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对立面”,就是指异己者。这些人往往会制造隐患。从另外一个角度言,做人为事最忌讳出现隐患,堵住隐患之洞,是时时刻刻都需要注意的。杨坚是这样做的:掐灭隐患,消除内乱。这种铲除掉对立面的做法是杨坚一贯的做人谋事之道。
宇文氏皇族中的六位亲王组织了一起又一起的夺权事变,企图重新夺回朝廷大权。杨坚成功地粉碎了六王之谋。六王指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迪,毕王宇文贤。利用杨坚全心东讨尉迟迥这一时机,六王设圈套谋杀杨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杨坚果断应对。他们的阴谋活动未能得逞。五王进京时就被严密监视起来,杨坚抢先下手,捕杀了宇文贤和他的三个儿子。杨坚只打击了首恶,而对其他五王的罪行没有追究,给五王以带剑穿履上殿,进朝不用疾步趋行的特殊礼遇,来安抚他们的心。
北周大象二年(公元580年)七月底,关东之乱遍地,赵王宇文招等再设圈套谋杀杨坚。
一天晚上,杨坚应邀入赵王府赴宴。在这样一个非常时期,杨坚想,此必是“鸿门宴”,他竟自带酒菜前往应酬。宇文招在酒菜中自然无机可乘。宇文招把杨坚引入内室,他早藏刃于帷席之间,埋伏壮士于室后。杨坚一入内室顿觉空气紧张,屋子里除了赵王宇文招外,还有佩刀站立两旁的宇文招之子宇文员、宇文贯和王妃弟弟鲁封。杨坚的侍卫有族弟、开府仪同三司杨弘和大将军元胄,坐在门口旁边的位置上。
七月的天气闷热,宇文招抽出佩刀切瓜送给杨坚吃,企图借机行刺。元胄一看,忙起身向前,说道:“相府有事,(丞相)不可久留。”
宇文招大声斥责道:“我与丞相言,汝何为者!”
元胄手不离刀柄,眼似铜铃,异常警觉。
宇文招主动缓解紧张情绪,赐元胄酒说道:“吾岂有不善之意耶!卿何猜警如是?”元胄心中暗骂,闭口不答。
当场行刺已不可能,宇文招又施一计。
他假装呕吐想脱身去后阁,元胄忙起身挡住,扶令上坐,如此再三。他又妄说口干,让元胄去厨房取些水来,元胄置之不理。宇文招和元胄正在僵持不下,滕王宇文迪前来问候,杨坚起身出屋相迎。元胄看准时机,与杨坚耳语:“事势大异,可速去!”
杨坚说:“彼无兵马,何能为!”
元胄说:“兵马皆彼物,彼若先发,大事去矣。(元)胄不辞死,恐死无益。”
杨坚再度入席。
此时,元胄听到门外有穿铠甲的声音,便疾步向前,像是在命令杨坚:“相府事殷(多),公何得如此!”说罢,挟持杨坚离座而出,直趋房门。宇文招起身便追,被元胄用身体挡住。
杨坚脱离了险境,安全返回。宇文招恨事未成,弹指出血。
回到丞相府,杨坚以谋反罪诛杀了宇文招、宇文盛,一同被诛杀的还有他们的儿子和鲁封。
皇族宇文氏绝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又数次寻找时机谋害杨坚。由于有元胄、李圆通等人的保护,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
元胄,是北魏昭成帝的六世孙。河南洛阳人。他多武艺,美须髯,有不可犯之色。曾是齐王宇文宪的贴身侍卫。宇文宪死后,与杨坚倾心结交,“委以腹心,恒宿卧内”。杨坚赵王府脱险,元胄立头功,进位上柱国,武陵郡公,官拜左卫大将军,出为豫州刺史,还给予大量赏赐。后来,杨坚做了皇帝,曾对侍臣说:“保护朕躬,成此基业,元胄功也。”
李圆通的父亲李景是杨坚父亲杨忠的军士,李景和杨忠家僮私通,生下了李圆通。一直留在杨府。杨坚执掌周政,因李圆通“多力劲捷,长于武用”,“委以心膂”,一直不离杨坚左右,保护十分周到慎密。杨坚建隋,李圆通官拜内史侍郎,领左卫长史。历任左右庶子,给事黄门侍郎、尚书左丞、进位大将军、兵部尚书,在宦途上青云直上。
六王之谋虽然平定了,但此后杨坚便多长了一个心眼,他认为应该“妥善”解决这些皇亲。于是在开皇元年(581年)二月十五日,杨坚称帝后,于二月十九日下诏,封原北周末帝宇文阐为介国公,邑5000户,为隋室宾。旌旗车服礼乐,一如其旧。宇文氏诸王,全部降爵为国公。
原北周皇太后杨丽华改封乐平公主。起初刘、郑译矫诏以杨坚辅政,杨太后虽未与谋,但闻之甚喜,以为幼小的嗣子有了依靠。后杨太后知其父有代周之意,意颇不平,形于言色。及杨坚称帝,杨丽华越发愤惋。又令她改嫁,她誓死不从。隋炀帝大业五年(609年)卒,年49岁。
新朝建立后,虞庆则劝杨坚尽诛宇文氏皇族,正合杨坚之意。时高、杨惠也依违从之;依违者,心以为不可,而不敢言其不可。李德林固争,以为不可,被杨坚斥之为“书生气”。于是一批宇文氏宗族皆被杀。
9岁的北周静帝宇文阐杨坚也不放过。开皇元年(581年)五月,杨坚下令害死宇文阐,以绝北周根苗。
宇文阐被害后,杨坚为之举哀,谥为静皇帝,葬于恭陵。一副伪君子的面孔。
实际上,杨坚诛杀宇文氏皇族并非是在他称帝后才进行的,早在他入主周政后就开始了。杨坚是用宇文氏家族的血洗涤通往皇宫之路的。
大象二年(580年)十月底,禁卫军接到大丞相杨坚的密令。灾难首先降临到陈王府。陈王宇文纯和他的3个儿子宇文禅、宇文让、宇文义被诛杀。此后一年多时间里,被诛杀的周朝宇文皇族及宗室共计51人。
除上而外,杨坚以为“对立面”的名单显然是根据当时的政治形势以及他的个人好恶而制定的,很不完整,至少还应该加上于氏和窦氏家族代表、柳裘、皇甫绩、韦谟、李德林、贺若谊,以及在此前获罪受黜或被诛的刘、宇文忻、梁士彦、卢贲、王谊、元谐等十余人,合起来至少有三十名左右。
可以清楚地看出,来自代北塞上的军事贵族与关陇河东的世家大族基本上都倒向杨坚一边,而这两者的结合曾经建立了北周王朝,因此,这种局面的出现,意味着北周政权的社会政治基础已经发生根本转移。具有很大的政治实力和威望,并始终处于或接近于权力中枢地位,这些必备条件已经毫不留情地淘汰了大部分野心家,而且,经过长期的少数民族统治之后,新一代统治者不可能由没有民族融合的经历与胸怀的汉族世家来担任,同样,纯粹少数民族人也不能被广大汉族所接受,因此,只有像杨坚这种起自社会基层、深受少数民族习俗熏陶、既混血又能够冒充中原世族的汉人才能为胡汉双方所接受,杨坚的脱颖而出,既是时代的要求,也反映出当时民族融合(特别是在少数民族政权下汉族的地位与作用大幅度提高的条件下)以及社会经济文化恢复与发展这两个历史进程所达到的水平。
上述功臣,包含了一个值得重视的变化,那就是出身于原北齐旧境的山东世族不但占有相当比例,而且在关键时刻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他们和关中、河东的汉人世族有共通之处,都想通过拥戴具有汉族血统的杨坚取代少数民族的宇文氏,取得汉族的领导地位。显然,杨坚比宇文氏具有更大的代表性,拥护他的社会阶层更加广泛。
获得如此众多的支持,杨坚已经不需要太多的顾虑,可以更加主动地进行改朝换代的准备。他以襄助军机为名,派遣名士薛道衡到梁睿军中,趁便劝道:“天下之望,已归于隋。”让梁睿上表劝进,从而争取到西南军政首脑的支持。随着各个战场的节节胜利,杨坚声望日益隆盛,文武百官更是纷呈忠款,司武上士卢贲劝进道:“周历已尽,天人之望实归明公,愿早应天顺民也。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少内史崔仲方“见众望有归,阴劝高祖应天受命”。更有甚者,有些人还密劝杨坚大诛北周宗室,以绝后患,如石州(今山西省离石县)总管虞庆则就“劝高祖尽灭宇文氏”;武山郡公郭衍也“密劝高祖杀周室诸王,早行禅代”。这些献计效忠的人无不大得杨坚的赞扬,因此飞黄腾达。显然,劝进已成为官吏政治态度的试金石和进身阶。
杨坚坚持铲除异己,自有其道理。隋朝开国之际,杨坚重用的苏威跑回老家躲避,此事相当典型地反映出当时官场的心态:他们固然支持杨坚,但仍然觉得其夺取天下并不光彩,甚至有点不仁不义,就连苏威、窦炽都要惺惺作态,何况他人。出身儒学士族的柳机即又是一例:“周代旧臣皆劝禅让,(柳)机独义形于色,无所陈请”,这已经是比较中立的态度了。至如王世积,则“密谓(高)曰:‘吾辈俱周之臣子,社稷沦灭,其若之何?’”更表现出内心深处的敌意。杨坚深明此点,所以,他对于表面表示顺从的北周旧臣都先加笼络,同时,拿北周宗室开刀以震骇群下,令他们死了复辟北周之心,杜绝后患。诚然,滥杀前代宗室在南北朝动乱时代司空见惯,然而,北周组织构成的特殊性和杨坚上台的偶然性,都使得这场大屠杀给隋朝留下了深重的内伤。
周静帝大定元年(公元581年)二月十四日,杨坚登基后,任命了第一批大臣,相国司马、渤海公高任尚书左仆射兼纳言,相国司录、沁源县公虞庆则为内史监兼吏部尚书,相国内郎、咸安县男李德林为内史令,这三人分别负责尚书、门下和内史三省,成为新王朝的宰相。韦世康任礼部尚书,元晖任都官尚书,元岩任兵部尚书,长孙毗为工部尚书,杨希尚为度支尚书,这些人为尚书省六部长官。杨雄任左卫大将军,统领禁军。这份新治政名单表明:中央禁军和财政部门由杨氏宗亲掌管,体现出以杨坚为主导的治政体系。
善做人谋事者,总能及时发现潜在的问题,然后提前处理,尽量避免给自己造成麻烦。杨坚提出铲除自己的“对立面”,即是如此。天下最为超群的谋算术六李世民:用万千计策寻找突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