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见剧孟出来,便疯了似地上前救他,高声嘶喊:“少侠,你何必如此!既在我家,就要保护你!”说着挣脱官兵羁绊护在剧孟身前,又冲官兵喊道:“他还是个孩子,要抓就抓我罢!”
主人如此仗义,令剧孟万分感激,但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从容道:“多谢大嫂!好汉做事好汉当,如何能牵累你们。”遂绕到前面,冲官兵喝道:“我跟你们走!”
那什长见逃犯现身,冷哼一声:“谁也逃不了干系,老少一块都给我帶走!”
几个官兵掏出绳索,就要上前捆人。就在这时,“飕飕”连响,跟着“扑哧、扑哧”,不知甚么击中了什长的头颅——来不及喊叫,已瘫软倒地死了。几乎同时,砍老奶奶的兵士也被击中,跌在尘埃,抽搐两下完了。
变生肘腋,余下官兵立刻惊恐万状,急忙四处张望。但见月白风清,万籁寂静,却哪有一丝敌人的踪影?官兵舞着手中兵刃,壮胆惊叫:“你出来!看见你了!”“暗算人不是英雄!”叫了几声,却毫无回应。
趁着官兵慌乱,那妇人向剧孟一递眼色,立即动手。妇人没了顾忌,又有打虎般神力,只上前一扭,已将一个官兵的脖子扭断。剧孟抽剑便刺,另一官兵应声了帐。剩下的三个官兵,只恨爷娘少生了几条腿,扔下火把便逃。又是破空声连响,内中两个方跑出几步,即被放倒了。余下一个早被妇人追上,只一撅,一条臂膀已经脱臼,疼得哀号:“奶奶,饶命则个。”
“适才何曾饶了我们!”妇人怒极,往他头上一拍,顿时脑瓜迸裂,乌乎哀哉了。
剧孟知道有人援手,忙向墙外一揖,高声道:“请恩公现身!”连喊两声,并无人答应。方一扭头,就听院外梧桐树上有响动,跟着飞下一条黑影。剧孟拔腿便追出去,待到门外时,那黑影早不见了。
那妇人也跟了出来,四下看了道:“少侠,不必找了。游侠做事,常不留名。”又招手道,“我们快把这些鹰爪埋了,免得再惹麻烦。”
二人回到院里,逐一检视七个官兵的尸首。内中四人中了暗器,都在要害之处。剧孟小心把暗器起出来,借着月光细看,原来是几粒捏碎的石块。不由暗赞:这份功力当真可观!忙问妇人:“可知是谁?”妇人接过碎石看了,也只摇头。
二人不敢耽搁,忙将几具尸体搭在马上,运到村外山坡上,挖坑深埋了。回来时,老奶奶已将院子打扫了,连血痕也都冲洗干净。此时天已破晓,传来声声鸡叫。早起拾粪的老汉儿,也踏着露水出门了。
折腾了大半夜,剧孟有些睏乏,便汲一桶冰冷井水,洗了脸,顿时精神了。备了马,擦拭了“悬剪剑”,小心裹在包袱里,即向主人辞谢。
那妇人道:“少侠,日后但过此处,即进来坐坐。”老奶奶也拉着剧孟的手,慈爱地叮嘱:“哥儿,一路多加小心!”
见此真情,剧孟只觉胸中翻滚,热泪盈眶,正是生死之处方见真情。遂抱拳一揖,略带哽咽道:“大恩不言谢,小子就此别过了。老奶奶、大嫂,以后小子游历江湖,但凡遇到王公先生,定将家中情形告诉他,请他回来看看。”
那妇人又千叮万嘱了,还包了一包熟虎肉,让剧孟带了路上吃,直送到村口以外。
剧孟骑在马上,迎着晨风慢慢前行,心中不能平静。回想一夜遭遇,真个惊心动魄。最令人惭愧的是,不该以貌取人。古时嫫母、无盐﹡虽然奇丑,却最有德性。今后再不能年轻气盛,鲁莽从事了。树上的人是谁呢?必是一位武林高手,大约一路跟踪而来,并无恶意,可为何神龙见首不见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