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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上部

进入到八月,高考志愿填写也结束了,接踵而来的就是各种散伙饭,谢师宴。

邵嘉铭和陈梦都是第二批,但是却一个处在首位,一个处于末尾。陈妈到处托人打听填志愿高手,怕在考不好后又填不好志愿,毁的彻底。陈梦倒是不在意,胡乱填了志愿,尽是在外省偏山区和海边的城市。勉勉强强凑齐前面三个,余下两个彻底没了想法,最后就空着交了上去。陈梦没有去过问邵嘉铭填志愿的事,秉着要对对方空间,各自独立的原则。邵嘉铭说我们要是东南分离该如何是好?陈梦想也没想说,自然相遇那才能叫缘分。邵嘉铭笑笑说,天助自助者。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干预陈梦的选择。

陈爸自从得知其成绩后,一直崩着一个脸。本来喜欢到处拜访朋友,喝酒吃肉,如今为了避免其他人问起陈梦的考试情况竟也愿意将自己困在家里。陈梦自知理亏,也不愿意惹他生气,只是成天在外面游荡的话必然引起其不悦,但若天天待在家里在其面前飘来飘去,只怕会死的更快。陈妈在知道成绩的时候,试图劝陈梦复读,重走高三路,但却被陈梦一口回绝。

其实陈梦本来心中是有些伤心的,高三毕竟自己也是辛辛苦苦认认真真读过来的,最后收获的时候,别人是满满的一箩筐赞赏,而自己这却是父母无声的叹息。郑慧考的比她平时还要好,也当之无愧的夺得了校第一名。晓菲在艺考中表现优异,原本成绩平平的她,最后也报考了郑慧的大学,成为他们学校的艺术生。而最伤心的就属佳洁了,高考那天本来就因为来例假而感到不适,后来又因为紧张而造成肚子疼,高考考的一塌糊涂,最后的结果是离专科线还差了3分,成了真正的名落孙山。至于邵嘉铭,虽然他对自己的高考成绩也觉得不理想,但毕竟是二批头筹,又何必计较呢。

8月23日是晓菲的大学宴。邵嘉铭和晓菲不认识,陈梦就没叫他来,但是没叫他来或者最根本的原因是林宇浩。陈梦也仔细反省过自己,觉得自己太贪心太不应该。邵嘉铭对自己的好是显而易见的,或许是他们的开始太过突兀,太过莫名其妙,所谓的感情也只能是以后慢慢的在时间里积累才能够一点点拥有。而她对林宇浩的感情却已经积了厚厚的三年,哪怕只是秋的落叶,在被燃烧腐烂后都仍会有余烬,更何况陈梦内心始终舍不得将其一刀斩断。

晓菲今天打扮的特别漂亮,一身粉色的斜肩绸缎衫落在她身上,衬出少女白皙的肌肤和姣好的身段。和陈梦一桌的,都是高一比较要好的几个女同学。郑慧,佳洁自然也在其中。佳洁虽然高考落榜,今天已经看不出情绪了,一直在八卦陈梦和邵嘉铭的事。郑慧平时看起来斯文安静,但却是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主儿,总是在陈梦和佳洁聊得热火的时候插入一句,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林宇浩是大概迟了半小时进来的。陈梦端起酒杯喝酒抬头的空隙一眼就瞥到从包厢门口进来的林宇浩了。果不其然,林宇浩又迟到了。以前考试的时候,学校规定不能提早离场,林宇浩便大言不惭的说,“不让我早点走,那我迟点进去好了。”今天这局面,肯定是要等到酒席散了才能离场,林宇浩这种待不住的人不迟到也就怪了。

“浩哥,这边。”吴钒站起来,跟林宇浩打了个手势。原G班的同学,男女生各请了一桌,设在同一个包厢里。

林宇浩刚坐下,吴钒就站起来,拿着酒杯晃到陈梦边上。他满身酒气,之前和他边上的男生一直在碰杯,想必是喝多了。

“班长,要不要我们换下位置啊?”吴钒是林宇浩的同桌,陈梦给林宇浩送水送面包的时候,吴钒总调侃陈梦说她真是贤惠。其实很多事情,外人比当事人要清楚的多。林宇浩整天嘻嘻哈哈,自然是不会注意这些,也不会多想。但吴钒就心如明镜,一看就觉得他们之间有猫腻。

“吴钒你喝这么多酒,小心等下被抬着回去。”陈梦不想跟他纠缠,头都没转过去看他一眼。

佳洁也知道陈梦尴尬,站起身来,推搡着吴钒回去,“去,去,跟林宇浩他们喝酒去。”

哪知吴钒酒劲上来的这么大,他一把推开佳洁的手说,大声嚷嚷着,“推什么推啊。我跟班长讲话,关你什么事。”

他这一下力气挺大,酒杯里的酒撒到了地上,佳洁脚下一滑,碰到了凳子上,没差点摔倒。陈梦和郑慧一看情形不对,马上站起来,一起扶好佳洁后,陈梦没好气的冲着吴钒说,“你干什么啊?要撒酒疯一边去,不要到这边来闹。”

林宇浩也听到了刚才吴钒的嚷嚷声,他一个箭步走上去,夺下吴钒的酒杯,“吴钒,我们去喝酒。”

平时和林宇浩关系铁的厉害的吴钒今天居然不领他的情,他粗红着脖子,用手指着林宇浩说,“你不知道班长喜欢你吗?你每次打篮球,她都会在C楼看你,她都要给你送吃的送喝的。她还会帮你整理抽屉。你难道都看不出来吗?”

林宇浩阴着脸,用强压下来的平静的语气说,“够了,吴钒。”

陈梦站在边上,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边上的同学开始安静下来,看着这出闹剧。幸好的是晓菲他们在别的包厢招待亲戚老师。

“怎么,你害怕了?我今天偏要说。班长她对你那么好,可是你呢,你整天就知道打游戏,打篮球。你知不知道高二分班以后,她还是一样……”

吴钒的话被打断了,陈梦端起手边的酒,直接泼到了吴钒的脸上。所有的同学都被惊讶地“哇”的一声叫出来,接下来就是激烈的讨论。

“吴钒你不要在这里胡说了。陈梦已经有男朋友了。”佳洁上前来,拿过陈梦的酒杯,放到桌子上。

“什么,你有男朋友了。”吴钒这时才清醒了几分,他看着陈梦,紧接着却又失声痛哭起来。而围观的同学们更是莫名其妙了。

林宇浩站在边上也被吴钒这忽然的举动感到惊讶。一时之间大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林宇浩把吴钒拉回座位上,他整个人坍在座位上,左手搁在桌子上,头深深的埋进去。陈梦拿了些纸巾,塞到吴钒他垂在桌边的右手手心里。吴钒抬头看了眼陈梦,右手顺势就拉住了陈梦。陈梦见大家都已经各管自己,不敢大声嚷嚷引人注意,便低声问道,“你干什么呀?”

“班长,我一直喜欢你。”吴钒红着的眼眶里,眼神异常的坚定。

边上的同学都已经炸开了锅,各个鼓掌高呼,“在一起,在一起。”

陈梦想走,但是吴钒的手却不肯放,急的陈梦满脸通红,只好弱弱的说着,“放手,你放手啊。”

林宇浩一下子站起来,他抓着吴钒的手,重重的将其甩了出去,“她让你放手,没听见吗?”

陈梦瞬间觉得得到了解脱,赶紧回到自己位置上去,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这么热闹啊。感谢大家今天来捧场,大家请尽兴喝酒。”晓菲在她妈妈的陪同下,已经进到了包厢。

陈梦赶紧收拾心情,调整表情,和佳洁,郑慧一起端着酒杯,走到晓菲面前。

“菲菲,恭喜你金榜题名。以后去了大学,我们也要常常联系。”陈梦说。

“菲菲,以后在学校里钓个金龟婿来,可别忘了我们啊。”佳洁说。

“晓菲,以后我们还是校友哦。”郑慧说。

酒宴结束的时候,晓菲太忙了也顾不上陈梦他们,陈梦便和郑慧一起先回去了,留下佳洁来跟晓菲道别。吴钒已经醉的不醒人事,倒在凳子上睡着了,最后还是林宇浩给扛到酒店门口,叫了出租车送回家去。

陈梦一出酒店就看到了邵嘉铭,之前已经约好结束了晓菲的酒席,就一起去看电影。那段时间,陈梦疯狂的喜欢王力宏,刚好他和刘亦菲的新片《恋爱通告》上映。陈梦之前一直念叨说要去看,邵嘉铭对这种爱情剧是没有什么期待的,不过为了投其所好自然要委曲求全了。

奈何陈梦今天的心思一点都不在电影上。眼前是放映过去的电影,却也只是在眼前飘过,进不了陈梦的脑子。邵嘉铭觉出了情况,他把手搭在陈梦手上,一股温暖就从掌上慢慢流过,直暖到陈梦心里。勉强撑到看完电影,他们在最后走出电影放映厅的时候,邵嘉铭低下头在昏暗的灯光下亲了陈梦一口。

走出放映厅,外面是亮亮的大白天。他们坐在休息厅里蹭空调,喝着用各种化学物质兑出来的果汁。陈梦一直在想着今天吴钒的举动,以及后来林宇浩一把甩开抓着陈梦的吴钒,他那一刻的眼神里除了愠怒,为什么陈梦似乎还看到了只有在邵嘉铭眼中才能看到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模糊感。

“在想什么呢?”邵嘉铭低声问道。

陈梦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她深深吸了口果汁,咽下去。“邵嘉铭,我以前一直喜欢林宇浩。林宇浩,你应该认识的,他经常在学校打篮球的。”

“恩,他打后卫的。”邵嘉铭过了很久才给出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在最后分别之前,邵嘉铭问了一句,“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陈梦仔细斟酌一番,最后只是点了点头。以为这样,杀伤力就可以降低,但是她还是看到了邵嘉铭脸上隐隐现出的失望和无奈。

那天分开后,陈梦天天宅在家里,等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邵嘉铭没有来找她,陈梦也就作罢。吴钒第二天给陈梦打了电话,无非就是说着自己酒喝多了,失态了,乱讲话了,求原谅了。陈梦倒也不在意,其实多亏了吴钒,林宇浩这个似乎已经千百年没给陈梦打电话的人破天荒的在宴会结束的当天晚上给她打了电话。但是颇让陈梦失望的是,林宇浩从头到尾只是说替吴钒道歉,说他无意,让其别放在心上的诸如此类的客套话。而这通电话更在1分钟后因为陈梦手机没电关机夭折。

陈梦满心期待的录取通知书,还真是经历了一番波折。当初陈梦之所以敢填三个志愿,是她自信满满,相信自己一定会被第一志愿录取。但是大学公布分数线的那一天,陈梦从上到下把她报的三个学校的分数线都看了一遍。这下可好了,三个学校的分数线都比往年的要高,全部没考中。

往年这些偏远地区的站在第二批中二本线末尾的大学想必是没多少外省学生报的,但是几年高考试卷偏难,所有的学生都发挥的不是很好。每个人都担心以前的热门学校报考人数太多会被刷下来,反而都像陈梦一样抱着侥幸心理报考了这些偏远的大学。这样一来,大学的报考人数增多,分数线自然而然就提上去了。

陈梦在自己房间里查的分数线,陈爸陈妈暂时还不知晓。但这么重大的事情能瞒到什么时候呢。高三的时候,坚信自己是绝对不会考到专科去的,所以那两门专科必考的考试她也没去参加。现在惨了,学校没报上,该考的考试又没有考,也就说自己无异于佳洁。这时陈梦才意识到,填报志愿也是另一场和高考同样重要的战役,有些人可能在高考时就已经阵亡,但自己却是在第一场战役中勉强存活下来后,还是死在了第二场。而在这场战争的前面,就是一片光明的未来。

正急的团团转的时候,邵嘉铭打电话来了。

“陈梦,我帮你看了下你填的那几个学校,都没考上,要怎么办?”

“我知道没考上,用得着你重复吗?”

“好心没好报啊。你不用太感激我,我帮你后面的两个志愿都填上了,是我们省里最好的三本学校,在Z市。我刚看了分数线,最后一个志愿刚好够录取,填的还是你最擅长的英语专业。”

“啊~”陈梦刚刚还徘徊在人生的最低谷,而现在却站在山顶欣赏无限风光,那种反差的跨度之大,早已让她欣喜若狂。“真的吗?真的吗?你说的是真话吗?”

“放心吧,比珍珠还真。”

这样想想,邵嘉铭也真算是陈梦生命里的小太阳。他先是照亮了陈梦离家出走那段暗无天日的无聊时光,再是在其命运转折点上燃起一片明媚。而就在陈梦告诉邵嘉铭自己还喜欢着林宇浩之后,觉得心里彻底释然了。以前对林宇浩的无限着迷的感觉慢慢淡了下去,倒是开始有点想念许久不与自己联系的邵嘉铭了。

其实也不是有多久没联系,不过是三四天的光景。但等电话短信跟等人是一个概念,你闭上眼睛,以为已经过了很久,睁开一看,秒针一圈都还没走到。

百无聊赖,陈梦想起了高一找林宇浩的好方法。她先是打电话到他家,那边接了电话后她却不主动说话。那边给回应的如果是林宇浩的声音,她就大方的自报家门,如果是中年男子的声音,她就选择保持沉默,或是在手机边上放电视里广告的声音,让对方以为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不小心按出去的,或是随便报个名字,然后说自己打错了。以前要那样找林宇浩,无非是因为高一的时候林宇浩还没有配备通讯设施,找他又怕被他爸爸误会,多生事端。如今却是因为自己放不下小小的面子,怕在邵嘉铭面前失了尊严。

陈梦定了定心,然后拨通了邵嘉铭的电话。电话里一传来邵嘉铭的声音,陈梦马上就一副惊讶的说,“啊?怎么是你?我不是打给晓菲的?”

没想邵嘉铭居然噗嗤一声笑出来,“陈梦,你这招对我不管用好吗?我在你通讯录里的名字是我自己设置的,用了特殊符号,所以排在第一个。晓菲你就算叫她菲菲,F开头也不应该这么靠前吧。”

“那我就是不小心打错了怎么了。”幸好是在电话里,要不然邵嘉铭就可以看到陈梦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脸了。看谎言已经被拆穿,陈梦就干脆赖下去了,“反正我就是找晓菲的,我不跟你说了。”

“别。”邵嘉铭马上劝阻道,“肯定是我们家梦梦糊里糊涂,一个不小心打到我这里来了。这个自然相遇就叫缘分,既然我们这么自然的相遇了,想必肯定是有缘人。不知能否赏脸跟小生多说两句?”

“你个小书生,大学在哪里高就啊?”陈梦笑呵呵着说道。

“Z市,顺便跟你说一声,我的学校跟你的一起都在高教园区,隔了条马路相望哦。”

“那我真怕你变成望妇石啊。”

陈梦又和邵嘉铭闲扯了几句,想起这几天来大家都没有联系,心中发挠。“你怎么都不主动找我的?是不是,在意林宇浩的事?”

“没有,我只是在想,怎么样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这样即使是林宇浩,我也能从容应对。”

“你,不怪我,出轨?”

“梦梦,你这个不叫出轨。我一开始就有猜到,你的心里应该住着一个人。但是既然你愿意选择和我在一起,那也必定是有一定缘由的。既然我们有了一个错误的开始,何不将错就错,将爱情进行到底?”

“可是林宇浩。”

“就像雍雍会成为我的曾经,林宇浩就是你的曾经。而我们才是彼此的现在和未来。”邵嘉铭直接打断了陈梦的话。

陈梦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然后哈哈大笑说,“邵嘉铭,你自信的样子很臭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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