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上的人们并不因大海盗的金额而震撼。这些平民们生活得无忧无虑,联合政府保障了他们的生存。但难民区就不同了,那里除了王国自己作为之外,其实并不在联合政府的保护范围内。话又说回来,有关保护这一点,联合政府还是做了些随随便便的努力的。
他们号令所有的地图制造商禁止将各个难民区——像落落小岛这样的——标注在地图上。因为海盗们很有可能通过各种方式(甚至正常购买)获得地图,从而制成方便他们掠夺的海图。那样的话,这些难民小岛指定就得遭殃。认为仁至义尽的做了该做的事情,联合政府的合约条款、乃至联合宪章中就有足够的理由不去容纳这些边缘难民了。
相比下来,普桑王国派出王国|军驻扎落落小岛的义举便饱受赞誉。但想想岛上仅余的三具王国|军尸体,那些军人们当海盗来时肯定是不战而逃了。若是妄想死去的那三人做了些努力斗争,恐怕真相也是他们逃跑得慢了一些。无论如何,装模作样的驻军还是给普桑王国在世界上有了正当合理的话语权,一段时期——在木查树未被世人获知的几年中——普桑王国甚至可以与伦列颠为首的西方联盟以及南半球最大陆地美伽大陆上的中小国家们有同等的话语权;要知道,普桑王国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岛国而已。
现在,这个国家在政治上已经被完全边缘化了,但经济上还是有不少陆地国家在支持着他们。
西半球拥有星球上面积最广阔的海洋,而且基本上没有任何岛礁和陆地。唯一靠近美伽大陆的就只有这个普桑王国和属于他管辖区内作为商人路标的难民岛了。至少一段时间内,普桑王国的王族们可以高枕无忧的享受着和平而奢靡的生活。
大概的政经门道洛秋了然于胸。及登是个喜欢谈天的老人,如果没有能够接下他话题的人,他就不断的、重复的说给洛秋听。以至于骑马赶路的洛秋看着过往行人平和的表情,就想起了这复杂环境下涌动的暗流。
赶了大半天的路,在夕阳垂暮的时候他终于来到了西左小镇的酒吧。
这个小镇因为博尔格家的大宅子爆炸引发的冲击波而已是半片废墟。以这个破损一半的酒吧来分割的话,一侧是繁华小镇的街道,另一侧完全就是一片枯死草木遍布的荒野。王国的军士们游荡在小镇里,但大多神态懒散,有些肆意的坐在商家门口的阶梯上打盹。跟路人打听后得知,他们是被派出来找爆炸案的犯人的。
“还没找到是谁炸的吗?”洛秋惊讶地说。根据悬赏金额分析,他原本以为纳鲁的罪行早就败露了。
“这怎么可能找得到呢?依我看,犯人已经被炸死了。”
洛秋把马拴在酒吧门口,听着这位先生分享他的高超智慧。简而言之,他认为犯人绝对被炸死了,而他同时笃定王国的军队没能想到这一点。
“那您认为是什么东西爆炸才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呢?”洛秋问道。
“还能因为什么,”路人恶狠狠地说,“夏王国遗留下来的精细火药呗,这真是个罪恶的国家。”
洛秋心里想到,“这也是个厌恶夏王国的人”。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人们对于同一事物的两面性看法是货真价实存在的,或许有些误导,但这种厌恶和愤恨的情绪是十分的真实。
“先生,”洛秋说,“您应该把您的看法告诉王国的军队,他们也许会赏赐你的。”
“别逗了!谁会去说这种事情——神经病!”路人斥骂了一句转身便走开。
进到酒吧之后,这里已经不像几天前那么热闹了。或许是因为爆炸吓跑了不少的人,像那些惜命的壮汉肯定是不会愿意停留在这种危险的地方。这一次,洛秋饱含着情绪地走进来,满是泥土的脸上遮盖了他的稚气,就像一个成年的壮汉,让吧台那位从未谋面的服务员都因他的气魄而刮目相看。
“先生一位吗,”服务员主动跟他搭话,“我这有些珍藏的白酒,您要品尝一下吗?”
“不了,我想跟您打听点事情。”洛秋坐在了他的对面。
“您说,什么样的事情。”
洛秋环顾四周后,问道:“这里不是经常会有些人来讨生活吗,怎么现在这么冷清了。”
“先生也是慕名而来吧,”服务员说,“我们这里原本有四个酒保,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其余的都走了,当然是因为前几天发生的爆炸,王国命令戒严海盗入境,没了海盗,那些人自然就没来了。”
“那你见过一位姑娘吗?”洛秋说。
“什么样的姑娘?”
“大概有十六岁,很漂亮,长长的头发——她一般是扎起来的,大腿上别着一把匕首。”
“维伊吗?”酒保说。
“你认识她?”
“认识,她经常来这里,一个小姑娘来这里找生活,说自己是刺客,我和她交谈过,她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那么她来过吗?”
“没有,听说头一次有人雇了她,不过只有两天,我之前的同事说是一个小屁孩雇佣的。从那之后她就没来了。”
“那你听过有关她的事情吗?”
酒保正擦拭着吧台的桌面,突然俯下身子小声地说,“我见过她。在一天晚上,我看见她和几个年轻人,还有大海盗纳鲁在一起。后来纳鲁掠夺了落落小岛,抢了木查树,为这个,西方联盟的使者今天就到了。王国才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抓到纳鲁。”
“使者到了?为什么?”
“因为木查树啊,联合政府已经禁止这个东西再出现,但现在又开始有很多传言了——这都不重要,如果您找维伊的话,说实话,我是有些担心她的。”
“怎么了?”
“您没听那个传言吗,一个小女孩从纳鲁手中抢了木查树然后逃走了——是岸边一个渔夫说自己从救下的海盗水手那听来的,纳鲁很气愤,于是就去追捕那个女孩了。根据我的分析,我认为那个女孩可能就是维伊。”
“那您知道他们去哪了吗!”洛秋着急得站了起来。酒保愣了一下,递了杯白水给他。
“您先别着急,喝点水,”他说,“维伊告诉我她的家乡是绿野岛,我没听过也没去过,但如果您往这方面打听的话应该会有收获的,而且我知道她很爱自己的故乡,我猜想她也许回到那儿去了。”
“绿野岛?”洛秋饮尽杯中的水,才又坐了回去,“那您知道博尔格去哪了吗?”
“博尔格?”酒保嫌恶的蹙起眉毛,“这位大地主先生恐怕被炸死了吧,我觉得应该是谁找他复仇什么的。他的管家的尸体都被海军找到了,王国授予了他勇士勋章,还为他开了追悼会呢。你要是想去的话,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看到。”酒保的态度急转直下,直接走到了一旁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洛秋无奈的望了他一眼,唯有走出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