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惊,皆朝门外看去,那道伟岸轩昂的清逸身影已然跨进殿门。
皇帝一身素白锦袍,眉目如玉,气宇非凡。而他身旁,则跟着同样一袭白纱裙装的容嫔,优雅清贵,美不胜收。
晨曦朝露,铺洒在两人身上,宛若谪仙,倾城绝配。
千梨眼中酸涩,可却只能笑的恭顺,“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眸光明澈冥黑,只上前扶起她,“起来吧。你身子娇嫩,这才刚好,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容嫔也是笑的柔美,“妹妹见过梅妃姐姐。”
她美眸轻扫四周,面露疑惑,“皇后娘娘……”
皇帝也似是一愣,却是笑看宵尹,“宵太医,不知你又为何在此呢?”
宵尹慌忙俯首,“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身体抱恙,张院正最近风寒未愈,在家休养,故微臣这几日,便暂替院正,负责为皇后娘娘诊脉。”
皇帝还未及说话,容嫔却是大惊,“皇后娘娘病了么?这几日姐姐连请安都避而不见,可是那日宴上受惊过度,还未缓过来的缘故?”
宵尹垂首,“回容嫔娘娘,皇后娘娘那日虽受了惊吓,可经过几日的修养,已经大好了。只是今日,娘娘……”
他朝皇上看了一眼,才怯声道,“还请皇上公断。”
“那朕的皇后去哪了?”皇帝的声音厉沉严肃,威仪自生。
朕的皇后,千梨听了心中一酸,强笑道,“皇上请进内殿。”
皇上也不答话,只深深的看了一眼,才要抬脚,又转过身对着小昭道,“你就是方才喊着做主的婢子?”
小昭面上一红,声音再无刚才的声嘶力竭,反倒是温柔怯懦,“回皇上话,是。皇后娘娘昏迷,奴婢自知难脱干系,却也不想真凶,逍遥法外。所以,还请皇上为奴婢做主!”
她说着,便状似无意地朝千梨看去,可又在碰上千梨的目光是,仿若受惊小兔般慌忙避开。
皇帝面容一冷,“昏迷?你也跟着进来吧。”
说罢,他便快步朝内殿行去,小昭款款跟上。而千梨,则与容嫔和宵尹一起,也进了内殿。
内室里除了一个随侍宫女,便再无旁人。
而皇后,此时却正躺在榻上,面容惨白,神志不清。
皇帝一个箭步上前,抱起皇后大叫一声,“怀沛!”
可皇后此时昏迷未醒,哪能应他一声?
看着手中半响毫无声息的清丽女子,皇帝心中一痛,利眸滑过千梨,随后落在她身后跪着的小昭身上,“谁能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他目光森然,声线冷厉,听得众人皆是一凛。
小昭纵使刚才镇定,此时也被皇帝这样冰若寒霜的形容吓得不轻。她瑟抖着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说完又抬头恨恨的看了千梨一眼。
千梨哂笑,无非就是说她过河拆桥,嫁祸于人罢了,这样的伎俩,真是可笑之极!
皇帝将皇后小心放回榻上,冷冷的看着千梨,“不知梅妃,要如何解释呢?”
千梨直挺挺跪下,面容却好不畏惧,“药是臣妾的,也是臣妾献给皇后娘娘的,此事属实,可这药,不也过你的手了么?”
她看着小昭,双眸冰冷,“焉知不是你下的药?”
小昭满目惊恐,“娘娘,您让奴婢放了那药进去,如今却又冤枉奴婢……”她眼中莹光闪动,这楚楚可怜的娇弱模样,倒真是惹人怜惜。
好一个声泪俱下,唱念俱佳的戏子!
可皇帝却是看着二人,双眸探究,不明神色。
千梨心中也是一怒,可面上却镇定道,“那敢问,本宫让你加了什么药在那里面?”
小昭看了看榻上昏迷的皇后,心中更是确定,于是忿然道,“蚀,命,散。您这般狠毒心肠,奴婢实在看不下去了。先是乐怡贵妃,如今又是皇后娘娘,您在凤栖宫出了事,所以,就要报复皇后娘娘,最后索性赖在奴婢身上,而您自己,则是事不关己,坐享其成!”
皇帝眼中突然冷戾渐生,“乐怡贵妃?!怎么回事?”
小昭容色惶然,“皇上有所不知,娘娘不惜小产,也要害死乐怡贵妃!事实上,”她眸光阴鹜,再无半点娇弱之气,“娘娘她根本就没怀孕!”
周围众人皆是吸气,容嫔甚至惊慌的靠着床榻,素手轻指千梨,“姐姐……乐怡贵妃虽与你不和,可也只是言语冲突,你怎能如此狠心……你,你……”
她说完,便惊恐的避到皇帝身后。而她这一动作,无疑是在小昭的话上火上浇油!
千梨看着众人,极力忍住心中的憎恶(wu)恶(e)心,果然是她!
她也不理会容嫔那孱弱无色的花容,而是怒指小昭,“大胆婢子!竟敢如此口出狂言!污蔑本宫!”
小昭见众人皆是惊疑不定,连皇帝那寒如冰雪的面上,也是笼上一层深深的阴霾,于是更加断定千梨大势已去,便咬牙道,“不知娘娘可曾听说过子离之毒?娘娘若是没听过,不若由奴婢说来听听。”
众人在她深抑婉转的叙述中,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皇帝听完,却仍旧不言不语,只是看着小昭,他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要择人而噬,凛然生威。
被他这样看着,小昭心头狂跳,却仍是坚持道,“请皇上为奴婢做主。自从乐怡贵妃薨后,奴婢夜夜噩梦,而今又要帮娘娘做如此伤天害理的事,奴婢实在看不下去……”
皇帝被她扰得心烦,只转向千梨,那深沉肃穆的眸色,却是疑虑重重。
千梨心中苦涩,饶是他知道,他亦不信她,她早已说过此事与自己无关,可他不信,她又能奈何呢?
“不知梅妃要如何解释?”
皇帝声音听似无波无澜,却实是暗涌深埋。
千梨敛下清冷的双眸,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臣妾心中疑惑,还要请问这个宫女……”
她说着,便看向小昭,她的眼眸深不见底,闪动着妖异诡谧的黠光。
“如果你所说属实,谋害宫嫔是大罪,你为何要如此帮本宫?”
小昭冷笑一声,“娘娘以奴婢家人相胁,奴婢不敢不忠心。”
“哦……”千梨微微一笑,暖若春风,“可本宫怎么听说,你从小便父母双亡,是个孤儿?直到后来被一家大户人家的小姐收养,你才摆脱了风餐露宿的苦命呢?”
小昭心中一慌,可面上却辩道,“奴婢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奴婢的家人,远在穷乡僻壤之地,怎会父母双亡?”
千梨失笑,“是不是,只等找到那户人家去确认便可……如今你就不怕本宫威胁了?”
她虽是看着小昭,却是没有放过容嫔听到那户人家时微微震颤的身形。
“本宫还有一问,六宫皆知本宫小产,那这子息之毒,为何不在本宫小产后就用?毕竟这时间越久,子息之毒就越可能失效……若真如你所说,本宫用过子离,那就更该早早下手。若待子离之毒消散,你们岂不白费?可偏偏这时间巧秒,本宫静养两月间都毫无动作,可这病愈后第一次的凤栖宫宴,就中了那子息之毒?”她突然一顿,环视四周,那清冷双眸中的微光,莹亮剔透,“那下毒之人,竟也同你一样,知道本宫用过子离,还能把时间把握的如此精准,子离未消,子息便绝不失效……这倒让本宫好生好奇,那子息之毒,究竟是何人所下呢?”
小昭被她这样盯着,面上一白,“娘娘问奴婢,那子息是在皇后娘娘宫里出现,奴婢又怎么知道是何人所为!奴婢只知道,娘娘自己服食了子离,就是为了害死乐怡贵妃!而如今,娘娘又要借奴婢之手除掉皇后娘娘……”
如此不知悔改,千梨心中一凛,“那你的意思是,这子息之毒,是皇后娘娘所下了?”
小昭不明所以,“娘娘不正是如此猜测,才要置皇后娘娘于死地么?那蚀命散,可是难得的毒药,让人昏迷不醒,服食之人便如同伤了心神,命脉渐逝,犹如自然死亡。药融入血,随后便什么也诊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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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