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听讲经讲了一个时辰,主持大师亲自将他们送到了山门口,一家人与大师告别,坐上了富察府的双马车驾,回去了。
傅恒的马才刚刚在富察府门前停下,门房的老刘就急匆匆的冲出来替他牵马,说道:
“哎哟,九爷您这是去哪儿了。老爷都让人把家里翻遍了,叫咱们一见着您就让您去书房。”
傅恒对老刘的话似乎没感到太意外,反而是走下马车的李氏和佟婉柔比较惊奇,李氏对傅恒说道:
“你和你阿玛还没谈完你就溜出来跟咱们去白马寺啦?”
“……”
傅恒看了一眼佟婉柔,然后也不回答李氏,就对老刘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去。”
老刘却不依不饶:“不行,九爷,老爷说了,让见着您就让您立刻去!”
傅恒仍旧一脸不愿,佟婉柔见老刘是真的着急,想来也是被公爹逼得急了才会这样,虽然不知道公爹与相公说了什么,让相公对他这般反感,连书房都不愿去了,但佟婉柔知道,不管相公愿不愿意去,他最后都会去的,因为他也不是个不顾全大局的人,估计也就是想稍微拖一拖时间。
便出声说道:“相公,既然公爹都说了,你就别耽搁了……”
傅恒对她撒娇似的撅了撅嘴,然后才不情不愿的跟着老刘往书房走去。
李氏看着儿子的背影,不禁摇头:“这孩子也就能听你的话了,真是越大越不听话。”
佟婉柔看着李氏笑了笑,然后便主动扶着她往里走去,路上佟婉柔不禁问道:
“不知公爹想要跟相公商量什么事情,怎会这样着急的。”
李氏微微叹了口气:“他找恒儿还能商量什么事。你外祖检举九门提督有功,如今被皇上强留在了京城,一下子从江南道御史升成了吏部侍郎,五品官儿变成二品,皇上这般重用汉臣,在朝廷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你公爹定是要恒儿将御前伺候的事儿告诉他。”
佟婉柔讶然:“外祖竟升了做二品官吗?太好了。”
李氏笑得有些苦涩:“好是好,就是迟了些。谁也没想到当今皇上年纪轻轻的,却敢重用一个被外界总是传言为迂腐的老头子,更别说他还是个汉臣,现在谁都在猜测,你外祖什么时候触怒圣颜,被贬回乡种地去呢。”
佟婉柔被李氏说的笑了出来,说道:“既然升上去了,断然没有再贬的道理。只不过,御前的事儿,相公怕是不太好说吧。”
她在宫里待过所以她知道,御前当差看着羡煞旁人,日日面见圣颜,比常人要多很多机会立下功勋,可是,殊不知却是伴君如伴虎,你根本不知道,万岁爷今儿的心情好不好,有没有谁会得罪了万岁爷,然后被殃及池鱼……如今相公在御前当差,若是真有什么事情泄露出来,那怕是官道儿也就到头了。
怪不得相公会趁机溜出府去,因为他是真的为难了。
回到小院之后,李氏便去了佛堂,佟婉柔也回到了房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正坐在镜子前梳头,房门便被人打开了。
探出头去一看,是傅恒,她就也没多加遮掩,依旧穿着单薄的绣花中衣坐在香檀木制成的梳妆台前。
“爹倒肯放你回来?不是又是偷跑的吧?”
佟婉柔将湿漉漉的头发抓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口中不禁打趣道。
傅恒走到她身后,自然而然的接过了她手里的梳子,用脚尖勾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替佟婉柔仔仔细细的梳起了头发,然后才开声回答她的问题:
“我跑什么呀?他在我身上问不出什么,硬把我留着也不是办法啊。”
佟婉柔回头对他笑了笑,她就知道相公是个守分寸的。
“有些事情是真不能说,只要说了,那就是错了,而有些错却是丝毫都不能范的。”
“……”傅恒听了佟婉柔的话,不禁停下了替她梳头的动作,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伸手在她的下巴上刮了一记,勾唇笑道:
“进宫磨练了一个月,说话都不一样,到底是去做掌事姑姑的,一开口就叫人不得不信服,佩服佩服啊。”
佟婉柔看着他眼中的狡黠,不禁在他肩头锤了一记,没好气的就要去夺傅恒手中的梳子,却被傅恒先一步闪开了,佟婉柔一个重心不稳,就跌进了傅恒的怀抱,这才意识到自己掉入了某人的陷阱,想要挣扎,却是晚了。
傅恒将她锁在怀中,就那么细细的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颊,不是发出感叹:
“唉,十多日不见,我的娘子怎么又瘦了些。看着为夫好心疼啊。”
佟婉柔被他唱做俱佳的表演逗得笑出了声:“你不也瘦了好多嘛。咱们这叫夫唱妇随。”
傅恒与她相视而笑,对佟婉柔的形容很是赞叹:“说的不错,夫唱妇随。嗯……那为夫接下来要去休息了,娘子可愿一同前往?”
佟婉柔对他瞥去了勾魂一眼,刻意贴近他的唇说道:“为妻自当追从。”
“……”
这样妖娆的佟婉柔,傅恒是从未见过的,终于把持不住一把将佟婉柔横抱而起,轻咬了一口她柔软的唇瓣,在她耳旁轻吟:
“小妖精,看我怎么整治你。”
两人重重的倒入了床榻,床头的帐幔被快速放下,不多会儿,便传来一阵阵低吟,妖娆了这个黑夜,妩媚了那个黎明。
第二天,这对筋疲力尽的小夫妻俩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肯起来,这可是他们成亲一来,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儿。
李氏摆好了早饭,派人在房门外盯了好几回,都不见他们开门,身为过来人的她自然知晓这其中缘由,便只得摇了摇头,无奈的撤回了人。
两人起来后,李氏于是又想给他们做午饭吃,谁知道,傅恒却又对她说:
“外祖约了我今日去驿站吃饭,让我把媳妇儿也带去,您要不也一起去?”
李氏蹙眉不解:“你外祖何时约你的?”
傅恒耸肩回答:“有一回在宫里遇见了,他就约了呀。我之前忘记跟您说了。”
“……”
面对傅恒的嬉笑,李氏一脸想揍他的神情,但最后还是没下得去手,傅恒没有被打,又笑嘻嘻的凑了上来,对李氏说道:
“要不您跟我们一起去。外祖那儿可不差您一双筷子。”
李氏的眼中闪烁着‘我十分想去’的光芒,可是却在稍纵即逝的欣喜之后就恢复了冷静,摇头道:
“算了,你外祖如今风头正盛,让你阿玛正担心着呢,我若现在去见你外祖,指不定会被你阿玛怎么误会了。”李氏说完之后,便遗憾的叹了口气,对傅恒和佟婉柔说道:“你们去好了。我就在家里守着,反正下午五姨娘约了我打叶子牌,横竖也有事做。”
傅恒和佟婉柔对视一眼,便就牵手走出了院子。坐上了福禄早就牵好了守在门边的马,两人共乘一骑,往驿站走去。
行走间,佟婉柔不禁问傅恒道:
“相公,这五姨娘最近跟咱娘是否走的太近乎了些?”
傅恒在她发顶上蹭了蹭,鼻尖嗅着她的清香,说道:
“近乎些也没什么,五姨娘在府里也好些年了,一直很安分,掀不起什么大浪的。许是最近瞧着娘在府里的地位上涨,她上赶着要来贴一贴吧。”
“……”
听了傅恒的解释,佟婉柔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毕竟五姨娘只是跟婆婆走的近,又没有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儿,她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两人骑着马来到了驿站找李铮,虽然李铮刚刚被封做了吏部侍郎,可是宅邸还未落实,就还是先住在驿站之中。
驿站的官差告诉他,李大人今天一早就随同朋友出门了,让他们给前来找他的人传个话,说是聚会地点变为了郊外十里亭,让你们去买两斤花雕,五斤牛肉,五斤羊肉,蔬菜瓜果点心若干,一起带着去。
傅恒和佟婉柔不禁对这外祖不按常理出牌的架势绝倒,傅恒也不禁开口抱怨:
“嘿,这老头儿忒过分了,这不耍孙子玩儿呢吗?”
佟婉柔盯着他看了好久,才对傅恒冷冷的说道:
“老爷子可不就是在耍着孙子玩儿吗?”
“……”
傅恒摸摸鼻头,夹私报怨般捏了捏佟婉柔的脸颊,这才抱着她的腰,将她又抱上了马背,然后自己才翻身坐了上去。
想起外祖交代要带东西去郊外,两人又无奈的回到了城里,买了外祖要求的东西,才策马去了郊外。
比起傅恒的埋怨,佟婉柔倒是觉得很新鲜,别说她从来没有去郊外赴过约,更加别提是在郊外野地上吃东西了,那定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
再加上今日阳光正好,凉风送爽,若是能寻一幽然竹林,铺上一块绸布,放置美酒瓜果菜肴若干,与相爱之人,与亲人共饮共食,那画面,只是想想都觉得美好。
这种即时享乐的雀跃心情,让佟婉柔就连下傍晚就要回到宫里的失落都盖了去,满心期盼着她和相公的第一次郊外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