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至九洲机场时,玉婕还在迷迷糊糊倒着时差。
旁边男人揉了揉她的头,她才醒来。
毅坚戴着墨镜站在出口处等待,远远即看见玉婕和一个男人说笑着走出来,他走过去,可玉婕只是扫她一眼,即挽着男人的臂弯扬长而去。
毅坚没动作,只随他们前后脚出去,看他们唤了出租车,又开车一路尾随,直至玉婕在君野酒店门口下车,出租车将男人载远才从车中走出来,接过行李,笑着说道,“你倒是可以,几年不见,一上来竟装作不认识我。”
“总不能过河拆桥,撇下人家孤零零一人。”玉婕也不同他客气,先一步朝前走,“与其站在机场望眼欲穿,等着你们这群不靠谱的人来接,还不如我自己寻伴,下飞机时有人陪伴,起码在外人眼中,没那么凄凉。”
毅坚撇了撇嘴,“别跟我来这套。”
玉婕去柜台订房间,毅坚走过来,倚着台面说话,“回家去住好一些,到时又要因为这个事情吵架。”
“别说风凉话,你哪次回来,进过家门?”玉婕将身份证交给柜台小姐,斜着眼睛,“有你这个挡箭牌,我才不怕。”
“这次不同,”毅坚看了看腕表,幽幽地说,“正着人将行李搬回去,现时应该完工。”
玉婕着毅坚将她的行李运回家,即火急火燎纠集一干往日狐朋狗友,一群人正商讨时,玉婕接到电话。
待挂断电话,玉婕觉得天要塌下来。
进入室内,一众不知情友人还在夸赞她,“玉婕,这件事你做的好。”
立马有人应和,“是啊,一周年是还算如胶似漆,四周年当与亲友同乐。四年,天,两百多万秒,与其他美女靓仔接触,需时时刻刻记得此时身心使用权归另一特定异性,神仙也得疲惫。”
“我们都几个月没有见面!”玉婕嚷。
“急了急了,”一干人揶揄,“请放心,刘义为三日后才回来,三日内,我们定为你筹备一个惊心动魄,此生难忘的晚会。”
玉婕失魂落魄,根本不知大家兴高采烈说什么,只一味点头,似个木偶。
好不容易送走一干友人,玉婕终于忍不住,哭了一遍又一遍。
离四周年纪念日只得三天,三真的意味着散?可明明当初刘义为那么热烈地追求她,好像没了她,他的人生全然没有意义,倒不如死去,转入猪狗畜牲道。可现在,不过分开几个月,刘义为便迅速找到新女友,他说,“玉婕,不能在身边照顾,实在对你不起,我不能再耽误你。我们分手吧。”
向来拿的开放得下的女中豪杰邹玉婕,还是落了俗套,抖着声音问为什么。
半晌,那头说,对不起,我已找到一生挚爱。祝你尽快觅得良人。
怪道人们说毕业季即分手季,谁也逃不出这个怪圈。可毕业时为何不干脆了当,还装出一副此生非你不娶的模样,异地恋才两个月,男方奈不得寂寞,寻了新欢。
兰在还不习惯用手机,新手机在远处响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
“邬兰在,你如果能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珠海望浮园302,你先前待我的一切不好,我全部原谅你!”
玉婕开门,看到邬兰在站在门外,一边哭,一边笑,“邬兰在,你怎么在这里?刘义为移情别恋!”
“早跟你说异地恋不靠谱。趁着分手季潮流潇洒分手各奔东西,起码还有千千万分手男女陪你难过,好过你现在哭天抢地,独自伤悲。”玉婕方才被难过搅乱头脑,下意识电话兰在过来陪伴。现下她只能将身后抱枕狠狠砸过去,邬兰在的嘴里什么时候有过好话,叫她过来?实在是鬼迷了心窍,魔乱了情性。
“你是来安慰我,不要再说风凉话,冼康数次抛弃你时,不要忘记我是怎样待你!”
“天,被抛弃者最大。”兰在仍旧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火上浇油。“我也很火大,我当初就该扑上那个人,现时也不至于如此后悔,四年过去,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两人各说各的苦,各诉各的悲。玉婕也顾不上与兰在计较,只又哭起来,且愈哭愈凶,愈凶愈哭。
唯物辩证法认为任何事物必将走向自己的反面。再加上人的眼泪有限,气力有限,生命有限,兰在知道她的眼泪终究要停止流下来,所以只抱着胳膊看她哭。
坐了一会儿,兰在忽然又想起什么。在玉婕家中一通翻找,最终搜找出一台相机,像模像样对着玉婕调焦,嘴上还说着,“将你现今模样录下来,以后你看时,会发现今天的自己好笑至极,然后才能了解我今日对着这副德行的你,是作出多大牺牲。”
“不,我爱他。”玉婕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坚定味浓,音调忽又低下来,“被刘义狠心抛弃,我再无爱人能力,我将孤独一生,还不如就此死去!”
“你们那也称得上爱?全是寂寞引来,一群荷尔蒙爆棚的男女像堆在一处,然后一个男的半真半假对一个女的说我喜欢你,女的就问自己,“我喜欢他吗?还行,反正算不上讨厌。然后女的就心花怒放,肾上腺素激素上升,一日比一日多,某一日,男的造些势头问,是否愿意做我女友,女的硄当沦陷。”
“邬兰在,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兰在仍在兴头,“好像恋爱能体现一个人的价值,追求者越多,恋爱对象越优秀,此人价格越高。将恋爱当做排泄一样的随便,还说什么疗愈一段情伤的最好方法是开启下一段情伤。都是什么狗屁理论。”
玉婕只气得牙根痒痒,奈何自己脑中一片混沌,无言来驳,只好诅咒好友,“邬兰在,祝你永生寻不到所爱。”
“那你耐心等待。”
我只想说,兰在,话不能说的太满,否则总有一日恶果亲尝,哭都没有地方。
“交友不慎,快些滚!”
“住在这种高档公寓里,一年的钱够老娘过一辈子,只会谈恋爱,还在这里唧唧,你怎么回事你爹的闺女,你爹怎么会有你这种闺女。”
“滚!”
兰在指着玉婕的鼻尖骂,“邹玉婕,你行,老娘抛下一堆事情来慰问你,你却对老娘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下次别哭着找我,找我也不来!”
玉婕看着兰在真的丢下难过的她摔门走掉,扑哧一声又笑出来,“抛下要死要活的好友离去,这种事情也就她邬兰在干的出来!”
八日前,兰在只知会徐颖新一声,即离开巴市前往珠海。甫一下飞机,封宇即带兰在去看律所,认了认人,随即带她去住处。
是一栋新楼,许多住户。
“你自小睡眠便浅,我考察过了,这个房子别的好处我不敢说,隔音效果绝对一流。”
兰在看了一圈,没头没脑来一句,“你不怕我?”
封宇笑,“怕你什么?”
“邬匀那种人,都能被我坑害的坐了牢。”兰在笑。
封宇扶住兰在的肩膀,低头说,“闺女,不是你的错,没人会怪你。”
兰在剪短了头发,新工作、新住所,另结了新的人际关系。
从玉婕家中回家,看到门口坐了一个人。
冼康也看到兰在,站起来对兰在说,“你回来了。”
兰在看了一圈,无处呼救,手触到包中手机,取出即拨打电话。
“110?”冼康几步上来夺过兰在手机,“你就这么不愿见到我?”
兰在冷笑,“十二分不愿意。”
“警察来了你准备怎么说与他们?”冼康抖了抖手机,恬不知耻,“你爸出了事情,我爸说,我要是再与你有任何往来,即要伤害你。我是不得已,才与景妍假结婚,不信,景妍,你即时给她打电话,她什么都晓得。”
“不得已?解决方法千千万万种,你为何要挑结婚这一个。将话说出来,你也不嫌可笑。”兰在笑起来,推开冼康,“你将我当做傻子,你们背后的小动作,我已全部知道。我防备心甚重一个人,倒难为你们,要花多少心思才能将我耍得团团转。”
冼康被戳破,脸色突变,低着声音问,“你什么时候知道?”
“真将我当做傻子。”兰在冷笑,“快些滚,不想再看到你。本来是我利用你气邹玉婕,最后竟变成了被利用的那一人,怪道邬匀常说我没有脑子。”
“你利用我,我也被迫利用你,就算扯平,念在我们往日情分上,你同我重新开始好吗?我一直爱你。”
“你倒没有变化,仍旧是满嘴跑火车。”兰在推开他扶着她肩膀的手,“我不想同你说话,快些滚。这次他坐牢,就当是我上课的学费,多谢你们。”
“你怎么如此绝情?”
闻得此话,兰在只觉好笑,“快些滚。”
冼康仗着身高体长,几步要过来抱兰在,兰在也不躲,只狠狠瞪着,“冼康,你不要欺人太甚!”
“兰在,我以前是惧你,可现时你邬家已没落。”冼康紧紧抱住兰在,“你们女人不都是心服从于身,你不爱我没干系,只我得到你的人,一切都好办。”
兰在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取出钥匙开了房门,冼康没防备,一屁股坐在地上,起身后,将门拍得震天响。
兰在不管,径自去浴室洗澡,将水开至最大。刚出来,门铃声起,她先是没在意,可门外人按着门铃不松手。
显示器里是一个低着头的男人,看不清面容。兰在拿起话筒问,“是谁?”
男人不答,只低着头死命按门铃。
猫猫狗狗都来凑热闹。兰在冷笑,家中已来过一匹狼,何惧再入一头虎。
打开门时,那男人也歪着身子离开。
已经入秋,又是夜晚,兰在穿着一件短袖站在室外,觉得有些冷,打了个哆嗦,回身正要关门,听到有簇急的脚步声朝这边过来,兰在下意识返身查看,却望见那个男人去而复返,盯着她直直冲过来,兰在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只僵在原地,下一秒,那个男人已冲上来,将她紧紧压在身下。
兰在的背撞在地板上,身前又压了个壮硕的成年男子,待脑中反应过来,身子钻心的疼,她捶打那人,却发现他像死人一般睡了过去。兰在没法,下死力推他,想将他推下去,可那人像是钢与铁,紧紧拥着她,兰在是半分也动不得。
掐,拧,抠,那人压在兰在身上,纹丝不动。如果不是他的呼吸均匀地喷在兰在脸上,她会以为这个人已经猝死。
她一直以为自己力气很大,可以抵抗一切苦难,现在才发现,原来是高估了自己,自以为强悍的自己,连一个男人的重量都负载不了。
兰在躺在地上,不能搭救自己,不能制止他人对自己的侵害,多么无奈,多么难堪,枉她邬兰在常想帮助他人。
正是时,兰在的手机没命地响起来,兰在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可手机在远程,根本够不到。
周围也没有趁手的工具。
在最糟的时候应该感恩,因为接下来,不会再糟,只要你努力,一切就会好一点,再好一点。原以为一切已经糟到了极点,不会有更糟的空间。
可现实却是没有最糟,只有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