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年他们都维持着这种“朋友”的关系。
没有私下约出去过,通常都是大家一起,碰上了就碰上了,没碰上就没碰上,也不会特别问起。也从来没有过暧昧电话或者短信,打开收件箱里面会有几封写着对方名字的短信,还是好笑的笑话,或者节日祝福。
不过,楼笙寒自从和上个女朋友分手后,就再也没有谈恋爱了。江结衣也是,好像在遵守自己上次在孜孜面前说的话一样,大学她不会再谈恋爱了。
追求者倒是有几个,都是别的专业的,她明确拒绝过,但是对方不死心,她也没办法,只是从来都不会答应谁的邀约,或者接受谁送的礼物。
唯一好转的,大概是她真的已经忘记纪安了,有一天忽然再听到他的名字,她发现自己可以无动于衷,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无动于衷。
她对孜孜说:“谈了三年,我以为至少要用三年才能忘记他,没想到时间比我想象中厉害得多。”
或许,就如楼笙寒那年对她说的,你以为自己爱得很深很深,可是来年岁月,它会告诉你那其实不过很浅很浅。她真的就这么忘记了纪安,放下了对他的执念。
她记得她当日对白音雪说,现在就把纪安划为己有有点为时过早,让她三年之后再来告诉她他究竟是不是她的。
没想到这个期限不用三年,一开学,就传出纪安和白音雪分手的消息。
江结衣本来已经不关心他们的事,没想到这件事还是与自己扯上了关系,好像是白音雪与纪安分手时很大声地吼了一句话,她说:“你始终忘不了她是不是?”
目击者没有听到纪安的回答,但是看他的表情好像是默认了。
于是学校里一时流言四起。大家纷纷猜测那个她是谁,不过,90%的同学都认为是她,只是没有得到纪安的证实而已。
纪安没有回头找她,大家的猜想始终得不到证实,久而久之,这竟然变成了一件悬案。
孜孜上次考四级又挂了,林星遥对她语重心长地说:“孜孜你要努力看英语,四级总是过不了你知道有多少弊端吗?一是浪费钱,二是浪费时间和精力,三是毕不了业,四是身为你男朋友的我很没面子唉。”
孜孜对江结衣转述林星遥的话的时候,她差点笑得被口水呛死,身为你男朋友的我很没面子唉……哈哈哈,林星遥太有才了。
显然这句话是很见功效的,因为孜孜真的开始发奋看英语,不但自己发奋,还拉着她一起发奋。对此,江结衣怨言颇多,可是再多的怨言,也都被孜孜一句话堵回来了。孜孜说:“六级过了,以后对你总会有好处的。”
后来天气越来越冷,图书馆的自修室根本不是人待的,可是时间又逼近考试,她们决定一起去霸占林星遥和楼笙寒的地盘。当然,这基本是孜孜一个人决定的,她是被胁迫。
有时候看书看晚了,实在不想回宿舍,就把楼笙寒赶去跟林星遥睡一间房,她们心安理得地霸占他的床。有几次,她们还故意赖着不走。不睡空调房,回宿舍去睡又冷又硬的木板床,白痴才会这么做。
“咚咚!”门口响起敲门的声音,孜孜把头从书本里抬起来,说:“请进。”
房门推开,露出楼笙寒的脸,“你们又不走了是吧?”
孜孜揉揉额角,“哎哟,看书看得全身都累了……”
楼笙寒连忙打断她,“好了,我知道了,晚安。”
看着房门又合上,孜孜跟她相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贼笑。
赶紧收拾好书,洗漱完毕,两人就一起钻进温暖的被窝里了。
江结衣发现楼笙寒其实是一个很爱干净的男生,他的房间里没有那些乌烟瘴气,反而收拾得很干净,东西一样样摆放得有条不紊,臭袜子也从来不乱丢。躺在他的床上,似乎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那种清爽气息。
好吧……可能是她想多了。
“孜孜,你睡了吗?”为了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她觉得应该找个人聊聊天。
“没有,你睡不着吗?”孜孜翻个身,脸朝着她,月光打在她瓷白的侧脸上,晕出一层莹白的光。
“有一点。”她坦承。
“我也是。”
江结衣一愣,侧过脸来看着她,“怎么了?”难道为了考试的事都紧张得睡不着觉了?
孜孜沉默了几秒,忽然翻身躺平,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地说:“我怀疑星遥不爱我了。”
这可不是件小事,江结衣半撑起身体,看着她的脸,那上面正写满少女的忧郁呢。林星遥要考研,陪孜孜的时间确实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可是,只要一有空他还是陪在她的身边呀,难道是因为那句“身为你男朋友的我很没面子唉”?
江结衣脑筋急速转动,孜孜突然拉了一下被角,“你先躺下来好不好?冷空气都钻进来了。”
她复又躺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经不起她再三逼问,孜孜终于扭扭捏捏地说:“十一的时候,你们不是都回去了吗,我留在这里陪星遥,到了晚上,他在书桌那边看书,我就坐在他的床上玩,然后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第二天我先起来,哪里都找不到他,最后发现他竟然睡在楼笙寒的房间。江江,我是他的女朋友,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这个……江结衣发现她还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们现在这个年纪,说青涩不青涩,说成熟也不成熟,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定义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最后她只好用从言情小说里看来的话安慰她,“傻瓜,他当然是心疼你。”可是说完自己心里也没底。
孜孜一脸迷惘,“是吗?”
“难道你没感觉吗?他爱不爱你,你还不知道啊。”她知道这个答案有点敷衍,可是就从她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林星遥是爱孜孜的。可是,感情的事,到头来还是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她虽然看得清,但是许多事情毕竟没有同他们一起经历。
“嗯,我感觉他是爱我的。”
江结衣忽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便说:“早点睡吧,就快考试了,别分心。”
孜孜应了一声,真的闭上眼睛。
她也闭上眼睛,可是很久很久都睡不着,手机已经关机放在书桌上,她也不知道时间,只是孜孜已经打了很久的呼噜了,她的意识却出奇地清醒。
后来数了一会儿绵羊,睡意没数来,倒是数得又想上厕所了,最后没办法,她只好起床,披了一件长棉袄去外面上厕所。
隔壁房间早就没动静了,她猜两个男生应该也已经睡下,便放轻动作。客厅灯的开关离得有些远,她懒得开灯,摸黑往厕所那边走。她有轻度夜盲症,一旦到黑暗的地方就会视线模糊,但是这里她来了数十次了,家具的位置都熟悉,所以一路也没撞到什么东西。
上完厕所出来,她又摸黑原路返回。经过客厅的沙发时忽然停下来,因为她好像看到沙发那里有一团黑影。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没有开灯就直接摸过去了。
刚靠近沙发,她一脚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上,整个人突然重心不稳,朝沙发上摔去。
“嘭!”
额头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痛得她直想哭爹喊娘,嘴唇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在心里骂道,撑着身体想爬起来,不想手掌借力的地方正是一条人的手臂,她像受到惊吓似的,手一松,整个人又朝身下的人压过去。
这次,身下的人终于发出一点动静,她听清了,是一声沉闷的痛呼。
她立刻抬起头,无奈还是看不清对方的脸,她唬着声音问:“你是谁?”
隔了半晌,身下的人才又发出一点动静,“是我。”
江结衣忽然像被雷劈了一样,一翻身从他身上滚下来,结果沙发太窄,她直接摔在地上,全身筋骨都受到了震荡。
“哎哟!”地上响起她的哀呼声,这时她终于摸到刚才导致她摔倒的东西,原来是一只毛拖鞋。
灯光亮起来的时候,他们才看清彼此的脸。楼笙寒摸到茶几上的台灯,拧开,就看到她坐在地上,五官因为疼痛都皱到一起了。当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怀疑他的额头是不是要裂开了。
“你的脑袋是什么做的呀,怎么比铁还硬?”陡然发生这种事,气氛其实是有点尴尬的,过了一会儿,楼笙寒先打破沉默。
江结衣揉揉额头,“你的才是什么做的呢!哎哟,痛死我了。”
楼笙寒觉得有点好笑,明明是她撞到别人,结果好像她才是受害者,他伸出一只手,“起来吧,坐在地上不冷吗?”
她抓着他的手,借着他的力站起来,屁股还是痛得一麻一麻的,他问她,“怎么样,要不要紧啊?”
她龇牙咧嘴,“死不了。”
他清亮的眼眸锁住她,问:“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来偷袭我干吗?”
“噗!”她胸口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怒视他,“你才是呢!好好的床不睡,跑来睡沙发干吗?”
“星遥还在看书,”他解释道,“有光我就睡不着,所以先到沙发上睡一会儿,等他睡觉的时候再来叫我。”
正说着,林星遥房间的门打开了,见他们大晚上的还在客厅聊天,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你们还没睡?”
江结衣真是哭笑不得。
楼笙寒抬头问他,“现在几点了?”
林星遥说:“快一点了。”
江结衣还在揉着摔痛的地方,她发现只要是她的手能触碰到的地方,无一不在痛,真是遍体鳞伤啊。
林星遥看着他们,“你们还不睡啊,那我先睡了哦?”
后来关了灯,各自回房睡觉。
孜孜早就进入酣睡状态,她小心躺回去。真是没有地方不痛啊,她盯着天花板,骂那个该死的楼笙寒。
想起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乌龙事件,她的脸颊滚烫。
“哎呀,真是丢脸死了!”她拿被子捂住脸呻吟,“丢脸死了!丢脸死了!”
12月20日,全国大学生英语四六级考试,四级是上午考,下午才考六级。
上午孜孜考完从考场出来,江结衣和林星遥都在考场外等她,见到她赶紧迎上去,江结衣问:“孜孜,怎么样啊?”
孜孜有点不在状态,“做是都做完了,可是能不能过我也不知道。”
江结衣安慰她:“我当时考完也是这种感觉。”说完她用手肘撞林星遥。
林星遥会意,说:“孜孜你这么努力,一定能够过的。现在好不容易考完了,你就别想它了。”
到底是林星遥,他一出马,孜孜立刻就笑了,忧愁什么的立刻变成浮云。
可是江结衣还是要忧愁,因为下午就是她考六级。
中午去食堂吃完午餐,她在寝室休息了一会儿,就去考场候考。离考试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收到楼笙寒的短信,问她紧不紧张。
她笑,她早就不是去年那个傻兮兮的女生了,可是她回他的短信里却写:当然,我简直紧张得都快要死掉了!
过了许久都没有收到楼笙寒的短信回复,她收起手机,准备考试,心底有一丝奇异的感觉,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是来电,她掏出来一看,是楼笙寒打来的。
她接起,“我快考试了,你干吗啊?”
“你能出来一下吗?”
她看了一下墙上挂的时钟,离考试还剩一刻钟,她压低声音说:“你有什么事啊,不能等考完吗?”
“耽误不了多久,你出来一下好吗?”他坚持。
不知道他哪根神经搭错了,她举手向监考老师请假,说要去厕所,然后跑出教室,问电话里的他,“我出来了,你在哪儿啊?”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从后面伸出来一只手抢走她耳边的手机,她惊讶地回头,就看见他的脸。
“在这儿啊。”他笑。
恶劣!她没好气地笑了笑,“现在见到了,你有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