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逸轩冷冷扭头盯向沅王妃,沉声道:“诬蔑朝臣,歪曲事实,罪名也不小吧。区区一王妃,公然长着一张长舌,这个王妃,你是当腻了吧?”他再睨向百里辰说,“充王,你既是王爷之首,得好好处理一些长舌毒妇,清理门 户。”
沅王妃狠狠盯了他一眼。
百里辰忙点点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嗯,逸亲王说得有理,此事,本王一定会细办。”
康王妃轻嗤一声,阴柔笑道:“清理门 户,惩治勾引陛下女人的某位王爷,比起处理一个说实话的王妃,更重要吧?”
沅王妃壮起胆自来,再次睨向低压着头的木晨儿说:“木晨儿,你还没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还是处 子之身?一个女人,不管有没有做出对不起丈夫的事情,只要心里有其他男人,就该死。”
平王妃下意识盯着钟逸轩说:“她至今还是处 子之身,证明她从来没有尽过妻子的义务,这样的女人如何能留在帝皇身边?趁选妃还没开始,就应该做一个榜样,杀鸡儆猴。提醒各位千金,日后必须懂规矩。”
钟逸轩恨恨握了握拳头。
靖王使劲摁住他的手低念:“沉住气,他们就是想必你承认,一旦让他们奸计得逞,你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康王妃随即抽出一把匕首,扔地上,盯着钟逸轩冷声道:“木晨儿,你是要自己洗清自己的罪孽呢?还是让逸亲王送你一程?逸亲王,由你清君侧,便能洗清你的罪名了。”
沅王妃手帕掩唇,冷冷戏谑:“逸亲王,你该不会心疼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吧?孽缘罢了,一刀下去,即可断了,免得惹祸上身。”
百里辰狠盯着他们,果然恶毒。
如果钟逸轩出面保住木晨儿,他俩的关系坐实,死路一条。如果钟逸轩杀了木晨儿,百里骓肯定不会罢休,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即使钟逸轩什么都不做,他们也可以一直咬着不放。
百里辰正欲说话,康王妃睨向他冷声道:“充王,不可强出头哦。你现在可是坐在她的身边,一不小心,恐怕别人会误以为你也是她的裙下客之一。”
站在楼梯处的百里骓本还想听一下这群家伙到底有什么阴谋,但是,想起那人儿的满腔委屈,他忍无可忍了。
他正欲迈步冲上去,突然响起怒拍案几的声音,他怔了一下,止住脚步。
拍案而起的不是别人,而是,木晨儿。
众人错愕地愣了一下,纷纷把围绕在钟逸轩和康王妃她们的目光转移到她身上。
坐在她旁边的百里辰尤其吓了一跳。
“你们都说够了没?我可以说话了没?”木晨儿一脸不耐烦问道。
他们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愣看着她,没有回应。
木晨儿拂袖坐下来,首先把冷厉的目光落到康王妃说:“康婶婶不是一直惦记着百里骓那个求而不得的女人?敢问,你知道什么叫天下男人求而不得的女人吗?”
康王妃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
木晨儿双手撑在桌面上,以俯视群雄之姿,冷睨过去,一字一顿说道:“天下男人,包括他百里骓,他也是男人!我木晨儿是随便的人吗?岂是他想碰就能碰?”
“……”站在楼梯处的百里骓骤然冒汗。
木晨儿冷翘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弧度,冷声说道:“既然你们那么纠结我的处 子之身,我现在不惜抓破百里骓的脸皮,郑重告诉你们。你们给我挖清耳屎听清楚,以后不许再说一些无知妇孺才会谈论的事情,我跟你们坐在这里,也感觉自己的品位急速下降!”
“……”充王党和靖王党汗颜——挖清耳屎听清楚?小晨,虽然我们知道你很愤怒,但是,你的措辞能文雅一点吗?
听见有人咆哮了,百里骓也淡定下来了。
木晨儿喝了一口茶,再睨向她们说:“百里骓从前是王爷之首,现在是皇帝,他在你们眼里是高贵的、至上的。但是,他还远远达不到我心目中完美夫君的要求。在此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他碰我,没有我的允许,他也不敢动我一根寒毛,这就是我至今仍是处 子之身的原因。”
康王妃正欲说话,木晨儿投给她一个恶狠狠的目光冷声道:“至于我为什么还要留在瑄王妃,很简单,我在宫外还没玩腻。”
“……”众人汗颜。
木晨儿深深吸了一口气,略带几分轻蔑傲气凛然扫视过去,冷冷说道:“还有,我必须提醒你们,不是百里骓要不要纳我进宫,而是我要不要进他的皇宫。是当妃嫔还是当皇后,不是他说了算,而是我!”
百里辰轻扯嘴角,忽感身边这人儿高大了,自己藐小得跟蚂蚁一样,坐在她身边,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见他们眼里泛起各种复杂的目光,木晨儿也不介意在他们的讶然中再添上狠狠的一击,冷声道:“我才刚以一座城池把‘瑄王妃’三个字卖出去,好不容易换了一个价值三座城池的‘四皇子养的小王八十分崇拜的无耻瑄州百里骓妃’这个名字,至今还没有买家,我怎能舍了它去当皇后?”
“……”众人彻底被她击溃,原来还是钱作怪。
“……”百里辰满脸黑线——木晨儿,你这样说,百里骓是值钱呢?还是不值钱?
木晨儿扫视过去,摆出一副慷慨大方的样子说:“如果你们真的要替百里骓抱不平,可以,交出三座城池来。不过,两座也是可以的。”
“……”众人风中凌乱,忽然忘记今天是要干嘛的了。
木晨儿抓起杯子一看,没水了。
百里辰打了一个激灵,忙战战兢兢给她倒了一杯茶。
木晨儿抓起杯子喝了两口水,睨向他们提醒道:“对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非常值得注意。不是我有没有资格替他选妃,而是我要不要替他选妃,我允不允许他选妃。你们各人的一万两,我先代国库谢过你们,天黑之前,记得一分不少交到瑄王府。至于什么时候选妃,选什么妃,选谁为妃,都得看我心情。”
“呯呤!”她狠狠地甩了手上的杯子,正欲潇洒地扭头离开,却看见站在楼梯口处的百里骓。
她错愕地愣了一下,心下骤然少了一分底气,多了一丝莫名的痛心和彷徨。他的脸色不好看,好像生气了,若被他否决了,恐怕她这辈子再也抬不起头来。
木晨儿好想逃跑,可是,动不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的那番话说得多没有底气,只是受不了他们的恶语讽刺,才不顾后果的奋身咆哮。
她知道这话传出去后,最后丢脸难堪的是自己。
但是,她忍受不了被她们欺凌,即使要丢脸,那也是要自己亲自丢的,而不是任由他们指指点点。
至少,在人前保住自己那点卑微的尊严。
回到家,管他们在背后说什么。
可是,他来了。
他可以拆穿她所有的谎言。
还沉浸在无比激动的众人循着她微微愕然的目光看去,骤然看见百里骓,心下微颤了一下,感觉有点复杂。
瞧见木晨儿那个瞬间像被击溃的脸,康王党暗暗窃笑,心头凉透欢快。
他们忙从位置起来,跪到案几侧旁行礼:“拜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才还处于震惊的众位名门千金瞅了一眼百里骓的冷色,再看了看不知所措的木晨儿,心下多了一丝轻蔑和鄙视——一看便知她刚才是打肿脸充胖子!
百里骓忽地一笑,瞪了一眼木晨儿,快步向她走去微笑道:“你怎么可以把朕那点窘事与旁人说呢?”
木晨儿愣着说不上话来。
百里骓握住她冰冷的手心,温声道:“寻你好久,原来跑这来了。”
“嗯。”木晨儿呆呆应了声不说话。
“走,随朕到一个地方去。”百里骓轻挽着她的腰转身走去。
走了两步,他沉下脸冷声道:“刚才晨儿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希望你们记住了,朕不再重复。充王!”
“在!”百里辰连忙应了声。
百里骓冷冷吩咐:“在晨儿还没有卖掉她的‘四皇子养的小王八十分崇拜的无耻瑄州百里骓妃’的称谓进宫为后之前,朕不希望在听到任何有损她颜面的闲言闲语。你身为王爷之首,管好群王……及其王妃的嘴巴。若有屡教不改者,杀,无须再奏。”
“是!”百里辰连忙应了声。
众人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晨儿,我们走吧。”百里骓冲她微微一笑,挽着她的腰走去。
木晨儿戳了戳他的手臂说:“还得提醒他们充实国库。”
百里骓转过头去,阴下寒戾的森眸。
“臣等谨记,入黑之前,必定分文不少把钱送到瑄王府。”众王不约而同说道。
“……”百里辰冒汗,敢问,这人儿一开始就提到钱,她是打一开始就准备在这如狼似虎的地方捞上一笔吗?
服了她!
木晨儿在心里轻轻道:既然今天丢脸是必然的,那么,挣钱补买面子也是必须的。
钟逸轩抬头,看着在别的男人怀里离开的人儿,深邃的眼里浮上一丝痛伤。
上了马车,木晨儿愤懑地推开百里骓的手,坐到他的对面去,不看他,冷声问道:“你怎么来呢?”
百里骓凝视着她温柔笑道:“五弟说群王宴请你,我见不妥,便赶来了。”
木晨儿转过头来,盯了他一眼问:“你为什么不接我进宫?”
“太后很迂腐麻烦。”百里骓微笑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木晨儿不爽反驳。
百里骓轻弯嘴角疼惜道:“太后太过注重繁文缛节,我舍不得把你交给她折腾,最近事忙,无暇照顾你,万一你在宫里有什么损伤,我可怎么办?那可是个吃人的地方,你说的。”
木晨儿眼圈微红,委屈问道:“那至少得给我一个名分。”
“问你要不要皇后之位,你不回答我。”百里骓无辜说道,“我怎知道你原来是打算买了‘四皇子养的小王八十分崇拜的无耻瑄州百里骓妃’的称谓才答应我。”
“我才不是呢!”木晨儿哽咽了一下,生生挤出了两颗泪花,怒盯着他问,“你是不是要另外选妃?”
“谁说我要选妃了?”百里骓反问道。
“你说的!”木晨儿凌厉反驳。
“我什么时候说的?”百里骓迷惑问道。
木晨儿微咬下唇哽咽,扬起泪水朦胧的双眼,不悦反驳:“你别撒谎,我在御书房明明听见你说三个月或半年后就选妃的!”
“你进宫看我呢?”百里骓坐到她身边喜出望外笑问。
木晨儿推开他的手,愠闷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了!”
百里骓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星说:“我说了,太后很烦人的,我跟小李子说那话只是打发太后的,我忙于朝中的事情,懒得与她抬扛,就敷衍着她呗。我也怕她从你入手,为难你。等我忙开了,那可由不得她了。”
“外面谣言都满天飞了,既然你都有打算了,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说了?”木晨儿不爽责问,“你不知道我在等着吗?”
“晨儿,”百里骓凝视着她,顿了顿,抚着她的脸深沉说道,“我也在等着,你为什么不问呢?我以为你不在乎了,我心里有多难受。我怕你嫌弃了皇帝的身份,嫌弃了我。”
木晨儿扬起泪眼,巴巴地看着他。
百里骓把额头抵在她的眉心,痛心低喃:“你还给我写休书,满满的一地休书。我狠心不见你,任由那谣言扩散。可还是忍不住去看你,抱了你一整天,你却什么都不说,都不问,我以为,你真的要放弃了。”
“我只是……”木晨儿哽咽抽泣,说不上话来。
“晨儿,我懂了。”百里骓轻抱着她的后腰,温声低喃,“是我太傻了,看不穿你的彷徨。是我太自私,却不知道你也在等待,晨儿,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你混蛋……你混蛋……天天让人好好吃饭,却又让人吃不下饭。”木晨儿哽咽着埋怨。
“怪不得都瘦一圈。”百里骓轻抚着她的脸疼惜低念,“晨儿,我就喜欢你问我,我就等着你问我,只要问我,我都愿意回答你。”
木晨儿才动了动唇,正欲说话。
百里骓勾起一抹诡秘的笑弧,喃喃道:“至于你为什么还是处 子之身,这个你比我更清楚。我……可是一直都惦记着。”
说罢,他的掌心抚上她的后脑勺,如饥似渴地吻上她的唇。
木晨儿紧抓着他的衣衫,微闭眼睛享受他的温柔。
原来,他还在。
“晨儿,我说你是我的唯一,这是一辈子的话。”百里骓轻轻擦着她的泪痕,温声道,“不管我的身份是什么,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诺言。”
木晨儿抿唇被他吻的麻痹的唇,没有说话。
百里骓点了一下她的眉心说:“你说过很爱很爱我的,这也是一辈子的话哦,不许再给我写休书了。”
“我什么是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呢?”木晨儿撅起眉头问道。
百里骓耸耸肩,指着马车外说:“那日在名瑄楼,你大大声当着所有人说的。”
“那是……”木晨儿摇摇头反驳,“那只是我戏弄你的!”
百里骓不以为然摇摇头说:“我听过便是了,你说过的,不可食言。”
“你耍流 氓。”木晨儿嗤笑一声,瞪着他说。
百里骓抚着她的脸温声道:“晨儿,现在形势复杂,我还是想把你好好藏在瑄王府,好吗?你不是还没玩腻吗?待稳定下来后,我再接你进宫好不好?”
“嗯。”木晨儿微笑点头。
百里骓忽地笑笑问:“那你现在要当皇后呢?还是当四皇子养的小王八十分崇拜的无耻瑄州百里骓妃?”
木晨儿抿了抿唇,咧起嘴角笑笑道:“当然是卖了好价钱再当皇后,这是我说的,怎能食言呢?”
“都依你的。”百里骓欢喜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木晨儿顿了一下,抬起眼眸看着他问:“百里骓,你一直在忙,我还让你难受,你是不是……”
百里骓点住她的红唇欢喜笑道:“难受过后,才懂得如何珍惜。”
木晨儿咬了咬唇说:“小鬼说,昨天你离开我后,带着两个女人去偷香了。”
“……”百里骓汗颜,再瞪了瞪她说,“我只是带着若灵和另外一个部下去办点事情而已。”
木晨儿蹙起眉心说:“可是,我只懂得胡闹,却不能替你分忧。”
百里骓不以为然笑笑,恳切道:“谁说的?你能让我看着你开开心心地吃饭,这便足够了。晨儿,不要所有苦都一起尝,你幸福,我便开心。你是我苦中的一点蜜。只要你愿意陪着我,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木晨儿脸颊微红,低下头去小声嘀咕:“你怎么突然说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
百里骓握起她的手,半起身子微笑道:“走吧,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