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尉迟不却出征之前曾向尉迟不畏要求,无论如何,不得伤及任风吟腹中孩子与她姐弟二人,任风吟真的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是还能安稳地住在自己的房间里,虽然人身自由是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但至少性命还在。只是,不知道,尉迟不畏是不是看在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才网开一面,若是将孩子生下来后,尉迟不却还未归来,以尉迟不畏那阴毒的个性……任风吟想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临盆之日将至,秦大夫这几日来过多次,可她每次都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秦大夫只说,要她别太紧张,放轻松便好。任风吟听着,也只能笑笑,不多做声。
这一日欧阳询前来辞行,说是方小知寄来信件,要他回衡山有要事相商。任风吟听着,点了点头道:“你回去吧,如今我这并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你瞧你如今要见我一面,也得偷偷摸摸。”
欧阳询闻言低下了头道:“风吟姐,恐怕这次师兄叫我回去,是……”
“是什么?”任风吟见他欲言又止,不由好奇道。
“是要我……加入起义军,反抗任氏政权。”欧阳询说着,猛地伸手抓住了任风吟的手,拼命地摇头道:“可是我不想回去,风吟姐,如今飞虎国对你并未善待,你,你跟着我一起走吧。我们不要回央鹤国,也不要呆在这里,你随我南下渡海,去别的地方吧!”
起义军?莫非国内,已经出现……农民起义了?任风吟听着,突然觉得心中一阵巨痛,她看着欧阳询,强忍着痛苦道:“起义,是什么时候的事?”
“年前就有了,全国各地陆陆续续的农民以及江湖人士纷纷起义造反。我,我与风叹都是知情的,只是……”欧阳询看着任风吟,她的面色苍白,让他不忍再往下说。
“只是什么?!”任风吟抬起头,她看着欧阳询,一双眼睛之中满是不平之气,她扬起眉毛怒道:“说!”
“只是……我与风叹知道你身怀六甲,要保持愉快的心情,所以才一直瞒着你。而且你若非有意了解,在飞虎国是得不到太多央鹤国的消息的,所以……”欧阳询说着,渐渐地不敢与任风吟对视,而是低下了头,轻声道。
“姐!”任风叹这时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任风吟面色难看,不由一惊,他疾步走向任风吟,询问道:“姐 ,你怎么了?”
“你和他倒是瞒我瞒的好,国内的农民起义是怎么回事?”任风吟扭头看向任风叹,满眼痛心疾首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们都不告诉我吗?!”
任风叹闻言长叹了一口气,他与欧阳询对望了一眼,一时无言以对。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姐,我们若是告诉你,第一个起义的人是方知,你心里会好受么?”他顿了顿又道:“你的个性我最清楚,我若是告诉你,如今央鹤国除了东方齐父子,没一个拿得出手的将领,你心里不会难受么?东方少将军守西北,东方老将军年事已高,他的弟子守东南,那一部分的倭寇倒是近些年没再闹出些什么事情来……至于国内的农民起义,实在是分身乏术。”
“还有一个人。”欧阳询突然开口,看向任风吟道:“其实不久前,东方少将军曾来信,说他对于中南部的战事实在无能为力,希望我可以帮忙。”他说着,眼神不由瞟到别处,轻声道:“风吟姐,你应该还记得,当日我欠少将军一个人情,曾立下约定说,他日东方将军若有需要帮助,我必当全力以赴施以援手。”
“我接到信后,以我能力不足为由,婉拒了东方将军。”欧阳询这时又看向了任风吟,他看着她,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我当时并不知道,竟已经到了如此严峻的形势。”他说着甩开衣角,“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抱拳道:“欧阳询不明白该如何行军打仗,但若是公主殿下与小王爷信任在下,在下愿意带兵前去镇压农民起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抚上自己腰间的佩剑道:“亦是,还东方将军一个人情。”
“可,那样你便要与方小知抗衡了。”任风吟急忙伸手扶起他,提醒他道。“我,我不希望小询你和方小知……”
欧阳询看着任风吟,听见她说的话,不由微笑。从他十二岁那年第一次遇见她到现在,她从来没有变过。最开始,他对她有很好的印象,就是因为,她凡事都为师兄着想,十分善解人意。他那时远远地看着,就觉得羡慕,若是他也能像师兄一样,有这样一位好友那该有多好。五年之后,他再次与她相见,发现她还是像从前一样,善解人意。而且,作为公主,更是平易近人。大概是因为师兄的关系,同行数日,她一直对他十分照顾,从那时候开始,欧阳询便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是以后任风吟有任何需要他的地方,他必定万死不辞。
而当他终于有机会为她做些什么的时候,她竟还想着,若是伤害了他和师兄的关系该如何是好。他最喜爱的,便是她的这份善良。
“风吟姐,我不会伤害师兄的。”欧阳询笑着看向她,低声道:“我会助你保卫你的国家,竭尽自己的全力劝说师兄,让他回心转意。”
他所做的一切,无非,只是想要她快乐罢了。
“公主!公主!”任风吟突然听见宫殿门口有人哭喊着她的名字,她推开房门向宫门口望去,只看见碧衣一身凌乱,正在奋力地推开侍卫阻挡着她的兵器。而侍卫见她是皇上最近的爱妃,也不敢太拦她,没过多久,便由着她冲了进来。这时任风吟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她一见任风吟,哭着扑了过来,抓住她的衣角道:“公主,公主,我错了,我错了。”她哭得满脸的妆容已经花了,她猛地抹了一把脸颊,吸了吸鼻子道:“公主,我刚听说的前线消息,东方,东方无傲,受了重伤,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只能来求您,救救他,救他……”
碧衣哭喊的声音,她已经听得不太清楚了,脑海里只盘旋着一句话,东方无傲受了重伤。她听着任风叹似乎在耳边讽刺碧衣,说明明是她把东方无傲出卖的,这会儿还来装可怜。碧衣只是大声哭着,好像在说,后悔了,她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然后任风叹又说,他真替东方将军不值,居然遇见这样一个可恶的妻子。
她只觉得脑子乱极了,她不想听他们吵闹,还有,尉迟不却明明说,不会,不会伤害东方无傲……任风吟猛地身子一软,幸好身边的任风叹眼疾手快,撑住了她。她皱着眉,抚上了自己的腹部道:“风叹,风叹,我,我……”她说着倒抽了一口气道:“我肚子疼……”
“我去找秦大夫!”欧阳询猛地冲到宫门口,侍卫看见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人不由吓了一跳,还没等他们缓过劲来,他们便已被欧阳询撂翻在地,而欧阳询早已不见人影。
“啊!”
任风吟凄厉的声音从产房之中传来,任风叹与欧阳询听着心中都是一紧,尉迟不语伸手握住任风叹的手,轻声道:“没事的,没事的。”任风叹听着,除了点头,也不知到底该回应些什么。
产房内是任风吟的尖叫声,产房外则是碧衣的大哭声,碧衣紧紧扶着产房的门,泪水四溢:“公主,公主……”
任风叹看在眼里,烦在心里,他松开尉迟不语的手,走到碧衣面前,抬脚将她踹开,他低头冷眼看着她,怒道:“碧衣,本王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他低下头,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你跑到姐姐这来告诉她东方无傲的事,不就是想看她受刺激难产么?!我告诉你!老天爷不会要你如愿的!若是姐姐和孩子有半分闪失,本王必定将你碎尸万段!”
他说着抓着碧衣的头狠狠地撞在门上,碧衣的额头立刻有鲜血渗出,碧衣却依旧哭着,刚刚舒展的脖子导致她不停地喘着气,咳了几声后才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除了公主,还有谁能够也愿意救将军……”
“滚!”任风叹怒吼道,话音刚落,就看见秦大夫推门出来。
“秦大夫,我姐姐情况怎么样?!”任风叹冲过去,抓住秦大夫的肩膀追问道。
“本来离预产期也不远了,这时候生产本不应该有什么大碍。”秦大夫说着,有些颤音。他低着头,不敢看任风叹,道:“只是,王妃刚才像是受了大刺激。她是一胎二子,第一个孩子已经出来了,是个女孩儿,第二个……第二个……”秦大夫说着“扑通”跪了下来道:“老臣斗胆,请小王爷做好心理准备。”
一胎二子?任风叹这个时候根本来不及高兴,他听见秦大夫的话,顿时变了脸色道:“什么心理准备!姐夫不在,他若是在,本王的姐姐若是出了丝毫差错,小心你们的脑袋!”
秦大夫闻言愣了愣,行礼道:“老臣明白。”
说着推开产房的门,又一次走了进去,将众人与任风吟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