞧……”

我心中一凛,后又笑了笑,我替他瞧?他自己喜欢谁,让谁上他的龙榻不就得了,罢了,他让我看我就替他看,搁下手中的笔道:“行了……我知道了。”

随王公公来到储秀宫却看见慕子玉正在饮茶,六七个女子低着头站成两排,我站在门口犹豫了下要不要进去,先一步进去的王公公做了个迎请的手势,我缓缓走了进去,只是刚一踏进去,所有人闻声都将视线集中到我身上,我蹙了蹙眉,讨厌这种被人当稀有动物看的眼神,我只是头发白了而已,罢了……罢了,要看就看吧!

慕子玉瞪大了双眼看着我,似一副不可相信的样子,未理会她,径直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她身侧的柳絮欲上前斥责,被她拦下了,她虽是坐在椅子上,但却眼神不离我,刚坐下不一会,少卿就大步走了进来,所有人都跪下行礼,也包括我,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黯然,径直从我面前走过,沉声道:“都起了吧!”

他一摆手,王公公拿着折子上前一步对着那些秀女道:“各位小主我念到谁还请上前一步听候吩咐,皇上或者问几句话,也或者不问,谢了恩便可。”

“城关都督孙武之女孙菁芝,年芳十七。”

闻声站在最中央的女子上前一步弯身行礼,“臣女孙菁芝参见皇皇上,兰妃娘娘,皇上万福,娘娘吉祥。”

少卿道:“抬起头让朕看看。”

女子缓缓抬起头,清秀的面庞微微一笑颇为好看,我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起来,少卿侧首看了我一眼朝王公摆了摆手,王公公继续念着:

“西贡织造刘远清之妹刘温儿,年芳十八。”

“汉南知府文千玉之女文若仙,年芳十五。”

我细细品着茶也未去留意王公公接下来的话,耳绊蓦地一声惊呼,“是你……我们见过的。”

我怔了怔侧首看去,一女子长的眉清目秀,楚楚动人,睁着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少卿,少卿眉头微蹙,一旁的王公公斥道:“秀女叶忧不得无礼。”

少卿抬手示意他住嘴,王公公低头未再说话,少卿盯着那女子问:“你见过朕?”

那叫叶忧的女子咧嘴笑了笑,她的笑若冬日里的阳光般灿烂,她笑盯着少卿点头恩了声,“还记得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吗?有个小乞丐偷了你的钱袋,后来一直跟着你,看见你在三生树下哭的很伤心,后把钱袋还给你,你还凶了她的,那个小乞丐就是我啊!”

三生树下哭的很伤心?扭头看向少卿正对他看我的眼神,我心头一抽移开视线起身淡淡道:“臣妾身子乏了,望皇上准许臣妾离去。”

他深深的看着我,眼神渐渐沉痛,后嘴角勾起一抹笑,“你说朕今日留谁侍寝。”

我紧咬着唇定定的看着他,宽大衣袖里的拇指指甲重重刮着食指的指肚,我眼神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半晌后,微微笑了笑,“臣妾觉得这个叶忧不错,既是皇上与她曾经见过面了,那也算旧识,臣妾觉得她定能好……好好服侍皇上。”说完转身快步离去,身后传来茶盏落地的声音还伴着他的吼声,“好……今日就留下叶忧。”

出了储秀宫,我靠在宫墙上缓缓蹲到地上,将头埋在膝上,好像……好像,有一点难过,很难过……心好痛,是刀伤在痛,一定是……嘴里哼着曲子,只有自己能听懂的曲子,许久,腿有些发麻,起身蹒跚而去,路经一处宫门口时,见大门虚掩着,缓缓推开门,宫院里挂满了白纱帐,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刘嬷嬷,把昨儿洗的这些都收了吧!”

风起,纱帐一层起舞一层飞,我一手撩开纱帐走了出去,渐近,一个黄衣女子挽着袖子坐在木椅上搓着木盆里的衣服,许是闻听脚步声,她慢慢抬起头看向我,两人视线相迎的一瞬,我愣在了原地,慕子言?她怎么会?我满脑子的不解,她看到我也是一脸的惊讶,但随即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笑,低头一面继续着手中的活一面道:“看来那个种蛊师说的挺准的,我们命连一线,果真我没事,你也没死。”

我直直的盯着她不明白她口中的话,什么叫命连一线?种蛊师?练师傅说我身上中了蛊毒,如今蛊毒虽是解,但是还有少余部分留在体内,难道是她给我下的毒?我问:“是你给我种的蛊?”

她笑了笑道:“是也不是。”

“这是何话?”

她放下手中的活,缓缓站起身,“蛊是我种的,但茶却是你自己喝的。”

我蹙眉道:“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面收着院子里挂着的纱帐一面道:“你不是很聪明的吗?为什么这会到犯起糊涂来了。”

脑子里突然想起她曾经对我说的话,她是为了少卿?可命连一线又是怎么回事?“你是为了少卿,可我不明白什么叫命连一线。”

她挽起手中的纱帐匆匆几步走进屋子后又空手走了出来,重新坐在到小板凳上继续搓着盆里的衣服,“命连一线就是我们的命是连在一起的,你若死了,我也活不了,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下去。”她抬起头看着我笑道:“你当初不是问我君少卿为什么会答应娶子玉吗?”

听着她的话我心中既是惊愕又是愤怒,稳着声音再一次问道:“因为你给我下了蛊毒,所以他才被迫娶了慕子玉是吗?可是……你不是爱他吗?为什么你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男人娶别的女人。”

她埋头搓着盆里的衣服,听见我的话蓦地顿了下,即而又搓了起来,“就因为我爱他所以更见不得你们俩情深侬侬。”

我不禁笑了起来,“因为你自己不可能嫁他,你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所以你另愿毁了自己亲妹妹的幸福,来抚平你心中的不满,让所有人都痛苦,你觉得你值吗?”

她只是反复搓着盆里的衣服,低着头未答话,沉默片刻后,她道:“值不值得都已过去,我如今被他打入冷宫,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呵!我很羡慕你,他那么爱你,为了你另愿自己承受,相比之下,若是他心里能留半点位置给我,我宁愿中毒的是我。”

我轻笑一声,嘲道:“呵……他爱我?他爱我会将匕首刺入我胸口吗?他爱我会负我吗?他爱我会背叛我吗?他只爱权力而已。”

她抬起头盯着我笑着摇了摇头,“以前觉得你很聪明,如今看来你远没有我想的那么聪明。”

我紧锁着眉看着她,她道:“我不知道那个暴风雨的夜晚究竟发生了何事?我现在也不是在安慰你,只是在跟一个愚蠢的女人说话而已,他不爱你?他会辞去朝中一切事务?他不爱你,他会整整半年里未近过女色,听子玉说她如今还是完壁之身,他不爱你,沐沙国如今会连皇后也没有?可知他如今是皇上,替君家延续香火是头等大事,哼……我虽人在冷宫,可知道的远比你知道的多,你这种人,就只会闷在心里想,不去问问,不去查查事实的真相。”

“真相?我亲眼所见还需要什么真相,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

她笑了笑低下头搓衣再也没有说一句话,真相?事实的真相就是他杀了我,他杀了少陵,他如今有很多女人,这就是真相,我转身缓缓离去,脚下的步子却轻飘飘的,脑中却是缠缠绕绕,不会的,我不会看错的,当晚是他的声音,是他……夜半时分,出了院子,随性而走,风红跟在我身后,不敢走的太远,怕走远了回不来,回头望望这坐与皇宫格格不入的园子,默叹一声,由心胡乱走着,走了好一会,身后蓦地传来脚步声,回过头却看见慕子玉细步走了过来,定定的看着我,随后又咧嘴笑了起来,“原来你真没死,姐姐当日说你没死,我还不信。”

听见她的话,风红忍不住欲上前一步,我紧紧握住风红的手,风红看了我一眼,退到我身后,我看着慕子玉笑道:“我没死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大胆,见了兰妃娘娘还不行礼。”我冷冷的看了眼柳絮,嘴还是那么厉,我慢步走到她跟前,冲她微微一笑,“啪。”的一声,扬手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喝道:“你才大胆,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这里轮的到你说话吗?你见了我这个王妃也不行礼,我是不是也可以治你个不敬之罪。”柳絮摸着脸愤愤的盯着我,慕子玉在一旁嘲道:“柳絮,快给王妃行礼,白……发……王……妃……难怪皇上近日都不来我这洛阳宫,原来是把你接到宫里来了,你虽大难不死,依然这么有本事,先是嫁给陵兰王做了王妃,现在陵兰王死了,你又来了宫里,不过……只可惜,如今皇上拥有的女人太多了,前几日刚送进宫来的秀女你也见到了,哪个不是如花似玉。”

我低下头抿嘴笑了笑,“你没听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据我所知,皇上好似很少去你的洛阳宫吧!”我走近她,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皇上如今怕是连碰也不愿碰你吧!”我盯着她抑着恕意的双眼笑道:“他当初娶你,是为了我,用你的话说如今他拥有这么多女人,个个楚楚动人,只怕也顾不上你,我现在也未见得受多大的宠,你何必剑锋针对我。”

她直勾勾的瞪着我,随后猛的甩袖离开,看着她离去,我长长的舒了口气,风红在一旁气道:“这个兰妃真是可气。”

我回头看了眼风红,明明受刺的是我,她却好像比我更气,我宛尔道:“好了,人都走远了,还生什么气?”

风红瞪着我问:“你难道都不生气?”

“我刚才不是也已经气过她了吗?”

风红重重的叹了声气,看了眼我的头发蹙眉道:“要不……要不你还是用练师傅给你的药吧!”

我转回身摇了摇头,“用了也没用,沾水也还是白,罢了,就这样吧!再陪我走一会吧!”

风红点头“嗯”了一声。

刚走没两步,便看见前方的黑暗中渐渐走出两个小人,芊芊牵着奇儿快步跑了过来,“雪姨,雪姨。”

我蹲下身看着两个小家伙道:“雪姨耳朵好着呢?”

芊芊皱了下鼻子一脸不满的嘟着嘴道:“芊芊就爱叫雪姨。”

我笑着摸了下她的头又侧首看向奇儿,伸手抚着奇儿的脸,长变了,和大半年前的奇儿有区别了,人也高了,模样长的越来越你姐姐了,敛了思绪道:“奇儿可喜欢跟芊芊妹妹一起玩。”

奇儿咧嘴笑着点头,扭头看着芊芊,嘴里断续道:“喜……喜……喜欢……芊……”

我笑看着芊芊,“少奇哥哥说喜欢和芊芊一起玩,芊芊要多跟少奇哥哥说说话,陪陪少奇哥哥。”

“嗯……芊芊知道,芊芊每天都会给少奇哥哥讲故事,以前爷爷就总跟芊芊讲故事,我把爷爷讲给我的故事都讲给少奇哥哥听了。”

“芊芊真乖。”

“语菲姐姐。”耳绊蓦地传来秀兰的声音,我怔了怔,凝神望过去,秀兰和妙雪渐渐走近,我看着他们笑了笑,本想拒绝再以莫语菲的身份活着,无奈,身边的人或事总会将你带到过往的回忆中,秀兰泪眼婆娑的看着我道:“你没有死,你就在我们身边,为什么都不找我们,那天看到你,我难过的要死。”

我苦笑了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妙雪站在一旁只是静静的凝视着我,我道:“怎么如今你的话越发少了,这么久不见,你都不对我说两句问候的话吗?”

妙雪勾起嘴角笑了下,“只要看见你真的安然无事,便好,多余的话不如看一眼活生生的你来的实在。”

两人相视一笑。

连着好几****也未来,听风红说,自从那日留下了那个叫叶忧的女子后,他就好几日也未踏出过腾龙殿,我虽是听在耳里,可……可心里却不由自主的记下了,他当真临幸了她,一连几日也未出过腾龙殿,心里好笑,他就对她如此喜欢吗?一连几天都拥着她。

推开窗,头抵在窗楞上,呆呆的望着外面,院子里,花架,竹椅竹桌,不过竹椅竹桌是我让风红命人摆上的,也不知从何时起,喜欢上了竹制的东西,看着看着,总觉得院子里缺少了点东西,究竟缺少了什么呢?脑子里突然想起了落尘的雅园,不禁抿嘴笑了起来,少了动物。

“姑娘,妙雪要见你。”风红的声音响起,我怔了怔收回神转身看向她颔首道:“让她进来吧!”

风红点头离去,我忽的想到了什么叫住道:“风红,替我寻几只小鸡过来。”

风红一脸不解的看着我,“你要那干嘛!”

我笑道:“养呗,不光小鸡,什么小狗小猫小兔子,能找到的都找些过来。”

风红“哦。”了一声便退下了。

我坐在门坎上等着妙雪,风红退下后不一会妙雪便走了进来,我笑看着拍了拍身侧的门坎示意她坐下,她面色微怔,即而慢步走到我身侧坐了下来,我问:“过得好吗?”

妙雪低下头苦笑了下,“谈不上好不好,老样子。”她扭头看着我问:“你呢?为什么你成了泪泉国的郡主,为什么你此次回来对皇上不冷不热。”

抬头望着天空,笑了笑,“我本想与你们相见不相识,无奈,想忘却前尘往事,过往的种种却依附在心底不舍离去,原来忘不掉,逃不出世间的爱恨嗔痴愁。”我低下头重重叹了声气,还是硬给自己扯了一抹笑,“是落尘救了我,我昏睡了半年,他就守了我半年,醒后,很想一直留在落尘身边,可发现心死了爱不起来了,后来听到沐沙国举兵攻打泪泉国,为了我想为的人,自愿和亲过来的,我曾经为他赌下一切,他却还是经不住权利的诱惑。”

“可是他曾经真的为你放弃了所有。”

我浅浅笑了笑,“可是如今他还是坐上了那个位置。”我长叹一声,看着妙雪道:“若是你心爱的人亲手将匕首刺入你的胸口,你会是怎样的感觉。”

妙雪瞪大了双眼盯着我,完全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蹙眉道:“你是说……是说……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我亲眼所见,看着他将匕首刺入我胸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凄然一笑道:“他说我是他继位的绊脚石,他说我的存在是他的包袱,他说他希望我永远消失,我……”我紧咬住唇抬头望着天空逼退眼中的泪,“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如今却又一副很爱我的样子……”

“莫姑娘……你们之间真的有误会……”

“误会?”我盯着妙雪笑了起来,“呵呵……我也多希望那是个误会,可是我看到是他的人,听到的是他的声音,到底哪里来的误会。”

终究是忍不住的泪滚落,“我本想这辈子不要与他再有任何交集,若是真的一辈子做着陵兰王妃,不去理世事,那我认了,至少我会过的心里舒服,可他……可他为什么连少陵也不放过,最后还要置他于死地,难道他真的要了身边所有的命,他才会开心吗?”

妙雪猛然站起身看着我道:“莫姑娘,你不能这样说皇上,你知道皇上以为你死了,他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吗?头些天一直把自己关在你的房间里,不吃不喝,像个活死人一样,后来不是去绿罗河边就是去陵园呆上大半天,也不说话,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知道他很难过,很伤心,你去问问颠城的百姓,那一个暴风雨的夜晚,他们听到了什么,他们听到的是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妙雪的脸泛着红,止声平复了激动的心,舒了口气轻声道:“他什么事都只知道瞒着你,不让你知道,可自己却承受着所有的痛,当初娶兰妃娘娘也是为了你,但他却不能告诉你,只能自己默默忍受着你对他的误解,你错了,你完全错了,他虽杀了宁王妃,虽是替他娘亲报了仇,可他继位以来没有一日真正笑过,沐沙国如今连个皇后也没有,朝中大臣常近言让他立后,纳妃,充实后宫,可他从未理会过,他总会盯着那两只簪子发呆,如今……唉!这就是你口中对他的爱吗?你相信他会对你做出这种事吗?你问问自己的心,他对你的爱真的掺了假吗?”

我叫道:“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我心痛难忍扶着门楞亟亟咳嗽了起来,眼泪汩汩而落,胸口巨裂的起伏着,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妙雪扶着我的背替我顺着气,匆匆而进的身影将我拦腰抱起朝着里屋走去,熟悉的声音吼着:“传太医。”

我躺在榻上背过身子不去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你们都走,我不想见你们,走啊!”

默了半晌脚步声渐渐离去,我转回身子盯着榻边,紧蹙着眉吃力的坐起身子靠在榻楞上,脑中万千思绪缠绕着,是他吗?不是他吗?到底是不是他,少卿……少卿是爱我的,不……不……我那晚看到的真的是少卿,如果……如果真的不是少卿,我该怎么办,如果我真的冤枉了他,我要怎么办,蚀骨的痛,究竟有多痛,我知道,脑子里画面织织绕绕,压的我喘不过气,抚着胸口下了榻,拉开房门,却看见少卿站在房门口,我愣了下,绕过他快步走过,他却一句话也不说紧紧的跟在我身后,匆匆行了几步,我蓦地顿下步子转身看着他,他也停下脚步盯着我,我冷声道:“不要跟着我。”

“语儿……”

我哀求道:“求你了,不要跟着我,我的……我的心好乱。”

长舒一口气转身离去。

想出宫,想去看看三生树,想……妙雪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都是为了我才会娶慕子玉,我……我是不是只想着自己,少卿不会那样对我的,可是当日的身影,当日的声音却实是他的,少陵的死也确是他的命令,只叫我用心看,可是我到底要怎样用心去看,脑中的思绪绕个不停,眼前突然看到一个军官打扮的人影从宫墙间闪过,我怔了怔反应过来拔脚就追了过去,那个人影也发现了我,立即加快了步伐,宫墙间,越走越偏,都是我从没有到过的地方,我胸口难受根本跟不上那人的步伐,皱眉扶着墙根微喘着,抬睑打量着四周,耳边蓦地传来恕斥声,“皇宫重地,岂能胡乱奔走,来者何人?”

闻声望过去,看见两见侍卫握剑快步走了过来,我道:“我是陵兰王妃,刚才看到一个黑衣人闪进了这里,看他鬼鬼祟祟的,所以跟上来瞧瞧,可到了这里却不见人影了,你们可曾看见?”

“禀王妃臣等未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我将信将疑的问:“是吗?”

两个侍卫很肯定的回答了我,可我刚刚分明就看了一个人影闪进去了,这两人守在这里怎么可能没有看到,我点头恩了一声转身离去,走了两步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脑子里太乱了,压下一些事情不去想,心里倒还畅快,可每每一想起,却又是说不出的难受,坐在亭台里许久,回到惜雨园已是傍晚,可一踏进园子便看见倒在藤椅上熟睡的少卿,我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他,犹豫了下缓步走了过去,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睡觉都爱皱着眉,好想亲口问问,少卿将匕首刺入我胸口的人不是你对吗?没有勇气问出口,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久久凝视竟不舍移开视线,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眉间的皱,奈何,终究是不过了自己心里的一关,伸出去的手缓缓收回,瞥开视线闭上眼长长舒了口气,抬步离去,少卿的喃喃声蓦地向起,“娘……娘,不要丢下我,不要,语儿……语儿……求你不要离开我,语儿……”

我紧咬着唇蹙着眉,内心里的纠结犹豫无奈撕扯着,好想……好想跑过去抱住他,可是不行,我是恨他,是的,他如今说的话都是假的,一定是假的,说服自己快步走进了屋子。

躺在榻上却怎么也不能入眠,他还在外面吗?醒了没有?冷吗?不由自主的下了榻,轻轻推开窗他却还在熟睡,我心下滋味难辨,真的很多个夜晚未睡好过吗?走到榻边寻了条薄毯缓步走出了屋子,静静看着他,俯身欲将薄毯盖在他身上,脑子里突然闪过匕首的光芒,蹙了蹙眉,手紧紧握着薄毯,他猛的睁开眼,我惊呼出声,人已被他拽进了怀里,我愣了瞬,侧耳清晰听着他的心跳声,蓦地一下子反应过来,挣扎着欲起身,无论我怎么倒腾他就是不放手,“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我就知道。”

我紧拽着薄毯冷声道:“你误会了,我是……”余下的话哽在喉头说不出来,“我乏了想去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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