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了十几天，我们终于被告知可以考试了，晚上十点，老板会亲自过来，要给老板按过，老板认为合格才可以正式上岗。
下午，我们要给叶经理先试钟，晚上过了老板那关后，就要到经理室找叶经理拿号码牌，我们都期待着能拿一个好的号，至少可以顺口好记的。
试钟的时候，叶经理看着我说，“一一，多点笑容，看看笑笑多漂亮啊。”
我尴尬的脸红，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正面说我漂亮，我羞得不知道怎么回应。
我的反应看在叶经理眼里，他继续逗我说，“还害羞呢？脸红得像个苹果一样。”
我继续我的流程不说话，他继续对我说，“一一，主动大方点，我给你留个好的号。”
我笑笑，“谢谢叶经理。”
给叶经理试完钟后，我们几个就回去休息，等到晚上9点半再到这里集合，正式考试。
我很紧张，也很期待，毕竟过完今晚，我就可以正式上岗了，也就是说，可以正式拿工资了。
回到宿舍，阿红对我说，“刘一，你希望拿个什么样的号？”因为有六和八作尾数的号都认为是好的号，又听说有人破例可以自己选号的，我们都想着会不会那么幸运，可以自己选个自己喜欢的号。
“顺口就好。”我说。
“如果能自己选号的话，我还是希望8字尾的。”阿红说。
“好的号应该都不多了吧，都是离职后空下来的，应该没什么带8字尾的了。”我说。
“叶经理应该会给你个好号。”阿红说。
“希望是吧。”我回答。
到了晚上，我们见到了这间沐足阁的老板，跟传闻中一样，他的背又大又硬，我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得到他的认可。
考试结束已经是晚上2点了，经理过来把我们领到办公室，给我们分了号码牌，这个号码牌代表着我们的名字，在这里别人不需要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相互叫着你胸前的号码牌就行了。
阿红的号是155，阿平是135，小燕是236，经理按他说的给我留了个138，在我拿到这个号码的时候，大家都羡慕不已，而我也有沾沾自喜的优越感。
我们拿着我们的号码牌和对应号码的钟牌上钟房挂牌，开始正式轮牌，也就是说，我们明天开始可以正式上钟。
当时是按号码分班的，1号到120号是一个班，称为小号，120号以后的是一个班，称为大号，我们都在大号范围，所以我们几个上同一个班。
刚好轮到大号上早班，新轮牌可以打头牌，也就是说，有客人来没有点固定技师的话，就是我们先上了，我很紧张的从8点等到10点，钟房叫着，“138，A24号房，138，A24号房。”
听着自己被叫，紧张的有点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去取物房提了毛巾，沐足用的工具，放进篮子里就往A24方向走去。
在我出去之前，155她们对我说，“138，加油！”
我提着篮子来到A24号房间，轻轻敲了三声门，把门打开，紧张不已的对着里面坐在椅子上的人说，“您好，我是138，很高兴为你服务。”
客人对我点了点头，我放好篮子，取出塑料袋套在洗脚盆上开始放水，放水期间，我把篮子里的毛巾铺在可以移动的小沙发处，也就是放脚处，然后关水，让客人试试水温，合适与否，在客人点头说行的时候，我就站起来，开始按摩流程。
虽然在培训的时候也做过无数次，但在正式上岗第一次来说，我真的很紧张，如果这个客人稍微多留意我一点，一定看得出我是刚做的新手。
一个钟有80分钟的时间，加钟60分钟。开始我还不会时间管理，很快的就按完了手和头部，还有脚部，剩下还有大30分钟的时间，抱着人家双腿按，尴尬的脸红不已。
客人看了看我，见我一直不说话，他就主动问我，“你新来的吧？”
“是啊。”我紧张的点点头。
“上几天班了？”他问。
“我今天正式第一天上班，这是我的第一个钟。”我紧张的回答着。
“喔，怪不得这么紧张了。”他说。
我点点头不说话。
“你是哪里人？”他继续问我。
“GD惠城。”我说。
“那会说粤语？”他用粤语问。
“会。”我用粤语回答。
“放松点，别那么紧张，只是个工作。”他说。
我点点头。
到时间结束之前，我问他是否需要加钟，他回答我他还有事，不用了。
在我离开前，他再看了看我“你是138号，对吧？”
我说是，然后我流程式的拉开门说，“请拿好随身物品，谢谢光顾。”然后关门离开。
在离开后我一颗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终于安静了一点点，我人生中的第一个钟结束了，但我连我第一个客人的样子都没敢看清。我笑着回到休息室，236已经上钟去了，135还在，她见我回来，问我，“怎么样怎么样？客人好相处吗？”
我说，“吓死我了。”
毕竟是因为自己太紧张害怕出错，结果时间没分配好，要是遇到计较的客人，那得挨训吧？幸好遇到的是一个比较好相处的客人。
不久后，我们就听到钟房的人用对讲机说，“A12加钟，收到A12加钟。”
236就在A12号房，我们都很羡慕，第一个钟就能加钟，一下能拿20块钱。
或者是冬天的原因吧，沐足阁的生意不算很好，但一天也能轮3个钟，而我3个钟都没能加钟，反而155，135，236第一天都有加钟的情况，所以她们第一天好的那个上了5个钟，其余的都有4个，最差的算我了，只轮了3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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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刘燕离开了电子镇后，剩我一个就不那么容易被发现自己在沐足阁当技师了，可是往往生活就那么爱捉弄人。第二天，我的号码牌和155的号码牌轮在一起，在早上11点左右一起被叫到A2号房。
“想不到第二天就能一起上钟。”155对我说。
“是啊。”我笑着说。
我们提了篮子来到A2号房，155走前面，先敲门进去，我跟着。
我来到女客人的面前，放下篮子，都一直没敢抬头看清她长什么样子，直到听到这么一句话，“这个好像是小燕子的妹妹。”
“是吗？”她的同伴是一个有着浓厚台湾口音的身材较为宽大的中老年男人。
“你是刘燕的妹妹吗？”阿媚问我。
我见过她，刘燕偶尔带我出去吃宵夜的时候，这个阿媚都会在，只是我现在我不想认，我以为人有相似就可以瞒过去，我慌得呛口说，“不是。”
我的慌乱或者出卖了我，如果我能镇定一点点说，又或者我很轻松的问她，刘燕是谁的话，我不是刘燕的妹妹这件事能显得更为真实一点，但是，这刻的我既慌又怕，我又不敢夺门而出，即使我夺门而出她也记得了我的号码牌。
阿媚咬着唇很怀疑的看着我，“是吗？我看错了吗？”
台湾男说，“是你看错了吧？人家都说不是。”
“但是，我见过好几次，我真的不会认错。”阿媚坚持着说。
“算了，算了，都说不是了。”台湾男说道。
随后阿媚也不再看我，假装闭着眼睛睡觉，155有些同情的看着我，刘燕，刘一，我的慌乱，来这里一直陪在我身边的阿红猜得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熬的80分钟终于过去了，当我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我有种解脱的感觉，我自欺欺人的觉得阿媚一定会相信我的话，相信我并不是刘燕的妹妹，我真的不希望刘燕知道我做着这样的工作，至少，我不希望我以往认识的人中，有人会有鄙视的目光看在我身上，今后是如何，我没有想过，能过去就过去吧。
出了房间，阿红问我，“那是你姐的朋友吧？”
我点头，“是，我们还见过好几次。”
“那你干嘛不认？”阿红着急的问。
“我不想我的家人知道我在做这个。”我焦急的说。
“可是，你觉得她会相信你不是吗？”阿红说。
“没关系了，能过去就过去了。”我安慰自己说。
阿红叹了一口气，然后安慰我说，“别想那么多了，去吃饭吧。”
这一天都在我的不安中渡过。有时真的是你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会发生什么，第二天，我迎来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点钟，而刚好也轮到阿红排钟，我和阿红再一次一起到同一个房间。
当我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我慌了，是刘燕和阿媚。
刘燕见到我，毫无预感的就放声哭了起来，而我也一样，在见到是刘燕后，我就一直愣在原地，默默的流着眼泪。
阿红见到阿媚也猜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安静的不说任何话，只是低下头，放着水。
刘燕哭得溃不成声，而我也只是站在那里，不敢上前一步，也不敢就这样离开。
没有人开声说话，这个房间只剩刘燕和我的哭泣声。
似乎过了很久，刘燕也不能平静下来，她看着我，说，“你为什么骗我说你在工厂上班？”
我低下头不敢说话。我撒谎是我的错。
“你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刘燕哭泣着问我。
“今天第三天上班。”我如实回答。
“那你回答我，你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来这里的？”刘燕问。
“找一份工作。”我回答。
“是为工资还是为小费？”刘燕问。
“工资。”我回答。
“你最好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记得你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刘燕有些妥协的说。
“嗯，我记得。”我说。
“你几点下班？我一会和阿媚吃完饭就走了。”刘燕说。
“要到晚上，不能和你一起吃。”我说。
“那行，让我试试你的手势吧。”刘燕说。
“嗯。”我点头后，开始一个钟的流程。
之后刘燕的情绪总算平静了，“你开始就不应该骗我的。”刘燕说。
“对不起。”我愧疚。
“我会帮你瞒着爸妈，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尽快辞职。”刘燕说。
“谢谢。”
“还有阿媚问你是不是我妹妹的时候，你应该大方的承认。”刘燕说。
我再一次愧疚。
我知道刘燕对我的关心，但是，我只是希望能保护我自己的自尊，哪怕那已经被我自己摧毁得一点不剩了，但我至少还是希望，我还能有一点属于我应该有的骄傲与尊严，可是，为什么？在刘燕面前，我会如此的一无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