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格雷推开虚掩的门,回头看我:“怎么个情况?”
我摇摇头,径直走进了寝室。不知名的女孩子悻悻的绕过我身边走了出去。我走到徐梦蕊的桌前,放下面包和牛奶,“晚饭还没吃吧,吃完了再生气。”
“别和我提晚饭,俞乐你什么意思?”
我回到自己的床铺前,整理东西,我没想过刚刚开学就和谁发生冲突,甚至是现在这样正面交锋,这样的事我不擅长,很不擅长,和裴璐纷争的一年,我就早以知晓这些。所以我不加以解释也不想多说些什么,有些人做不成朋友,就是做不成,但至少不至于做成敌人的。
“好,不说话,反正你刚也在外面听到了,那么我就告诉你,这个团支书我和你抢定了。”
“不必和我抢,团支书不是我的,这些话也不该和我说,想要当团支书你该去找导员谈。”说完这些,我抱着笔记本走出寝室。
宿舍楼下有一颗长势正好的柳树,柏棉的杨柳和松树随处可见,就像麦锡随处可见的榕树和香樟一样。报考完毕的暑假,我基本上是足不出门的状态,每天的傍晚,我都会坐在院子里的樱桃树下写小说,或是躺在俞达晟买来的摇椅上睡觉。似乎那时的时光,才是人生里最安静的时候。没有发生的爱情,告别的友情,在那个夏天的那些夜晚里,也都不再那么重要了。那时的时光对于俞达晟来说,应该也是最闲静的,他在院子里开辟了一片地,种了些时鲜的小菜,竟也长得很好,晚餐的时候,我会帮着他摘下一些洗好,味道也还是不错的。
我走之前,他在地里扦插了七株干树枝,我问他是什么,他说种给你的葡萄树,他说他勘察了土质,很适栽培葡萄,明年暑假我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吃到纯绿色的葡萄了。
我喜欢吃葡萄,在此之前我是不曾发觉的。俞达晟回来以后,偶尔买来的葡萄,我都会吃光。后来他每天都会准备一些葡萄给我,不多,洗好,放在树下。他也不与我说,晚饭以后,我坐在树下,就会吃掉。这种有父亲在身边照顾的生活,很美好,只是那时我的通知书已经下来了,不然可能我会动摇来柏棉的心也不一定。
一个假期的时间,我的脸在镜子里圆润了很多,他把我照顾的很好。我便愈加的不明白乐瑾了,有这样的男人在身边,她为什么还要离开呢?
俞达晟还说,乐瑾也喜欢吃葡萄。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在受了委屈以后,想起了家人的好。比之先前我对俞达晟的抱怨和恨,现在的样子,我觉得并不坏。于是我拿出手机发信息给俞达晟,我问他,我的葡萄树还好吗?
俞达晟没有回复我,我想或许他已经睡了,也或许是正在修剪葡萄树也不一定。我对植被没有概念,我不知道它们会以怎样的方式生长起来,从一株枝干,长成一棵挂满果实的树。
我开始敲字,不明白为什么坐在杨柳树下,会联想起麦锡的葡萄树,还是我未曾见过的葡萄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亮亮的电脑屏招来了很多蚊子,我写好今天的章节,关掉电脑,又不想回寝室,便绕着杨柳树一圈一圈的走。树已经长得很高大了,修剪得很美,枝条像伞形的样子倒垂下来,围成了一个天然的凉棚,树下是围成一圈的椅子。刚下来的时候,有女孩子坐在椅子上打电话,这会儿也都回去了。
树种在寝室院子里,环形的寝室楼已经灯火通明,在楼下也可以听到窗子里面传出来的喧哗声,看门的老大爷坐在大院的门口拿着寝室大门的锁,催促着院门外依依惜别的小情侣们快要关大门了。
风有一些凉了,我抱着肩膀,依旧在树下转圈圈,直到刘格雷站在我的面前。她把带下来的围巾递给我,
“也没见有衣服,就这个在你的桌上了,”看着我把自己围起来,她回身坐在树下的环椅上:“坐会吧,半个小时以前,我在阳台上晾衣服就见你跟这遛弯了,也该遛累了。”
昏暗的灯光透过嶙峋的枝条,零零星星的洒在刘格雷的身上,此刻这个女孩正偏着头看着我,原本不白皙的皮肤在暗光的衬托下愈发的黝黑,夜的神秘笼罩着她,她盘着腿坐着,极尽自然的耸着肩看我。于是我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蜷起腿,把自己整个包裹在围巾里。
“别去理会她们,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这次是我偏过头看她,刘格雷是短发,细碎的短发,像是男孩子的发型,刘海很长,这会儿正随着夜风飘呀飘,脑海里便出现了乔思远弯着腰立在老院门口的样子,他飘动的刘海那会应经已经飘到了我的心里了吧。
我轻轻的摇摇头,想把这些从我的脑海里摇走,我不知道这些记忆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只是它们会无端的跳出,跳出我的心房,让我看到它们,让我难过。
“也是,有人当着我的面说难听的,我也受不了。”刘格雷把我的摇头理解错了。
“那你会怎么做。”我不予解释,接着她的话题开始我们的聊天。
“削他,高中的时候有一男生骂我,我就把他打了。初中的时候也打,谁说不好听的,别让我听见,听见了我就动手,不过那会有我弟帮我,一般都打不到我,高中那次我弟不在了,差点就住院了。”
“他去哪了?”
“谁?”刘格雷说得正尽兴,被我问话打断了,转头问我。
“弟弟,”我停顿了会:“你刚刚说,他不在了。”
“哦,不念了,初中都没念完,就不读了。”
“为什么不读了呢?”
“我小弟他挺聪明的,也听话,都是我爸妈离婚给闹的,挺好的孩子,说变就变了,谁都说不听了。”
我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离婚,居然又是离婚。
“其实也没什么,他俩过不来,见天的吵,我挺支持他俩离的,那会儿我也不想上学了,后来一想以后也没有人管我了,不念书我一女孩能干嘛,就接着读了。”
我点头,对,不读书我们能去做什么呢?
“你记住我名字没,俞乐?”
“记住了,”我略有些尴尬的笑笑,我说:“我记名字很慢的,尤其是三个字的,别跟我计较。”
“格雷,多好记呀,《实习医生格蕾》你没看过?”
“哦,那你还蛮先知的,生下来定名字的时候就知道要当医生了。”我换了一个轻松的表情,笑眯眯的看着她说。
“哪呀,落户口的时候那群吃白饭的把‘雷’给写错了,人家本来是蓓蕾的‘蕾’,女生哪有叫打雷的‘雷’的。”
“哦,这样啊。”
“俞乐,你嘲笑我呢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