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年关将近。公司忙着期末结业,财务是首当其冲,不仅要期末结算还有员工年终奖分配,其他部门相对来说比较轻松,事情完了就坐等放年假。
余善施抱着一杯热茶,热气升腾,她们整个部门,忙碌了两个星期,跟客户的交接已经完成,一些工程就等开年动工。
李姐也拿了杯热水,在电脑前看新播的电视剧,是小李推荐的,不仅李姐,连徐姐也迷上了,余善施对这些电视剧没什么兴趣,点开了中央台的乡村类旅游节目。
小李到财务去送了资料,回到办公室就嘀嘀咕咕说着家里人唠叨她怎么还不谈恋爱,刘姐很喜欢听小姑娘讲这些烦恼,接着她就会安慰,不过这次却没有,而是语重心长的教育她:“你确实也该考虑了,等三十岁就真的找不到了,这年头的男人,都喜欢小姑娘。”
见刘姐这次没有顺着她的话,小李有点儿赌气,没有回答刘姐,余善施暗自摇头,都已经出来工作这么久,还是小姑娘的脾气,以为谁都该围着她转,也就刘姐和她带点儿亲戚关系,对她的没有礼貌也很少生气。
办公室气氛难得的尴尬,徐姐的电视剧也播完了,继续刚才的话题,含笑对着小李说:“我看呢,现在办公室里,就小李没谈恋爱了吧。”
小李看了眼余善施,本想脱口而出余姐也没男朋友呢。但既然徐姐都这样说了,那就是说余姐谈恋爱了?不会吧!小李说出口的话变成了:“余姐,你谈恋爱了?”声音尖锐,余善施皱眉稍微不适。
她没有否认,点头说:“嗯,有几个月了。”顺便回答她们下一个可能会问的问题。唐骥远有时候会开车送她到公司,被徐姐看见了也不奇怪。
因为她的回答,办公室炸开了锅。
“我原以为小余是提倡不婚主义的新潮者呢,平时不声不响,原来暗度陈仓。”刘姐感叹,似乎很惊讶。
有这么严重吗?余善施想,她只是不爱谈论这类事情,有时闻忧说起,她都会不耐烦。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徐姐还是比刘姐靠谱,问了一个比较正常的问题。
“喔,还早。”结婚?的确还早吧。
二月初,余善施公司放了年假,他们公司假期福利比别人优渥许多。如现在,整整比其他公司提早了一个星期。
晚上,余善施被两个女孩儿叫出去吃饭,三个人,吃了六个人的量。
这两人是她爸朋友的女儿,也是余善施少有的富贵朋友,秦叔叔的女儿,秦舒淼,现在大四,就一小屁孩儿,每天在朋友圈分享她的伤感秋怀,一个生活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姐又哪知什么疾苦?
陶亦荀,研二,比她小两岁,这才是一个乖乖女,遵循父母意愿,估计还会读博,以后应该是留校。
“姐,你谈恋爱了?”
秦舒淼就一古灵精怪,小时候放长假,余善施跟着奶奶回乡下,秦舒淼也屁颠屁颠一起来,秦叔叔就当她回乡体验生活,结果第二日被蚊虫叮咬吵着闹着要回家,等秦叔叔把她接回去不到两天又说家里无聊,要去乡下找她。秦叔叔只得这一个女儿,哪儿能不宠着,当即又把她送过去。
看着两人一脸八卦,余善施笑道:“怎么?很明显?”她不曾跟她们说过,她们怎么知道了?
“姐,你莫不是没把我们当亲妹子,谈恋爱还是看闻忧姐发朋友圈才知道的,看样子你这谈了这么久都没想着跟我们说呗。”原来是看了闻忧朋友圈。唐易封平时总说她能说会道常常叫人哑口无言,其实陶亦荀才是这方面的人才,听她哀怨的语气,委屈的表情,直叫人不忍心。
“你俩这一唱一和是来给我宣布罪证的吗?”余善施乐开了花,两个屁孩。
秦舒淼举着四根手指说:“绝对没有。”说完放下手,贼兮兮凑过来问:“姐啊,什么时候让我俩见见姐夫呗。”
陶亦荀在旁边附和着点头,及其赞成秦舒淼的提议。
“嗯,今天是没时间了,他公司年会。”余善施端上一杯红酒,轻抿一口。
“姐这算是同意了吗?”秦舒淼语气搞怪的问陶亦荀。
陶亦荀使劲点头:“同意了。”
余善施看着两人配合,哭笑不得。直说下次有时间就一起吃饭,两人这才作罢。
又过一个星期,唐骥远终是放假了。两人一齐回了旧山湾,自然是各回各家,唐易封陪闻忧去她妈妈家,坐了两个小时高铁,就吃了顿午饭。闻妈妈许久不见女儿,自是想她多留两天,被闻忧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这个屋子里,她只是一个客人,对于不熟悉的叔叔和弟弟,她连多余的话都无法开口。
唐易封没有带着闻忧去见父母,闻忧预产期在5月份,现已经七个月,不易劳累,过去玩不了几天又要动身回来,遭罪。
c城是唐家的根,过年哪有不回来的道理,等着他们回来就好。
余父余母的尝试以失败告终,第二个孩子注定与他们无缘。余母如今就给自己找了乐子,跟着家里阿姨学织毛衣,余善施看了母亲织的毛衣,还是一件半成品。
因为过年,余母早早给余伯、刘妈等人放了假,整个宅子里就余父余母和余善施三人,不也冷清。近几天一直是在外面吃,皆是余父生意上的好友,吃过饭也不忙着回家,打打牌喝喝茶混时间。
今日清早,余善施还在睡梦中,便被余母在楼道中走来走去的声音吵醒,看样子着实忙碌。余父前日就说好今天要回乡一天,这似乎是每年必要的章程。
余爷爷和余奶奶去世后没有选择火化,而是土葬,这是他们生前的遗愿,余父是个孝子,自然遵从老人的吩咐。是以每到过年都会回去看看老人。
余父小时候村里谁家都有兄弟姐妹,他羡慕又不羡慕,有人陪着一起玩时,他很羡慕,但看着小伙伴天天抱怨被家里弟弟妹妹抢食吃时他又会很庆幸,还好家里没人和他抢东西。
只待自己随着年龄长大,看别家弟弟妹妹吵吵闹闹,人丁旺盛,独自黯然。余奶奶身体不好,能有这一个孩子实属不易,夫妻两已经很庆幸。奈何在余奶奶四十岁时,突然又怀上了。那时余父已经十五岁,央求着让余奶奶生下这个孩子,原本想打掉这个孩子的余爷爷看自己儿子逃学回家让他们留下这个孩子,很是震怒,当即拿了根竹棍往他身上招呼,余父也不反抗,任由竹棍在身上留下红痕。
最后还是余奶奶不忍,拦下了木棍,问他为何想要弟弟妹妹。他面带倔强,丝毫不怕余父有可能还会落下的竹棍说: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我现在读初中还在镇上,但是等我读高中,读大学了,家里就只有你们两个了。
余奶奶听着他的话,眼睛泛红,抬头看了余爷爷一眼,余爷爷默不作声,当即扔下手中棍子,转身进了屋里大堂,拿出土烟,一口一口的抽。
余奶奶也是想要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奈何为余奶奶身体着想的余爷爷坚持自己的想法,余奶奶也是怨的,怨自己身子不争气,现在可好,因为儿子回来闹了一场,固执的余爷爷竟然同意了留下这个孩子。
第二天,在余父安心的准备回学校之时,余爷爷恶狠狠地对他说:“你给老子在学校好好读书,老子要是听见一点儿你在学校乱混的消息,你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说完扛着锄头头也不回的去了田间。
一直忘了说,余善施还有个姑姑,因为在国外求学遇见了现在的老公,便在那边定居,除了过年平时鲜少回来。
今日余姑姑因班机延误,不能准时到达,余父叫余善施到机场去接余罗盈,他和余母找秦叔叔有事要谈,余善施听话的答应,吃了早饭就出门。
到了机场,余善施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将车停在路边停车位里拿出手机看唐骥远发来的信息。
他问:去哪儿了?
余善施回复:你怎么知道我出门了。
点了发送,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看了一眼,露出一个微笑,按了接通。
刚接通,里面就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家院门上了锁。”
余善施耳边贴着手机,点头表示明白,接着说:“你出门去哪儿?”
“陪我妈逛街。”
余善施没有感觉惊讶,他有时也会陪她逛街或是逛超市。
“哦,今天我们要回乡下祭祖,现在机场接我姑姑呢。”
“你姑姑?”唐骥远诧异,怎么从来没听她说起过她还有姑姑,还以为余叔叔没有弟兄姐妹。
“在国外结婚定居了,不常回来,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爸还有个妹妹。”他没问过,她也懒得说。
所以他还算知道的少数人了?唐骥远轻笑,唐母看他接电话笑出了声,一脸温情的样子,心里一阵欣慰。
考虑到唐骥远在陪唐阿姨逛街,余善施没说多久挂了电话,改为发信息聊天。
直到两小时后,姑姑终于来电,看来是下飞机了。
余善施接了电话,下了车,到机场大门。远远见到一个从里面出来的时髦女子,棕色长发烫了大波,表情冷漠,身着棕色大衣,斜挎背包,脚穿高跟皮靴,咯噔咯噔,鞋跟与地砖相撞,摩擦起声。
似看见了等待的人,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洋溢高兴的笑容,加快脚下步伐,一路走来更有气质。
余善施张开双臂走向来人,热情地开口:“姑姑,欢迎回家。”
“大姑娘,你又漂亮了。”饱含风韵的声音夹杂路途遥远的沙哑,毫不吝啬的夸赞。
“姑姑才是芙蓉不及美人妆。”
“哎哟,这么久不见,怎么变得这么会说了?”余罗盈明显被自家侄女儿的话取悦,掩饰不住的愉悦。
余善施仍不停止拍马屁:“姑姑本就天生丽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