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尘平静说道:“我若真当你是一个恶人,就不会来救你。我信你,所以要你给出一个理由。”
“你一定要知道?”
风轻尘点头,坚定的道:“我来救你,说明我信任你,而你就不能推脱懈怠,枉负我的信任。”
张良品咬了咬牙,说道:“好,我就说与你知道。”
“十六年前,我跟随我家大小姐来到勋城,嘿,谁成想天意弄人,意外撞见这个还是勋城少主的勋满衣。我家大小姐对他是一见钟情,经过几番曲折,终于如愿的嫁给了勋满衣。”
“我不喜欢城主府循规蹈矩的生活,就没随大小姐住进城主府。我呢,本就是大小姐身边的一个小小仆从,丝毫不起眼,正因为这样,才让我有机会接近勋满衣,手刃仇人!”
张良品仰天长叹,说道:“大小姐嫁了如意郎君,我就在城南买了座破败府邸住下厮混。本以为日子就这么下去了,哪知不到三年,城主府便传出大小姐病故讯息。”
“大小姐埋葬后,我趁着雨夜掘开了大小姐墓穴,细细检查尸首,她颈子上有三道深紫爪痕,是致命伤口。当时城主府讣告上写了,少夫人是因为受蛮兽袭击,重伤不治而亡。”
“我虽然没查处可疑之处,可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素来惧怕蛮兽,何况城主府守卫严密,岂能轻易就出事了?这桩债,他勋满衣是背定了。”
另一边的勋满衣点头道:“原来你是为了莲儿来的。你说的不错,此事的确怪我。”
勋满衣绝美的脸上滴下点点泪珠,悲声道:“当年有人献上一头活捉的蛮兽,千余年来人族蛮**战,蛮兽嗜血忘死,少有生擒活捉的。我当时很是好奇,便拉着莲儿一起去瞧。”
“那头蛮兽原本是被囚禁牢笼里的,四肢也有锁链束缚,可谁知那头蛮兽突然扯断了锁链,撞断了囚笼。我当时离的很近,又是措不及防,如果不是莲儿挡住了劈来的兽爪,当年入土的便是满衣了。”
勋满衣眼泪汪汪,潸然道:“满衣欠负莲儿良多,十多年来如行尸走肉般苟活于世,梦里总是被莲儿溅满血的脸惊醒。”
“我..我..洞房那晚我曾许诺,要陪她终老,可结果,却是她用性命换来了满衣残酷的余生。”
说到此处,勋满衣已是泣不成声,道:“你要杀我,我不怨你,说到底是我害死了莲儿。你要杀我,来杀便是了。”
尚迟迟两人奔上城墙,嘻嘻哈哈的说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既然事情都说明白了,不过误会一场,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握手言和可好?”
竹笠修士却是冷声道:“城墙之上,你封住我张大哥穴道,却又当着万余修士装模作样的摆架子,就这点,你说出的话岂能值得信任?”
勋满衣解释道:“我以为张兄是混入城中的细作,这么做,一来是为了以儆效尤,二来是怕张兄吐露勋城不该外泄的机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城中万余修士考虑,还请几位谅解。几位如若不信,回头我大可将当年知悉此事的家仆召来,张兄细细盘问,看我说的可有一处虚假。”
尚迟迟在旁劝道:“这法子最好,大家万事好商量嘛。”
风轻尘问道:“张大哥,你以为如何?”
张良品嫉恨的脸早就颓丧一片,有气无力的道:“万余修士面前,想来他说的不假,一直以来只是我固执的不愿相信罢了。我怕我信了,我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心上盛放着大小姐念念不忘的活下去。”
风轻尘收回了手,鼓荡的风息灵力逐渐泯灭。
“呛啷啷!”
城上城下兵刃在手的军士得城主示意,兵刃归入鞘中。
勋满衣说道:“张兄,龙荒山原尚有蛮兽虎视眈眈,你可愿意继续留在城主府内,为我第一客卿,抵御蛮兽,保家安邦。”
张良品一抱拳,辞谢道:“张某人心灰意冷,况且修为低微,难堪重任,还请城主大人容我它去。”
勋满衣一再挽留,终不得果,惋惜道:“也罢,既然张兄去意已决,小子便不再为难。”
张良品抱拳行礼,未及开口,突然远空数道凄惶示警:“蛮兽来袭!蛮兽大军犯境!”
蛮兽!
蛮兽大军!
蛮兽大军犯境!
勋城一万余人听的真真切切,无论修士亦或俗世人,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以为是出现了幻听。
最近一次蛮兽出现勋城是什么时候来着?对,那是四百年前。
自从四百年前人族修士重创蛮兽,此后蛮兽一直处于守势,从来都是修士进入龙荒山原找寻蛮兽的麻烦,何曾有过蛮兽踏足过勋城。
“蛮兽大军犯境!”
“啊!啊!”
远空示警声接连不断,间或伴随着修士的惨呼。
城下修士回过神来,纷纷登上城墙一瞧究竟。
风轻尘跟着勋满衣等人奔到城墙垛口,山风凛冽中,远处灰暗空中有十几道人影御空而来。
示警声便是出自那些修士。
而这十几人之后,有一道庞大影迹飞快逐来。不时有杆状物从那团影迹中掷出,每掷出一次,前方示警的修士中便有一人惨呼着从空中坠地。
张良品眯起眼,辨出了来人,说道:“那是我们城主府派往骨墙之地警戒的军士。”
“大事不妙!”
勋满衣拳头一捶垛口,大声命令道:“全城戒备!蛮兽来袭!”
“关闭城门!”
“准备守城器械!烈油!滚石!”
“召集本城修士!快!”
“速往其它边城派出游骑兵,请求救援!”
“快,派人前往大陆各门各派,蛮兽犯境!”
一道道命令分派,城上城下乱成一团。
有人推动几百年来未曾关闭过一次的厚重城门。
有人纵身而起,安置家人,并取出各自视若珍宝的神兵利器准备迎敌。
更有十几人窜上天空,那是派往其它边城求援的游骑兵。
“嗖嗖嗖!”
金戈破风。
一杆接一杆的长矛呼啸鸣响,横贯云际,继而贯穿游骑兵身体。
“咚咚咚!”
一具接一具的尸体坠落,砸在屋顶、巷子、街道上,摔的血肉模糊。
勋城派出的游骑兵竟然没一人生还。
而先前示警的修士,早在百丈外便已全军覆没。
云散风碎,一道两丈高的庞大影迹驾临,踩在城外正中位置的一座雕像头顶。
雕像与勋城隔了二十来丈,那道影迹脚踩雕像,脖颈斜而向上,倨傲的望过来,与一城修士对峙。
那道两丈高的影迹,是一道人影,人脸,人身,人的四肢它跟人族唯一的差别,除却高大异常的身躯,便是那覆盖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肤的赭色硬长鬃毛,甚至两颊也长满了鬃毛。
来人背了四杆丈余长矛,手中各擒拿一杆长矛。那人展开两臂,腰身后挺,振臂一挥。
“嗖嗖!”
手中长矛飞驰而来,刺进城墙最上部的女墙位置。砖块迸溅,左近修士抱头躲避。
那人戟指叫嚣道:“尔等听仔细了,吾乃兽尊座下五大兽祖之一的浮沤老祖!”
勋满衣朗声道:“不知老祖来此所为何事?”
兽祖浮沤负手道:“女娃娃,月前吾儿为你人族修士斩杀,今日特来屠城,以安吾儿在天之灵!”
勋满衣怒而以指相向,叱道:“好个狂妄的老东西,凭你一己之力,焉敢说出屠城两字!真当我人族铁血男儿都是摆设不成!”
“哈哈!”
浮沤狂笑道:“你忒也自重了,区区一城爬虫,何用老祖亲自动手?老祖自有大好儿郎。”
浮沤振臂长呼道:“我蛮兽儿郎何在?”
“呼!哈!嗷吼吼!”
大地摇颤,啸声裂天。
龙荒山原极远处涌现一条长长灰线,灰线越来越深越来越长越来越近。
灰线布满了龙荒山原。
那是一对一对军容整肃的蛮兽大军,戈矛刺天,战意昂然,如洪流般滚滚而至。
一支一万上下的蛮兽大军,就此兵陈勋城。
继四百年前人族蛮兽惨酷鏖战之后,又一次两族大战在即!
尚迟迟两股战战,骇到口不成言,结结巴巴的道:“一万蛮兽,完了完了,再来两座勋城也挡不住!”
如尚迟迟两股战战的修士不在少数。
经历四百年来的我攻敌守我优敌劣,人族难免疏于防范,城中修士虽有万余人,但都不是善于群战守城的训练有素之人,而是些散沙一般的一股一股出入龙荒山原猎杀蛮兽的闲散修士,怎能抵挡得住强悍如斯的蛮兽大军。
短时间内其它边城援军难以到来,难不成,四百年前的惨剧又将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