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不却听见任风吟这话不由一愣。
随即便明白过来,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你是在怪我伤了东方无傲?”
任风吟没有回话,只是揪着被子的手紧了紧。
尉迟不却并没有忽略这细小的变化,他自嘲地笑了笑,道:“本王还当王妃是受了什么刺激,原来……”他说着站起身来,抬步向房间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停留了一会儿,才退回来背对着任风吟道:“本王既然说过不伤他,就不会对你食言,何苦这样不信任本王。”他说着,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害人害己。”
一宿无眠。
第二日的清早,尉迟不却便去了婴儿的房间看女儿。
小小的摇篮里睡着小小的女孩儿,尉迟不却低头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小鼻子,摇篮中的婴孩立刻咯咯的笑出声来。但下一秒,那小姑娘边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起来。
尉迟不却听见她的笑声,见她如此可爱,也跟着笑起来。这时奶娘正好走进来,看见尉迟不却惊得倒退了一步,但还是镇定了下来道:“恭迎王爷。”
“嘘。”尉迟不却扭过头,叫奶娘放低声音,不要吵到女儿睡觉。
奶娘点了点头,悄声走到尉迟不却身边道:“王爷,可是连夜赶回来的?”
“恩。”尉迟不却的眼睛依旧黏在女儿身上道:“小郡主可还好?”
“小郡主很健康。”奶娘笑着,却又想起与这女孩本该一同降生的小世子,不由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至于小世子,王爷请节哀。”
尉迟不却摇了摇头,低声嘱咐奶娘定要照顾好小郡主,便离开了婴儿的房间。
又是一年春意盎然。尉迟不却走在桃花盛开的飞虎国王宫之中,却丝毫未因美景感到欣慰,心中的压抑反而是越来越盛。
昨夜从任风吟房中出来后,他便叫了任风叹去他书房,听任风叹说,自从他走后,皇兄便软禁了任风吟姐弟二人。平日里几乎没有闲杂人等进入过他们的宫殿,那一日是碧衣哭闹着跑到任风吟宫中,挣脱侍卫,跑到任风吟面前求她救救东方无傲。任风吟一听东方无傲受了重伤,再加上碧衣添油加醋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当下便说肚子疼,当天下午便生产了。
任风叹说着还不忘安慰他,说任风吟与东方无傲毕竟……如今会担心,也是人之常情。尉迟不却想着,全然不曾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任风吟的房间门口。
人之常情?尉迟不却在庭院中伫立了许久,却始终不曾挪动脚步。这还是他第一次有对任风吟生气的念头,不过是一个东方无傲,值得她这样么?若是,若是因为难产导致她和那个可怜的孩子一起去了,她难道就准备因为东方无傲让他在从前线回来时再也见不到她了么?!简直可恶至极!
还有皇兄和碧衣。尉迟不却想着,心里很明白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皇兄将他们软禁,本身就让任风吟的心里多了些压力。还有那什么哭闹的碧衣,她若是真的悔过了,发现自己还爱着东方无傲,因此为东方无傲心急如焚,那倒也没甚么好说的。
可是若是从皇兄那里得了消息,受皇兄的指派来刺激任风吟……尉迟不却想着,两手已然握成了拳。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留着碧衣这个祸患!
正想着,止影却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见他正站在庭院之中不由愣了一下道:“王爷,您怎么来了也不进来呢?”她说着环视了一周,冷笑道:“您一回来就撤了满院的侍卫,皇上倒真是费心了。”
“止影。”尉迟不却看了止影一眼,止影却没有丝毫畏惧道:“奴婢说的是实话,王爷您心里想必比止影还清楚百倍。”
尉迟不却并未与她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而是询问道:“你这会儿去哪里?不用照顾王妃吗?”
“王妃想念小郡主,我去奶娘那里把郡主抱来给她看看。”止影说着抬头看了看天,笑道:“王爷今儿个倒是起得早,要不和奴婢一起去看看,顺便,给小郡主取个名字?”
取名字……尉迟不却看着怀中软绵绵的小姑娘,粉粉嫩嫩的好不可爱,不由低下头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谁知他因行军数日长出来的胡子扎到小姑娘嫩白的皮肤上,怀中的小人立刻怒了努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诶哟,我的好王爷,您快别欺负我们小郡主了。”止影急忙把小姑娘从尉迟不却怀中抱过来递给任风吟,嘲笑他道:“您倒是先把自己折腾利索了再来吧。”
尉迟不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他看着任风吟轻声哄着怀中的小姑娘,抿了抿嘴角,道:“不如就叫愿安吧。”
任风吟本来自从他进来后一直未曾正眼瞧过他,这会儿听见这个名字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便轻声道:“尉迟愿安,可是愿她一世平安之意?”
“正是。”尉迟不却说着坐在了母女两身边,他伸手抚了抚已经被任风吟哄得不再哭闹的愿安的脸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她的出生实在惊险,本王只求她经过此一劫之后,能够再无祸患,一世平安。”
小小的尉迟愿安自然不知道父亲给她起了一个如此有深意的名字,她静静地躺在母亲的怀中,听着耳边的低语声只觉得吵闹,微微蹙了蹙眉头,便在襁褓之中翻了个身,面对着母亲的方向,再一次睡着了。任风吟看着怀中的小婴孩,心中温暖而又柔软,她听着尉迟不却的话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便听你的吧。”
任风吟说着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了止影,吩咐她带愿安下去休息,止影带着孩子刚踏出门槛,尉迟不却便站起身来,看来也是要离开的意思。任风吟看着他想要离开的样子,咬了咬唇,开口道:“对不起。”
尉迟不却闻言脚步一顿,他转过身看着任风吟,不解道:“何出此言?”
“是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任风吟用极小的声音说着,尉迟不却几乎听不清楚,可是他却是停下了脚步,极其认真地听着。
“我,我还怪你,怪你伤害了东方……战场上的事,哪能全怪你一个人……我没有保护好,愿安的弟弟,你应该怪我才是……”任风吟说着,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到后来,几乎已经听不见她的声音。
“东方无傲没事。”尉迟不却听见任风吟的话其实已经露出了微笑,可是语气却还是波澜不惊,他静静地说着,慢慢地走回任风吟身边坐下道:“本王说过,要你信我。”
任风吟闻言抬起头,看见尉迟不却的微笑,长舒了一口气,低声道:“你笑了。”
尉迟不却收了笑容,伸出手使劲揉了揉任风吟的脸道:“本王真的是要被你气死了!”
“气我没有保护好愿安的弟弟吗?”任风吟被他揉得脸颊绯红,却丝毫不介意,追问道。
“气你没有保护好自己!”尉迟不却没好气地白了眼前的小女人一眼,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十分郑重地说道:“还气你不信任我。”
任风吟低着头,眨了眨眼睛,一时无言。
急促的敲门声在这时猛地响起,尉迟不却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刚打开门就看见尉迟不语十分着急的模样,不由愣了愣,询问道:“不语,何事如此着急?”
“嫂嫂呢,嫂嫂在吗?”尉迟不语向房间里探了探头,任风吟应了一声,尉迟不语便立刻走了进去。
任风吟看着急切的尉迟不语,不由心中一紧,道:“不语,可是风叹出什么事了?”
“嫂嫂,风叹他,留下一封信,人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