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里,舒之山突然停了下来,不再继续讲下去,反而陷入了沉思之中。
没有多余的精力的他也因此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两个女人神色各异的脸庞。
洛璎看了看面色铁青的俞琳,邪恶地笑了一下,“我果然没有猜错,你们两人之间果然有奸情,看你这副打翻了醋坛子一般的表情就知道,你肯定爱上你的老师了吧?唔,还有,接下来的日子可是有好戏看了……话说回来,师生恋可是禁忌之恋啊!琳琳,赶紧给我讲一讲你们之间的故事,我都迫不及待了要……”
俞琳有点恼火的瞪了她一眼,转头对舒之山道,“怎么不讲了?能得美人垂青,多么欢乐的事情啊?干嘛不继续!”
舒之山看着她,勉强笑了一下,“你怎么就确定得美人垂青一定是件快乐的事?”
“不是欢乐,难道还是忧伤?”俞琳挑衅地望着他。
舒之山笑了笑,不予回答。他一口气干掉了自己杯中的酒,站起身来,走到小酒吧内摆放着的一张钢琴面前。
他对着俞琳笑了一下,随后坐在钢琴面前,将手放了上去。
让俞琳感觉非常熟悉的旋律响起,是那首《是欢乐还是忧伤》,这首曲子还是她教他弹的。说起来,当年这个连五线谱都不认识的音乐白痴居然能够学会弹琴,俞琳也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这是一首简单的曲子,整首曲子就那么几句简单的旋律,如果愿意的话,重复个几十分钟都可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首简简单单的曲子,竟可以同时获得她和舒之山的青睐。
酒吧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首曲子吸引住了。
一曲终了,舒之山并没有起身,反而又奏了一曲。
洛璎静静地听着,小声地问俞琳道,“没想到你这老师还会这一手啊,他弹的曲子叫什么?”
“第一首叫《是欢乐还是忧伤》,这一首是保罗·莫里哀的《蓝色的爱》。”
第二曲结束后,舒之山竟又奏起了第三首。
“这首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名字叫做……”俞琳准备对洛璎解释,然而洛璎却打断了她。
“我知道,这首可是太耳熟能详了,谁不知道啊:《梦中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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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我倒是越来越迷茫了,三哥,”私下里,卢飞苦恼地对舒之山说,“现在袁冰见倒是经常见我,但是每一次我对她提起做我女朋友的事,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或是推诿,或是拖延,我都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说她如果是真的不喜欢我吧,也不用这么频繁地跟我见面吧?可要说她喜欢我,那干嘛老是这么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舒之山想了老半天,也没有分析出来什么头绪。
这也难怪他们不明白,由于缺乏感情经历,两个人完全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思。
这就是两人一对感情白痴的悲哀了。
“这世界上,为何只有“如果”这个词,却没有实物呢?”
多年之后,舒之山曾经这样想。
“如果——
如果当时他和卢飞能够早些把这种情况跟秦昭说一下,经验丰富的秦昭肯定立马便会一针见血的指出其中关键——喧宾夺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之后的一切,都将会往欢乐的方向发展,而不是忧伤。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后来所有的悲剧都将可以避免。
只可惜,没有如果。”
慢慢的,舒之山和卢飞都开始习惯起这样的生活来。
舒之山和蓝静在一起呆的久了,话也逐渐越谈越投机,聊天的范围也越来越广。
这一天,蓝静想起了一个问题,便把自己的疑问告诉了舒之山。
“看得出来,你以前应该从来没有接触过书法,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去参加书法协会呢?还闹出了那么大的笑话。”
舒之山尴尬地一笑,随即将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故事讲给了蓝静。
蓝静听完之后神色很是古怪,她诧异地问,“你们男生都是这么讲义气的吗?为了兄弟的爱情,可以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值得吗?”
舒之山耸耸肩,“男生和女生在义气的看法上可能会有些区别吧,你们不理解也挺正常。反正在我们看来,怎么说呢?无义气,无兄弟。”
蓝静半天没有答话,似乎在思考义气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对男生有这么大的魔力。
“好了,不提这个了。话说回来,还有不到半年,约定的期限就要到了呢。我对我二哥还是满有信心的,你知道吗,这家伙每天研究围棋都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了,据他所说,他在对战平台上的段数已经快要接近三段了。数学系的人搞起很需要计算能力的围棋来其实还是蛮有优势的呢。”舒之山笑嘻嘻地说,“你觉得我二哥有希望在围棋上获胜吗?”
蓝静摇了摇头,“我不看好他。”
“哦?”舒之山问,“为什么?”
“他的段数虽然已接近三段,但你觉得,一年以前他的对手已经是三段了,一年之后,她会就在原地踏步吗?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到达四段,甚至更高的段位呢?”蓝静道。
舒之山不由皱紧眉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啊!那,如此看来,我老大说的很对,他比较靠谱的机会只能是掌握在我们几个的手里了。”
蓝静笑了笑,又摇了摇头道,“我个人感觉,他基本无望。”
舒之山不相信,“你凭什么这么笃定呢?孟子说过,‘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我二哥‘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具备,怎么可能一点希望没有呢?”
蓝静始终微笑着,“天时、地利、人和?我可不认为他三者具备。”
舒之山不服气了,“要不要打个赌?”
蓝静失笑,“打赌?好啊!我就赌——你们出手之时,便是他失败之日。”她伸出了莹白如玉的手掌。
舒之山伸出手,与她击掌三下,笑道,“我相信努力必定会有回报!”
“是吗?”蓝静微笑,“你还记不记得网络上原版的爱情与大便之诗的最后一句是什么?”
舒之山望着她,“是什么?”
蓝静很不淑女地讲了出来。
“爱情就像大便,有时候你努力了很久,得到的却只是一个屁啊!”
舒之山无语。
“对了,你知道吗?去年参加社团之前,我也跟你们的想法一样:贪多嚼不烂,只选择一样。然后,在选择‘围棋社’还是‘书法社’这个问题上,我纠结了好久。最后,我还是选择了‘书法社’。
然而,很不幸的,入社没过多长时间,我就遇到了一个将我贬为‘大便’的家伙,一气之下,就退出了书法社。而且,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社团。
如果,我当初选择的是围棋社的话……
算了,没有如果。一切皆是命运,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说呢?”
舒之山也傻乎乎地点头,“嗯,如果那样的话,你遇到的将会是我二哥,而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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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上学期中叶,123宿舍的众人各自与家人沟通,添置了电脑,这既方便了他们打DOTA,同时也为齐磐在网上与人对弈提供了方便,战绩越来越好的他自信心极度膨胀,以至于临近结束前一个月的某一天,自认为棋艺已经达到一定水平,可与Angel一战的他决定提前出战。
而结果,一切正如秦昭所料,亦是让舒之山不得不佩服蓝静的预判。
沮丧的齐磐回来后告诉他们:甫一见面之时,Angel就让他在心理上落了下风。她开门见山地对他说,她已经是四段以上,接近五段的实力。齐磐顿时心中一片冰凉。
勉强接战之后,齐磐执黑先行,以“中国流”开局,Angel不慌不忙,以二连星对抗,前期双方各自抢做大模样,战况并不甚激烈。然而战至中盘,双方的棋力差距就开始显现出来,齐磐先是中腹接战失利,随后打劫落败,再接着角地被破,势力大损,勉强挣扎了一会之后,便无奈投子认输。
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秦昭三人稍稍安慰了他一下之后,便开始按照预定计划为接下来的表演做起准备工作了。为此,秦昭还特地打电话给老婆卫妍,说今天晚上要陪兄弟们做点事,晚上就和他们挤一挤,不回去了。
他们先在一家有钢琴的西餐店预定了座位,以便秦昭进行钢琴表演;随后让舒之山熬夜作了一首让他们满意的歌颂美人的诗歌;接着让华卓军提前在画板上画好美人的身姿,只留下一个头未画,预备明日现场素描。
所有的准备工作做足之后,他们让齐磐打电话约Angel,Angel欣然同意。
几人击掌相庆,纷纷觉得让Angel满意是板上钉钉的事。
一直到第二天出发,舒之山也都和秦昭等人一样抱着非常乐观的心态。
直到抵达目的地,见到Angel之后,他才悲哀地发现,自己和蓝静的打赌已经必输无疑。
他明白了为何当时蓝静说她不认为齐磐同时具备“天时地利人和”了,他可能具备天时和地利,但“人和”确是完全不占。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当蓝静说出那句“我就赌——你们出手之时,便是他失败之日”的时候会那么信心十足。
因为——
Angel就是蓝静。
浑浑噩噩地,在秦昭的钢琴曲中,在华卓军完成了面部素描,将画板递给他,让他题诗的时候,他想到了之前蓝静说的那句话。
回想起这接近一个学期的点点滴滴,也回想起这么长时间以来为了齐磐的爱情所付出的一切,不知不觉之间,他的心里泛起了一种不知所谓的情绪。
这情绪,似苦,似酸,似矛盾,似彷徨,总之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五味陈杂。
恍恍惚惚间,他拿起笔,在画板上题诗。
只是他所题的诗和昨晚所想好的完全两样,而且只有一句——就是蓝静所说的那一句。
不知道是为齐磐所写,还是有别的谁?
——“爱情就像大便,有时候你努力了很久,得到的却只是一个屁啊!”
这让秦昭三人面面相觑。
齐磐更是面无人色。
“他这是怎么了?这不是拆台么?”他们纷纷想道,“这样的话,就算Angel对钢琴表演和素描都满意,也一定被这句话给气跑了呀!”
蓝静拿起画,瞄了一眼舒之山所题的那句诗,不禁莞尔一笑。
“这字实在是太丑了点。”她笑盈盈地道,“不过,除了‘书’以外,其他的都没能让我满意。”
秦昭等人呆若木(又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