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闻爱徒陈玄感前来拜访,周九龄大喜,亲自到府门迎接陈玄感。
师徒见面,不经寒暄几句,待周九龄将陈玄感迎进客厅,陈玄感将礼品赠送给周九龄,口中还祝周九龄健康长寿,周九龄欣然接受。
须臾,周九龄府中丫鬟献上香茗。
陈玄感品了轻轻一口,随即转入正题:“老师,此次学生冒昧来访是有事相求。”
“你道来便是,为师能帮助的必然会帮。”周九龄道。
陈玄感道:“凉国遭前日之败,更举全国之兵再伐我国,兵力太过悬殊,一线天要塞恐怕朝不保夕。然以,学生受家父之命特从一线天要塞马不停蹄赶回,希望面见君上讨得救兵。可是君上已逾花甲,卧病在床,朝纲由奸佞把持,前次派的使令连面都没见到就给赶回了。学生此次怕也遭郭童以君上病重不宜见臣为由,见不到君上,讨不得援兵,学生失以容面是小,而国家危难是大啊!”
周九龄老眉紧蹙,缓缓说道:“你是想让为师出面由说郭童,让你面见君上?”
陈玄感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老师乃当朝太傅,三公之一,德高望众,倘若老师出面,郭童恐怕也不好再说什么。”
周九龄颔首说道:“为师虽已年迈,早不问政事,一心只在太学宫,但如今国难当头,为师就陪你走一遭,郭童与我同朝为官数十年,应该还是会给为师一些薄面。”
陈玄感放下茶碗,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感激道:“如此甚好!学生在此代夏国百姓谢过老师。”
陈玄感说动了周九龄出面,随即周九龄又陪同陈玄感乘马车去了总管夏国所有军队的武尉武英府邸。
陈玄感观得武尉府邸的府墙极为高峻,怕有五丈之高,大门皆是由重木镶黄铜制成,门前的两只石狮子显得威武无比,气势汹汹。府邸大门之上的牌匾为金边檀木,金字蓝底,上书三个楷字:武尉府。
陈玄感见了这门面,暗生感叹:这武尉家的装饰真乃雄伟恢弘,就比这门面,我家侯府多有不及啊。
陈玄感轻轻叩门,不多时,府邸走出一名家丁,一看太傅登门拜访,那名家丁不敢怠慢,忙将陈玄感与周九龄二人领进客厅,奉上极品好茶,便去禀报武英。
须臾,一名年逾知命的中年人从帷幄走出,拱手抱拳,边走边笑道:“呵呵,不知太傅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陈玄感见来人身着官袍,颔生三缕青须,步履刚硬,那双英目精光四射,竟不怒而威!
陈玄感心道:这人如此神俊,恐怕就是当今权高位重的武尉武英了!就威武而言,和父亲相比也不输分毫啊!
陈玄感所料不错,此人正是夏国军方第一人,总管全国兵马的武尉---武英。
武家为九州之夏州世袭贵族,从昔日姬氏改州为国伊始,武家便以守护姬氏为己任,衷心不二。正因如此,夏王姬华才放心将全国兵马交由武英,拜为武尉。
武英少年时,自身武艺高强,统兵作战能力出众,曾以三万步卒击败过卫国十万兵马。但武英就军事才能来说,还是不及陈玄感的父亲定国侯陈穆,陈穆平生以少胜多的战绩多不胜数,戎马一生,战功赫赫。况且凉军战斗力较之卫军战斗力那可胜了多筹,所以武英跟陈穆相比还是略输分毫。
周九龄和陈玄感也起身回礼,周九龄与武英同朝为官数十载,两人颇为熟悉,没有多少做作,相互寒暄几句之后便进入了正题。
周九龄抚须道:“武尉,我西夏就快亡国了,你知否?”
武英皱起眉头,不满道:“老夫知凉起兵而伐,可一线天要塞有我国名将陈穆兼我西夏二十万兵马固守,前几月刚大败凉国王世子董璜,一线天要塞可谓固若金汤。而壶关尚有犬子武恬领十万百战精兵所当,犬子能力虽远不及定国侯,可尤善守城之术。以犬子之能也不至于失了壶关啊。周太傅何故有此一说?”
陈玄感心道:难怪上次使令回都搬兵遭宰相郭童拒塞之后武武尉沉默不言,原来他老人家还以为一线天要塞拥有雄兵二十万,唉,感情武武尉是对于一线天要塞现在的状况毫不知情啊!
周九龄疑声问道:“难不成武武尉尚不知一线天要塞原有二十万精兵,历经数场战斗下来已经严重减员不足十万残兵了吗?”
周九龄为了说动武英,故意把伤亡夸大了许多。
“什么?只有十万兵马?”武英瞠目欲裂,眼中满是不信。
周九龄也不直接作答,落于客座,指了指身旁的陈玄感道:“武尉如若不信,当可询问他。”
武英打量陈玄感片刻,道:“你是何人?”
陈玄感抱拳道:“在下姓陈名玄感。”
陈玄感知道,就算他不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武英也会问他,于是干脆就只报了名讳。
武英惊道:“你就是定国侯陈穆的长子陈玄感?大败西凉铁骑斩下凉王世子头颅的陈玄感?日前被册封为锦衣将军的陈玄感?”
武英连连三问,老脸布满惊喜之色。
陈玄感点头不语,他知道武英还有下文。
果然,武英手拍桌案,大赞道:“好!我西夏人才辈出!那役打得好!居然能以微弱的步卒击溃所向无敌的西凉骑兵,还能万军之中斩下凉王世子首级,真可谓少年英雄!虎父无犬子啊!”
陈玄感淡笑,拱手道:“武尉大人谬赞了,玄感从军不过两月,初经沙场,一线天一役皆是家父的功劳,我不过是充当马前卒罢了。”
武英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陈玄感双眼一转,将右腰所系的精钢宝刀双手呈上,道:“玄感常闻武尉大人生平最好两件事物:一是统兵打仗,二是收集好刀。适才,玄感在刀铺千金求得一柄百炼精钢宝刀,作为见面礼,特此献与武尉大人,望武尉大人莫要拒绝。”
武英平生有一大嗜好,就是收集天下刀剑。只见武英两眼放光,接过宝刀,细观片刻,拔下一根青丝吹下,落至刀锋,竟是吹毛断发的宝刀!又挥刀斩向一旁的檀木桌,厚重的檀木桌居然被一分为二,切痕甚是光滑,刀锋之锐可见一斑。
武英爱不释手地收好宝刀,摇头说道:“这么好的刀,老夫怎能收下?还是请陈将军收回吧!”
陈玄感眼睛里都揉不进一粒沙子,哪能看不出武英的心思,武英对这把宝刀甚是喜欢,只是若就这样受了宝刀,心中觉得欠妥,所以陈玄感还得给一个理由让武英心安理得的收下宝刀。
当下陈玄感浅笑道:“家父与武尉大人于公来说同朝为官,军伍袍泽,于私来说更是生死之交。家父知伯父喜好宝刀,此刀正是家父命侄儿作为礼物献与伯父,望两家永世修好,友谊长在。”
陈玄感知道家父陈穆与武英交好,为了达到目的,所以厚着脸皮自称一声“侄儿”。
周九龄趁势也道:“看在老友一番好意,武武尉你就收下吧!”
武英听罢,哈哈大笑。
陈玄感面无表情,心中甚是不解。
武英收住笑容,手指点了点陈玄感,道:“你这小子,能说会道得紧啊!也罢,老夫就收了这把宝刀了。贤侄若有事就道给老夫来,莫要再扭捏了。”
陈玄感有求于武英便叫了声“伯父”,武英见陈玄感是好友陈穆之子,又收了宝刀,自然也叫了陈玄感一声“贤侄”,由此两人关系又更近了一层。
“呵呵。”陈玄感轻轻笑一声,道:“不瞒伯父,侄儿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请伯父出面压制郭童,好让侄儿顺利面见君上,请得援兵回一线天要塞,保卫家国。”
武英收起笑容,沉吟道:“要塞只有十万兵马,纵使定国侯统兵再强,武艺再高,也敌不过凉国数十万大军啊!十万兵马至多可固守十数日。想来贤侄路飞骑赶回锦官城就要二三日,援兵出动带上数万石粮草,至少也要六七日方能抵达要塞,所以我们的时间只剩下一天了。”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武英几句话就点名了其中的要害。
陈玄感心中一凛,他一路只顾回奔锦官城搬救兵,倒是忘了时日,现在一听武英算来,时间之紧迫且只剩余一天,心里倍感焦急。但陈玄感随之心中又大定,以丁一潇的办事效率,陈诩出给陈玄感的密信妙计可能已经送到陈穆手里了,陈穆乃当世名将,只要遵照了密信的计策,化险为夷也说不准。
周九龄听武英说得如此紧急,忙道:“武尉,迫在眉睫,此刻也由不得我们盘桓了,事不宜迟,我们即刻便一起进宫,面见君上,请求君上援兵。”
武英也觉有理,顿时拍案而起,说道:“好!有我二人在,老夫看他郭童敢做甚!”
陈玄感见两位位高权重的长者都表态了,以武英和周九龄在朝野的声望,出兵之事恐怕就成了五分,立时心中大喜。
武英和周九龄共乘马车,陈玄感则骑着自己的骏马“万里红”,三人匆匆忙忙地赶向了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