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赶紧把她拉了起来,让她坐好,安慰道:“没事儿了。现在没事儿了。你好好的!待会儿到了地方,我就让人送你回家。以后要小心些,千万不要再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你看看,多危险啊!”
“小姐,小姐,您帮帮我吧!帮帮我吧!”女子哭着又要跪下。
“你,你先不要跪,你有什么困难,告诉我,能帮的我一定帮你。”秀儿看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的,赶紧拿出锦帕给她擦着。
“小姐,我、没有家,没有亲人。家里人因为战乱早已经不在了,我流落到此地,每日乞讨为生。这些壮汉是妓院的打手,他们在这儿好多天了,每日里把乞讨的女孩子强行拉到妓院,给糟蹋一顿,然后再接客。今日又要拉我去,幸亏我跑得快,才被小姐所救。小姐,我不能回去啊!我回去了还是被他们抓住,只有死路一条。小姐,您救救梨儿吧!您就收下梨儿做您的丫头好不好?好不好?梨儿求您了,您的大恩大德,梨儿用一辈子的情意来报答!”拉着秀儿的衣角哀求不已。
秀儿听得一阵心酸。都是女孩子,她能够明白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孩子苦楚。她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做出决定:“好吧!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只是不要再惹是生非!”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梨儿一定会听小姐的话!照顾好小姐的!”梨儿高兴地裂开了嘴,整齐洁白的牙齿在满脸的污渍下显得格外醒目。
“叫梨儿是吗?”秀儿用锦帕慢慢擦着她的脸,希望能够把这满脸的污渍擦干净了。
“我叫冬梨,以前家里人都叫我梨儿。”
“那我以后也叫你梨儿,真好听的名字,你以后要做一名像梨花那样纯洁的女孩子。”
“嗯……”梨儿一双眼睛里满是兴奋和快乐。看得秀儿也暂时忘记了她们此刻要去的地方。
车停下来后,梨儿乖巧地先跳下马车,又回身扶着秀儿下来。
秀儿一看,原来到了知府府上。
男子恨恨地看着此时兴高采烈的梨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秀儿进门。
秀儿也不推辞,举步进了大门。
被引到一间屋子里之后。门被关上,秀儿看了看四周,装饰和上次见到哈尔伦赤的那间房子相差无几。一样的摆设和空间,只是一些小物件的颜色不同而已。
有小丫鬟将饭菜送了过来。梨儿看着一盘盘弥漫着香气的饭菜,口水不住的往下流,她砸吧着嘴,眼睛盯着饭菜一眨不眨。
秀儿看她垂涎三尺的馋嘴样,理解地拍了拍她,回头冲小丫头说:“去打盆水来。”
又爱怜地看着梨儿,“洗完了再吃不迟!看你馋的。”
“小姐,我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吃过饱饭了!”梨儿委屈地嘟着嘴巴。
小丫头很快将水送了来,梨儿在秀儿的监督下,不甘愿的擦洗着脸上的污垢。
“还真是个标致的女子!”秀儿看着洗得白白净净的梨儿,不由地赞叹道。洗净之后,这个丫头比灵儿还要漂亮,而且眉宇之间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韵致,是一种隐隐的不屈之气。她哪里知道,这个梨儿正是窝公子的四大暗影之一,有着高绝的轻功和上乘的武功的冬离。
“可惜这里不是青葵园,等回了拢月阁,好好给你洗洗澡,换上身干净衣服,灵儿肯定羡慕死!”秀儿拉着梨儿开心地看着这个从天山掉下来的丫头。
“小姐。我……”梨儿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一双眼睛瞄着桌上的饭菜,嘴巴砸吧作响。
“走,吃饭。”
两人举筷子,很快,一桌菜在秀儿填饱肚子之后,又被梨儿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个干净。然后满足的眯起眼睛,“真是舒服!好长时间没这么吃过饭了。”
秀儿看她吃得高兴,也开心得不得了,像照顾一只小猫一样,看着她心满意足的笑着,自己心里也就满足了。
“能吃下饭,我就放心了。”哈尔伦赤走了进来。
秀儿神情一变,冷冷地看着他,“蒋姨娘呢?她怎么样了?”
“好好的!你都已经来了,我还能对她怎么样?当然是好好照顾着了。”他找了张凳子坐下来。
“我要见她,确保她安然无恙!”秀儿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见到人才能放心。
“那好,来人,去把马侍卫的母亲请来!”他冲外面吩咐道。
外面有人答应了一声。就去了。
秀儿看着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的哈尔伦赤,直截了当地说:“你让我来,干什么?不会只是让我吃吃饭,这么简单吧!你说吧,怎样你才能够放过我,放过外面青云社的演员们。”
“让你来就是为了阻止你演戏!那个什么窦娥冤的破戏,难道就那么值得你去演。难道你就想诚心和我作对,是不是?”
说着,他站起来,神情甚是激动。走到秀儿的身边,双眼喷着火。
“你离我们小姐远点儿。”梨儿毫不畏惧地挡在秀儿的面前。
哈尔伦赤上下打量着梨儿,伸手抓了上去,“你是谁?我和你家小姐说话,怎有你说话的份?”抓着梨儿甩出老远,梨儿跌坐在地上,爬起来又要往前冲。
秀儿抬手按住梨儿,“梨儿,站在后面。”
梨儿张了张嘴,乖乖地往后面走去。
“我也告诉你,你所谓的破戏不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再说了,如果当初你接下状子,肯为这些百姓做一点儿事儿,今天也不会这样想方设法的阻止我们演戏!如今看到了要面临的指责,你没有挽回你的错误,主持正义。而是不惜伤人性命的去掩盖,去阻止!我真没想到,你为官竟然如此的黑暗!”
“哼,那些个汉人,他们是我们的奴隶,是俘虏!我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为他们主持正义,哼,做梦去吧!”
“原来,你就是这样看待我们的,怪不得你能够在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你的真面目!”秀儿的肺都要气炸了。他竟然将满街的汉人不当做人看。这算什么?算什么?竟然还在这儿坐着公堂!
“小姐,你……”蒋翠翠几步扑了过来,拉住秀儿,脸上满是愧疚和不安。
“小姐,你不该来的,不该来!大人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蒋翠翠看着一旁一脸阴云的哈大人。声音小小的。
“我知道你没有危险,我知道他因为玉坤哥的原因不会加害于你,可是我不敢有丝毫的不确定。哪怕是让你一点儿的伤害,我都不愿意,因为你是我的亲人!所以我必须来,看到你平安无事,毫发无伤,我才放心!”
蒋翠翠满脸的愧疚,听到秀儿如此说,更加的无地自容。
“看到蒋姨娘平安,我也该走了。多谢大人的款待。”秀儿礼貌地冲着哈尔伦赤一蹲,就要出门。
“你以为你来了就能够走了吗?虽然我不忍心伤你,可从今天开始,你就呆在这房间里。在我的府上你随意逛,可就是不能回去。我不能再让你演那样的戏。”哈尔伦赤一看秀儿要走。站了起来,门口也有几个侍卫隐约出现。
“你以为你能够阻止得了?我告诉你,我来之前,就已经将我到你这儿的消息告诉了青云社所有的人,如果过了午时我还回不去,那么他们就会到你这里来,让扬州所有的百姓看一看,他们供养的是怎样的一个知府大人!如果明日我不能按时出现在凤翔大剧院的舞台上,那么所有的观众都会知道,他们爱戴的朱娘娘被知府大人软禁在了府上。我相信过不了多少日子,你的名声就会传遍这江南,传到京城皇上那儿。到时候的后果,不用我说了吧!”秀儿也不着急,在一张凳子上坐下来。安安稳稳地等着他亲自放行!
“你,你真是!我……,我没想到,当初我一时的仁慈竟然给自己种了一个这样的苦果,你今天这样和我针锋相对!我……,你,唉!你走吧!”哈尔伦赤在屋内跳着脚,他指着秀儿,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无奈的挥了挥手。跌坐在椅子里。
而他的府衙的后门外,几丛高大的浓荫里,隐蔽着十多道敏捷的身影。窝公子站在树下,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阴沉的脸上挂满寒霜,冷飕飕的说:“再等一会儿,如果还不出来,就给我抢!打死打伤的忽略不计!只要有敢阻止的,就杀伐无忌!”
午时的阳光火辣辣地照在大地上,透过树影斑驳的光点照在秀儿的身上,随着蒋翠翠往外走的秀儿看着面前的身影,欲言又止。
“姨娘,如果你觉得再去凤翔剧院不方便就不要去了。我看大人对您……”
“小姐,如今我也想明白了。我和小姐之间虽没有血缘关系,可小姐对我的恩情,我蒋翠翠今生无法偿还,所以我会去凤翔剧院,无论怎样,我说过,我要一直站在您的背后的。”蒋翠翠头也没回,可话语间的决然,还是让秀儿感到了她的变化。
“小姐快走吧。别等着大人一会儿反悔,我们就出不去了。”蒋翠翠加快了脚步。
到了后门,几人就看到了站在暗处的窝公子和已经等着的马车。
看到秀儿的刹那,窝公子原本冷峻而充满戾气的脸上缓和了下来,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荡漾在脸上。
看到他,秀儿的心里也莫名的安定了下来,当自己对灵儿说他会营救自己的时候,她只是笃定,他会来!可当真的看到他如预料般站在面前的时候,心里涌动的那份感动的情愫还是让她湿润了双眼。
她站在阳光下,看着逐渐笑起来的那张脸,不由的走近了几步。
“总算出来了。否则我就要硬抢了。走吧,此地不是久留之地。回园子再说。”窝公子低声地对秀儿说道。
三人上了马车,马蹄轻扬,很快就回了青葵园。
秀儿带着梨儿回到拢月阁,拢月阁里空无一人。
秀儿转身到了风烟处,风烟惬意地倚在软榻上,眯着眼睛,柳儿站在一旁打着扇子。
“姐姐。”秀儿唤了一声,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风烟听到秀儿的喊声,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秀儿,立刻惊喜地说:“妹妹,你终于回来了,我正想着,怎么去看看妹妹呢!没想到妹妹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谢天谢地!”说着,走到秀儿的面前,嘘寒问暖:“妹妹,可受到什么伤害没有?吃过饭了没有?你不知道啊,他们回来后说你被知府大人带走了,姐姐我这颗心啊,就吊起来了。一想这可怎么好呢?我们和知府大人又不熟悉,闻听知府大人脾气古怪!也不敢贸然去求他,正寻思着怎么办呢,妹妹你就回来了。真让姐姐高兴啊!”
秀儿看着他,想着她这些虚情假意的背后的险恶,心里一阵厌烦,不想和她过多的说什么,有些冷淡地说:“姐姐,我有些困了。多谢姐姐的牵挂,现在姐姐放心了。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姐姐告知,拢月阁里华姑姑和灵儿都到哪儿去了,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哦,他们可能都在青云社呢?你被知府大人带走,灵儿回来后所有人都慌神了。他们此刻应该在青云社和他们商量对策。”风烟一看秀儿的脸色,也有些讪讪的说道。
“那姐姐先歇着,我过去看看。”秀儿微微行了一礼,告辞而去。
青云社里,参加演出的所有演员都在,看着君溆和汉卿,让他们拿个主意。华蕊和灵儿站在一侧,眼睛里泪光闪闪。
秀儿走进去的时候,汉卿正在安慰着众人,希望所有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再等一等。
看到秀儿进来,灵儿一下就扑了上来,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滴落下来,“小姐,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可急死灵儿了。”
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先生,师叔。让大家担心了。”秀儿走进场中,和大家见过之后,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让所有人放心。
“没想到,这个狗官竟然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以此阻止我们的演出!”君溆气愤的拳头狠狠的砸到了桌子上。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我们就不要在说什么了。先生,师叔,我们继续排练吧!”秀儿看了君溆一眼,警告他祸从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