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又加了一段,同志们再重看下此章吧。
发现这段不能放在后面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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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辉煌的闹市,莺歌燕舞的红楼,外面的繁华盛世,有着宫里怎么也求不得的祥和安康。
宵尹和千梨早就换了黑衣,此时两人均易了容,作寻常公子打扮。
一个风度翩翩,一个俊秀非凡。
“到了。”
如此似曾相识的场景,千梨不禁一笑,看来她还真是猜对了!
乔渊依旧谦谦仪容,负手站在鸳鸯阁前,见到二人,先对着宵尹一揖,接着又疑惑的看向千梨,“这位是?”
宵尹淡笑,“进屋再说。”
乔渊看着千梨的眸子,难道?即使是惯然的处事不惊,还是不能压下心中潮涌,他轻皱眉头,“两位请。”
三人上了二楼,不像上回,此时再看那封闭的鸳鸯台,千梨心中一片涩然,伊人不在,他便只能形单影只,羡仙去么?
她胸口微痛,脚步不再停顿,跟着宵尹进了“水榭”。
窗纱缭绕,一女子背身斜倚在贵妃榻上,隐灼婀娜,曼妙动人,而她转头顾盼流离的眸子,更显悠闲华贵,幽谧神气。
尽管再见,千梨还是不觉惊艳。
宵尹朗声道,“尔舒,别来无恙!”
榻上女子咯咯一笑,宛如银铃清脆,“有恙!”
香气若兰,转眼间,她已行至二人近前,千梨正待开口,却被她一把拉住柔荑,“长恭小弟,你才是,别来无恙!”
宵尹不解的看向千梨,却见她一笑间已抚上面部,人皮脱落,真容立现。
尔舒眸含激动,“念双,真的是你么?”
千梨轻轻点头,随即哽咽道,“云姨,是我,我是,……念双。”
尔舒搂住千梨,眼角晶莹接连滑落,“好孩子……你受苦了,我不想你也进了宫……她,我们看着她……”
上次见面时,她尚有怀疑,可宵尹的确认,无疑是最大的惊喜。
她仔细端详面前这相似的面孔,真的是念双,真的是!
千梨摇头,眸光亦是闪动,“是我不对,没有早点来找你们……我不苦,是你们……为了姐姐,你们甘愿改头换面,背井离乡,三年之后,我才能来找你们……”
尔舒心中感动,这三年宫外的日子,并不苦,苦的是内心的愧疚煎熬,疼痛忍耐,还有痛苦焦灼,这些情绪仿佛在这一刻终于崩溃,她止不住哽咽,仿佛要把这三年中潜藏的泪水全都流尽流干,才能平息她心中的澎湃暗潮。
千梨眼眸一酸,也不由哭了出来。
宵尹看着面前的二人,孩提时代的欢乐景象又在眼前划过,他忍不住抬手拭泪,强笑道,“这不是见到了么……”
千梨忍住泪水,粲然一笑,“云姨,不哭。为了姐姐,我们不能哭。”
“是我的错。是我的年轻鲁莽,才会中了旁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一直默不作声的乔渊突然出声,三人皆是一震。
“不,不是,”宵尹冷笑,“筹划如此精细,又怎是你一人疏忽所致……只可恨我和尔舒,无力挽回……”
一团阴云笼罩在房内,四人神色悲恸,凝结不语。
既然往事不可追……看着乔渊清逸的脸庞,想起初见时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僵硬,千梨强笑着转了话题,“小呆子,你都这么大了!”
乔渊脸一沉,眉间冷冽消散不少,“我叫竹山!不叫小呆子!!”
尔舒被乔渊生气的模样给逗笑,“小渊这生气的模样,我还是头一回见到,看来,还是要你才能治得了他!”
千梨一乐,“谁让他总是分不清我和姐姐!找音音也喊我,找念双还喊我,真被他给气炸了!而且,每次捉迷藏,你们都被我用姐姐骗到,只有他能找到我……”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乔渊眸中滑过一丝温柔。
是他分不清么?不过是想多和她待着罢了……
“喂!”千梨伸手在乔渊怔愣的眼前一晃,“想什么了!真是想不到,我的小呆子,长大了竟然这么漂亮!”
我的……不知为何,他喜欢听她这样说。
那么多人赞过他的长相,玉树临风,气宇非凡,这样的词并不夸张,他总是一笑置之。可从来没有人用过漂亮这个词,尽管这似乎不能用来形容男子,可他却觉得很受用,甚至,从不在意外表的他,心底竟似有些微的庆幸,因为她的喜欢。
“啧啧!还学会脸红了,真是可爱!”
千梨也不避讳,像小时候一样,挽着他的手臂,“说,你怎么也跟着云姨跑了?!”
她身上散出的幽幽香气让乔渊身形微僵,他竟然有些结巴,“我……我……”
千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不是像个冷面神一样,很流利么!今儿这是怎么了?长大了,真是不好玩!”
“我……”
乔渊心中一急,却在看到她腰间那块不起眼的硬物时,把好玩两字吞了下去。
“他把免死金牌都给了你?”
眼前忽又飘过皇上和她交握的双手,他心中一疼,面容便冷了下来。
“怎么了?”千梨疑惑,“不是给,是他忘了要回去,所以我先留着防身。”
宵尹和尔舒看着那小牌,对视一眼。彼此皆知对方所想,只怕不是忘了,而是特意留给她吧……音音枉死,说到底,还是因为皇帝对她的爱,太过炽热,可他们能恨他么?皇帝的痛,只怕不比他们少一分。而如今,皇帝又似乎对千梨极为上心,这到底是真如千梨所说,彼此利用,还是,另有隐情?若真是,那谁又能保证,当年的惨剧不会再次上演呢……
二人眼中皆浮起担忧之色,但却在千梨坚定的语气中颓然落下。
“云姨,引哥哥,竹山,有你们,无论如何,我都不再害怕。”
她眼中闪烁着的清澈坚毅,如皎月明曦,生动迷人。
乔渊压下心中颤动,若非当年云姨趁他熟睡带走他,他绝不会离开她半步,因为他说过,要保护她一辈子。
那时的他,并不懂为什么深宫中的音音比她更需要他们的保护,他曾试着回去,却徒劳无果,可当他看到无故枯萎的丛花,莫名昏厥的小猫,还有,失足落水的宫女,他才明白,他曾经信誓旦旦的保护,是那么不堪一击……
于是,他将她埋在了心底,他告诉自己,他要变强,只有足够强大,他才有能力保护她最爱的人,然后,保护她。
他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去,可他坚信,终有一天,他会再见到她。
可是呢?
她最爱的人已经不在,而她呢?终相见却不相识。
甚至,是如陌生人般,猜疑不定,拱手握拳,真是可笑的幸会。
可悲么?
究竟是因他有过太多希望到失望的跌落,还是他已失去了和她之间的默契?
不,只是因为那样长久的寂寥落寞,才会有如今这样的迷惘苍凉。
他淡然一笑,就好像独行万里,终见庙宇之时的欢欣鼓舞,“还好你来了。”
千梨被他脉脉温情的眼神看地一震,可她也不多想,只当这是旧友初逢的喜悦,便莞尔道,“你小时候说过的保护我,现在,终于要实现了么?”
他用力点头,他庆幸岁月已将自己磨砺出这样的能力,他便要寸步不的守着她,三年前的错,是他必生之悔,那样的情形,必不会再出现!
四人目光坚定,击掌为誓,那清亮的响声迅速消散在楼下的人声鼎沸中,可却似缠绕梁上,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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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砖白瓦,宇楼宫阙。
月光倾洒在这片废弃之上,照出无尽苍凉。
而那两道身影,却犹如刻在了墙面上,纹丝不动,永世长存。
“都到了?”
一道清冷的男声响起,在这墨黑的空殿中荡出回响。
“除了……贡衍。”
另一个单膝跪地的身影,声音暗哑,不卑不亢道。
一声冷笑,在这片静谧中尤为清晰,“真像当年啊……”
地上半跪的身影几不可见的微微一震,“或许只是因为她……”
“既然目的相同,朕不在乎再信他们一次。可如果,”皇帝微闭的眼眸突然睁开,直直的看向他,“他们想要的更多呢?”
那眸光凛然生威,深邃森然。
饶是见过多次,他还是猛地一惊,“不会的。”
“是吗?”
皇帝的声音不威不怒,可这个吗字,却偏偏让人胆颤心惊。
他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凝视地上的月光,轻盈明亮,却又沉重不堪。
“罢了。你去吧。”
他低应一声,“属下告退。”
可他还未踏出殿门,便听皇帝的声音冷冷响起,“朕,还能信你吗?”
锋芒在背,他猛地转身顿住,皇帝的目光锐利无比,犹如穿透万年冰山,夹着亘古寒霜,扑面而来,摄人心魄。
他回答的毫不犹豫,“夜南忠于皇上,此生,不负。”
皇帝不再说话,只轻轻点头,那面容上流淌着的黯然疏离,让他方才惊疑的心跳,又涌上一股莫名的悲凉。
“夜南,其实,你不必跪我。”
他脚下一滞,眼中升起一股涩意。
“还同小时候一样,不好么?”
皇帝低语轻喃,眼中无意的脆弱夹着清冽,渐渐消逝,只留孤寂落寞,萦绕在他心头。
可他却恍若未闻,只加快脚步,愈行愈远。
月色迷离中,这片并非断壁残垣的静默,为何如此满目疮痍?
轻风拂过,低声呜咽,仿佛在诉说着那些静立下不为人知的过往。
他喟然长叹,回头去看殿中那久久伫立的身影。
小时候么……
这个世上,谁又懂谁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