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来怎么不说一声。”把水杯放到桌上,擦擦溅到脸上的些许水珠。
罗成穿着大红喜服,走到我面前,“我只是来看看你睡着了没。”
我想笑他借口拙劣,扭脸看到肩上的黑渍,连忙转过身子,“我不是说话了,说明没睡,没事的话,你出去吧,我要午休了。”
“哦,好。”罗成擦肩而过间发现一簇银白,迅速转身,“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手捏的我肩膀生疼,坚持僵硬着不转身,口气放淡,“没什么。”
“没事,呵。”他却不肯放过我,走到我前面,抓起肩上的头发,“你当我瞎,我是傻子么。”
顺着他的手,那一簇沾了茶水的头发褪了色变得雪白,我把头发抽出来,到一旁的水盆边撩起水清洗,“就是你看到的这样,白了。”
罗成沾了墨的拳头握的咯吱咯吱,“我问你怎么弄的。”
洗掉头上的墨,坐在妆台前,镜中白发衬得嫁衣如血,面前的白和红交替成一片雾,罗成不确定站在面前的还是人而不是一缕幽魂,走到前,伸出的手怎么也不敢碰触。
铜镜中倒映出罗成的犹豫,我笑,“你害怕了?”
罗成的手握成拳放下,“我问你怎么弄的。”
“怎么弄的?”拿起木梳慢慢把纠结的头发梳通,“我也忘了,回想起来只觉得好疼好疼。”
罗成蹲下来握着我的手,跟我平视,“我们再历城见到的时候还不这样的,那时候你武功尽失,大夫都说你已经药石罔顾……”
他的眼中闪现一簇火苗,“你是怎么恢复的。”
我微笑着看他,“怎么恢复的?就像噩梦,好像是睡一觉,醒过来就没事了。”
罗成眼中波涛汹涌,质问,“你治好了自己为什么要把白发留下,为什么。”
“为什么。”我抬起头,捻起他的黑发,“因为我不是神仙,不是,所以有些事我做不到,要活下来,要恢复武功,不可能十全十美,一点代价也不付出。”
推掉单晓欣大清早要来帮我梳妆的请求,外面已经锣鼓喧天,鞭炮唢呐震天,整个寨子蒙上一层喜色,每个人步履匆匆脸上带笑,小孩子拿着糖追逐打闹。
时不时的嬉笑声钻进屋子,这种情况,就是想睡都睡不着,我起身,屏风上是铺展的凤冠霞帔。
“宇文姐姐,你怎么样了,好了没。”单晓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军师让我来提醒你,别耽误了时辰,要不,让我进去帮你吧。”
“好了,就好了,你别进来,不用进来。”门外没了声音,我穿着妥当,拿出墨盘,雪白的发丝刺得眼睛生疼,改坐在妆台前描眉。
“我来帮你。”蓦然出现在镜中人,让我愣了愣。
“都哥。”慌忙回头,“都哥,你怎么来了。”
“今天咱们成亲,我不来怎么行。”他拿过梳子轻轻抚过白发,“清清穿上这嫁衣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子,我宇文成都何德何能能娶你为妻。”
“都哥。”我靠在他的身上,闭上眼,“真的是你吗,你来了。”
“是我,我说过此生只爱清清一人。”
“我一定会娶你为妻。”
“清清,你愿意等我吗。”
“愿意,愿意,一直都愿意……”
我想伸手抱住眼前的人却扑了个空,睁开眼还是在妆台前,“都哥,都哥,你在哪儿?”
站起来在屋里找了一遍,仍不见人影,“都哥,都哥,你去哪了。”
“清清姑娘,你好了吗,时辰到了。”鞭炮声中徐茂公的声音,轻缓而清晰,“清清姑娘?”
“我……”打翻的墨盘和了一地,想说不去了。
徐茂公的声音又响起,“清清姑娘准备好了,我这就让人进去接你了。”
“别别……等一下。”说话间外间的门已经推开,连忙将来不及染黑的白发,胡乱拢起来,盖上盖头。
“看来是准备好了。”徐茂公已经走到内室,语带笑意,“快,晓欣,快扶清清姑娘上轿,别误了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