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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果真是个痴情种

我低下头紧咬着唇,他接下来的话我一句也未听进去,为什么落尘毫不犹豫的可以交出东西救我,为什么少卿……我不想再想下去,拼命抑住内心的想法,耳边传来落尘的声音:“若是丫头少一根头发,你休想得到凤血玉。”

君灏脸上浮起嘲弄的笑道:“还真是个痴情种,不过据我所知这个女人肚里怀了君少卿的孩子。”

落尘,你如此付出为哪般,慕子言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我在少卿的身边只会如利剑一般抵在他身后,他只要稍稍后退一步,我便会刺伤他,我虽不知凤血玉是用来干嘛,但却觉得这东西对少卿也很重要,当初有人拿我的命换那一纸契约书,如今又有人拿我的命换那一块凤血玉,我在他身边真的只会伤害到他。

君灏直直的盯着少卿,我却背对着他,完全看不到他,半晌后君灏道:“少卿……你想做沐沙国的皇帝,我不会跟你抢,甚至还可以帮你帮夺位,我只要凤血玉。”

“我目前想要的也不过是这个沐沙国,而叔叔的野心好像更大,竟想要整个天下,若是你得到了四块凤血玉岂不是整个三国都归你了,到时候怕是我也会沦为你的囊中餐。”

“那……给是不给就看你了。”

他说完扭头看向树林里,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竟看见,两个男子架着慕子玉快步走了过来,她被绳子捆的结结实实,嘴里也被堵住了,看见少卿,她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嘴里‘唔唔’的直吵,她被带到了我身旁,看见我,她一脸的诧异却随即沉着脸。

君灏道:“少卿……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你名媒正娶的,一个肚子里又怀有你的骨肉,你难道真不愿交出凤血玉。”

君灏将我的身子扳正一只手扼住我的脖子,我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一个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紧蹙着眉心疼的看着我,一个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我,似无奈又似疼惜,如今我已完全看不懂少卿眼底的世界。

君灏一手扼着我,另一只手扼着慕子玉,他低下头凑到我耳边轻声道:“你说君少卿更在乎你们中的哪一个?”

我紧咬住唇闭上眼未回答他,他笑了笑冲着少卿道:“你说……让她们俩谁先下去呢?”

“君灏,你如果伤丫头一分,我保证你拿不到我手中的凤血玉。”耳边传来落尘的恕吼声,默的睁开眼看着落尘,他眼里尽是焦虑,眼视扫过少卿,他还是面无表情,阴沉着脸,也不说一句话。

少卿,你会求我的对吗?

红楼见君灏真的欲动杀念,快步上前紧紧拽着君灏的衣角直摇头,君灏眉梢闪过一丝不忍喝道:“退下,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红楼哪里说了话,她只是用着关切的表情和动作表达着自己的内心,红楼咬着唇抬头看着我,似乎在说,对不起,君灏再一声斥道:“退下,听见没有。”

红楼慢步退下许是听到落尘刚才的话,君灏扭头看着慕子玉道:“看来得先牺牲你了。”他说完侧首看着少卿笑了笑,将慕子玉一点点往断崖边送,慕子玉惊恐的往后缩着,脚步在地上猛噌着。

“等等……”看着被一点点送到断崖边的慕子玉,那个沉默了许久的声音默的响起,我心里却滋味难辨,为何在听到君灏要推我下去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现在……现在……君灏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笑看着少卿,异样的口吻道:“啊……原来这个女人在你心中比较重要。”他扭头看着我戏谑道:“啧……啧……看来他在乎的人不是你啊!”

听着他嘲弄的话语,我的心却像被扎着般难受,紧咬着唇未回他一句,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少卿是故意这样做的,肯定是故意对我冷淡,好让你觉得他在乎的人不是我,放了我,一定是这样的,不停的安慰着自己,可无论我怎样说服自己,心里就是很难受。

君灏的声音至耳边响起:“你们各自交出凤血玉,我就放了她们。”

落尘从怀里掏出一块通体静白的美玉,玉的中心绕着一圈圈似红血的印子,君灏看向身侧的男子下颚朝落尘那边微抬了下,男子走上前接过落尘手中的凤血玉,接着走到少卿身边,此时的少卿眉心早已拧了一条直线,眼神阴冷的可怕,他手中的拳头紧了紧又默的松开,缓缓从怀里掏出跟落尘那块一模一样的凤血玉递给那个男人。

见两块凤血玉已到手,君灏笑了起来:“我要的东西已到手,你们要的人还给你们。”他说着松开了扼住我脖子的手,另一边的慕子玉也同样的获得了自由,只是她仍被绳索捆绑着,身侧的君灏上前一步接过两块凤血玉,细瞧着,我站在原地却不知该往哪边走。

耳边传来慕子玉‘唔唔’的声音,我怔了怔侧首看着她,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帮她解绳索,咬着唇看了眼君灏,如今他要的东西已到手,应该不会为难我们了,我慢步走到慕子玉身侧替她解开绳子,可解开绳子获得自由的慕子玉猛一转身手肘重重的打到我胸口,她看似不经意,却力道大的很,我脚步向后一滑却落了空,心里一紧“啊”的一声,人已向后倒了下去,可知后面是万丈深渊,什么都来不及多想,只是那一瞬间,惊恐的眼神扫过慕子玉似笑非笑的脸,君灏的诧异,落尘的惊慌,却终是没能看清少卿的表情。

闭上眼静静的等待着,蓦地感觉有双大手紧紧的抓着我,整个身子猛然撞在断壁上,巨大的冲击使我腹部一阵巨痛,紧蹙着眉,睁开双眼抬头望去,却是落尘那张俊美的脸,只是此时的他用力过度,脸上涨得通红,冷汗直冒,他紧紧抓着我的手道:“丫头,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别松手,千万别松手。”

望着他,我的眼泪汩汩而落,整个身子已悬空,唯有这一只手紧紧被他抓着,可他的身子却在一点点被我往下拉,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泪眼婆娑的望着他道:“落尘……你松手,不然你会被我带下去的。”

他急喝道:“不许松手,就算带着我一起下去,你也不许松手,不许……抓紧了。”

可他的手抓的越紧,我的手就滑的越快,他拼命的用劲,我的手却一点点从他掌心脱离,落尘的温暖让我忘却了恐惧,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身后,他……他为什么没有来救我,他不是就在那里吗?为什么不来救我,闭上眼静静等待着死亡的来临,耳边传来落尘的急吼声久久回荡着:“丫头……”

我感觉我真的要成仙了,整个人都飞了起来,轻飘飘的,和熟睡了一般舒服,耳旁传来“呼呼”的风的声音,我真的要在这里死去了吗?带着遗憾,带着心痛走吗?少卿……为什么你没有来救我,为什么到最后却是落尘死死的抓着我,为什么……腰上突然一紧,随着力道,整个人便猛的向着上空腾起,睁开眼,腰间被缠上了绑着石子的藤条,藤条缠着我一点点被托到了断崖边,抬头怔怔的望着断崖边上的两个男人,少卿一手缠着藤条的另一端一手拽住藤条一点一点将我往上拖,落尘看到我,那疲倦苍白上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连连向我伸出手,将手缓缓伸向他,他这一次握的比刚才还要用劲,我却被他握的手隐隐泛痛。

将我拉上断崖,落尘竟一把将我拥入怀中,嘴里喃喃道:“丫头……别怕,没事了……没事了……”他一面说着一面轻拍着我的背,在他怀里我的心里防线彻底崩溃,靠在他怀里拼命的流着眼泪,不愿发出嘤嘤的哭泣声,紧紧咬着唇闷流着眼泪。

许久……睁开眼却看见立在我和落尘面前的少卿,他定定的看着我,脸上挂满了无奈和心酸,手中的拳头紧握着,殷红的血顺着他的指缝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心里一紧,从落尘怀里半撑起身子默的看见藤条上全被尖锐的刺布满了,翠绿的藤条如今却成了殷红的藤条,吃力的站起身,心疼的盯着他,握着他的手缓缓掰开,手心里布满了口子,都在一点一点向外渗着血,咬了咬唇掏出手帕小心翼翼的替他包扎着,就如……就如当初他以血无痕的身份替我处理手心里的口子般。

我紧低着头没有再看他一眼,半晌他沉重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在怪我?”

默的停下手中的动作,我在怪他吗?是,我是在怪他,怪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来救我,怪他为什么可以眼看着我掉下去……继续替他包扎着手,哑咽道:“是。”

“咳……咳……”身后传来落尘的猛咳声,我心一慌赶紧蹲到他面前替他抚背,他却是咳的越来越难受,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人也虚弱的很。

他摆了摆手,断续道:“不碍事,咳……”他一句话未说完又猛的咳了起来。

我焦急的盯着他,他却欲欲昏厥般,摊在地上的双腿不停的颤抖着,我心急如焚:“落尘,你怎么了,你千万不要有事。”

咳嗽渐缓,他的眼睛却重重的闭上了,嘴里呢喃着:“丫头……”说完便倒在了我怀里。

“落尘……落尘……”我抚着他的脸,轻轻唤着,可他却听不见我的低唤声,那么一个风姿卓越,白衣袂袂,素雅干净的男人,此时却是狼狈不堪,月白袍子上沾满了灰尘,玉冠束起的发髻也有散落下些许发丝。

落尘,你如此待我,我如何能报答你,只有你,只有你才紧紧握着我的手,竟想要跟着我掉入断崖。

许是刚才看见我跌入断崖,不顾双腿的疼痛硬是站起身扑到崖边救我,所以此时腿上的旧病又复发了,他双腿抖的厉害,晕厥过去的他竟眉心紧锁,紧抿着的双唇内发一丝沉闷的呻吟声,额头的冷汗涔涔的泛着。

此时的断崖处竟只有我们三人,君灏已不知去向,慕子玉也不见了,此时竟才发觉离忠武他们今日却未跟着落尘来,我紧咬唇在落尘耳边轻声道:“落尘,你要支持住,我带你去找大夫。”

找大夫?我拖的动吗?

静待半晌,身后少卿的声音徐徐响起:“我来吧!”

我怔了怔,却未回头看他,他绕到落尘身前背对着他弓下身道:“把他扶到我背上。”

我依言小心翼翼的将落尘扶到他背上。

大夫在给里屋躺着的落尘施针,我和少卿不便打扰,便一直在外厅守着,我焦燥不安的来回踱步,眼神不经意间瞥见少卿缠着绢帕的手,鲜红的血已将素净的绢帕染成了腥红色,心里不由得酸疼,牙齿摩挲着下唇,蹙着眉怔怔的盯着他。

我们……我们这样像是亲密的爱人吗?为什么?为什么好似里面躺着的那个男人才是我的爱人,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像是好心的陌生人一般,是我的心变了吗?是吗?还是他变了?到底是谁变了?

他蓦地抬起头正对上我凝视他的眼神,面色微怔随即撤走了视线看向别处,我心里的恕意莫名的涌了上来,冲到他面前抑着发颤的声音急问:“为什么?为什么如今我们要像陌生人一般,为什么感觉不到你的心里有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抓着他的手放在我心上抑着心痛喃喃道:“这里……这里好痛,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为什么你不要我们的孩子……为什么你如此在意慕子玉……为什么当我快要掉下去的时候第一个冲过来救我的不是你……”

他却使终撇过头不肯看我一眼,半晌后,他终于开口道:“语儿……我……我也好累,若是……”

他却说了一半未继续说下去,低下头眉头紧了紧长叹一声抬头定定的看着我道:“若是……若是离落尘真的爱你……而你……而你心里也……也有他,你就……”

“你在说什么?我问你在说什么?”我不可置信的打断了他的话,死死的盯着他,完全不相信这番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他却面无表情的凝视着我,对上他黯然的眼神,似在告诉我他不是在说笑。

“我说……如果离落尘真的爱你,你就随他去泪泉国罢了。”

他终于说完了想说的,原来他吞吞吐吐说了一长串的话,最终想表达的意思竟然是这个,他要赶我走,要我离开他,呵呵……莫语菲,你不是一直不愿做他的包袱想要离开他的吗?为何……为何当他说出让你离开的话,你的心痛会如此痛。

竟仿佛回到他和慕子玉成亲当天,我魂不附体,心痛、难过、绝忘一层卷一层似波涛汹涌般翻滚在心间,心似重重的沉入寒彻骨的冰窖中,丝丝寒意,层层冷意至胸口弥漫开,顺着血液流过我的四肢,四肢仿若僵硬一般,动弹不得。

心太痛了,我……我需要捂着它,好让它重新热起来。

我捂着胸口蓦地“呵呵”笑了起来,悲凉的声音,哀泣的声音,还是刻骨的声音,我不知道,我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想听。

脚步踉跄着,只觉着所有出现在视线里的人都在对着我笑,所有的物体都变了形,旋转着……再旋转……“语儿……”少卿一声凄厉的声音惊醒了我,却只感觉整个人都没了支撑向下倒去,一双温柔的手接住了我,我倒在地上脸深深的埋进了那个熟悉的怀抱,他的下巴紧紧的抵在我头上,双手紧箍着我,耳边传来一声声的“对不起……”

那一声‘对不起’好像永远也停止不了,久久回荡着,萦绕着,我咧嘴笑着,泪已至脸颊滑落,小腹骤然传来一阵绞痛,只感觉两股热流蓦地从两腿间涌出,我猛的似清醒了般,一把死死的抓住少卿的袖袍,心里惶恐不安,血却渐多,竟涔透了身下的衣裙,我拼命的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卿,他焦急的冲着里屋的大夫吼着:“大夫……大夫……”

我感觉浑身都冲斥着血的味道,神志开始有些混乱,力气一点点从身体内抽离,心里的疼痛却越发清晰,感情失去了理智的束缚,全表露在眼中,而眼中的泪也失去了控制,在他眼前纷纷而落,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欲欲昏迷,只听到一句话反反复复,是悲伤,是哀痛,是绝望,“语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几丝混乱却又几丝清醒,眼皮重重的,动着唇想说话,却也没了力气,所有的话全硬在了喉咙。

里屋的帘子被人撩起,替落尘施针的大夫看见我,一脸的诧异,快速过来替我把脉,把完脉,他却直摇头,我心里却更不安份了,心里的痛,身体的痛全压着我,我猛的抓住大夫的手哑声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大夫重重的叹了声气道:“夫人……你的孩子已经滑了。”

撕心的痛楚刹那灌入胸口,顺着胃部涌至喉头,我猛的咳嗽一声,腥甜的滋味全在嘴里弥漫开,滴滴殷红至嘴角溢出,脸上早已泪流满面,嘴里混着腥甜且咸涩的味道。

少卿的身子莫名的抖着,冰凉刺骨的手颤抖的抚去我嘴角的血,我的精神已开始恍惚,少卿却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不许我睡,他问:“还记得我们互赠的簪子吗?”

怎会不记得,木簪归你,碧玉簪归我,当两只簪子在一起时,就是你娶我之日,可如今,两只簪子都在我手上,而你却娶了别人。

“语儿……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娶慕子玉也是为了你,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切又有何意义,语儿,我的孩子我怎可能不想要,我的心也很痛……语儿……你不要睡去,你想要我带你走,好……我答应你,放下一切,带你走,天涯海角只存你我。”

天涯海角,好美的字眼,分开念时却是那么的悲伤,合在一起念时却又是那么的幸福,我曾经多想要这个天涯海角。

我很努力地想听他说话,可他的面貌却在慢慢模糊,我的眼睛前蒙上一团白雾,什么都在淡去,我躺在他怀里,没有恐惧,十分平静,“少卿……我不会死的对不对?”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们要去天涯海角过幸福的生活,语儿……我怎么舍得你离开我,我是不想你在我身边受到伤害,所以……”他的声音哽咽了,身子颤动的更厉害了。

“少卿……我……我好爱好爱你,这辈子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从第一次见到你,就想要带走你心里的忧,你眼里的伤,我无数次的幻想着一间茅草屋,我和你还有我们的孩子,养一群小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的脸轻挨着我的脸,脸上有湿意,是谁落泪了?

大夫从里屋走了出来急促道:“尊夫人流血过多,得赶快止血,房间已备好,随我来。”

眼睛慢慢阖上,身子好像飘了起来,少卿的声音依旧一遍又一遍:“不要睡,不要睡,不要睡……”

周围一片漆黑,儿时的我蜷缩在角落里,前方光线点点明朗,几个小男孩拿着石头嘲笑的看着我,突然都向我投来石子,嘴里还都叫着:“杀人犯的女儿,你是杀人犯的女儿”石子一颗颗钉在我身上、头上、疼……好疼……“干什么……你们这群没家教的小娃娃。”妈妈快步跑了过来赶跑了那些小孩子,走到我身边将我抱进怀中,轻拍着:“菲菲……别怕,妈妈在身边,别怕。”

“妈妈……爸爸呢?他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妈妈温柔的抚着我的头轻声道“爸爸出远门了,要好久才能回来看菲菲,菲菲乖,以后谁要再欺负你,妈妈一定不让他好过。”

“呜……妈妈……他们说我是杀人犯的女儿,呜……”

妈妈急喝道“不是……不是……菲菲不要听那些人的话,乖,跟妈妈回家。”

妈妈牵着我在漆黑的夜里走着,看不到一点光,妈妈却牵着我走的很稳,突然我的手落了空,妈妈不见了,我惶恐的大叫着:“妈妈……妈妈……你在哪里……菲菲怕。”

可无论我怎么叫,妈妈再也没有出现,我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声声呼唤着,可妈妈再也没有出现:“妈妈……妈妈,呜……菲菲要回家……要回家……”

“语儿……”

“丫头……”

同样夹着惊喜的轻唤,映入眼帘是两张不同的脸,却是同样的憔悴,同样的疲惫,我睁着双眼怔怔的盯着屋顶的横梁,内心极度的悲伤已演变成了淡漠,手不自觉的扶上小腹,昏厥前大夫的话一遍又一遍至响耳响起“夫人,你的孩子已经滑了。”

“夫人,你的孩子已经滑了。”

“夫人,你的孩子已经滑了。”

“……”

我肚子里的小生命已经没了吗?他已经死了吗?丢下他娘亲就这样走了吗?是……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他,全都是我的错,嘴里总说着要救月娘他们,最终也没能救得了他们,害得他们惨死,我说过一定会保护好我肚里的孩子的,如今……如今孩子也没有了。

“语儿……”

“丫头……”

面前两个男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将我拉回了现实中,他们蓦地同时伸手过来扶我,可少卿快一步扶住了我,落尘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渐渐握着拳头,一寸一寸的收回,脸上却始终对着我暖暖的笑着,即而滑着轮椅出了屋子。

少卿侧躺在榻上,小心翼翼地环抱着我,他的双手紧紧扣拢着,胳膊却不敢用力触碰到我。

“语儿……我们还会有孩子的,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

一提到孩子我就心痛,将头埋的更深,拼命抑住酸楚的滋味,我一言不发的躺在他胸口,他伸出手缓缓抬起我的下巴,在我嘴角轻点了下,长叹一声,像抱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的抱着我,柔声道:“当你被宁王妃关起来,我以为我刚得来的幸福就要破碎了,当我以血无痕的身份想留你在身边,而你却执意要离开,当我娶了慕子玉,我认为我伤你太深了,当你离开了我,我的心也眼着你走了,当我再一次看见你,我只想拥你入怀,当你对我若即若离,我的心如刀割般……语儿,什么都不重要,今生今世,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我答应你带你离开,远离这里,找一个世外桃园,过你想要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抬起头怔怔的盯着他,看着他血丝密布的眼睛,我心中满是暖意和心疼,不敢置信的再一次问道:“真的吗?”

“真的……”

我含泪看着他,既而相视一笑。

少卿,我会努力忘了一些不好事情,努力不去想一些不好的事情,我知道这样很自私,我知道这样我对不起的人会太多太多……可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愿意让自己自私一回,忘掉你是血无痕,忘掉你杀了月娘、优环、平三爷,闭上眼,我扪心自问,我真的能忘记吗?

可我想赌一赌,压住我一生来赌这一次……少卿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是吗?

落尘被离忠武他们接回了客栈,而我则还是被少卿带回了君天府,少卿说让我给他点时间,他处完一切就带我走,我默默的等着,在榻上静卧了半月左右,每日还是由宫里的太医过来替我诊治,身子已大好,只是有时会突然觉得身上好像掉了一块肉,阵阵的疼,扶上肚子时才蓦然想起我的孩子已经没有了,怪谁?是怪我吗?还是怪少卿?怪他没能及时救我,怪他让我身心俱痛,以至孩子流掉的?

我摇了摇头,不能怪少卿,不能怪他,他说了要带我走的,他说了以后我们……我们还会有很多小孩子的。

怪君灏,怪慕子玉,如果不是君灏拿我换取什么凤血玉,我就不会到断崖边,就不会替慕子玉解绳索,慕子玉也不会有机会故事推我……我到底在想什么?不想了……不想了……秀兰拖着木盘进来,见我醒了,满脸喜色,走到榻边将我扶了起来,秀兰坐在榻边服侍我用膳食,素白清香的莲子味,嫩绿的漂浮在燕窝粥上,口口软滑,味道适中,竟忍不住多吃了两口,秀兰见我这回吃了一小碗的粥,甚是高兴。

她现在也不提孩子的事了,就连原先做着的小孩衣服,她也偷偷的收了起来,她虽是不愿再让我看到,可我终是会时不时的想起来,一直没见妙雪,后听秀兰说当日在客栈前她见到少卿就被少卿支走了,所以对我心怀有疚,不敢来见我,傻丫头一个,我怎么会怪她呢?一切跟她都扯不上关系,虽不知少卿为什么会去客栈?

用完膳吃完药,秀兰帮我擦洗了一下,收拾停当,觉得身子轻松不少。已经半月没下过榻了,如今的我俨然就成了林黛玉般,弱不禁风了,秀兰正收拾着,少卿大步而进,秀兰忙请安,少卿一摆手,示意她退下,秀兰看了我一眼,低头静静退出。

我向他笑了笑,却觉得我连笑都很累了,他紧走了几步坐到榻边抱住我昵喃道:“一天未见你,竟恍如隔世,语儿……再等两天,毕竟……”

“我明白……”我打断他的话低声道,他毕竟是一个王爷,朝中重臣,不可能说走就走,需要时间的,我明白……我静静的躺在他怀里看着窗外,记得我离开之前那梅花还未落尽,现在却已只剩下干净的树枝了。

“语儿……我们买辆马车,然后就我们俩或者再带上奇儿,我们找个你喜欢的位置,搭间茅草屋,养一群小鸡,我们以后都开心的生活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了……”

我怔怔凝视着窗外,心里不禁想到孩子,那个都不知有没有成形的小生命,长大的话,是会像他多一些,还是像我?女孩子的话,像他会是什么样子呢?可终究是见不到了……心里悲伤弥漫,“好……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我们都忘掉一切重头开始,我们再……”再生几个孩子,原来还是没勇气说出这几个字,“少卿……为什么你当初会不想我们的孩子呢?”

少卿的身子僵了一僵,语气却依然轻柔,“我想要那个孩子,我心里的喜悦和心里的担心折磨着我,我不能失去你,另愿……另愿不要这个孩子我也不能失去你。”

孩子和我不能同时存在?我愣了一瞬抬头疑惑的盯着他问:“我身子是不是……是不是出了毛病……”想到一次次的头痛,想到落尘在我第一次晕倒后的欲言又止,想到练师傅的每日施针,想到君灏说的脉像奇怪,我心里生起一阵莫名的担心。

他盯着我微微一笑,看着他的笑我心里暖暖的,好久……好久没看到他笑了,我怔怔的盯着他,可他却总藏不住眼底深深的痛,我心头酸酸的,他伸手拢了拢我鬓边的碎发,“别担心,没事,天塌下来也有我替你顶着,你只需养好身子,等我交待完一切,我们就离开这里。”

我望着他默的点了点头,低下头缩进他怀里。

月娘原谅我自私,原谅我不能替你讨回一个公道,落尘……你的情谊我……我欠着吧!

时间恍恍忽忽的过着,我竟觉得自穿越过来到现在身子已一天不如一天,或许……或许真的会某一天死在这里,化为一阵轻烟随风飘走,从此我将不会在这个世界存在。

落尘,你的病好些了吗?腿呢?还疼吗?

为什么每个接近我的人都过的这么痛苦呢?和姐姐相处只不过短短的一年,姐姐便走了,我让少陵活的痛苦,我让落尘也这么难过,我让少卿痛苦,让自己痛苦,都是因为我,是我的到来打破他们常规的生活,带来了灾难……走到书桌边提笔写了起来……落尘:

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押下这一生来赌少卿放下一切,少卿已经答应带我离开了,也许我们会走的很远很远,也许……呵呵……我的心思永远瞒不过你的,我只是在赌,究竟结局如何,我们都不得而知,我只是存着一丝希望。

落尘,你的病好些了吗?腿还会疼吗?以后……以后一定要听练师傅的话按时吃药,这样病才会好,其实忠武大哥已经都跟我说了,你的情谊只怕我这一生都还不了。

铃铛花真的很美,勿忘的爱、无望的爱,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一个给你幸福,陪你一起种花一起养小鸡的女子。

我一直都会记得,你、我、月亮老弟,我们是无话不谈的知已。

我喜欢听你叫我丫头,我觉得好听,抱歉一直没对你说过真话,其实我不叫小鱼儿,我叫莫语菲。

落尘,珍重……丫头落笔,我将信折叠好,找了个信封装好,让秀兰送出去了,交待秀兰送到落尘他们住的那家客栈,亲手将信交给落尘,若是……若是落尘他们已走就将信再带回来。

已是盛夏的季节,不比初春时的一片新绿,迈着步子本想着出去走走,但看着外面顶头的烈日,忽觉得没了兴致,默默转回身走到摇椅边躺下了,我感觉身体越来越累了,有时候竟连走两步都觉得吃力了,轻闭上眼打算小憩一会。

“吱”的一声门被人推开了,我未睁眼,想着也许是秀兰回了,遂道:“秀兰,信送到了吗?”

“求求你不要带走少卿。”不是秀兰的声音,我猛然睁开眼却看见慕子玉一脸哭腔的站在门口,眼眶里却隐隐噙着泪,我怔了怔坐着身子看着她,在断崖边她明明是故意拿手肘撞的我,她一个快步上前握着我的手低泣道:“求你了,你不要带走少卿,如果……如果你想要王妃这个头衔,我可以……我可以让给你,只求你不要带走少卿。”

听着她这番动情的话我只觉得好笑,一天到晚戴着面具示人,她不累吗?也不过十八九岁而已,城俯却如此深,我真为她感到悲哀。

我笑了笑冷声道:“如今这里没有第三人,你不用装了……”

她怔了怔蓦地呵呵笑了起来,缓缓站起身,伸出手指刮去眼角挤出的泪,看着我笑道:“你不也在演戏?怕是论起演戏,我还抵不过你呢?”

我疑惑的看着她笑问:“我演戏?”

“难道不是吗?你终日一副郁郁郁寡欢的样子难道还不是在演戏吗?我真搞不明白,这么多男人喜欢你,为何你偏偏要跟我抢少卿。”

“不是我跟你抢少卿,是你们姐妹俩跟我抢少卿,他一心爱的人只有我,是你们硬要强插一脚,呵呵……你们姐妹俩也真好笑,我真搞不明白,你姐姐明明也喜欢少卿,为什么还要将你许给他。”

“这跟你没关系。”她顿了顿肃容道:“你这个女人真是祸害,明知少卿一心想到帝位,却总想着要他带你离开,你这样只会害了一个男人,我好不容易说服爹爹站在少卿这一边,如今你却让少卿带你离开,你知道他部下有多少人对他很失望,他最近一直在交接手上的事务,像要退隐似的,若是被人得知他堂堂一个王爷为了你一个女子这样,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慕子玉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如今我只想能跟他厮守,其它的我都不想管,她冷冷的看着我,恕道:“真恨那天为什么你没有掉下去,哼……我拼命抓着少卿,他却还是一心只想着你,我才搞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所有男人都只喜欢你,我绝对不会让少卿跟你走的……”

我内心沉重的盯着窗外不再看她一眼,静坐了会,她便离开了,也没有太多的威胁,或许她也是真心爱少卿的吧!

傍晚秀兰回了,她说亲手将信交给到了落尘手上,她还想继续说落尘的握着信时的神情,却被我打住了,也许……也许秀兰不说,我也能猜到吧!落尘一定会难过,我看着手中的玉板指喃喃道:“落尘……对不起……”

夜半,我坐在榻边静静等着少卿,他今天应该会过来吧!我握着两只簪子内里似幸福又似心痛,如今孩子没了,少卿才说带我离开,可知孩子就是我心头的一块肉,还没能……没能看见这世界的光明,他便消失了,孩子,是娘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窗外猛然响起一声闷雷,我浑身一震走到窗边,闪电划破天空留下一道光亮的影子,看样子要下大雨了,我默的关上窗,走回榻边躺下了,可窗外的雷声越来越大,似暴风雨即将来临了。

“嘭……”的一声,窗子被外面的大风给吹开了,我蹙了蹙眉起身关窗,屋外同时传来秀兰的声音:“语菲姐姐,语菲姐姐,睡了吗?”

重新关上窗,我道:“没睡,进来吧!”

秀兰显然是睡下了被雷声惊醒了,身上还窗着白净的内衫,披散着的头发已经被外面的大风吹的胡乱缠着,秀兰道:“语菲姐姐,我就是来看下,外面可能要下大雨了。”

我笑道:“这天气变脸比翻书还快,白天烈日当头,晚上却要下暴雨了。”

“语菲姐姐,需要我留下来陪你吗?大王爷今日也未过来。”

我笑着摇头道:“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打雷闪电的还吓不到我,你到是去看看奇儿,小孩子一般都很怕打雷的。”

秀兰点头道:“那行,我去看看奇王爷,那语菲姐姐我先离开了……”

正当秀兰开门之时,一个惊雷猛的劈在了院子里的槐树上,秀兰和我默的后退了几步,槐树被劈断了枝杆,粗大的树枝掉落到地上,几片落叶在空中翻飞,地上杂乱不堪,和秀兰对视了一眼道:“你快去看看奇王爷。”

秀兰点了点头快步离去,我在她身后道:“秀兰,小心点……”

不知是风声太大了还是雷声太大了,秀兰或许没听到我的声音,头也未回的身影消失在回廊里,抵着风重重的关上房门,放好拴子,门外不时的传来‘呜呜……’的风的声音,如同孩子般哭泣的声音,吹灭灯盏上榻睡觉,可屋外的闷雷声不断,闪电总将屋内照得光亮,即而又沉下,落入黑暗。

“咚咚……”门外传来阵阵重力的敲门声,我扭头看向门边却未起身,心想着,这么晚了还有谁来,是……是少卿吗?

“咚咚咚……”敲门声又一次响起,我起身摸索着穿上鞋,没点灯,想着可能是少卿,刚一挪开拴子,门便被屋外的猛风给吹开了,少卿站在门口,一道闪电划过,光亮照着少卿的眸子,我心头一紧,少卿阴狠狠的看着我,未说话也未进门,我笑了笑,伸手抚了抚他的脸轻声道:“外面风大,先进屋吧!”

我牵起他的手欲进房,可他却一动不动,像个雕塑般僵着身子,我笑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吗?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许久他道:“我不能带你走,我不能放下皇位……”

他的话随着惊雷一同灌进我耳里,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我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我多年的苦心经营。”

他一步步靠近我,缓缓扬起手,我却看不清他手中的东西。

闪电再次划破夜空,借着闪电的余光,我不可置信的盯着他手中的泛着刺眼光亮的匕首,心痛的摇着头一步步后退着,抑着颤音一句话艰难的从喉头挤出,“你要杀我……你要我死……”八个字我仿佛用了浑身的力气才说出来。

“我想了很久……我不能就这样走了,我不能就这样认输,你在我身边只会拖累我,唯一的办法就是你从这个世界消失……”

“不是,你不是少卿,说……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少卿,少卿不会这么对我的。”我冲他大吼着,可我的声音却完全被屋外的风声挡住了,我不相信,不相信他是少卿,一定是慕子玉,一定是她找人扮作少卿来杀我的,“是慕子玉派你来的,你不是少卿,不是……你不是……”

“语儿……”这一声语儿蓦地至耳边响起,如此熟悉的一个声音,他明明就是少卿啊,心里却怎么也不相信,站在我面前的是少卿,少卿不会如此对我的,他说过要带我走的,他怎么可能想要我死,他怎么舍得……我抑着胸口的痛大笑起来:“哈哈……我赌输了,赌输了……”

惊雷声在大雨前发出最后的嘶吼,少卿手中的匕首在我猝不及防下重重的刺入我胸口,我却感觉不到疼,是疼的麻木了吗?还是此时的心已经死了,我缓缓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黑暗却带走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他,力气渐渐抽离,“当”的一声我手中的簪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我好累,已没有了力气握紧,我死死抓着他的袖袍,他却无动于衷。

闪电再一次让我的视线明亮起来,那张脸,明明就是少卿,那一声‘语儿’明明就是少卿叫的,明明就是他,为什么……为什么……缓缓的……慢慢的……点点……抓着他的袖袍瘫软到地上,我睁着眼看着,要记清这张脸,一定……一定要记清这张脸,可黑暗却笼罩着一切,我什么也看不到,他的脸我看不到,少卿,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那不是你……少卿猛的扯了把被我紧拽着的袖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为什么……为什么突然间他变得如此绝决,为什么……输了,一切都输了,输的一败涂地,胸口渐渐开始感到疼……好疼……锥心的疼……蚀骨的疼……刻骨铭心的疼……少陵……对不起……落尘……对不起……月娘……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少……意识渐渐涣散,蠕动着唇想说话,却无奈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能睁着眼看着……蓝色的天幕上嵌着一轮金光灿烂的太阳,一片白云像碧海上的孤帆在晴空飘游……布谷鸟般清脆的笑声,小女孩光着脚丫子踩在海边的沙滩上,她笑的好美……好美……“来呀……快来……”她向我伸出小手。

我将手缓缓伸向她……谁许诺了谁,谁背弃了谁。

谁与谁,谁弃谁,谁忘谁,谁等谁,谁恋谁。

谁的心依旧,谁的心伤透,谁的心背叛,谁的心难留。

谁让谁笑了,谁惹谁哭了,是谁牵了谁的手,是谁娶了谁。

谁的眼泪湿了谁的心,谁的眼角触了谁的眉……‘轰……’的一声,闪电划破黎明的天空,沐沙国,颠城即将迎来的一场暴风雨,君天府的冷侧宫内灯火通明,手持火把的官兵将冷侧宫围的严严实实,惟恐漏走一只苍蝇,秀兰跪在地上痛哭,所有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是静静的举着火把照亮整个冷侧宫,照亮君少卿眼前的视线……君少卿瘫坐在地上紧紧拥着怀里的人,一动不动,整个人仿若化作了石雕,他将头深深的埋在莫语菲的胸口,颤抖着……东边的天色缓缓泛起了一线白,他颤着手合上她睁着的双眼,哆嗦着从地上拾起那已成两截的碧玉簪和木簪,他紧蹙着眉,内心大恸,原来木簪早已回了语儿手中,而他却浑然不知,木簪不见了,他不敢对语儿说,却原来一直在她手中,她却只字未提……他眼角的泪滴落打在了莫语菲眼角那颗欲欲滴落的泪上,一起滚落,究竟是谁落泪了?他还是她?

闪电中,几声雷吼,最后的惊雷之下,铺天盖地的大雨倾泻而下,声声雷恕已击碎了君少卿的心,他抱着莫语菲仰头悲痛的哀嚎,那一声哀嚎仿佛几个世纪般长,‘当’的一声他头上的玉冠突然断裂,万千发丝瞬间垂落,雨水浇息了燃着的火把,也浇灭了君少卿那颗滚烫的心……“少卿……我好想你……”

“少卿……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少卿……你带我走好吗?”

“少卿……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少卿……我这一生都只爱你一个。”

“少卿……”

莫语菲的声音一遍遍至他耳边响起,说话的人却已静静的躺在他怀里,双眸紧闭,不恕也不笑……在轰轰的雷鸣中,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在天空中划过,如同金色的剑,质问着世间的不公。大雨无情地鞭笞着大地,似在拷问着世间的丑陋。

君少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他的语儿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着,一朵妖艳异常的花,鲜红狰狞的开在了莫语菲胸口,雨水打在她胸口,滴滴殷红顺着雨水蜿蜒至君少卿脚旁。

黎明的青光缓缓照亮了大地雨,不停的下。

电闪雷鸣。

雨水霹雳哗啦的打在君少卿身上、头上、脸上还有那沉重的心上,整个世界荒芜了,自始至终,君少卿一句话也没有说,他颤着手紧紧握住那把匕首,猛的,狠狠的一下抽了出来,鲜血溅红了他华丽的锦袍也溅红了他俊美的脸……血水在大雨的冲洗之下,至四面八方沿开,血染红了莫语菲身上的裙衫,染红了君少卿眼前的世界,君少卿将她的头紧紧埋在自己胸口,他怕……他怕雨水打在他心爱的语儿脸上,他怕语儿会冷,他要紧紧的抱着她,他怕他的语儿会害怕,他要紧紧的抱着他,他怕他的语儿离开他,他要紧紧的抱着她……冷侧宫内一片宁静,所以人都陪着君少卿淋雨,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君少卿,没人敢上去说一句话,更别说拉他离开。

他心里的痛苦谁人知,亲眼看着自己母亲倒在自己面前,亲眼看着待他如亲人般,事事为他的冷云冷冷的躺在灵柩里,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他有了她,有了一生的至爱,老天爷却又让她再一次狠心的离开了他,他心里的痛究竟谁人知?

君少卿捧起莫语菲的脸,狠狠的、重重的吻在了她的唇上,他伸出舌尖缓缓撬开那张嘴,可她却再也张不开了,不会用热烈的吻来回应着他了,他胸口的痛另他再也无法忍受,眼泪一滴滴随着雨水打在她冰冷的脸上,“语儿……语儿……求求你,不要留下我,我已交待完所有的事情,明日……明日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没有声音回应他,没有他想象中温柔的笑脸,没有他想象中的拥抱……没有了……一切、一切全都没有了,他的心也跟着枯死了……雨水还在无情的冲刷着,“嘭……”的一声,冷侧宫的大门被人大力推开,君少陵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侍卫渐渐让开了道,他一步一步艰难的,蹒跚的走到君少卿面前,走到那个他一心想保护的女人面前,瘫软的跪倒在地,看着在君少卿怀里静静躺着的莫语菲,他的心仿佛被人大力的撕开一般,痛苦不于言表,他伸出手缓缓触碰到莫语菲胸口,却沾了满手的血,是她的血,至她身上流下的血,他握紧了拳头没有勇力去触碰到她,一寸一寸收回手低下头抽泣着。

突然他猛的抬起头狠狠的瞪着君少卿,一把死死揪住他胸前的衣衫恕吼道:“为什么你没有好好保护他,为什么?我当初就不该把她让给你,就不该只甘心在她身后守着,说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她会死啊?”

众人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却没人敢上前劝阻,君少陵默的放开了君少卿,看着他冷笑着:“你不配拥有她的爱,你不配,你只会带给她伤害,你只会另她痛苦……如今你连保护她的能力也没有。”

君少卿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紧紧的贴着莫语菲的脸,他的语儿脸太冰凉了。

“噗……”一口鲜血至君少卿嘴内喷出,血落在了莫语菲的脸上,胸口上合着她的血一起被雨水顺走了。

天亮了,雨停了,风依旧在吹,冷侧宫的院子里一片萧索,一片宁静,君少卿抱着莫语菲仍旧一动不动,如死尸一般,长长的黑发携着水渍胡乱的覆在他脸上,好似一夜之间,他整个人都憔悴了,沧桑了,胡桩也冒了出来,两眼无神的盯着怀里的莫语菲,他不相信她就这样离开了,他不信……“语儿……语儿……我君少卿这一生心里只有你一个决无二人,你醒来好吗?我带你走,我们盖间茅草屋,生两个孩子,生……生一男一女好吗?我们……我们只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求你了……我求……求求你……”君少卿哀泣的声音回荡在空中,任谁听着都觉得胸口闷闷的疼,君少奇似乎一下明白了,跑上前一把握住莫语菲的手:“姨……姨……奇……儿……姨……”他尽明白他的姨再也回不来了,呜呜的哭了起来,秀兰走过来将他轻轻拥进怀中安抚着……君少陵撤走了所有侍卫。

冷侧宫的萧索,狼狈就如同君少卿的心一样,冰冷刺骨。

他伸出手轻轻的缓缓的抚上莫语菲的脸,一下一下极尽温柔,她的脸被雨水淋湿了,乌黑透亮的秀发也湿了,他一点点拭去他的语儿脸上的雨水,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没有人知道,也许是泪水,也许是雨水,他抱着莫语菲缓缓站了起来,那一刹,他突然也好想倒下,就这样陪着他的语儿走,他的语儿最怕鬼了,黄泉路上没有人陪,她会怕的,会躲在角落里流泪的,他蓦地仰天长嚎一声:“语儿……”撕心的痛楚,气郁胸口,君少卿眼前一黑,双腿重重的跪到地上,头沉沉的垂下了……唯有那一双手紧紧的,紧紧的抱着他的语儿。

长天浩瀚,河面辽阔。远处,数峰青山隐隐,白云悠悠;近处,江面波光粼粼,蒹葭苍苍;中间是淼淼绿波。

绿罗河边……君少陵命人摆上了铺满鲜花的竹筏,他抱着莫语菲一点点靠近竹筏,将她轻轻的放在鲜花中,他特意绾了个五色的鲜花环戴在她的头上,他怔怔的看着竹筏上似熟睡的莫语菲,她面色平静的躺在花丛中,咋一看上去她真的好似在熟睡般,只有……只有那胸前一大片的血渍点点唤醒着君少陵,她已经走了,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那个咬她的女子。

那个叫他绵绵的女子。

那个跟他吵架的女子。

那个从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女子。

那个替他抢秀球的女子。

那个善良的女子。

那个时而静时而动的女子,此时此刻却静静的躺在他面前,他缓缓俯下身欲吻上她的唇,犹豫了下,却还是吻在了她的苍白的脸上,闭上眼,泪已打在莫语菲的眼皮上,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好似她的泪一般。

君少陵睁眼看着眼前这个梦一般的女子,眼神渐渐沉痛,他好后悔,千万个后悔,没能守在她身边,没能更努力点让她爱上自己。

“人死不过头点地,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只是如果我真有一日死了,我不希望自己被埋在黑漆漆的地下与黄土作伴,也不喜欢被烧为灰烬,因为那样会很痛的。”

“人都死了哪还能感觉的到痛。”

“反正……反正被烧就是很痛。”

“既不愿与黄土为伴也不愿化骨扬灰难不成你想沦为秃鹰的美食啊。”

“我希望我能睡在与鲜花为伴的竹筏上顺水流走,漂到哪算哪。”

君少陵仰头看着天空,脑袋里浮现着莫语菲的喜、恕、哀、伤、愁,她的种种清晰的出现在他眼前,只是他没有想到,当日和她的玩笑话,如今却成了真,君少陵轻闭上双眼,长长的,更长的叹了声气,喃喃道:“语菲,顺水漂走,你会漂到哪里?记得我们的约定,下一世你一定要爱上我,一定不要藏着让我找不到,一定不要……”

今生今世不可求,那么只能修来生来世了……他闭上眼重重的推了把竹筏,竹筏随水越漂越远,君少陵沿着河岸追着,蹒跚着一步、两步、三步……竹筏越漂越远,最后竟消失在君少陵视线里,那一瞬,他突然觉得生命没有了任何意义,漫天漫地俱是荒凉。

城关的那一桩贪污案,竟让他查出跟君少卿有丝丝关联,朝廷下拨的救灾良晌竟有一大半被贪污,受审的官员居然都将矛头指向君少卿,他一下没了主意,他不相信他敬重的大哥会做这种事,他快马加鞭的赶回了颠城,却让他看到了这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一幕,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这样也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他另愿她离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到这里,他另愿这一辈子都看不到她,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静静的躺着。

他猛的沿着河边跑着“语……菲……”

他的声音却被浩渺烟波吞噬着,只有那声声回音响应着他,静静淌着的河水看尽世事沧凉,默叹人间悲欢离合。

世事无常,淡看烟雨沧桑。

往生客栈……离忠武收拾停当走到离落尘跟前道:“公子……一切已收拾妥当,待过完午时方可起程了……午时练师傅就可以赶到了,可随我们一起回泪泉国。”

离落尘怔怔的盯着窗外,手里紧紧握着那一封信,是他的丫头写给他的,许久他昵喃道:“丫头,恭喜你……他终于愿放下一切带你走了……”

身后的离忠武只是摇头苦叹。

离忠武慢步退出房间,带上房门转身却看见匆匆而来的离忠文,他快步上前道:“忠文?可是有什么事?”

离忠文顿住脚步抬头看着离忠武,面色凝重,似想说话却又闭口不言只是一脸忧虑的盯着离忠武,离忠武皱眉道:“忠文……可是出了什么事?”

离忠文长长的舒了口气道:“不瞒大哥,我刚才出去买东西听到……听到……”

未待离忠文说话,离忠武急问:“听到什么?”

“听到外面的百姓说昨儿夜里君天府里发生了大事,很多人都说昨儿夜半听到一声声凄惨的哀嚎,今儿早上从君天府里传出消息说……说大王爷心爱的女人死了……”

“大王爷心爱的女人死了……大王爷……大王爷……”离忠武一遍遍复着离忠文的话,似在想大王爷是何人?突然他眼前一亮猛的抬起头盯着离忠文,探询的口吻道:“君少卿?”

离忠文沉重的点下头,他们都知君少卿和莫语菲相爱,离忠武虽心知离落尘对莫语菲的情义,他也希望莫语菲能一直留在离落尘身边,但感情的事情不可勉强,他作为离落尘的近身也不好说什么,如今莫语菲死了,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让离落尘知道,一定不能……离忠武肃容看着离忠文道:“忠文,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公子知道,一定不能……”

“嘭……”的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离忠武心里一惊两步走过去推开门,却看见离落尘面色惨白的坐在轮椅上,地上碎落一地茶盏的碎片,他赶紧上前询问:“公子……你没事吧!可否烫到哪里?”

离落尘却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他只觉得他的手指寒彻骨,被他握着手仿佛被包裹冰块里般,冷,痛……离落尘颤着声音问:“你们……你们刚才在屋外说什么?”

离忠武怔了怔,心里存着了一丝侥幸道:“没有?刚才只是吩咐忠文去收拾些东西。”

离落尘猛的甩开他的手,发颤的声音厉声道:“我都听到了,你难道要我亲自出去问吗?”

“公子……”

离落尘强忍着心口的痛艰难的道出一个字“说”

离忠武犹豫了下终还是告诉了他,“忠文听说沐沙国的大王爷心爱的女人昨儿夜里被人……被人杀害了。”

他尽全力克制自己的思绪。

心痛至极,喉头一阵腥甜涌出,他俯身猛的咳嗽起来,点点殷红的鲜血溅落,落在他的月白素净的衣袍上,仿若白雪红梅。

离忠武慌道:“公子……公子……你没事吧!我去请大夫……”

离落尘一把拦住他无力道:“去……去派人打听,丫头现在何处?”

离忠文道:“公子……颠城的百姓说,今儿一大早小王爷将一名女子放在绿罗河的竹筏上顺水流走了,属下猜想……可能就是莫姑娘……”

离落尘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丫头决没有死,没有,他不相信,他紧紧握着离忠武道:“去……快派人顺着绿罗河找,一定要找到丫头,一定……”

离忠武重重的点了点头。

冷侧宫……前一夜的凌乱还保留着,地上的血水已干涸,被雷劈断的树枝还散落在地上,地上沉睡着脱离了树的翠绿新叶,有些许还沾着水渍,地上的湿意却仍旧存在着。

房内的君少卿静静的躺在床榻上,他双眸紧闭,眉宇间紧皱着,榻边围满了人,大夫、慕子玉、君枯宇……都守着。

迷糊中的他声声呼唤着他的语儿,“语儿……语儿……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大夫把完脉缓缓站起身,君枯宇上前一步问:“大夫,他可有大碍。”

大夫作辑道:“回老王爷,好在大王爷一向身体好,此次只是昨儿夜里淋了雨所以……不过,大王爷气结胸口,怕是心病啊!”

慕子玉一脸焦急的紧握着君少卿的手,祈求着他快点醒过来,祈求着他不要出什么事情。

宁沫苏面无表情的倚在门上,看了眼昏迷的君少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离去。

昨儿夜里的事情,君枯宇已清楚了然,他自知从小到大对这个儿子没有太多的关心,如今他总想好好的跟儿子聊聊,可他却越离他远远的,甚至连话也不愿跟他说,他是爱他的母亲的,可当初他一心想着手中的权力,想着倚着宁大将军的兵权,却从未对他母半的事情彻查过,如今宁大将军投靠敌国,他在朝中的地位显不及以前,现在已公然有人上书弹劾他,好在皇上什么事都不会过问,虽也知道他母亲的死和宁沫苏有关联,但他也念着和宁沫苏多年的夫妻情谊,一直将心里的事情压着。

如今莫语菲已死,他反到觉得君少卿是解脱了,不用再受女人的束缚。

“少卿……我好怕……牛头马面好吓人,我好怕……少卿……少卿……少卿……”君少卿的耳边不时的传来莫语菲痛苦的声音,他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莫语菲,心痛难忍想冲过去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紧紧的拥着,这一辈子再也不放,可他无论费多大的劲,脚上却像拴了千斤重的铁链般,另他寸步难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恐怖的牛头马面强行从他面前押走了他的语儿,他救不了她,她就在他面前他却救不了她,心痛、难受、绝忘……他哀泣着,悲痛着……却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没有人能看到他……如今的她却只能存在于他的梦中……他的幻想中……昏迷中的君少卿嘴里声声叫着:“语儿……语儿……”

慕子玉紧握着他的手轻摇着,眼泪一滴滴打在他的手背上,“少卿……少卿……你醒醒……你别再睡了……”

君枯宇看着榻上的君少卿眉心紧皱,长叹一声即而转身离去。

送走莫语菲君少陵心情沉重的来到冷侧宫,看到昏迷不醒的君少卿,他心里莫名的涌着酸楚,他不停的问自己,大哥也想保护好语菲的,对吗?大哥比自己更爱语菲的,对吗?

他怔怔的盯着榻上的君少卿,如今他们一个永远沉睡了,一个却昏迷不醒,老天爷是瞎了眼的吗?为何要这样折磨人,君少陵蓦地觉得眼前像被罩上了一层雾般,白蒙蒙的,他撇过头不再看榻上的君少卿,抚袖拭走眼角的余泪。

“语……儿……”随着一个凄厉的声音发出,榻上的君少卿猛然睁开双眼直直的坐了起来,竟像行尸走肉般,他面色憔悴,眼神黯然。

慕子玉大喜,一把抓着他道:“少卿……少卿……你终于醒了……”她冲着门外道:“传大夫。”

君少卿的思绪猛然回到昨儿夜里,悲意,痛苦至胸口一点点弥漫开,他疯了一样冲下榻四处寻找着,寻找着他的语儿,穿着素净的内衫,披散着乌黑的头发,踉跄着、蹒跚着,仿佛每走一步对他来说都很痛苦,他冲出屋子看着院里已干涸的血渍怔怔发呆,他不相信,不愿承认,拒绝接受,心中的痛全化为脚上的力气一步步迈下台阶靠近那一滩血渍,他的心……他的心好痛,有人正一刀刀割着他心头的肉,他蹙紧了眉,用力的揪住自己的胸口,好似……好似只有以疼制疼,疼才会缓解,看着那一滩血渍,他身体内的力气好像一下完全被抽干了,猛然一下跪到地上。

慕子玉哭着上前劝道:“少卿……少卿你不要这样,你还生着病。”

君少卿猛的一把推开她,慕子玉未站稳重重的摔倒在地,君少卿站身起狠狠的瞪着她使出浑身的余有力气恕喝道:“说……说……是不是你们姐妹二人派人杀她的,是不是……她已经中了蛊毒为什么你们不放过她?”

看着一步步逼近自己的君少卿,慕子玉吓住了,点点后退着一面摇头一面嗫嚅道:“不是……不是……不关我的事……”

“语儿呢?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君少陵听到蛊毒两字人整个僵在了原地,随即快步上前抓着君少卿劝道:“大哥……你冷静点……”

君少卿侧首冷冷的盯着君少陵,往日那泛着迷人光泽的双方眸此刻却已黯然,似一潭死水,一遍遍恕问着:“语儿呢?语儿呢?”

君少陵低下头默叹一声道:“我把语菲送走了……语菲以前说……”

未待君少陵说完话,君少卿狠狠的一拳揍在了他的脸上,君少陵猝不及防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嘴角已渗出了血,君少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喝道:“你凭什么送走语儿……凭什么?她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妻子……”‘妻子’二字从他口中一字一字拖了出来,是,在他心里只有她才是他的妻子。

“她不是……”君少陵胸口的恕意上涌,指着一旁的慕子玉厉声道:“她才是你的妻子,她才是你八抬大轿名正言顺娶的妻子……”。

君少卿摇头否认,缓缓松开了抓着君少陵衣领的手喃喃道:“不……不是,语儿才是我的妻子,语儿才是……”

“语菲以前对我说过,如果……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她不希望与黄土为伴也不愿……也不愿被火烧……只愿……”君少陵几度哽咽,手中的拳头紧握着,低下头长吸一口气平复心情继续道:“她说她要睡在铺满鲜花的的竹筏上随水漂走,漂到哪里算哪里。”

“哪里的竹筏?哪里的水?哪里?在哪里?”君少卿的精神几尽崩溃,那个曾经冷俊孤傲的男人如今却像个疯子一般,只为她,只为他的语儿。

君少陵看着自己敬重的大哥如此于心不忍,闭上眼“绿罗河”三个字从他嘴里一字一字挤出。

君少卿转身奔出冷侧宫,他疯狂的奔跑着,身边的人他不到,耳边的声音他也听不到,他只知道他要去找他的语儿,他要将他的语儿接回来,他不要让她一个人睡在冰冷冷的竹筏上……绿罗河安静的铺张着远古的绿色,芦苇于轻风中摇曳,无数温柔的箭镞射向岁月,射向水天一色的苍茫……君少卿一步步靠近河边,这里没有他的语儿,他加快脚步沿着河岸寻找着,心里的声音哀求着“语儿……语儿……你出来,不要躲着我了,我已交待完一切,明日……不……今日,今日我们就可以离开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都会陪着你。”

可他沿着绿罗河岸足足追了几里,载着莫语菲的竹筏却如消失了般,他找不到了,找不到他的语儿了。

他停下脚步绝忘的看着这条河,心痛如厮,他声声大叫着:“语儿……语儿……”

悲泣苍凉的声音久久回荡着……静谧的深夜,恍恍惚惚中听去,觉得那淅淅沥沥声像是一个老人讲着一个古老的故事,可真凝神去听时,却又什么都听不清楚,侍卫找到君少卿的时候,他已昏厥在绿罗河边,昏睡几个时辰醒来后,他却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他不希望有太多人呆在他语儿的房间,她的房间有他一个就够了,他抱着莫语菲的琵琶瘫坐在榻旁,像个受了伤的孩子般,没有人安慰,没有人过问,只能独自抚着伤口,拭去伤口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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