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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水浒传》里的计谋(4)

宋江与众将每日攻城不下,李成、闻达都不敢出来对阵,索超箭疮深重,还未平复,就更无人出战。这夜宋江在军帐中闷坐,忽然吴用来到中军帐内,对宋江说:“我军围困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不见城中的救军来到,城中又不出战?先前三人骑马奔出城去,必定是梁中书派人去京师告急。他丈人蔡太师必然派兵,其中必有良将。如果用围魏救赵之计,暂且不来解此处之危,反去取我梁山大寨,那可怎么办?兄长不可不考虑。我们先让士兵收拾,不可都退。”正说着,只见神行太保戴宗来报,说:“东京蔡太师拜请关菩萨玄孙、蒲东郡大刀关胜,带领一支人马飞奔梁山泊。寨中头领主张不定,请兄长军师早早收兵回来,以解山寨之难。”吴用说:“虽然如此,不可以急忙撤兵。今夜先教步军撤退,留下两支马军,在飞虎峪两边埋伏。城中知道我们撤军,必然追赶。如不这样,我军先乱。”宋江说:“军师的话很对。”传令让小李广花荣带五百军兵,去飞虎峪左边埋伏;豹子头林冲带五百军兵,在飞虎峪右边埋伏;再叫双鞭呼延灼带二十五骑马军,带着凌振,及风火等炮,离城十几里远近,只见追兵过来,便施放号炮,令那两下伏兵,一齐掩杀追兵。这时传令,前队退兵,倒拖旌旗,不鸣战鼓,就如雨散云行,遇兵不战,慢慢退回。从半夜退兵,直到第二天巳时才退完。

城上看见宋江军马手拖旗幡,肩担刀斧,有还山之状,便报与梁中书:“梁山泊军马今日都回去了。”梁中书唤李成、闻达商量。闻达说:“必是京师救军去攻取他梁山泊,他们恐怕丢了巢穴,才慌忙回去,我们可以乘势追杀,一定能捉到宋江。”话还没说完,城外报马到来,带着东京的文书,约定带兵共取梁山贼窝。还说:“他要退兵,可以速追。”梁中书叫李成、闻达各带一支人马,从东西两路追赶宋江。

宋江带兵退回,城中调兵舍命追赶,直到飞虎峪,只听到背后火炮齐鸣。李成、闻达吃了一惊,勒住战马看时,只见后面旗幡对刺,战鼓乱鸣。李成、闻达急令回军。这时左边杀出小李广花荣,右边杀出豹子头林冲,各带五百军马,杀得官军措手不及。李成、闻达知道中了计,火速回军。前面又冲出呼延灼,带着马军大杀一阵,杀得李成、闻达金盔倒戴,衣甲飘零,退入城中,闭门不出。宋江军马,很有秩序地撤回。

这样,关胜用了“围魏救赵”之计,轻易地就解了大名府之围。但好景不长,回师水泊的梁山泊好汉,让呼延灼诈降,赚关胜夜里偷营,设下埋伏,捉住了关胜等。尔后,宋江等利用元宵节大张灯火之机,派众好汉潜入城中,外面驱兵大进,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大名府,救出卢俊义等,带走了大名府库藏的金银宝物、缎匹绫罗,开仓济民。

隔岸观火

梁山泊的头领白衣秀士王伦,是个妒贤忌能、心胸狭隘之人。晁盖等众英雄来到山寨,王伦命人宰了两头黄牛、十只羊、五头猪,大吹大擂摆筵席。双方寒暄之后,晁盖便对王伦谦逊地说,希望能在王伦手下当个卒子,王伦答道:“不要这么说,且请到山寨,再作打算。”来到大寨聚义厅上,双方分宾主对席坐下。王伦叫小头目请晁盖等人的随从们到山下食宿,然后在聚义厅上大摆筵席,至晚方散。王伦等送晁盖等七人关下客馆内安歇,自有带上山的随从们服侍。

回到客馆,晁盖喜形于色,吴用却只是冷笑。晁盖问吴用缘由,吴用说:“兄长是个直性人。你以为王伦肯收留我们吗?不用看他的心思,只看他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就很清楚了。”然后分析说:“他开始与你说话,倒还有交情;此后因为你说出杀了许多官兵,阮氏三兄弟如何英雄,他的脸色就有些变了。虽然他嘴里虚作答应,心里好不愿意。如果他有心收留我们,今天上午就该议定座次了。林冲原是禁军教头,是个精细的人,屈居第四位。席间,我看他便有些不平之气,不时瞅王伦,只是内心踌躇,没有发作而已。我明天小施妙计,教他山寨自相火并。”晁盖说:“全仗先生妙策。”

次日早晨,林冲来客馆拜访。吴用向前称谢道:“昨天承蒙恩赐,多有打扰。”林冲说:“小可有失恭敬。虽有奉承之心,怎奈不在其位,深望海涵。”话音刚落,吴用道:“我们几个虽然不才,也非草木,岂不见头领错爱之心,顾盼之意,深为感激。”落座后,吴用问道:“小生久闻头领在东京时,十分豪杰,不知何故被高俅陷害?后来是谁推荐头领上这梁山的?”林冲一一作答。吴用又道:“柴大官人名扬天下,教头如果不是武艺超群,他如何肯推荐你上山?不是吴用过誉,王伦论理该把第一把交椅让给你坐。”林冲说:“小可并不在意位次低微,只因王伦心术不定,语言不准。所以我今日才有进退无路之感。”吴用说:“王头领待人接物一团和气,如何倒说他心地窄狭?”林冲说:“现今山寨有你们诸位豪杰到此相扶相助,好似锦上添花,旱苗得雨。但王伦他却嫉贤妒能,只担心豪杰势力相压,喧宾夺主。昨天兄长把众位杀死许多官兵刚说罢,他便有些不自然,露出不肯相留的样子,所以他才请众豪杰来关下安歇。”吴用说:“既然如此,我们别等他王头领打发,这就投别处去好了。”林冲说:“小可只恐众豪杰产生退去的念头,所以特来早早说知。今天且看王伦如何对待诸位,好坏都包在林冲身上。”吴用说:“头领为了我们弟兄几个,倒与旧兄弟翻脸,这如何是好。若是可容即容,不可容时,小生等马上告退。”林冲说:“先生错了,古人有言:‘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量这个畜牲能有什么用处!众豪杰请放心。”林冲起身别众人,自回山上去了。

没过多久,小喽啰传令,请晁盖等众人去山南水寨亭上赴宴。小喽啰去后,吴用笑对晁盖说:“看来兄长要做山寨之主了。今天林教头必然火并王伦;如果他有些心懒,我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不由他不火并。兄长及诸位身边各藏了暗器,只看我手拈胡须为号,大家就开始行动。”

来到水亭上,双方又依宾主之礼坐下。酒过三巡,晁盖与王伦谈话,每当提起聚义一事,王伦就用闲话支吾开。日过中午,王伦让小喽啰取来银子,然后以山寨小为由,请晁盖等人笑纳,下山自投别处。晁盖说:“若是不能相容,我们自行告退。请收回厚礼,只此告别。”王伦说:“何故推却?不是不容纳众位豪杰,只因为山寨粮少房稀,恐怕将来误了您们的前程,大家脸面不好看,因此不敢相留。”话音未落,林冲坐在交椅上大喝道:“我上山时,你推说粮少房稀。今天晁兄与众豪杰来山寨,你又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何道理?”吴用便对林冲说:“头领息怒。只是我们不该来,坏了你们山寨的情分。今天王头领以礼打发我们下山,送给我们路费。又不曾把我们赶下山去。请头领息怒,我们这就下山算了。”林冲说:“他是笑里藏刀,我今天饶不了他!”王伦大骂林冲是以下犯上的畜牲。林冲大怒道:“量你这号人怎配做山寨之主!”吴用见状,佯做要晁盖等告退。

晁盖等七人下了亭子,王伦虚意相留道:“且请宴席结束离去不迟。”语音未落,林冲一脚踢翻桌子,从衣襟底下抽出匕首来。吴用即刻用手把胡须一摸,刘唐就跑上亭子,拦住王伦,说:“不要火并。”吴用手扯林冲说:“不要乱来。”阮氏三雄分别看住杜迁、宋万、朱贵,吓得小喽啰们目瞪口呆。

林冲拿住王伦,骂不绝口。杜迁等要上来劝,被三阮紧紧看着,哪里敢动。王伦想寻路逃走,却被晁盖、刘唐拦住。林冲又骂了一阵,去心窝里只一刀,将王伦杀死在亭子上。

晁盖等见杀了王伦,各掣刀在手。林冲早把王伦首级割下,提在手里,吓得那杜迁、宋万、朱贵都跪下说道:“愿随哥哥执鞭坠蹬!”晁盖等慌忙扶起三人来。吴用在血泊里拽过头把交椅来,便纳林冲入座,叫道:“如有不服者,以王伦为例!今日扶林教头为山寨之主。”林冲哪里肯依,再三声明,火并王伦,并非图谋他位,皆因王伦心胸狭隘,嫉贤妒能之故。再三再四,扶晁盖坐了第一把交椅。回到聚义厅上,众人排定座次,然后祭祀天地,分官设职,发布号令,赐赏将士。从此上下齐心合力,共聚大义,山寨气象焕然一新。

从这个故事可以看出,隔岸观火不是一味被动地坐山观虎斗,其中还包含着由被动向主动转化的进攻思想。林冲从逼上梁山之日起,就受尽了王伦的窝囊气,只是没有发作的机会。吴用看出了林冲与王伦之间的矛盾,也看出了王伦拒绝收留他们的用心。吴用借林冲来访之时,假意表示“别投他处”,初步激化了林冲火并之心。酒席上,当王伦说出拒留晁盖等人的决定,林冲大骂王伦时,吴用又以“便当告退”相激,直到林冲掣出钢刀,吴用一面暗示晁盖等协助行动,一面仍假意劝解,终于激得林冲火并了王伦。由此可见,吴用所用的隔岸观火之计,把观火与纵火运用在一起,从而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李代桃僵

李代桃僵,原意是以李树代桃树受虫蛀。比喻兄弟间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它转用比喻互相顶替或代人受过。

在为形势所迫,难得全胜,必须做出一定牺牲或付出一定代价的情况下,若在几种牺牲中,还有可以选择的可能性时,则要以“两利相权从其重,两害相衡趋其轻”为原则,尽量牺牲次要的,保住主要的;牺牲局部的,保住全局的;或付出较小的代价,获取较大的胜利。这是竞争中特有的策略。

且说宋江等被招安后,出师征辽之际,徽宗令宿太尉传下圣旨,让中书省院二官员在陈桥驿犒劳宋江三军,每名军士酒一瓶,肉一斤,不得克减。中书省得了圣旨,连夜准备酒肉,差二位官员送到三军。

再说宋江传令诸军,便与军师吴用商议,将军马分作二部分起程:令五虎八彪将领引军先行,十骠骑将在后,宋江、卢俊义、吴用、公孙胜统领中军。水军头领三阮、李俊、张横、张顺带领童威、童猛、孟康、王定六及各水手头目,撑驾战船,自蔡河内出黄河,向北进发。宋江催促三军,取陈桥驿大路而进,号令三军,切勿扰民。

且说中书省二位厢官,在陈桥驿把肉酒散给三军。谁想这伙官员贪婪无厌,徇私作弊,克减酒肉,却将御赐的官酒每瓶克减到半瓶,肉一斤克减六两。前队散过了,到了后队项充、李衮所管的军队,一个军校接过一看酒只有半瓶,肉只有十两(宋时一斤等于十六两)。指着厢官的便骂道:“你们这等好利之徒,坏了朝廷恩赏!”厢官喝道:“我们怎么成了好利之徒呢?”军校道:“皇帝赐俺一瓶酒,一斤肉,你都克减了。不是我们好争嘴,恨你们这些人无道理,在佛面上去刮金!”厢官骂道:“你大胆!你们这些剐不尽、杀不绝的贼寇,梁山泊的反性还不改!”军校大怒,把酒和肉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厢官喝道:“捉下这个泼贼!”那军校抽出刀来道:“俺在梁山泊时,比你强的好汉杀了万千,像你这贼官还有什么了不起!”厢官喝道:“你敢杀我?”那军校手起一刀飞过去,正砍在厢官的脸上,扑地倒下了。众人一看都走开了。

当下项充、李衮飞报宋江,宋江听得大惊,便与吴用商议,此事如何了之。吴用道:“省院官很不喜欢我们,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正中了他们的意。只能先把军校斩首,再申复省院听罪。情急之下便叫戴宗、燕青悄悄进城,告知宿太尉。烦他预先奏知曲委,令中书省不能进谗言,方保无事。”宋江计定妥了,飞马来到陈桥驿边,见那军校立在死尸旁一动不动。

宋江命人从馆驿内搬出酒肉,赏劳三军,都叫近前,却把这军校叫到馆驿中,问其情节。那军校答道:“他千万次喊梁山泊反贼,骂我们杀剐不尽,因此我一时性起,杀了他。专待将军治罪。”宋江道:“他是朝廷命官,我都惧他,你怎么便把他杀了!恐怕要连累我等众人!俺如今方始奉诏去破大辽,未曾建尺寸之功,倒做出了这等事来,如何是好?”那军校叩头伏死。宋江哭道:“我自从上梁山泊以来,大小兄弟不曾杀过一个,今日一身入官,事不由我,当守法律。虽是你强气未灭,使不得旧时的性子。”军校道:“小人只是伏死。”宋江令那军校痛饮一醉,叫他树下缢死,然后斩头号令。将厢官的尸首备棺椁盛贮,然后动文书申呈中书省院。

宋江在招安之后,自知身处两难之地,一不小心就会因为童贯、高俅等小人谗害而断送梁山兄弟的前途,甚至性命。此时,只有万分谨慎才有可能在朝廷中生存,所以作为一代将才的宋江,必须在关键时刻,采用“李代桃僵”的谋略,舍去小利而保全大局。这可能在感情上不容,但在客观上却是必要的。

欲擒故纵

北京大名府龙华寺僧人大圆和尚,云游来到济宁,经过梁山泊,被请到寨内做道场。吃斋后闲话,宋江问起北京风土人物,那大圆和尚说道:“头领为什么没有听到河北玉麒麟之名?”宋江、吴用听了,猛然醒悟,说道:“你看我们没老,就这样忘事!北京城里有个卢大员外,双名俊义,绰号玉麒麟,是河北三绝;祖居北京人氏,一身好武艺,棍棒天下无双。梁山泊寨中若得到此人,何怕官军缉捕,岂愁兵马来临?”吴用笑道:“哥哥为什么丧自家志气,若要此人上山,有什么难的。”宋江答道:“他是北京大名府第一等长者,怎能让他来落草?”吴用说:“小生略施小计,便教此人上山。”宋江便说:“人称足下为智多星,真是名不虚传!敢问军师用什么计策,赚此人上山。”吴用说:“小生凭三寸不烂之舌,到北京说服卢俊义上山,如探囊取物一般,只是少一个粗心大胆的伴当,和我同去。”说未了,黑旋风李逵喊着要去,吴用要他一路不喝酒,做道童,装哑巴,李逵应允。

吴用、李逵二人来到北京。吴用扮做算命先生,李逵扮做道童,挑着个纸招儿,上写着“讲命谈天,卦金一两”,朝市中心走去。吴用手中摇着铃杵,口里念四句口号道:“甘罗发早子牙迟,彭祖颜回寿不齐,范丹贫穷石崇富,八字生来各有时。”吴用又道:“乃时也,运也,命也。知生,知死,知贵,知贱。若要问前程,先赐银一两。”说罢,又摇铃杵。北京城内五六十个孩子,跟着看热闹,正好来到卢员外的店铺前,又唱又笑,来回走了几遭。小孩们也跟着哄闹。

这一下惊动了店里的卢员外,讯问外面喧闹的原因后,说:“既出大言,必有学问。快替我请来。”吴用进厅见过卢俊义,卢俊义欠身问道:“先生贵乡何处,尊姓高名?”吴用答道:“小生姓张名用,自号谈天口,祖贯山东人氏。能算皇极先天数,知人生死贵贱。卦金白银一两,方才算命。”卢俊义请入后堂小阁,分宾主坐定,取过一两白银,放在桌上。

吴用道:“请问贵庚生辰。”卢俊义说:“先生,君子问灾不问福。在下今年三十二岁,甲子年乙丑月,丙寅日丁卯时。”吴用取出一把铁算子。放在桌上,算了一回。拿起算子,桌上一拍,大叫一声:“怪哉!”卢俊义失惊问道:“主何凶吉?”吴用说:“员外若不见怪,我就直说了。”卢俊义道:“正要先生与迷人指路,但说不妨。”吴用说:“员外这命,目下不出百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家私不能保守,并死于刀剑之下。”卢俊义笑道:“先生差矣!卢某生在北京,长在豪富之家,祖宗无犯法之男,亲族无再婚之女。更兼我做事谨慎,非理不为,非财不取。如何能有血光之灾?”吴用改容变色,急忙还回原银,起身便走,叹息着说:“天下原来都要人阿谀奉承!罢!罢!分明指与平川路,却把忠言当恶言。小生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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