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赵安羽高声喝道。他晓得自己手中这几百人的轻骑卫队是无法抵挡猛冲而来的重骑队。他之所以叫喊,只是想让手下的士兵机警地闪开罢了。毕竟重骑的强大只是在于他横冲直撞的威力而已,它并不适合于近身的交手。然而话是喊了出去,但混乱之中的士兵,似乎并没有平时那么机灵。当那些近卫骑手终于意识到主帅究竟在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些刚猛的敌人已然如暴风一般席卷过来,很快冲散了近卫队的队形并将赵安羽和他的手下阻隔开来。接着无数的步兵又紧跟着蜂拥而上,将两者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了。
风暴般的突击终于过去了,但此刻赵安羽身旁只剩下十五名亲随而已。他已经看不见自己手下的身影,就连那极为显眼的马车也无法瞧出一点踪迹。在四周一片混乱的喊杀声中,赵安羽心急如焚。
“督帅将自己的亲人托付给我,这是对我的信任啊。”赵安羽心中想道,“既然这样我怎能辜负这种信任而将夫人和小主人忘却呢?”看着那一层又一层阻隔在自己周围的敌人,赵安羽已经作出了决定:“我即使拼掉这条性命,也务必把小主人和夫人救出来。”他轻轻地拍了拍自己身下的坐骑,向身旁的士兵问清了马车最后消失的方向,便立刻拨转马头,往那儿冲去。
“挡我者死!”赵安羽喝道,手中的长枪化做一只只劲矢朝眼前的敌人刺去。这威猛无比的枪法正是赵安羽自创的“疾矢枪法”。在他的面前,每一个敌人不是捂着自己的胸口就是按着自己的喉咙惨叫着倒下了,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他的面前打上一个照面。
“魔神——这家伙不是人。”见识到了如此枪法的暗月军团士兵纷纷传说着,向四周奔散开去。他们都是基于内心深处的那一点恐惧和对自己生命的珍惜,才纷纷避开赵安羽的来势。很快,在赵安羽面前的敌人便已经散得稀稀拉拉了。
“夫人和小主人到底在哪?”对于自己的威名给敌人造成的恐惧赵安羽并没有感到多少高兴,他现在所关心的不是眼前的敌人如何,而是夫人和小主人的所在。他不断地向四处张望,想尽快找到他的目标。突然左前方的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在隐约中他看到了那处于骚动之中的马车和那显得特别娇弱的身影。
“是夫人。”赵安羽一经确认便立马赶了过去。他手中长枪急抖,在一眨眼间便将挡在自己身前的几个敌兵刺死,破开了围挡在马车之前的圈子。他飞快地冲近了马车,却看见一员印月帝国的武将正要把恒月夫人带走。
这下赵安羽可急了,他大喝:“来将休走,把夫人放下。”说着手中的枪早已化做一道银色的闪电刺了过去。
察合台心里正暗自高兴,在战场上捉住敌方总帅的妻小这是多大的功劳啊。他似乎看见无数的赏赐在向自己招手。他一边命令士兵将这女人带回去,一边则陶醉于自己的幻想之中。在这一刻他忘却了战场上应有的谨慎,他沉迷了,就连面前赵安羽那飞速逼近的身影,他也丝毫没有察觉。然而赵安羽的那一声怒吼却将他从沉迷中惊醒过来,他一回头,只见一只长枪已经到了跟前,逼近了他的喉咙。
赵安羽厉声喝道:“放下夫人。”他手中的长枪抖动着,锋利的枪尖失毫没有离开察合台的喉咙。
瞬间自己的生命遭到了威胁,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察合台无力地低下了头,一切的沉迷都变成了虚无的云烟,他轻轻地低咕了一声,只得向手下的士兵命令到:“把那女的放下。”
“是。”手下的士兵们丝毫不敢违背命令,乖乖的将恒月夫人放了开来,任由她走到赵安羽的身边。
“夫人,请把少主交给我。”赵安羽估量了一下眼前的局势对恒月夫人说道。他认为要最后冲出敌人的包围,非要靠马匹的迅捷不可,而骑术并不怎么高明的恒月夫人再带上幼弱的少主,那无疑是致命的累赘。
“嗯。”恒月夫人似乎也很明了眼前的情况,她立刻将龙翔天交给了赵安羽。
赵安羽接过包裹着龙翔天的襁褓,仔细地将他藏于自己的棉甲之中。然而赵安羽却因此放松了对察合台的控制,使他轻松地逃了出去。
“小子,你完了。”刚一逃出,察合台立刻变得张狂起来,他厉声向自己的士兵下令:“放箭,放箭……把这两个混帐的家伙给我射死。”
在他的咆哮声中,周围的印月帝国士兵纷纷弯弓搭箭朝赵安羽射去。
“可恶。”赵安羽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不停的将射来的箭矢击飞。然而这毕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赵安羽的动作就算再怎么迅捷,也不可能将射来的箭矢完全挡开,在不断的挥击中也是会有遗漏出现的。只听得身后一声惨呼,赵安羽便眼睁睁的看着恒月夫人那中箭倒下。一箭正中胸口,而那箭却是赵安羽少数漏网的几箭之一。对于这似乎完全由自己所造成的后果,赵安羽开始感到愤怒,这不仅仅是针对敌人的凶残,也是针对于自己的无能,尽管他已经尽了力。
“可恶!”赵安羽大吼道,他全身真气鼓荡,整个人像大鹏一般从马背上跃起,手中的枪式猛地一变,自上而下地使出了“疾矢枪法”的绝招——翔翼破空。无数从赵安羽手中发出的枪影茫茫地包围了他周围数丈的地方,将那些手持弓箭的士兵连带着他们的将军察合台一起圈在里头。他想要这些人的命。
“啊……”随着接连不断的惨嚎声响起,赵安羽撤去了手中的枪影,重新落回到马背之上。他拨转自己的马头,连身后那些倒地的敌人也不瞧上一眼,便朝事先所预定的集合地点突围而去。他手中的枪急抖着不断刺杀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那四溅在身上的鲜血和没有丝毫表情的面庞使得他那原本英俊的脸变得狰狞无比,他犹如血人一般在敌军的阵营里突杀着,给碰上他的敌人以极大的恐惧,使他们闻风而逃。
渐渐的敌人少了,前方的大路也终于显现出它的踪影。他经过这段不知有多久的拼杀,终于将自己和小主人带出了敌阵。
“终于安全了。”这是赵安羽发现了眼前没有一个敌人的时候的第一个想法。他低头望了望怀中的少主。“很好,小主人还活着。”赵安羽终于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怀中那依旧安睡着的稚嫩脸庞,他觉得自己所承受的一切都有了回报。
他轻轻地抽打着自己的坐骑,朝前往龙城的大道上赶去。虽然多日来的疲惫令他有些昏昏沉沉,但他明白现在还不是沉睡下去的时候,他必须将这里的一切连带着怀中的龙翔天给主公一个交代才行。“坚持住!在还没有平安到达龙城之前,你还不能倒下。”他如此给自己打气。
风静静地吹着,感受着风中的灼热,赵安羽的心沉甸甸的,身后那座号称“强攻不破”的要塞似乎已经陷落了。尽管自己已经奔出了很远,但他却依旧能感受到要塞哭泣的声音。
“很悲惨呢,但却不让人感到绝望,因为我们还有复仇的机会。”赵安羽自言自语地说着,但脸上却滑落了两行清泪。
“你还好吧,我的师兄?”一个清冷却又不失温柔的声音在赵安羽的身旁响起。
“云柔,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赵安羽身形一震,似乎对来者有着说不清的惊讶,“作为建王手下第一护卫的你,不待在龙城来这里作什么?”
“执行任务。”云柔在一旁的大树上露出娇弱的身躯,她笑着回答赵安羽的疑问,“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
“任务?等我?”赵安羽更加惊讶了,“难道这任务和我有关吗?”
“嗯。”云柔轻轻的应了一声,俏丽的脸庞上突然出现了与之并不相称的严肃,“奉建王之令特来取龙翔天之首级。”
“什么?建王不是小主人的叔公吗?怎么会……?”赵安羽显然并不理解宫廷斗争的内幕。他是在龙腾远到达天波城之后才加入军营的,而龙腾远在他们这些将领面前也很少谈及宫廷的事情。
“师兄,你还是太天真了。在皇位面前,哪里还有亲情可言呢?”云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是将怀里的小鬼交给我吧。说实话,我还真不想和你动手呢。”
“这是不行的。”赵安羽坚定地说道,他轻轻地一抖手中的长枪,“放弃吧,师妹。别的我或许可以让你,但在这件事上,我却不能退缩,即使我的功夫并不如你。”
“何必呢?你的主人已经是自身难保了,你又何必再为他卖命。”云柔幽幽地说道。
“我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绝对不会把小主人交给你的。你要么便让路,要么便自己来取吧。”赵安羽严厉地说道。
“呵呵,既然是这样……”云柔似乎有些无奈。她心中还装着以前的情意,然而现在她却要为了自己的主公和师兄交手。虽说在胜负上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在内心的深处她却感到一种撕裂的痛楚。
“师兄,接招吧。”随着云柔娇叱一声,整个人高高地跃起,在瞬间调整为头下脚上的姿势,身剑合一直直地朝地上的赵安羽撞过来。尽管心中有所不舍,但她出手的招式却依旧狠烈。
强大的气劲撕扯着将空气分开,凛冽的风像刀片一般割裂它所经过的地面,形成了一道极细的裂缝。
疲惫的赵安羽无法躲闪开这一击,虽然他全力地在闪避了,但那剑式的快捷却也使他的闪避变成了无用功。尽管躲开了心脏要害,但他的左脚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赵安羽明白刚刚那从自己身旁飞逝而过的剑已经将自己左脚的经络全部挑断了。
“师兄,实在是对不起啊。”云柔的身影出现在赵安羽的身后,“虽然我不想伤害你,但是……”她说着又一次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我就这样完了吗?”赵安羽呆呆地问着自己,虽然心里极不甘心,但眼下他却也没有什么办法来处理这样的危局了,他无力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对不起啊……师兄,就让我来送你上路吧。这一切都是为了建王殿下的命令啊。”云柔幽幽地说道,她手中的长剑一抖,又是一记“身剑合一”朝赵安羽攻去。在她看来,这一剑绝对能取得赵安羽的性命。
然而不可思议的变故发生了,一股从天而降的绝大震动将云柔的剑式震散。
“是谁?”云柔吃惊地问道。
“莫问!只是那两个小子我带走了。”高空中传来洪亮的声音,“告诉承云那小子,好好地准备自己的后事吧。龙帝国皇家五老已经正式决定出面来稳定朝局了。策划这一切的他,自然也别想得到什么好果子吃。”
“什么?”云柔还想再问些什么,却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冲力朝自己涌来。她不由得退了几步,踉跄地跌倒在地上。等她再站起身来的时候,眼前除了空无一人的战马之外,她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翔龙启程
龙帝国西南的疆域并不稳定熏自从天龙历员园猿源年的那场大规模的战争之后,整个南疆的局势就变得更加恶化了。被攻陷了天波城的龙帝国并不甘心失败,随着其宫廷斗争的结束,原来的天波城镇守、皇太子龙腾远于天龙历员园猿缘年登上了皇帝至尊的宝座。出于自身的仇恨和身为一国之主的职责,他都不可能坐视印月帝国继续占领天波城。于是,龙帝国军开始于天龙历员园猿苑年在天波城以北的云星城修建要塞工事,同时将数以万计的精锐部队从首都调集过来,积极为将来的反攻作准备;而探知这一情况的印月帝国军自然也不愿意这已经到手的城池再次被对方夺走。尽管本国的政局出现了一丝混乱的迹象,但是作为印月帝国大将军的卡伯德拉还是抽调了相当数量的部队北上增援天波城防守。
到了天龙历员园猿愿年,双方的军队似乎都已经在天波城周围集结完毕。虽然还不曾发生大规模的冲突,但小规模的战斗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在天波城这一块谁都认为是自己固有领土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国界的存在。双方的士兵都是在哪儿碰上,就在哪儿决战。
这突发的战斗固然无法改变整个战局,但却使天波城周边的村镇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虽然整个大陆的总体局势都还算和平,但在龙帝国的南疆人们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乱世的可怕。连年的战乱使得他们无法再安定地生活在原来的家园,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似乎就成了他们惟一的选择。
当然任何时候也是会有例外出现的,就像这个位于天波城以东两百里的小村落——天流村。
天流村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地方,也不是龙帝国有记载的行政单位,只是因为最初有十几户人家聚合在一起,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村落。这实在是一个偏僻的地方,处于群山包围之中的一个小村庄,因为没有和什么大城市相连,也不曾拥有很高的战略地位,自然也就被双方的将军们所遗忘了。事实上在他们所持有的军事地图上,根本就找不到天流村这个地名。
村子小得可怜,同时也贫穷得可以。全村算得上比较像样的东西除了贯通全村的一条石板小街外就只有那位于村子中央的小酒店了。这酒店不大,却是村里的人们了解外边情形的惟一地方。每隔三四个月便有一些外出闯荡的人回到自己的家里休息上那么一阵子。由于是休息,他们便会闲来无事地到酒店里坐坐,顺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出来炫耀一番。看着周围听众那注视的神情,他们心里也感到一种光荣。因为在这个村子里外出闯荡的人毕竟是太少太少了。
这一天中午,一个外出闯荡的中年人兴高采烈地来到这间小小的酒店。看着他那兴奋的神色,村里的闲人都不约而同地聚集过来,脸上洋溢着一种淳朴的笑容。
“赵大个,你这次出去一定又发了吧?”一个二十来岁的精壮汉子问道。
“小发一笔而已。”赵大个那满是风尘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其实我是为了别的事情高兴。”
“我知道了,一定是为了你媳妇给你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的缘故吧。你现在可算是后继有人了。”另一个年轻人插嘴说道。
“这倒也没错。只是前些日子,她生产的时候我可是担心得很啊。”豪爽的赵大个一提到这件事,脸上也流露出了担忧,“这下子总算好了,母子平安就是最大的福气,这可比我挣上那几十上百万要强得多了。”
“这怎么说?”这一群听众不是打光棍的王老五就是不知世事的小鬼头,他们自然不晓得这其中的缘故了。
“咳……”赵大个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开始他的解说,他本来就是一个憋不住话的人:“你们知道建王失势抄家的事情吗?听说他这次不晓得又因为什么原因恼怒了当今圣上,结果被满门抄斩呢,据说其中还连带着他那两名将要临盆的小妾。”
“啊……”人群里发生一阵唏嘘声。满门抄斩,这种残酷的事情对于生活在边远村落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令人惊讶的。在他们听来,这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但由于故事中的人物是建王,因此村里的人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并没有太多的表示。事实上建王这个名号,在南疆人们的心里已经和恶魔差不多了。自从四年前,当今皇上终于取得帝位之后,作为争位战败者的建王就已经没落了。然而那时候他本身的势力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相反由他所提名的一些官员因为本身确实有才华,反而得到了重用。在这个时候建王如果能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的失败,他或许能逃过被调查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