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义的旗帜下,关东群雄匡扶汉室。诸侯聚集,以讨伐不道。董卓之所以能够为祸天下,自有其智略胆识,并不就是草包一个,也有其令人不可小觑的能耐。当即,他也聚集起所追随的党徒们进行密谋,商议应对之策。
李儒献出殃及无辜的奸计,看看居住在都城的袁氏家族遭到了怎样的对待吧。太傅袁隗一家,不分老幼,尽遭毒手。因为他不幸是袁绍的叔父,又不幸的是他在朝廷任职,并且就在长安安家。所以,他就成为泄愤的目标,也就理所当然地作为警告异己分子的替罪者。
然后董卓立即调集二十万大军,分两路驰援。命令李傕、郭汜引兵五万,坚守汜水关。董卓亲自率军十五万,带着李儒、吕布、樊稠、张济等人作为机动兵力,寻机野战,以求挽回败局。
战争,无论正义握在谁手,都是残酷的。其实,战前的正义都是自封的,战后的正义也同样是强夺到手的。因为,战胜者就拥有了决定权,那么正义就是他的。战败者,无论是否有正义,都没有伸张的机会了。因此,古人说:兵者,凶器也。无论最终是谁胜利,都需要面对千疮百孔的废墟,而最终是民众来承载创伤。战争虽然对敌人形成了打击,也同样令自己遭受重创。在消灭敌人的同时,自己也付出了鲜血与物质的沉重代价,人力、物力、财力都被大规模地损耗。
权力之争的残酷,就残酷在卷入旋涡之中的当事者,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胜或败都是血淋淋的。当然对于那些野心勃勃的冒险者来说,其回报率是可观的,值得为之一搏。但是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实在无辜,实为无奈,毫无意义。不要听信那些所谓的为民请命的话,那只是为了掩盖私心的极度膨胀而制造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诸侯们所借口维护的,也无非一家一姓的天下。事实上,在他们的内心之中,也并不就真正是为了维护这个一家一姓的天下,只不过是一个在当时的语境之下漂亮的借口而已。他们真正想的是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其实他们内心正在幸灾乐祸着,因为这样的动荡给了他们机会,他们才是最大的得益者,是最实际的赢家,他们只以最小的赌本——百姓的血汗所生产的资财和别人的鲜血,却可能搏取到最大的利益。因此,只有民众是在真正地承受着苦痛。
还是让我们来到汜水关前,再看一眼当年的古战场吧。
汜水关,在今河南荥阳汜水镇,也就是虎牢关,又有武牢关、成皋关、古崤关、旋门关等称谓。由这诸多称谓,足以见出这个关隘在历史上的地位。之所以叫虎牢关,传说周穆王射猎圃田,在此豢养猎获的猛虎,于是得名。演义里故意用一个关隘的两个称呼来描写,其意就在竭力展示当时战况的惨烈与战争空间的宏大。
伫立城头,举目四顾,汜水关北临奔涌湍急、一泻千里的黄河,南依逶迤起伏、墨泼黛染的嵩岳,大伾、浮戏、广武三山横亘绵延,群山壁立,大河为壕,天险自成。山壑掩映之中,一条大道蜿蜒而出,成为连接东西,抵齐鲁拒秦陇之咽喉要道。大自然的造化伟大之力,铸就了其“天锁中枢,控地四鄙”的泥丸封关之势。也正因其是囚虎拒龙的理想之地,因此历代王朝在此设置关隘,戍兵固守,也就是一劳永逸之想了。
在中国战争史中,汜水关因其地势独特,成为历史上帝王争胜、诸侯争雄、英雄争锋之要塞。秦末楚汉时期的成皋鏖兵,东晋时期石勒、慕容氏的搏杀,唐初李世民与窦建德之战,宋朝岳飞在此破击金兀……
战争在这里留下了诸多胜迹与传说。现今所可凭吊的有关三国遗迹,唯有两座荒凉的土城:东南象鼻山上的张飞寨和与张飞寨成掎角之势的吕布城,以及传说中从大伾山半山腰垂出的一段铁索,据当地人说,这是张飞战吕布时所用过的绊马索。
烽火暂息,烽烟散入历史的深处,站在黄河之堤远眺,峰岭交错,跌宕起伏,滚滚如波,气势如虹……
当时,诸侯盟军齐聚汜水关前,敲击关门,形势确有山雨欲来城欲摧的气势。因为,只要打开汜水关的大门,洛阳就没有任何屏障可供依恃,从而变得畅通无阻了。
关上援兵已到,关前风云骤起。
吕布带三千铁骑,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甲,手持画戟,乘坐赤兔马,威风凛凛。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刚一出阵,就将联军先头部队的河内名将方悦一戟刺于马下,冲杀之下,联军溃散奔走,退三十里外驻守,等待与联军各路兵马汇合。慑于吕布的威名,无人可敌。诸侯各怀忧虑,破敌无策。未及定计,吕布已列阵挑战了。
仓促之中,只好迎敌。联军中,上党太守张杨属下骁将穆顺挺枪迎战,吕布举手之间,就将穆顺刺杀。诸侯大惊失色。北海太守孔融部将武安国,举铁锤飞马冲出。只支持到十余回合,被吕布挥戟砍断手腕,铁锤跌落,仓皇败逃。
联军战前会议忧虑束手,苦无良谋。曹操说:“吕布英勇无敌,可会十八路诸侯,共议良策。如果俘虏了吕布,董卓就容易诛除了。”
诸侯们再次陷入沉默,这次的沉默是一种无奈。
这群帝国的贵族们,没有人敢站出来反抗,也没有谁献出一条可行的计策。他们高贵的血统,在强权压力下,毫无用处,一文不值。只是仍然端出不可一世的架势。
计议未定,吕布又来挑战。公孙瓒鼓足勇气亲自出战吕布。但是,勇虽可嘉,武艺相差太远,招架不到十个回合,就落败奔逃。吕布却不愿轻易放手让他逃去,纵开赤兔马追赶。赤兔马日行千里,飞走如风。转瞬间就将赶上,吕布举起画戟刺向公孙瓒后心。在这危急时刻,张飞圆睁环眼,倒竖虎须,大吼:“三姓家奴休走!燕人张飞在此!”挺丈八蛇矛,飞马直击吕布。吕布来不及伤人,只好放弃公孙瓒,迎战张飞。激战五十余合,难以分出胜负。关云长拍马舞刀,夹攻吕布。相持三十回合,仍然不能取胜。这时刘玄德掣双股剑,乘黄鬃马,急冲而来,加入战斗。兄弟同心,协力拼杀,吕布只能勉强招架,无力还击。此时,联军各路人马,只作壁上观,呆呆地看着这惊心动魄的厮杀。吕布情急之下,奋力杀出,倒拖画戟,催马逃回。刘备兄弟三人紧追不舍。喊杀声大振,联军合兵掩杀。吕布军大败,逃回关上,闭关不战。
三兄弟在奋力搏斗。
诸侯们在袖手旁观,谁也没有出手援助。因为,他们自忖,谁也不是吕布的对手,谁也没有出战的胆量。他们的虚名在这真刀实枪的战场上毫无用处。
拯救帝国的重任就只能由这个小小县令和他的兄弟来承担了。这实在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也正如那个自以为高贵的袁术所说:天下诸侯真无大将。
天下诸侯有名无实,更无英雄之魂魄。
其实,他们同样是一群劫匪,所不同的只是他们冒名为帝国的大臣,拥有帝国授予的爵位。在他们的良知中,早已不把帝国的荣誉当回事儿,只是需要时捡起来戴上,以遮羞,以攫取更多的实际利益。
如同当年项羽破釜沉舟大破秦军,那些诸侯们只能是战战兢兢地作壁上观。他们也只能是一群大言不惭的看客。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群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是一群有利则争之、临危则逃避的小人。他们从来就不以天下、民生为己任。他们斤斤计较的只是自家的利益,他们自身就一文不值,却总是自大地视别人为草芥,以显得自己高高在上。他们是一群无脊梁的混混,之所以窃有诸侯之名,就是因为他们会混,善混,混得滋润,如此而已。当然,他们势利,就是因为他们无能。由于他们无能,所以他们重名,紧紧抓住祖宗的虚名不放。于是他们凡事便习惯性地以名取人。如果没有虚名的支撑,他们便再也难以混下去。
众多诸侯,名冠当时,然而,遇到劲敌,束手无策,缩脑无谋。悲哉!徒有英雄之名的庸碌之辈,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虚名累人,虚名败事,虚名误国。
对于英雄,不必刮目,本就应当正视。
其实,真正的英雄,正是无名之辈。
之所以无名,是因为没有机会。因为机会总被那些所谓的名流们垄断着,又被他们断送了。
当垄断在强力的竞争下被轰然打碎,那些所谓的名士们的真功夫才让人们得以看清,是怎样的虚浮、虚伪、虚弱,不堪一击。
不要迷信那些盛名之下的传说。其实,很多都是虚的,都是炒作出来的,都是合伙捧出来的,在明星的外衣之下,有真才实学的不多。因而不要妄自菲薄,只要踏踏实实努力,相信我们与他们并不相差多少。
往往真正挽救历史、扭转局势的,是那些曾被势利的眼神所轻看的,出身低微的无名小卒。
转战平原的烽火岁月
汜水关之战,联军转入战略反攻的有利态势。董卓为避锋芒,一把大火,焚毁洛阳宫室,劫持天子,迁都长安,洛阳古都残破。
强盗永远是强盗,骨子里的匪性永远难以改变。他们除了杀人放火,也还是放火杀人。不论他们窃居何种要职,多么显赫,秉性中的贼性不会有稍许改变。
人类的先祖燧人氏举火而炊,开辟了人类发展的新天地,火带给人类的既有福祉,也伴随着难以言说的灾难。凡历史上的重大变故,必举火而焚,所过之处,焦土遍地。人类所建设的一切,一把火就化为灰烬,毫无恻隐之心。金碧辉煌的大厦转瞬间成为瓦砾废墟,放火者却逍遥于光天化日之下,或可得到记功赞美。阿房宫一炬,似大快其心,然而从此首开焚烧宫室先例,于是这群不肖的后人们,纷纷效尤,杀人放火,成为有理,只要怀有仇恨,就焚之而后快。于是在跳动的火光中,我们看到的是魔鬼般的狰狞与病狂……
这座昔日繁华锦绣的都城,在夏日的阳光下冒着浓烟。那些精美的建筑变成了尘土和灰烬,宫殿被毁,庙宇化为瓦砾,屋舍被夷为平地,整个洛阳城的上空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浓烟笼罩,如同幽灵在徘徊,又如那些死于乱军铁蹄下不散的冤魂在聚集。
无助的人民选择了逃亡,带着自己的孩子远离燃烧的城市。
诸侯联军进入洛阳,“二三百里并无鸡犬人烟。”
荒凉。废墟。焦土。满目凄凉。
曹操说:“今董贼西去,正可乘势追袭。”然而,袁绍却说:“诸兵疲困,进恐无益。”曹操说:“董贼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一战而天下定矣。诸公何疑而不进?”众诸侯却意见相同,共同认为不可轻动。
由此可见,他们兴兵,其意并不在于匡济天下。他们的心态与嘴脸由此毕露无遗。
曹操大怒说:“竖子不足与谋!”独自引兵追击。
孤军深入,独木难撑。于荥阳城外山谷中其埋伏,大军被围歼,曹操只与数百骑残兵仓皇逃回。曹操见诸侯们各怀异心,“料不能成事,自引军投兖州去了。”虽败犹荣,因为难得的勇烈。
公孙瓒对玄德、关羽、张飞说:“袁绍无能为也,久必有变。吾等且归。”当即撤离,令刘备为平原相。
袁绍见众人各自分散,也就撤离洛阳,回关东去了。
一场轰轰烈烈的匡扶义战,就此草草落幕,诸侯作鸟兽散,如同儿戏般偃旗息鼓。民心被践踏了,将士的血白流了,一文不值。
但是,戏剧并不会就这样简单地结束。有些人来了,但不一定能够走得了。这只是序幕,一切才刚刚开始,正剧即将上演,一场持续近20年的兼并混战将渐次展开。这些曾经慷慨激昂的英雄义士们,一个个粉墨登场了,撕下了伪装,露出了贪婪的本相,开始了相互的争夺与啮咬。他们置国家民生于不顾,只是热衷于掠夺、抢占地盘,让人民以血汗为他们的私欲埋单。
他们讨贼无能,但是相互撕咬,却各自牙利心狠,出手狠毒,奇计百出,设谋机巧。
帝国的忧患就且任由它去吧,他们只是盯着眼前的大好河山,都想切下一块据为己有。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只有地盘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占有了地盘,就拥有了一切,就是土皇帝。当所占的地盘相当大,大到并吞了帝国的所有土地之后,他就是理所当然的皇帝,他就可以正名了。既然现在帝国的统治已经无暇也无力顾及这里,这块地盘就应该由自己说了算,谁如果有意见,就刀枪相见,然后了断。
于是,诸侯纷争,天下即成四分五裂之势。一位董卓虽讨而尚且未死,无数董卓却又并起。荼毒百姓,祸乱国家,民不聊生,天下无尺寸之土可供安居。帝国于此分裂为数个小块,那些有点实力的野心家们,各自占据一块,并且相互征战,相互吞并,力图使自己所占的一块更加扩大。
他们虽然打着义的旗帜,其实内心中却并没有多少道义之心存在。他们只是剽窃了义之名,却并无仁义之心。
还未来得及收兵,背约的背约,毁盟的毁盟。不相支持,互不合作,兄弟反目。
他们像恶狼一样相互警惕地注视着对方,绕着圈子。又像两个拳击手,在寻找着对手的破绽,以期予以致命的一击。这种情况持续了差不多20年。
而现在,鏖战即将爆发,就在此时此地,但并不是为国家的利益而战。谁也没有那个心思。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会发生。
孙坚私藏玉玺,因此急于赶回江东。
兖州刺史刘岱向东郡太守乔瑁借粮,乔瑁推辞不借,于是刘岱就动刀了,突袭毫无防备的乔瑁,刺杀乔瑁,收编军兵,于是联军中从此少了一个番号,也减少了一个竞争的对手。
以此为开端,讨逆的战火未及熄灭,各地争夺的烽烟又相继燃起。
会盟诸侯,征战董卓之时,袁绍胸无一策。但是在内部的钩心斗角中,却运筹自如,一纸书信,就令孙坚危机四伏。
贪婪之心,令人丧失一切理智。
为了保有实力,刘表放弃原则,可以不顾国家利益而袖手观望,不出一兵一卒以助联军。但是为了得到一块小小的玉玺,却可以不惜流血争抢,无来由地与孙坚结下仇怨。
可惜有英雄之名如孙坚者,见识却是如此愚陋。小小一枚玉玺,致令其野心毕现。
相传卞和在荆山之下,见凤凰栖于石上,就将这块“凤栖石”进献于楚文王,凿而得玉。秦始皇26年,令良工雕琢制作,镌刻李斯所写篆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作为传国之物。
有玺不一定有国,有国必须有德,无德无行而又野心勃勃,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只要有德而得民心,何在乎一枚玉玺?
人在一念之间的私心,就可能断送自己一世的英名,不堪回首。
从此开始了无意义的争夺。铸成了双方血淋淋的仇恨,导致了动荡与刀兵。
人们都不甘落后,都在尽力地打拼着,踩踏着弱者的尸体,吸吮着别人的血液,滋润壮大着自己。
袁绍也并没有安然而处。他坐拥河内诸郡,犹自贪心不足,还想占据冀州富饶之地。这时,他突然就变得精明起来,他的才智突然就有灵光现出,奇谋妙计迭出。设鹬蚌相斗而坐收其利之计,约公孙瓒共取冀州,不费一兵一卒之力而得冀州。其谋略发挥得淋漓尽致。
欺人之人,必以欺人开始,而以自欺告终。于是引发了袁绍与公孙瓒的火并,互相交恶不容。
由于刘备与公孙太守的私交深厚,朋友有事,刘备三兄弟自然不能旁观坐视,他们便自然而然地卷入这样的混战与争夺的洪流之中。
刘备三兄弟以仁厚之心,以义气之行,不辞辛劳地为朋友出头,为诸侯出力,积极地参与征战,拼着命地搏击,从而积累着人脉,目的也是想混出一点名堂来,以图形成自己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