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南宫雨落的初识,于我而言,一直是一段难忘的回忆。
“你这黑店!偷了我的东西,还好意思装蒜?!”我走进这家客栈,正好看见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将手中的半截烧过的熏香扔在掌柜的面前,那姑娘一身白衣,清秀可人,可是却细眉轻挑,眼角末梢同样微微翘起,想来已是气急。
我此次出行是第一次单独下山,但在之前,已随师父师兄出行过不少次,自是清楚这世间奸商无数,黑店更是如此,看那姑娘独自一人便前来掌柜这里对峙,不由感叹,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店家既然敢做这亏心事,就必定拥有不少人手,这姑娘可曾想,若是真打起来,她未必是对手。
“姑娘这话可说的不对!你自己不小心丢了东西,可还怪罪我们了?!”掌柜的拿起那熏香瞧了瞧,笑道:“至于这东西,我不认得。”他眼尖瞟到了我,已然走上前来道:“哟,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我冷眼望过去,暗自运气,反手便将掌柜的双手牵制住,他惊呼了一声,道:“客官您这是干什么?!”
“欺负小姑娘家,也真是不知廉耻!快把这位姑娘的东西还给她!”崇胤宫的武学博大精深,如今我亦不过只是学了些皮毛,但是用来教训这些杂碎,还是绰绰有余的。那掌柜的见势不妙,连忙急呼道:“来人啊,来人啊,把这个疯小子给我赶出去!”
那群操着武器的大汉刚刚冲进来,我便见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下一秒,便看见打前面冲进来的几个大汉已然被那姑娘一一踹翻在地。那姑娘回头看了我一眼,笑道:“多些公子仗义相助。”这时又有些大汉冲了进来,我与她相视一笑,分别从左右包抄,打得那几个武士是满地找牙。
“姑娘,姑娘,你的行李,还你……”掌柜的连滚带爬地从箱子里取出那姑娘的行李,双手奉上道:“姑奶奶,求求您饶小的一条狗命吧,求您了。”
“嘁,你的狗命,本姑娘还不稀罕要!这位公子,走吧。”那姑娘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出客栈,我也急忙跟了上去。
说来连我自己也奇怪,那天为何会想也不想地就跟了上去,后来再想起来时,也只能笑言,大概是缘分使然。
“我名叫南宫雨落,公子你呢?”走出客栈不久,那姑娘便自报姓名道。
“在下方知,任安人士,师从衡山崇胤宫。”我拱了拱手道:“敢问姑娘来自哪里,又是师从何门何派?”
“与你一样,任安人士。无门无派,自小体弱,家中长兄便教授了几招功夫,上不了大台面。”南宫雨落笑着摆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像公子你,出身名门大派。”
“名门大派之中亦有普通弟子,我见姑娘刚才临危不乱,招招击中要害,想来也是功力匪浅,万万不可妄自菲薄。”我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教训她道。
“噗!”南宫雨落见我这样说,不由掩面笑起来:“哈哈,方小知你真可爱。明明年岁不大,说起话来倒像是我父,父亲那般。”
方小知?我听见她这称呼不由一愣,瞬间红了脸道:“姑娘,不可,不可胡乱称呼!”
“恩?你的姓名总共就两个字,要是只叫名字实在别扭,要是叫方公子,莫不是太生分了?!我们可是刚刚才一起共患难的朋友呢!”南宫雨落笑着看着我,莞尔道:“所以叫方小知,不觉得很好听吗?”
“在下,在下应是比姑娘你年长许多……”我支吾着,还是有些不习惯。
“一个称呼而已啦,方小知你真死板。”南宫雨落撇了撇嘴,看着我笑道:“方小知此行,是要去哪里呀?”
我当时也有想过,到底是怎样的环境能够养出这样的女儿。她说她自小体弱,可性子却不似寻常那些体弱多病的大家闺秀,沉默寡言亦或是低声细语,反而生动活泼,仗义泼辣。还曾提过,因有一兄一弟,所以与男子相处起来并无过多拘束,倒是让我见笑了。不过江湖相识,奇人异事多到数不胜数,有缘结识一位奇特的女子,倒也是乐趣横生。我这样想着,心中已然把她视作朋友。
“打算先回任安,想看看故乡景色。不久,便要启程前往南阳了。”我说着拿出了身上的玉佩道:“这是我与世交家女儿定亲的信物,这次去南阳,便是要去提亲的。”
“从衡山赶来,按理是因经过南阳才对啊。”南宫雨落低声说着,我却笑道:“姑娘当真不是习武之人,未曾游历过江湖。我既想着先回任安,当然会走能最快到达的捷径,山川河流,天下之大,哪里都是路。”
南宫雨落闻言点了点头,低声嘀咕道:“这样啊,那方小知便带我一同去游历江湖如何?”
啊?!我听见这话不由惊得后退了几步,急忙摆手道:“姑娘莫要说笑,你我男女有别,若是共同出行,让旁人看了去,恐怕多生思虑,在下是男人倒是无妨,只怕会坏了姑娘名声。”
“名声?!”南宫雨落说着这两个字,哈哈笑起来:“方小知你真是,我南宫雨落打哪儿来要哪儿去,旁人又从何得知,既然连我此人都不知道,又何来胡言乱语坏我名声之说?”
我听见她这话转念一想,倒也没说错。而且,此次出行,我本就存着要在路上结交朋友的心思,既然有缘相识,那便一同踏上旅程倒也无妨。只是,不知南宫雨落此行要去往何处。我想着,便出声询问她道。
“正是漫无目的才缠上方小知你嘛!”南宫雨落歪着头,想了想道:“听你此言,要先去任安,哎,可惜我刚从任安出来,算了算了,看在你刚才帮我除贼的份上,勉为其难陪你回去一趟便好。”
“出了任安过后,姑娘又想去哪里?”我见她兴致盎然,便接着说道:“在下自小便离了家乡任安,长在衡山,对北方尚不熟悉,若是想在附近游历,还需姑娘多多指点。”
南宫雨落听见我这么说,像是不确定的样子眨了眨眼道:“方小知此意,是要陪我去旅行吗?”
“并非只是陪伴姑娘,在下自己亦可开拓眼界,何乐而不为?”我这样说着,又加了一句:“不过去南阳提亲却是必须办成的,还有,恩,年末的中原武林大会,我需赶去姑苏城与师兄弟们汇合。”
南宫雨落听见我这话开心地“耶”了一声,她兴奋地冲我吐了吐舌头,道:“真是没想到,一出家门就遇见方小知这么一个大好人,南阳本姑娘陪你去,姑苏城的武林大会,我也要去参加!”
师父曾说,下山万事要小心,切不可轻信于人,我却在面对南宫雨落时忘记了这一切叮嘱,想来大概也是命中注定,若是心存防备,真不知是否还能交到这样一位挚友。于是,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定下了共同出行的约定,其实那时就连我自己亦是未曾料到,会在路途之中遇见这样的奇遇。亦未曾料到,后来的后来,竟是发生了那么多,让我与她都措手不及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