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兰接着念:“1991年8月16日。都是因为我,所有的喜乐都变成了悲苦。菊影告诉我她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我本该是高兴的。可是,昨天那个女人来了家里,她声泪俱下地告诉我,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就是那一次我喝多了酒之后有的。她说她很矛盾,虽然她婆家没有发现异常,但是她自己心里相当有数。她害怕总有一天被婆家发现,可自己又真心爱着这个孩子,因为那是和我的。我心里知道,那个女人对我的感情,一直都和菊影是一样的,只是迫于一些无奈,被迫嫁给她现在的丈夫。我也和她一起矛盾着,尽管我对这个女人没有感情,但孩子总是无辜的,然而我到底是辜负菊影了。偏就这个时候,菊影从门外进来了,原来她一直在外面静听我们的谈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早该想到的。无论有怎样的轩然大波,我都应该义无反顾承担下来。菊影,我不会再辜负你。你能相信我吗?”
“多不值得,为了这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可怜的菊影阿姨!”沁兰喃喃说道。
“下面还有呢!”梅菲说。
沁兰继续念着:“1991年8月17日。能娶到菊影,实在是上帝对我的眷顾。我早就准备好了接受她的泪水、愤怒和怨恨。可她究竟是费了多少劲,才把所有苦楚都努力平息,只告诉我:她相信我绝不是那么恣肆妄为的人,否则也不会嫁给我,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就是。至于那个女人,她也不愿多恨,只是那个孩子最可怜。毕竟那个女人的丈夫不是孩子的父亲,而且那个女人也说她的丈夫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只是没有证据不能随意揣测。我心如磐石,只想用我的一生好好爱护菊影和她腹中我们的孩子。只是那个孩子,我们该如何负责?现在看来,我最对不起的,还是那个孩子。菊影说,她体会过失去孩子是多么心痛,孩子总是无辜的,我们就算不能把孩子带在身边抚养,也不能放任不管。”
“直接看后面吧。”梅菲赶紧翻了好多页。
沁兰照旧念着:“1992年3月18日。我的女儿出生了,确切说是已经出生好几天了,那个女人才让我们知道。那个我认为最对不起的孩子。据说,他们给她取名叫鹂荣……”沁兰惊讶地叫道,“怎么会呢?鹂荣?”
“后面好几处都提到了这个名字。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叫鹂荣。”梅菲叹气说,“看,这就是我发现的,还不是全部呢。”
沁兰感到疑窦丛生:“这不可能。你父母去世那么多年了,鹂荣只有十岁,应该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难道是同名的吗?但这样的名字重名的概率应该很小才是,居然还让我们碰上,这也太巧了吧!难道你爸从来没提过鹂荣的母亲叫什么吗?”
梅菲说:“那个女人的名字偏偏一次也没出现过。我爸在后面不止一次提过,他觉得那个女人可怜但更可恨,害得自己糊里糊涂地背着我妈做了不该做的事。要不是自己喝多了酒,那个女人的打扮又和我妈相似,连香水味都一样,我爸也不会一时看混了,然后就发生了。其实想想也是,我爸要真那什么,那个女人如果不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呼救,不至于完全挣脱不了。所以,我爸应该是实在恨那女人,连她的名字都不想提。”
沁兰自己又看了下面的内容:“1992年4月16日。我在产房外等了足有一个下午,直到手术室的灯灭了,听到婴儿的哭声,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因为我犯的那可恨又可悲的错误,我压抑了自己太久了,尽管,菊影早就原谅了我。菊影的身子还虚弱着,她实在是太辛苦了。我发誓,不仅是这辈子,到了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要好好爱她。只是,当我第一次抱着我们的梅儿的时候,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的小鹂不知可好。要是那个女人的丈夫真的怀疑起小鹂的身世,那他还能待小鹂好吗?我的心情复杂极了。梅儿,爸爸希望你明白,爸爸并不是更爱你那不在我们身边的小姐姐。爸爸对你和小鹂是爱的一样多的,只是她从小就被迫离开爸爸,流落到另外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给她幸福的家里,爸爸的担心实在难免。不管在何时何处,爸爸都永远爱着你和妈妈。而要说起来,其实你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现在也不知流落何方。爸爸妈妈只有你,你一定好好好活着,平安健康地长大。”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们大人之间可以复杂得难以估量。我爸是个好人,所以更加为此折磨着自己。”梅菲感叹道,又咒骂着,“都是那个女人,造了孽来害人害己!你要是从那以后就销声匿迹也就罢了,可是看着后面!”她又翻了将近二十页,自己拿过笔记本念着:“1993年10月30日。在小鹂出生的时候,我和菊影都希望,能够看小鹂一眼,哪怕给一张照片也行。可是那个女人当时就不愿意,说是不见面对大家都好,她不愿意再插足我们原本幸福的家庭了。之后,她会偶尔给菊影打个简短的电话,告诉她小鹂很好,叫大家不用担心。这样的电话只有过两回。但是小鹂毕竟还活着,我们还可以联络到她母亲,不像菊影的那个音讯全无的儿子。所以,我还是会忍不住想,即使只是远远地偷偷地看一眼小鹂,也知足了。而菊影,居然愿意在这事上帮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感恩才好。可惜的是,我们还没计划好该怎么做,菊影就在昨天接到那个女人打来的电话,电话里那个女人哭得很伤心,说是她丈夫和她大吵了一架,还出手打伤了她,这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天啊,小鹂落到这样一个粗暴的男人手里当女儿,我想想都觉得胆战心惊!”
“这明摆着也不让我们好过!”梅菲说,“再听下面的。”她迅速翻了好多页:“1994年6月8日。菊影实在是个太善良的女人。那个女人和我连孩子都有,菊影居然还能善待她。只因为你说小鹂的确太无辜。那个女人这些年只要和丈夫有什么争执矛盾,夫妻不和时,就找她哭诉,想来她定是没别的可以善待自己的人了。菊影劝过她,既然丈夫对她粗暴冷漠,那为什么不选择离婚,哪怕是打官司?那个女人说,打官司也没用,婆家在这方面的关系强得很。再说,即使离了婚,即使因为小鹂年幼必须判给母亲,她也要一个人带着小鹂生活,不能给小鹂好的生活条件,小鹂要被迫沦为单亲家庭的孩子。”
“你既然不想离婚不想插足我们家,那你没事就找我妈哭诉做什么?这个贱女人!”梅菲又翻了两页:“1994年6月24日。菊影今天和我说了个想法。她说,只要法律是真正公平的,那个女人想要离婚并不困难,孩子也肯定给母亲抚养。她还说,等那个女人离婚后,给她一个我的前妻的身份,自己甘当后妻,这样小鹂要见她真正的父亲就容易多了,也是光明正大的。天啊,我怎么可以这么委屈菊影。绝对不行!那个女人对我的感情我知道,她要是离婚,只怕我们要波澜再起,永不平静。我突然希望那个女人就永远在她那婆家乖乖地低头做人吧。可是小鹂该怎么办呢?我居然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自己的家庭卷入这般风波,自己的女儿都争取不了,真是太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