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好几本小说,看完后又很快忘记里面的主人公叫什么。她就是用小说来麻痹自己的神经,不去想现实,又不得不一次次被拽到现实中。在旁人眼中,穆然更加沉稳了。工作非常认真,只知道埋头工作,从来也不参与同事间的是是非非。实际上,她很善于隐藏内心的痛苦,并不愿意像童佳琴一样和朋友聊聊那些感情上的问题。
她曾看过一个纪录片,主题是热带雨林中树冠层的生态体系。北纬23。5度和南纬23。5度之间,热带雨林给这个地球带来诸多神秘莫测的生态奇观,但如果你走在雨林中很难发现树冠层还有另外一个世界,因为人实在是太渺小。她想,如果她生活在雨林,那么她就会选择树冠层,那样能俯瞰森林的全貌,神秘而孤独,还能享受满满的日照。这就是人的可悲,自以为很强大,但不及雨林里的一棵橡胶树了解这个世界。无奈有大千世界百杂碎等着你去体味。
然今天要到以前的部门办事。她特意从抽屉拿出香水在手腕内侧喷喷,穿上了自己最得意的高跟鞋,在穿衣镜前面打量了好长时间。走在路上,她被香水的味道围绕着,仿佛整个人的气质跟着那种芳香变得清新宜人。这种感觉会让人迅速找到一种自信。
到了原单位,走进去,大厅里没几个人,她直接走向科长的办公室,远远的就听到苏琳放肆的大笑声。她犹豫了半秒钟,走了进去。她们似乎在谈论非常兴奋的事情。然到了门口,科长就看见了她,赶紧笑眯眯得让她进来。
苏琳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扭过头看看她:“小然?你来了?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
然:“科长好啊?苏琳,你也在呢。”随即就坐在了沙发上。
科长:“苏琳分喜糖呢。”
然:“你们要结婚了?周威威呢?不一起送啊?”
苏琳:“他又出差了。哎,怎么办呢,自己科里的就自己先送了。正好你来了,给你一包。”糖被一个小纸袋装起来了。上面是米奇两口子。穿着一身红色装。
苏琳:“那你们谈吧,我到楼下去分。具体地点我再给你们发信息通知。一会儿见吧。”说着,拎着一大包糖、烟出去了。周威威在的话应该更有意思一些的。可惜了。
然下楼的时候没有看见苏琳。也许又上楼了。或已经分完了。然自从调离以后没有再和苏琳和周威威有过什么接触。就算是遇到了也是示意性得打个招呼就过去了。周威威领她去家里还是半年前的事情呢,这就要真正的女主人住进去了。时间快还是人活得比时间快,很难说。
这半年来,然哪里有还有精力去想他们的事情。自己都被生活魔幻般得操控着呢。想着去参加他们的婚礼,有些发憷,不是怕尴尬,是怕随礼的事情。最近的境况,实在不适宜随礼之类的事情过多,同学里有: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同学;同事:以前的、现在的、将来有可能在一起工作的。亲戚朋友就更不要说了,各种各样的,七大姑八大姨、社会的、学校的,都是要有结婚的,而且扎堆结婚更是一点都不好玩。谁知道呢,人家要成为新娘子了,你还在这里迟疑着若干年前的“神秘感觉”和随礼钱的问题,真是人间多故事,我又是哪一篇呢?她在回去的路上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然这些天就像是热锅里的蚂蚁。整天在办公室里溜达来溜达去,因为那个椅子根本坐不住。然的办公室是一个旧楼的最偏的位置,阴凉,也特安静。这让她觉得被囚禁在一个小牢房似的。她不时走到窗户边,树木是多少年都那样不变地伫立在那里,经过数年的风吹雨打,现在在冬天寒冷中傲立着,然真希望自己就是世界上不起眼的一棵树。等待是莫大的痛苦,是的,然正在经历着。蓝一自那天早晨打过一次电话再也没联系过她,已经三天左右了。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进入“等待蓝一电话”的状态。她自己没有察觉到。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开了。跟着手机里来了条信息。然拿起手机看信息,根本没有注意到进来的同事。同事走到跟前说着:“小然,中午你是直接去婚礼吗?”
“今天有婚礼呢?”
“是啊,是苏琳和周威威的婚礼嘛,忘了?”
然真的是忘了。刚才的信息是蓝一发来的,问候她最近怎么样。她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嘴上不禁挂了微笑。她换了衣服,和同事一起直接去参加婚礼。到了现场才发现,自己好像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们不知道在搜寻什么信息,也许想找自己脸上哪怕一点点失落、后悔、嫉妒、羡慕等等。
然知道现在最应保持的只能是微笑。而且不能笑得僵硬,那样会说是强颜欢笑,如果过于兴奋,那样就会说故意吸引人,如果沉默平静就会说是故作镇定或失落。也许然是想多了。可在人群中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研究青年男女之间的分分合合和追逐、失恋等,她们也不是天生爱好这一口,就是现实当中实在没有其他事情可以让她们去做,只能绞尽脑汁去思考一些和自己无关紧要,又很八卦有谈滋的事情。说白了就是“闲的”。又想到那些偶像剧里面也会有几个无聊的男男女女在那里议论女主角和男主角的事情,也许这种人的存在不限于地理位置和经济发展程度,并不是因为地方小就存在,而是因为人类的兴趣爱好本身就无限广泛。
然在这个饭店参加的婚礼不下六七次。这次是最想参加的一次。然到的时候,两边的人都差不多坐满了。音响里传来了各类情歌,唱的荡漾入耳,舞台的上方挂着“周威威先生、苏琳女士结婚庆典”的红色横幅。然想,周威威肯定觉得这个很土吧。每张桌子上摆着糖和瓜子、水果。人们都互相寒暄着,有嗑瓜子的,有嘴里含糖的,有低头手捧手机的,有东张西望的,也有交头接耳的,然找了半天找了个位子坐下了。她也加入了嗑瓜子,吃糖的队伍中。
“哎?你怎么在这里?”
然被这个问题吓出了一身冷汗。是原单位的一位大姐。她是很多人都怕接近的那种大姐。她是无政府论者,对所有问题直奔主题,从来不拐弯抹角。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今天休息。”这个答案让然有些惊叹自己的潜意识,是它敏捷的态度救了然。
“我以为你去当伴娘呢。你没去啊?”
然更被问住了。什么时候自己表达过想去当苏琳的伴娘呢?从来没有耳闻,反正自己想不起来。
“没跟我说过啊,姐,你吃糖。”也许,苏琳确实有过这种想法,后来又觉得不妥就放弃了。她递了一块最难吃的糖给那个大姐。是否故意的就不好说了。
“哦,苏琳那天跟我说一嘴。”她也递给然一块儿。然接过来,没有说话,就是笑了一下。桌上其他人好像没听到她俩的对话似地在那里保持原来的动作。她们都好聪明,然暗想。
瓜子吃到一半,正准备吃糖,主持人上台了。是一男一女,男的头发稀疏,像是比女的大二十岁左右。女主持是个窈窕淑女,皮肤很白,不过画了很浓的妆。从远处看,就是白白的脸上有一道红,就是她的嘴巴。复古的不得了。然在那里就见两个人互相不搭理,各说各的,最后请新人出场的时候齐声喊:“有请新人!”。台下的大众,都以最快的速度把头转向门口。周威威仍然戴着那副眼镜,穿一身笔挺的西装,身高好像也增加了。新娘苏琳是白色婚纱,露出了香肩,贴着假睫毛,忽闪忽闪得大眼睛在那里闪动,向两边的客人以眼神示意,仿佛是“大家辛苦了”的意思,然非常注意周威威的表情。因为戴眼镜,又不是很近,没有很清楚得看见眼神是什么样的,只是觉得动作有些僵硬。苏琳挽着他的手,向大家招手。这个时候音响里传来了婚礼进行曲。好多人都站起来,喊“呜呜”之类的来助兴,两头的几个学生装扮的在喷彩条,苏琳使劲依偎着周威威想躲过彩条的攻击,周威威快被她依偎的有些迈不动步了,一个劲往那边倒,就以这样僵持的姿势终于走到了台上。这个时候婚礼进行曲简直就是多余的。没有人在意曲子的节奏。只是一味地呼喊他们的名字,或是各种吹嘘的声音掺杂在一起。然突然扑哧笑了一下。觉得咱们中国人总想跟国际靠拢,可拢不到一起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别扭呢。还不如放春节联欢晚会必用的那个欢乐无比的《春节序曲》呢。
婚礼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然在那里早就忘记了刚进来时的忐忑不安,吃得不亦乐乎。等新人敬酒时在嘴里还嚼着肉丸子。
“谢谢大家过来啊。”苏琳笑咪咪的敬酒,周威威也跟着笑,跟着说。显然一副丢掉自主权的男人模样。
“小然,我和威威一开始想让你来当伴娘的,后来他不让。”转过头看了一眼威威,周威威听到这个非常非常尴尬,似笑非笑地“小然,多待一会儿啊,一会儿过来。”转身就往别的桌子上走。苏琳笑了一下,示意谢谢后扭头跟着走了。然站在那里是最最尴尬的角色。刚才咽下去的肉丸子好像整个得堵在了嗓子眼。难受。
“公开的”,现在好多人喜欢这个状态。如果他的生活不值得别人关注,那么就找个微博公开一下自己的心情,和网络上的大众分享吃喝拉撒睡和喜怒哀乐。如果这还不能满足于公开的欲望,那就拍个够雷人的视频传到网上吸引大家的眼球,累积点击率,这样就彻底公开了。公开自己的奇特想法、怪异表情动作,甚至是涉及隐私的家事、感情问题等等。一句话,现在的人很喜欢“自我曝光”。
也许现实的不如意和过于现实,让人们渴望到虚拟的世界里寻求精神的慰藉。然最近也开了个微博。关注一些自己喜欢的公众人物。当然也有梦里出现的唐。每次打开微博,就看看别人在做什么,说些什么,自己却没什么可写的。偶尔会写两句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话,也没有人评论,最后只是变成一种纯纯的情绪表达。
网络是一种药。然不知往哪里吐露的心声都统统洒在了网页上,它也不会挑剔,不会埋怨你,只是接受。蓝一依然没有动静。
小城时不时下一场雪。然到了晚上有一种顶着寒风在大街上闲逛的冲动,这种自虐的情绪总是会很容易占据她的内心。人一生中的大部分日子就是这么含糊不清过下去的,然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