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波和掌柜的各自埋怨对方,互相打着口水仗,按下不说。先来说一说那骗布之人。此人并非来自艮星洲,而是从震星洲而来,今天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所以轻车熟路的拿走了两匹布,走出了长街,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小巷,伸手把嘴上的八字胡撕了下来,又用手拍了拍脸,然后将竖起的发髻打散,重新绑在了脑后,只见这少年,纯红齿白,月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尖尖的下颌。哪里还是什么中年员外,分明就是一个偏偏美少年,少年又将自己身上的蓝缎子面袍子脱下,漏出里边另一套衣衫,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摆,用脱下的蓝缎子面袍子将两匹布包了起来,单臂一夹,向着城西,扬长而去。
四天后,郭兴与张远来到了艮星城外,远远望去,好大的一座城,东西南北各开三门,左为进,右为出,中门只为将相启。四门之上四箭楼,拒敌千丈无往来。
郭兴与张远一路跑到艮星城北门外,拿出通关的文书,排着队等着进门。守门兵认真的核查着来往众人文书上的印签,郭兴发现在艮星城的城门洞里也贴着一张没有画影图形的海捕文书。这一次郭兴仔细的看了一遍。海捕文书上写着“近期有贼人一名,改头亦面行骗。被骗者多为布商与过路客商。如有提供线索者,赏银五十两。”检查的队伍很快就轮到郭兴与张远,递上自己的文书,待放行通过后,郭兴和张远按照牛波说的客栈名和地址,一路打听一路找了过去。在接近傍晚的时候,终于找到了牛波说的陈记客栈,说是客栈,比大车店也好不了多少,在这住的不是赶车的车老板,就是背货的行脚牙行。向掌柜的打听了牛波的住处,掌柜的让小二带着郭兴和张远向后院走去,店小二一边带路,一边与郭兴说着牛波如何的可怜,自然免不了说说牛波摊官司的事儿。这店小二也是一嘴的好口才,竟然从前院走到后院这么片刻功夫,就把牛波如何被人利用,如何摊了官司,给郭兴讲了一遍。等郭兴见到牛波的时候,心中一痛,只见如今的牛波,哪里还有在黑水城时的意气风发,暗黄的脸被乱糟糟的胡子挡住了一半,扎起的头发,还能看到杂草挂在上面。此时牛波正蹲坐在马棚旁,今天牛波花光了最后一枚铜板,由于那天碰到了骗子,让牛波怕自己马没了,还要摊官司。这几天也就没有再升起去卖马的念头,可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了,再不卖马的话,晚上就没钱给妞儿买东西吃了。自己饿一顿两顿的到还没关系,可是妞儿不行啊。就在这时牛波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牛叔”牛波回过头一看,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才站起身来,说了一声“我这不是在做梦吧?”郭兴走上前,双手抓住牛波的双肩,说道“牛叔,我们来了,妞儿看病的钱,我来想办法。你就放心吧。”牛波一看真是郭兴和张远来了,上前抱住了郭兴,一时间竟是老泪纵横。那种落魄他乡,举目无亲的心情终于得到了安慰。离开马棚,牛波拉着郭兴和张远,走到一旁的一间小屋里,屋外堆满了各种杂物,能看得出来,这小屋原本就是个杂物间,后来被腾空出来,给牛波暂时安顿妞儿,一进屋,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一张矮床上躺着妞儿,听到有人开门,妞儿睁开眼看到牛波带着郭兴和张远走了进来,想要起身与郭兴张远打招呼,却没有力气。郭兴连忙走到床前,让妞儿躺好,摸了下妞儿的额头,不是很烫,但要比正常人的温度高一点。屋里实在是太小,三个人根本转不开身,跟妞儿说了几句话。就与牛波和张远走出来小屋,在屋外与牛波聊了起来,牛波将自己到艮星城后的遭遇与郭兴和张远说了一遍,郭兴把自己带来的银子都给了牛波,并告诉牛波剩下的一百两,自己明天就会弄到,但并没有告诉牛波自己如何去弄。只说是有个府兵的任务,赏金特多,足够给妞儿治病的。牛波并不疑心郭兴的话,当天晚上在郭兴的一再要求下,几个人吃了顿像样的饭菜,也给妞儿喂了补身子的浓汤。
第二天一早,郭兴与张远就出去找当铺了,当铺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在城内比较繁华的地方,像陈记客栈这种偏僻的角落,肯定不会有当铺的。郭兴和张远一路向着城中而去。
而此时,从艮星城的西门,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公子,牵着一匹白马,来到了城门口,递上了一块牌子,城门兵一看牌子,不敢怠慢,连忙让开道路,让白衣公子牵马入城而去。
白衣公子进了城,也不急着走。骑上马背缓缓的向着城中而去,正走着,突然从身后有一身穿青衫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过来,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白衣公子骑着的白马,白衣公子勒住白马,看向那人,问道“有事?”中年人只看白马不看人,口中啧啧啧的赞到“好马啊好马。”听到白衣公子问话,才抬起头来说道“不知公子这马肯不肯割爱?卖与在下?”白衣公子一听,嘴角一牵笑道“不卖”轻轻抖了下缰绳,马儿自向前缓缓走去。中年人不死心,拦在马前说道“公子若是肯割爱,多少银钱我都愿出。”白衣公子这回连看都没看中年人一眼,说道“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说罢拍了下马儿脖颈,快速向前跑去。中年人看着白马远去,也不懊恼,叹了后气也向着城中走去。
郭兴和张远一路走到城中心,街上的铺子越来越多,路边的小贩,浇糖人,卖葫芦,写扇面,拨浪鼓,各种物品聆郎满目。还有那卖艺的,杂耍的,说书的,唱戏的,阵阵喝彩之声此起彼伏。好不容易穿过人潮,也没找到一家做当铺生意的。在街边又问了人,才知道,当铺大多数都在府兵堂附近,问了路径,二人向着府兵堂而去,果然看到好多家做当铺生意的铺子,郭兴摘下脖子上的吊坠,走进一家当铺,掌柜的看到两个少年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郭兴和张远一眼,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少爷,估计也拿不出什么稀罕玩意儿。接过郭兴的吊坠,血红色的吊坠,像一滴水的形状,似玉非玉,似琥珀又非琥珀,看了半天竟没看出来是个什么材料。摇了摇头,递还给郭兴。
郭兴拿着吊坠又走到第二家当铺,这家当铺的门口拴着一匹白马,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可它的四个蹄子却是红色的,郭兴喜欢马,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走进了当铺,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公子,正在与掌柜的讨价还价,争执了一阵,终于谈妥了价格,白衣公子似乎不是很满意,哼了一声,拿着银票走了。临走的时候从郭兴身边路过,郭兴隐隐的闻到了一股花香的味道,很是好闻,忍不住嗅了两下。没想到那白衣公子听到郭兴抽鼻子的声音,没有回头,却冷冷的传来一句“土包子”不知是说郭兴,还是说那掌柜的。郭兴拿着吊坠来到柜台前,掌柜的看了一会,说道“这物件看不出是个什么材料,也不好给你做价,不过看着做工挺精细的,给你十两银子吧。”郭兴一听,连忙从掌柜的手里抢回吊坠,与张远一起走出当铺。只见先前那白衣公子正牵着马往府兵堂而去。正看着,突然从旁边传出一个声音,“二位可是有什么好物件要当么?”郭兴回过头,看到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人,正微笑着向自己点头。郭兴也向着中年人拱了拱手,说道“正是有物件要出手,可是已经问了两家,给的价格都不理想,正要去别家再看看。不知您有何事?”中年人微微一笑,说道“小友的物件不知能不能让我长长眼。”郭兴没听明白“长眼”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中年人一看郭兴没有拿出东西,也没接话,继续说道“小友的物件若真是好东西,我愿意给一个你想要的价钱。”这回郭兴听明白了,从怀里拿出吊坠,递给了中年人。中年拿着吊坠左看右看,又向着阳光看了看,嘴里说道“哎呀,这可是个好东西啊,不知道小友你要价多少?”郭兴一听心想“终于有人认得这吊坠是好东西了。”可是却没急着说要多少钱,而是微微一笑说道“先生好眼光,这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好东西,若不是急着用钱,我也不会把它拿来当了。先生既然认得此物,应该知道它价值几许。”中年人看了看郭兴,又看了看手中的吊坠,想了想说道“我出一百两,小友可满意?”郭兴听完眼睛一亮,旁边的张远也是一喜。可郭兴却说道“一百两的话,那我就不能让给先生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吊坠。中年人把手一收,忙道“那小友你开个价,只要合理就行。”郭兴也收回了手,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三百两。”中年人与郭兴最后定下了二百两的价格。然后把吊坠放入怀中,跟郭兴说道“那咱们这价算是定下了,不过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银,小友可否与我回家一道去拿?”
郭兴突然一愣,怎么觉得这句话这么耳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