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众人忙碌一天替那陌生的西域商人寻妻,却终是无果。回到客栈安顿下,任风吟看着任风叹和欧阳询走进他们的房间,这才转身往对面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洗漱后收拾房间折腾了一阵,终于是躺下准备入眠,却是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
都说人的感情在夜晚来得最深最猛,任风吟抬起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刷”的一下从榻上坐起来,推开窗子,运气腾空,往屋顶上飞去。
却不料,屋顶上已然坐了一人。
那人闻声扭过头来,见是任风吟,笑道:“姑娘也是半夜睡不着觉么?”
任风吟看着尉迟不却,竟是全无了白天那与他逗乐的心思,她并未搭理他,只是寻了房梁一处,收起裙角,缓缓地坐下。尉迟不却见她面色凝重,想来是心情不好,也不急着靠近她,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说着话。
“多谢姑娘今日帮助在下寻人了。”尉迟不却朗声道,任风吟却是依旧不理会他。
“姑娘若是心情不好,在下倒是不介意听一听姑娘的心事。”尉迟不却乐此不疲地搭着话,任风吟却是毫不理睬。
尉迟不却这才站起身来,朝她的方向走过去,谁知还没走到,就听见任风吟开口道:“先生,我前些日子,失去了我的第一个孩子。”她抬眸看向尉迟不却,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水波荡漾,不知是不是真的已经盈满了泪水。她见尉迟不却无话,便继续说道:“先生,因此我离开夫家,逃避伤痛,再也不想回去。如今先生的妻子同样不在身边,不如……”话说到这里,她想他应该懂了。
尉迟不却听见这话立刻变了脸色,他低声道:“任风吟,你就是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么?!”
“我可没告诉过你我叫任风吟。”任风吟抬起头,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眼底的寒意令尉迟不却心中一颤:“尉迟不却,你不在皇宫中好好地调查是谁害了我们的孩子,跟着我来任安做什么?!”
尉迟不却愣了愣,终是低下头,伸出手从右边耳垂后缓缓地撕下自己一直贴在脸上的脸皮,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任风吟眼前,下一秒,她便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尉迟不却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我自然是查明一切之后才赶来见你的,不然,哪有脸面出现在你面前。”
“是谁?”任风吟沉声问道。
“司徒离,她在我最后一次派人检查过轿子后,和格莉亚的那个狼心狗肺的侍女又去了一趟,迷晕了守卫,对轿子做了些手脚。”尉迟不却说着,眼底冉冉升起一股怒火,就连抱着任风吟的手都紧了些,任风吟吃痛地低呼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放开了她,低头看着她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娶了她,她根本不会有机会伤害你和孩子。”
任风吟听见这话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道:“那她人现在呢?”
“押入天牢,等你回去发落。”尉迟不却阴冷的声音传入耳中,他低声说着,伸手抚上她的脸,扯了扯嘴角道:“到底是回家了心情好,感觉胖了些。”接着顿了顿道:“若不是想着要听你的意见,那女人我早就碎尸万段了!”
“恩。”任风吟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亦恨她入骨。但若是你轻易杀了她,怕是她的国家会有异变。她也正是有了这层保障,才敢如此为非作歹。”
“你倒是想得深远。”尉迟不却听见她这话不由表示赞许。
“至于……格莉亚的侍女……之前我问过李嬷嬷,那碗夹竹桃的汤也跟她有关系。”任风吟又说道,尉迟不却听见这话不由一愣:“你知道这事?”
“止影如今可是我的侍女。自然凡事都是听我的。”任风吟扬了扬下巴,尉迟不却觉得好笑,不由低下头吃吃笑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她们?”
“那侍女早些除掉吧,格莉亚自己也说过那是个祸患。”任风吟咬了咬唇,轻声道。
“至于司徒离,等我回去再说吧。”任风吟说着,突然不满地嘟起嘴道:“你刚才是不是说我胖了?!”
“比以前的确是……”尉迟不却话还没说完,任风吟便张口在他脸颊上轻咬了一口,她拖长了声音道:“不许说我胖。”
“嘶。”尉迟不却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道:“胳膊上,肩膀上全是你咬的,这会儿还跑到脸上来了,你是人还是动物?!”
“动物。”任风吟大言不惭地看着他。
“没脸没皮的。”尉迟不却没好气地笑看了她一眼,谁知她又在他另一边脸颊上咬了一口,咬完还带着坏笑一直看着他道:“你才没脸没皮,要带假脸!”
“再怎么也别动脸啊,真是……”尉迟不却说着打横抱起她,任风吟惊呼一声,赶紧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尉迟不却抱着她腾空而下,在半空中一脚踹开她房间的窗子,一个力道不稳,两人双双跌倒在地上。
“本王如此盖世武功居然……都是你害得,重死了。”尉迟不却说着,已然翻身压在任风吟的身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吻住了她的唇。
隐约之中,任风吟听见了“咚咚”的敲门声。她挣扎了两下想去开门,却被尉迟不却压得动弹不得,他低声道:“不许去。”
“那位先生也没有应门。大概是睡了吧,风叹,咱们也赶紧去吃完东西然后歇息吧。”欧阳询的声音传入耳帘。
“也是,奔波一天了。那是她自己没口福咯,咱两吃夜宵去!走!”任风叹拉着欧阳询走入房间,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任风吟“唔”了一声,推开尉迟不却道:“都怪你,都不能和风叹他们一起吃夜宵了。”
尉迟不却并不搭理她,只是皱了皱眉,似是很不满刚才被人打扰的样子道:那带着面具的小子哪来的,竟一直跟在你身边?!”
“以前的朋友而已。”任风吟说着,尉迟不却却没有再追问这个话题,他支吾了一声,继续自己刚才的动作。任风吟被他吻得渐渐也不再去想刚才的事,她已不再像之前那般生涩,而是缓缓竭尽全力地回应着他,屋室之中尽是满满的爱意。
任安城的天空中满是星辰,月光透过薄雾洒进二人痴缠的房间,任风吟睁开眼,看着窗外深远高阔的天空还有那繁星点点,将身前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窗外月色如许,那是她从小到大看惯了的任安天空的星辰,夜色苍茫一如往日,然她竟从未觉得,这一切有今日这般美丽过。
大概六年后愿安问起风吟说,母妃,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小孩子的好奇心来得无缘无故,风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只得随口敷衍,谁知愿安那孩子不打破砂锅问到底誓不罢休,一直缠着风吟问来问去,风吟无奈,而后便想起任安那一晚的满天繁星,还有温和暖人的月色,她笑着抱起愿安道,说她是月亮和星星上的仙人送给母妃的礼物。愿安听见这话立刻惊喜地又蹦又跳,只觉得自己是个小仙女。
风吟笑看着她,抚着她的头发轻轻说道:“那真是母妃这一生见过,最最难忘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