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我还是幸运的更多。我在一个更为宽松的大环境里。我有自己的理想,不用走长辈们期望中的道路。我还年轻,未来是个未知数,不必急着下完整的定论。当然,最重要的……”
他往里坐了些,让沁兰半躺在他的怀里:“我有你,还有蕾儿,我的动力啊!”
沁兰也是和颜悦色的:“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时间也没法倒带了。我们是接受了不能改变的,至于不肯接受的,也勉强不来。蕾儿,再过些时间,我们就要看到你了,真是越发叫人期待!”她的手有些激动地按在肚子上。
不知不觉又过了三个小时。
“不是吧,我把所有的祷告词都念了一遍,茉阿姨也来过几次了……”沁兰有点等不及了,“我都快觉得困了,蕾儿还没动静……也就是隔个十分钟左右来一阵……也许十分钟不到,但五分钟总有的……唉,我记不清了,茉阿姨说,头胎多数快不了的,倒还真是!蕾儿可真是个小淑女……”
筠潇倒了杯水递给沁兰:“兰兰,你别那么无所谓的样子,我知道每次阵痛你都是难受的,只是不好意思叫太大声……”
沁兰喝完水把杯子递还给他:“你又不是我,别夸大其词的。这也就比痛经再剧烈一些,我没那么娇弱!”
“是吗?每次痛经的时候我都祈祷下辈子再不做女人了……”梅菲说,“对了,我记得茉阿姨提过,进产房的时候允许一个人陪着进去……”
筠潇义无反顾地说:“兰兰,我当然要陪着你!”
沁兰却说:“不要了,还是梅菲陪我进去吧。”
“为什么?我是蕾儿的爸爸!”筠潇不同意。
“就是,我陪你进去筠潇却在外面,不大合适吧。”梅菲也说。
沁兰倔强地说:“看过电影电视里女人生孩子的镜头,我就可以想象我到时会有多狼狈,我可不想你看到!”
“接受不了这种场面的男人迟早是喜新厌旧的!我压根儿就不是那样的人!”
“我可是听说很多陪产的男人都见血就晕,医生护士照顾产妇的时候还要顺带照顾他,多添乱啊!”
“我没那么胆小,男子汉大丈夫居然害怕见血?够可以的!”
“更有的男人,全程目睹了自己女人生孩子过后,那种让人心惊胆战的血腥,就再也不敢有任何亲近了!”
“不中用!这是什么男人!”
“可你进去了就和在外面一样,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在外面等着吧。梅菲不愿意的话,我一个人进去也没有什么。”
“怎么帮不上?至少给你加油鼓劲还是可以的。”
“你能帮我痛吗?”
“这个还真不能……可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陪你,亲眼见证我们蕾儿的出生,也让我切身感受到你的辛苦。”
“不要,你在我还会分心呢!”
“你分什么心?”
“我就是不想让你看我生孩子的狼狈样,多难看!我怕我还没心情紧张,你先紧张得不着四六了!”
“你别多心了行不行?”
“不要!”沁兰努力回绝着,“你还是在外面守着,帮我祷告吧!”
“可是……”
“好痛!”沁兰忽然捂着肚子大叫一声,然后就见她气喘吁吁脸色煞白而扭曲,侧倒在床上,青筋暴露的手因突如其来的疼痛而使劲抓着被单。
这下筠潇和梅菲着实一惊。
“怎么了?”筠潇握紧沁兰的手焦急地问,沁兰的指甲也不自觉地陷进他手掌里,“放松一点。”
“我知道……”沁兰深呼吸调整着,“一下子……疼了许多……太突然了,我都还没准备好……还好,我还是能忍的。”
“我去叫茉阿姨。”梅菲出去找苏茉来。
苏茉很快就来了,迅速检查了沁兰的情况:“开了四指。放心,接下来会快一些,但疼痛会更剧烈,间歇时间也会更短。不要太紧张,趁宫缩间歇吃点东西,要留点力气给接下来做准备。”
“我了解。”沁兰忍着痛说,“我等得可真是太久了!”
在渐渐加剧的疼痛中,在强一阵弱一阵的痛苦的呻吟和喘息中,又是不知不觉,到清晨六点,沁兰终于进了产房。
在离开之前,她依旧忍着痛喘息着叮嘱梅菲和筠潇:“梅菲,《圣经》……为我和蕾儿祷告……你知道祷告词在哪里对吧?”
“放心好了!”梅菲已经紧紧抱着那本厚重的《圣经》。
“筠潇,这次……就允许你陪我……好吧我拗不过你!”
“这次?下次呢?”筠潇还不忘玩笑一下。
沁兰恼了,有气无力地打了他几下:“你居然还想要下次!下辈子吧!”
筠潇连忙求饶:“好了好了,我错!一切都别怕,有我在!”
这个时间医院里的人并不多,产房外面的走廊上没什么人走过。这也好,少了好多喧嚣。
梅菲再成熟,也是明显高中生模样的人,要是此时有人经过,一定会以为,她在产房外面等待的是个比她大个十多岁的表姐、堂姐、甚至嫂子等,没人会料到,是一位自己也才刚刚成年的母亲。没什么人经过总是好的,她可以大声地地朗读出基督教祷告词,而不会被视为什么怪人之类。
于此同时,产房内。
除了苏茉,就只有两个同样年轻的护士帮忙。还好,苏茉早就说过,这里的医生护士几乎全都见过连十七岁都不满,甚至根本稚气未脱的产妇,早就习以为常了。让沁兰放轻松便是。
“怎么会这么痛……”沁兰双腿弯曲着躺在只有一人宽的产床上,身上遮着厚厚的被单,因为疼痛的折磨而攥紧了产床的扶手。全都是白色的环境,看见苏茉放置的各种看上去冷冰冰的医疗器械,让她不免有点紧张,虽然她也知道紧张无用。加之只增不减的疼痛,越来越短的间歇,更是把她推到从未有过的阵阵不安。
“天啊……她来了吗?有没有?”沁兰不由自主地大口喘息着,全然不知该如何描述现在的痛,索性闭上了眼睛眉头紧蹙着。
筠潇在一旁,正如沁兰之前所说的,他是帮不上什么忙的。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代她忍受彻骨切肤的痛。而现在,他只能握着她的手说些安慰的话,给她擦擦汗。他也心里狠狠骂着自己:都是自己一时冲动害得兰兰要承受今天这样的折磨。可他知晓这样愧疚无用,只得坚定地守在她身边。
“别怕,沁兰,我保证你看到蕾儿就会忘了痛,但你要按我说的做。”苏茉决断的话语中依旧透着温柔,“你的羊水刚破,宫口也开得差不多了。每次宫缩的时候,我让你用力你就要配合。”
“好……”沁兰点点头,不断深呼吸着。
产房外。
沁兰的母亲戴茜刚刚赶到,梅菲和她说了情况。
“只要沁兰没事,就什么都好。”戴茜手拿着几个大饭盒,坐在门外的椅子上一起候着,“我到现在还无法让自己接受,但我不得不接受。十八年前的现在,我也在产房里挣扎,等待沁兰的出生。十八年后,沁兰成人的生日,居然要这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