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芜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从前也听闻过大唐有个大皇子,名叫李弘冀。不论是行军打仗,还是宫廷权斗,都是极有手段的。其野心昭昭,而从嘉的重瞳子被视为帝王之相,从嘉因此不好过,当然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了。
只是,这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把一个皇子打压到这种程度?
未及深想,刚才由平芜来的路上,浣衣房的四个小太监抬着两大箱子洗净的衣服过来了。岚沁忙摆手撵平芜快走,“方才我什么都没跟你说过,若到处去嚼舌根子,小心招惹杀身之祸。”
随后,依然回去园子门口,将他们拦下,命他们绕走。
正巧,另一个方向,御膳房的两个小宫女共捧着一个小方盒走了过来。平芜也忙拦下,说不让从园子里面绕走。
小宫女嘻嘻一笑,说道:“这是方才你们传的,正是要送去里面的东西呢。”
另一个小宫女打开盒子让平芜看了一眼,那是切成块的西瓜果盘,刚刚用冷水冰过,鲜红多汁,令人垂涎。
平芜脑袋机灵一转,说:“你们给我就是了。”
小宫女们不干,说:“兴竹姐姐让我们亲交给岚沁姐姐呢。”
正巧岚沁此时让那四个小太监绊住了,不得开身,平芜就往哪里一指,说:“你们瞧,她不是正忙着么,你们若要等,那西瓜就不鲜了,她请我在这里帮忙,所以我跟她是一样的。”
小宫女互相看了一眼,仍不太放心的把小方盒递与了她,说:“若出了什么差错,你要担着。”
平芜应下,等小宫女们一走,趁岚沁没注意,一个闪身进了园子,端着小方盒,款款的向小竹亭的方向走去。
本来走到庭前,将瓜果交与庭前伺候的宫女就完事的,她非不交,亲递到从嘉的石桌上,留下两个宫女面面相觑,可因殿下在这,又不好发作什么。
平芜仍是不管,依然双眼紧盯从嘉,款款的说:“殿下,这是御膳房刚呈上来的西瓜,冰凉的很,看书劳乏,正可消暑。”一边说着,一边将小方盒打开,捧出冰镇西瓜,柔着动作轻放到石桌上。
从嘉只轻轻的“嗯”了一声,仍全神贯注在书本上。
平芜站在桌前候着,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她虽低垂着眉眼,余光却时时刻刻的落在从嘉的身上。希望他可以抬头看自己一眼。自古公子小姐,王侯佳人,多少是一眼定情的,而后不再有门第束缚,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她捉摸着,说不定,自己也有这样一份运气呢。
他的确抬头了,在平芜杵在这有半个时辰之后。他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后问她,“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平芜慌忙地答无可答,她可万不能说自己正做着公子佳人的梦呢,碰了一鼻子的灰,臊的她连说两声:“奴婢……奴婢告退……”
因岚沁在园子的门口,平芜趁她不妨钻到园子里来,也没脸见她,索性直穿过园子,到下房去了。
这事儿终是纸里包不住火,岚沁当然知道了,虽生气,却也没告诉教导,心想平芜这个丫头骨子里是不安分、没规矩的,这样的人在这宫里自是没有好下场。而后又后悔自己多嘴跟她说了那些话,只能求菩萨保佑千万别让这个丫头连累了自己。心这样想,平日里也逐渐的疏远了起来。
平芜虽自作自受,但却从来没有后悔过,可以说,打死都不会后悔。因为从嘉看过她的那一眼,因为她看到了他的眼,那么近。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她永远不会相信,古老寓言里的的一目重瞳,有多神秘,有多灵气,有多明魅。
她竟然可以亲眼所见,以她的语言,早已无法描绘从嘉眼眸的那一份明亮,她不会那些华丽辞藻,她只能毫不渲染的虔诚的说——
从嘉的眼眸里,好像住了一个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