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纱质的花鸟水冰月淡蓝色长裙,裙上的水墨画是她亲自画的,写意的花鸟墨色鲜艳,晕染恰到好处,内衬着玉白丝绸,在莹莹的月光中微微发亮,她没有玉簪没有步摇没有金钗,轻轻挽了几缕的发髻,调皮的插着几朵小蔷薇,泼墨的长发被贪玩的夏风撩拨着,在纤细的腰肢上方形成墨色的瀑布,她小巧的耳朵下方挂着一个金线固定的钻石,宛如一滴晶莹的水珠就要滴到她那细腻的肌肤上。
不是苏暖暖不如唐薰,只是大家看惯了苏暖暖的纤尘不染,现在又来了这么一位坠仙般的人儿,确实让人移不开眼。与苏暖暖的不食人间烟火又不太相似,唐薰多了一份活泼调皮,像是谁家走丢的小姑娘让人忍不住疼爱,让人忍不住想说,来来来,到叔叔这里有糖吃。(唐薰:这是谁家的怪蜀黍)
不想当叔叔的江夕洛也是稍微楞了一会儿,在他看来美女不过是一堆器官的组合。他淡定而不失优雅的在唐薰路过的时候伸出一只脚。
毫无悬念,唐薰已经倾倒离地面两尺,心一横眼一闭,准备和大地接吻。突然天旋地转,一个熟悉的大手托住了她,秦楼在江夕洛申脚的时候恰好到场,无法阻止江夕洛,只能拯救唐薰。不过他只是面无表情的扶起来唐薰,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转身坐到主位上。
唐薰嘟起嘴抚了抚微微凌乱的头发,弄得耳朵下方的那颗钻石耳坠晃动不停,好像这颗闪亮的水珠就要滴落下来似的。
唐薰依旧挂着清浅恰到好处的微笑,往苏暖暖的方向丢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若无其事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她坐下来才发现秦楼已经换好了她做的衣裳,乳白的棉麻布料拿着暗红的粗线在袖口领口勾勒几笔流畅的线条,单调的白色立时霸气外露,有着帝王运筹帷幄的霸气却又带着暧昧至极的诱惑,暗花的丝线仿佛一双情人的手为他抚紧胸口衣裳。秦楼那万年冰霜的脸在这个乳白色棉麻质地的料子里硬生生多了几分平易近人,就像居家的丈夫,表面严肃却又深情无限。
当然在座的各位大人公子姑娘也都注意到了,江夕洛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看了看自己绸缎上绣的包治百病的板蓝根,觉得他该换个绣娘了。
人们还来不及骚动,太后便驾到了。
宴会正式开始。
这是明目张胆的为皇上选妃立后。所以一切都不用美其名曰,少女们,开始的时候还听说秦楼冷酷异常,现在看来也挺亲切的。何况一个后位就有足够的诱惑力。所以简直是歇斯底里的想要表现自己。
唐薰扫了一眼众人,目光落到江夕洛那里的时候尤其犀利,不过她始终挂着个微笑,别人看在眼里,再犀利的目光也只是对江夕洛的欣赏,比如说秦楼。
有弹琴的有唱歌有跳舞的有弹琵琶的还有拉二胡的,各种才艺,环肥燕瘦。
死家大姑娘,死紫烟着了一身紫色烟纱裙,抱着一根笛子,施施然去了台上,一脸势在必得的表情真是碍了不少人的眼。
不就是吹个笛子吗?谁不会?
死姑娘竟然一边吹一边跳舞,笛声哀怨忧愁诉说着浓浓的思念与爱慕之情,唐薰秀眉一皱,心里嘀咕吹的好像你和秦楼认识似的。一曲舞也跳得缠缠绵绵盈盈弱弱,唐薰光想上去踹她一脚。
死紫烟一曲跳完,柔柔的目光望向秦楼,等着他说话。众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着秦楼。
秦楼专注的盯着盘子里的红烧乳猪,让人有种错觉他对这头猪有些许含情脉脉的味道。
唐薰撇撇小嘴,戳了一块盘子里的红烧乳猪,塞进了口里。
江夕洛好死不死突然说话了,“死姑娘这真真是绝技呀。”死紫烟还未曾来得及感激的一笑,江夕洛已经话锋一转,“听说,丞相大人家的姑娘可是天仙一样的人,一曲舞跳的出神入化,不知道……今天是否有幸一看?”说完不着痕迹地冲唐薰挑衅的一笑,他生的太妩媚,这一笑落在别人眼里竟然是会心一笑。比如说秦楼。
唐小姑娘淡定的吃完嘴里的红烧乳猪,瞪了江夕洛一眼,落在秦楼眼里又是娇嗔无限,也不能怪秦楼,唐薰生的太娇俏。
唐薰不知道从哪弄出来一个暗红色的琵琶,步伐轻盈的上了台。
一个琵琶在她手中舞得呼呼生风,怒者,狂者,气势如虹。旋转的蓝色长裙如流萤飞瀑,一头泼墨似春风不死。琵琶声忽而大弦嘈嘈如急雨,忽而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仿佛一幅恢弘的画卷展开,是万里河山,是十里疆场,是歌舞升平,是国泰民安,大家听的如痴如醉的时候,乐声忽而一停。众人一愣,继而却坐促弦弦转急。是小轩窗正梳妆。是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是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是一副柔柔缓缓的爱恋,仿佛看到了丈夫轻抚着妻子的头发,指着镜中的人儿说,今天我来替你画眉可好。
唐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忽转忽蹲,最后反弹琵琶,纤细的腰肢扭做清风,高高举起的琵琶铿锵有力,却突然消声,她也随即一倒丝毫不带迟疑地倒在地上。江夕洛数了数她最后旋转了二百多圈,但是没有人认为她是转晕了,只当是个华丽的结尾,就像生命迸发出最灿烂的时刻,甘愿香消玉殒。
只是她真的是转晕了。
唐薰其实只是一时兴起跳了个舞,她也没想到今天会转晕。她能转晕倒是奇怪了。她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地上,众人依旧在她的宛若惊鸿里游离,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秦楼。不过秦楼站起来想冲上台的时候,唐薰已经稳稳当当地站起来了,只是脸色略显苍白。她一言不发莲步轻移,看都没看秦楼一眼就转身下去了。路过江夕洛的时候丢给他一个自认为最恶毒的目光,从容不迫的离开了宴会现场。
秦楼甩了个眼神出去,也就没人拦。唐薰一离开众人的目光就一路狂奔,形象神马的都是浮云。终于找到了,五谷轮回之所——厕所。
上吐下泻。还好不是同时,先吐再泄,不然她会被自己恶心死的。
唐薰吐的一塌糊涂,突然听到一个探究的声音在叫她,“糖宝宝,是你吗?”
唐薰吐掉最后一口液体,她已经把胃液都吐出来了,再吐就是胆汁了,听到有人叫她,含糊的应了一声。厕所的门就被粗暴了拉开了,袁茗倾那张皱成一团的粉嫩小脸担忧的望着她。
“看什么看,老娘快死了……”唐薰吐的昏天暗地脾气很不好。
“切,你应该贻害万年怎么可能死?”说完捏了捏唐薰煞白的脸蛋,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颗红色的药丸,递到唐薰面前。
唐薰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里面是我?不会是闻出来的吧?”
袁茗倾一脸嫌弃地把她从厕所里揪出来,没好气地说,我刚才看见你进去了,等了半天不出来,只好把你弄出来了。(我是看你吐了半天,怕你吐死呀,笨蛋)说完掰开唐薰的嘴把药丸丢进去,拍拍手。
药丸入口及化就是一股子草药味,唐薰瞬间好受许多。
“你有啦?”袁茗倾一边拽着唐薰远离厕所,一边调侃她。
“我有的只是食物的尸体,俗称屎,你要不要?”唐薰三步一回头好像很留恋厕所的样子,只有在袁茗倾和苏暖暖跟前她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低俗,恶心别人,欢乐自己。
她们谁也没注意假山后面,江夕洛拢了拢绣着包治百病的板蓝根的袖子,嘴角抽搐了一下。唐薰,你到底是什么人?
然后她们就一同欢快的看着苏暖暖像一道流星划过般从她们眼前经过,两个人相视一笑,跟了上去。
“又一个上吐下泻的小美女呦……”袁茗倾吹了个口哨,唐薰耸耸肩陷入了深思。
等着苏暖暖气息虚弱的被袁茗倾从厕所拎出来的时候,唐薰怀疑她还剩半条命,明亮的眸子瞬间起了万年冰霜。虐待她可以,不可以虐待苏暖暖!袁茗倾也表情严肃,给了苏暖暖一粒药,苏暖暖乖乖的吃了。
“你干嘛不早点给我药?我都要把上辈子吃的东西吐出来了”苏暖暖顺顺气,埋怨地瞪着袁茗倾。唐薰若有所思没说话。
“有人给你俩下药了,不把有毒的吐出来怎么行?笨蛋。”袁茗倾继续带着那俩人远离厕所。
快到会场的时候,唐薰拿出来些胭脂自己涂完又给苏暖暖涂上,看了看袁茗倾红润的双颊,“暖暖,抓住茶茶。”
所以袁茗倾也被唐薰荼毒了。
三人同时入了会场。唐薰和苏暖暖本就是人中龙凤,现在又多了一个袁茗倾,她们都感觉倾注在她们的目光更胜了。
江夕洛先她们一步回来,修长的手指扣在檀木的桌面,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唐薰,到底是什么人?有何所图?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秦楼。
唐薰目不斜视的从江夕洛身边走过,一路上她只想着中毒的事情,也未理会秦楼关切的目光。
这么一进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便从她经过苏暖暖再到袁茗倾,一个沁人心脾一个暖人心扉一个触人心弦,虽然是三个迥异的美人,但是总感觉她们是有着同样的特质。
唐薰明白众人的目光中的探究,关键就在新涂的腮红上,本来就是好朋友,只要有一个相同的东西就会显得特别像。
已经接近宴会的尾声了,秦楼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唐薰几乎没有正眼看他一眼,倒是有意无意的瞥了江夕洛好几眼。他想到这愈发按耐不住想把唐薰收了。
一直只顾微笑的芸太后发话了,“我凌云朝真真是繁花似锦,诸位花容月貌,才艺无双,不如留下陪哀家小住几日可好?”
底下一片骚动,唐薰冷了脸盯着秦楼,秦楼被她的目光盯得一哆嗦,默默地转过了头。唐薰怨他不表态也低下头去,不经意间看到了江夕洛那绣着包治百病的板蓝根的袖子粘上了些红色,她记得只有厕所那边有这种红色的花,就多看了两眼,正好江夕洛也在看她,四目相对,江夕洛优雅地举了举酒杯略表自己的幸灾乐祸,唐薰不甘示弱,也举杯饮尽杯中暗红的葡萄酒。不巧的是,她和江夕洛的互动秦楼刚好尽收眼底,秦楼把本来打算说的话咽了下去,只顾闷头喝酒。
最后被太后留在宫中的有唐薰、苏暖暖、死紫烟还有张大人家的三姑娘张幼薇、李大人的外甥女李嫣然,再加上半路杀出的袁茗倾。不过袁茗倾作为国师的千金不是不算在皇后候选人之内的。有规定国师之女不得入宫为妃,更别提为后了。
唐薰入宫,她娘莫浅浅挺高兴,丞相大人却阴沉了一张脸,太后笑的和蔼可亲、八面玲珑。诸位大臣各怀心思,准备拉帮结派。
死大姑娘一脸挑衅的看着唐薰,唐薰没理她,只是瞪着秦楼。
秦楼更郁闷,这是什么跟什么呀,江夕洛我弄死你。
唐薰第一次觉得嫁给秦楼有点难度,太后似乎并不是太喜欢她,莫非是那回她踩到牛粪给太后留下的印象太不好了?其实,只要秦楼态度明确,对她来说太后神马都是浮云。只是秦楼现在未曾表态,她哪有理由奋不顾身?
“暖暖,你喜欢秦楼吗?”
“不喜欢。”
唐薰又停了一下,“那皇后呢?母仪天下?”
“给天下人当娘?太恐怖了吧。你知道的,我懒。”
唐薰叹了一口气,撅着小嘴不开心。
苏暖暖拉了拉她的衣袖轻轻地说,“你一定会嫁给秦楼的。”语调虽轻,却笃定。唐薰安下一颗心,却又不满意秦楼的态度,还是不开心。
突然背后袭来一阵掌风,唐薰一闪,袁茗倾扑了个空,一阵踉跄,苏暖暖伸手揪住了她脖子后面的衣领阻止了她摔倒的厄运。
袁茗倾看了看唐薰,“咋了?”
“为情所困”苏暖暖望望天上的月亮悠悠然叹息道。
袁茗倾很少看见唐薰一脸挫败,立马来了兴致,“糖宝宝你也有为难的时候?”
苏暖暖踹了她一脚,淑女形象什么的跟袁茗倾在一块就是个传说。
袁茗倾看唐薰真的是忧愁了,伸出肉呼呼的小爪子开始rou lin唐薰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唐薰也不躲,搓了搓,唐薰脸上的胭脂全掉了,脸色开始苍白起来,袁茗倾吓了一跳,想了想,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唐薰的肩膀,“你是唐薰呀,笨蛋。”
对,她是唐薰,无坚不摧,战无不胜,势在必得的唐薰,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唐薰。
“敢跟老娘作对,弄死你!丫的!”唐薰目露凶光。
袁茗倾夸张地抱住苏暖暖,“呀,酥贝贝,咱们家糖宝宝又疯了。”
苏暖暖难得配合袁茗倾,“哎呀,圆茶茶,我好怕怕。”
唐薰假装过来打她俩,仨人闹成一团,似乎一切不快都不曾发生过。
御花园,秦楼揪着江夕洛的衣领,“你离唐薰远点。”
江夕洛拿扇子拍掉秦楼的手,眼神晦暗不明,“秦楼你因为个女人跟我这样?”
“江夕洛你说话小心点。”
“呵,白痴。”江夕洛留下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你……”秦楼看着江夕洛离开的背影,怎么有些落寞?唉,今天一天够烦的,他还有一堆奏折要批,也不及多想也回一览天下了。
江夕洛心里不是滋味,他是为他好,却落了个里外不是人。可,还是得为他好呀。
唐薰、苏暖暖、死紫烟、张幼薇、李嫣然还有打酱油的袁茗倾,三日后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