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央握了握她的手,“我虽怕人打搅,但今日更是我想要这么做,我心里压了太多东西,找不到出口发泄会憋死的,我也不知怎么了,这样一闹,心里突然痛快了。”
绿秀止不住抿嘴笑了笑,转念又黯淡道:“奴婢知道娘娘伤心,她们的话您别往心里去,王爷其实还是很惦记娘娘的。”
孟央怔了怔,苦笑道:“她们说的也是实情。”
绿秀多少次的欲言又止,最终忍不住说道:“其实,其实那日王爷来看娘娘了,您睡着了,后来不知怎的,王爷的脸色特别吓人的出来了,还不许奴婢们告诉您,自那以后就没来过。”
孟央有些恍惚的想了想,“是哪一日?”
绿秀道:“就是娘娘送药给王爷那晚,您受了风寒,睡得迷迷糊糊的,还说了好些胡话。”
她的脸色越加难看了,“你可记得我说了什么?”
绿秀认真的回想着,“王爷来的时候奴婢在外面伺候不知道您说了什么,但王爷走后一直是奴婢照顾您,您说了好些胡话,说什么不要死,你害怕之类的。”
孟央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我可说了什么人的名字?”
绿秀很努力的想了许久,“好像是四什么?”
“田四?”
“对对,就是田四!”
孟央的脸色微微惨白,秀眉紧皱,颇为苦恼的样子。
出神的想着,冷不丁的前方就站着一个女子,水湖绿的服饰,原本孤傲张狂的面上竟也多了几分惆怅,“许久未见,姐姐除了一如既往的美貌,越加伶牙俐齿了。”
段灵箐冷笑着站在一旁,竟然一个宫人也未带,绿秀随即行了礼,“段夫人。”
孟央还未说话,就见她嘴角不经意的抽搐一下,面上却大笑一声,“段夫人?这地位可真是不低呢。”
孟央不知她的来意,更不知她是善是恶,心中不由生出几分警惕,她却讥讽的望着她,“敢不敢单独跟我说几句话?”
绿秀紧张的望着她,她只是笑了笑,示意她退下,“没事的。”
待宫人走远,段灵箐小小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张狂,“姐姐胆子还真大,你可忘了我曾经要杀你呢。”
孟央淡淡的扫她一眼,“有话直说。”
段灵箐的神情突然变了颜色,不知是愤怒还是不甘,甚至夹杂着难以理解的落寞,“我跟姐姐其实是无话可说的,只不过闲来无聊,想找个人说说话,然后就碰上你了。”
她看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旁边树枝上的花蕾,心里莫名的疼惜,“你闲来无聊,不要揪死那些花苞,它们连开都没开过呢。”
段灵箐顿觉好笑,却愈发蛮横的揪了大片的花蕾,还用脚去狠狠的践踏,全然一副小孩子的恶劣心性。孟央懒的与她纠缠,转身就要离开,她却又跑上前拦住她,“我说了想找人聊天,碰到你算你活该。”
如此的胡搅蛮缠,她也没了办法,只好找了块干净的地面席地而坐。段灵箐见她这样只觉好笑,“琅邪王妃竟然如此不顾礼仪,坐在地面上。”见她并不做声,自己也上前坐在她旁边,“你刚刚不是很会说吗,震得那些长舌妇不敢说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
沉默良久,她又突然说道:“我知道,你讨厌我。”
孟央瞧见她一脸落寞,仍旧不愿搭理她,她便不再说话。二人静静的坐了许久,坐到她觉得屁股酸痛,忍不住想离开,才听她像是自然自语的呢喃声:“为什么?”
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彷徨无措。孟央忍不住怜惜她,想到小桥因她而死,又狠着心冷声道:“这世间没答案的事情多了,比方说,为什么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孩会恶毒的去杀别人,为什么同样是命别人的贱如蝼蚁。”
段灵箐回过神来,抬起清傲的小脸,“我没想杀你的婢女,是她非要扑过来,我拔出长剑吓唬她,是她自己找死撞上我的剑,不过她死的可没什么痛苦,当场毙命。”
她的手止不住颤抖,强忍着吸了几口气,她接着说道:“我回答了你的为什么,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孟央止不住冷笑,她的脸色惨白,“你是大哥哥深爱的女人,自然是绝顶聪明的,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们明明答应的,他们答应我的,鲜卑的兵马一到我就不是大哥哥的夫人了,我应该和茂弘哥哥在一起的,为什么现在他不要我了,为什么大哥哥空给了我段夫人的身份。”
她说着,眼泪就无声息的滴落在地上,孟央别过脸去,起身就要离开,她却突然疯了一样的大哭,“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为什么!”
孟央面无表情,背对着她闭上眼睛,仍旧头也不回的离开。
王妃栖居的别院里,一名身影娉婷的女子正背对着她坐在秋千上,发髻上斜插几朵秀美的迎春花,远远望去说不出的风韵。大概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女子稳住秋千,转过身子盈盈行了个礼,“郑阿春见过王妃娘娘。”
她面上蒙着一块紫堇绣面纱,露出的眼眸清丽绝伦,细细望去说不出的熟悉。孟央笑道:“什么时候到的?”
她的眼中带着笑意,“刚刚下马车就急着来见娘娘了。”
“沅儿呢?”
女子笑了笑,“一路颠簸睡着了,眼下就卧在侧院。”
二人说说笑笑间,绿秀忍不住侧目望向那女子,越发觉得心下一惊,小声的开口,“娘娘,这位是?”
孟央回过神来,拉着女子的手,“这位是我故里的姐妹郑阿春,她相公逝世所以我就接来王府同住了。”
女子柔声一笑,“王妃娘娘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的没人照料,这份恩情妾身无以为报。”
孟央没有多说,转身走入侧院,“我去看沅儿。”
侧院的厢房里,一个可爱的男孩正躺在床榻熟睡,似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微微上扬。孟央安静的坐在床边,心心满满的怜爱,禁不住就脱口道:“你看,沅儿与田四多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