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逸哥儿,”眼尖的沈焯一抬头瞅见正一脸错愕的李逸,忙不迭地冲李逸招手,一边热情地向李逸介绍,“这位是来自南铭道茶城的魏人雄,名字起的不错吧?”
“魏人雄?”李逸把这位仁兄的名字念叨了两句,觉得这位仁兄的爹娘也应当是妙人。
“正是在下,哈哈朋友咱们还真是有缘。”那魏人雄鼻直口方,目光澄澈,身形更是玉树临风,如果不是见过他夹带小抄的混账行为,李逸倒真是要被他的模样骗过去了。
“呵呵,确实有缘。”李逸嘴上应承着,心里却有些不解,沈焯虽然看似不着调,可是应当不是那种被人三言两语就糊弄的不知道南北的蠢货。
看到李逸那明显审视又带着不解的目光,沈焯怎能还看不出李逸的担忧?凑上前来勾住李逸脖颈儿,嘴中喊着“正是正是,缘分不浅呐”,一面压低声音哼哼了两声。
“打从我瞅见这贼东西就觉得眼熟,可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到底哪来的呢?”
李逸没想到沈焯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卖关子,幸好魏人雄似乎也不甚在乎,一脸的光明正大。
李逸学着沈玉卿的模样瞪了沈焯一眼,果然这方法立刻奏效,沈焯忍不住就是一哆嗦迅速扫了周围一圈,这才继续神秘兮兮地贴近李逸。
“后来我一琢磨,这狗东西带那么屁大点的小抄抄了那么久,他是怎么做到的呢?哼哼哼,我觉着莫非是学我自污以求明哲保身?”
“嗯?”李逸转眼一想,也觉得沈焯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看见他洋洋自得一副神机妙算的模样,再想想他这拖泥带水一顿顺带着还把自己夸了一顿,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沈玉卿听到沈焯笑声,也跟着找了过来,老远就看见沈焯一脸神秘的自得模样,挤眉弄眼没个正形。
想到沈焯竟然呆头鹅一样被先生赶出营帐,沈玉卿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赏了沈焯一道家传“卤猪耳”。
那熟悉的感觉,那熟悉的力道,沈焯甚至都没有反击,乖乖低头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你这混帐东西要我说你什么好,”看到沈焯逆来顺受的样子,沈玉卿也没了单方面殴打的欲望,恨恨松开了手。“这可是军校大比,不是我们家书房,你要作怪也得分清场合吧?”
“呃,我知道错啦,老姐。”沈焯也看得出沈玉卿眼中的担忧,知道自己这次行为有些出格。“其实我也知道老先生只是嘴巴厉害,我的卷子都已经全部写完了,他要拿走就拿走好了,肯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惩罚我的。”
正眯眼提起茶壶喝水的老先生忽然咳嗽一声茶水四溅,衣裳前襟都被湿透。
老人眨巴下小眼镜,扬起袖子擦擦嘴角,心里十分纳闷,是哪个蠢小子被我骗了还感谢我来着?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在落榜边缘走了一遭的沈焯又把魏人雄介绍给沈玉卿,这原本还一脸坦然光风霁月的仁兄立刻惊为天人,苍蝇一般黏了上来,嘘寒问暖恨不得化身全能家丁,就连身着也被爱屋及乌好生呵护了一番。
可惜沈玉卿显然对这位仁兄不太感冒,只是礼节性微笑着问候了一句,魏人雄立刻被这女神一笑摄去了魂儿,颤悠悠愣在原地,等到他回过神儿,哪里还见得着渺渺芳踪!
“果然还是老姐你气场够足,”沈焯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生怕魏人雄呆傻之下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来。“那魏人雄原本还衣冠楚楚挺像那么回事儿,你这一出场立刻原形毕露,竟然连道都走不动了,哈哈!”
“还说呢,”沈玉卿白了他一眼,“总爱搭理些不着调的狐朋狗友,耽误时间不说还容易惹上麻烦。”
“老姐你这可说的不对了,”没想到嬉皮笑脸的沈焯竟然收起了轻佻模样,难得严肃的为好友辩解。“我沈焯交朋友只看志趣相投,他们可能没什么本事,可我就是看得上他们,那些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儿,我还真看不上眼!”
“他怎么就和你志趣相投了?我看不是志趣相投,是臭味相投都喜欢投机取巧罢了。”
“怎么就投机取巧了?”沈焯却一副表示不服的模样,“我的每一个朋友都是有可取之处的!”
“哼,”沈玉卿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蠢东西想的什么,你定是被他用区区一张小抄就写满整张卷面的手段折服了,对也不是?”
“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整个文史了然于胸,这份大局观就值得我沈焯认这个朋友。”
“哼,恐怕你是被他这种猜中题目却仍然不屑死记的所谓傲气折服的吧。”沈玉卿不理会沈焯脸上的讪讪表情,“可我如果告诉你,他本就完全可以凭记忆作答,却偏偏要作态给人这种片纸纵横文史的错觉呢?”
“嗯?有什么意义吗?难道这位仁兄果真是另一个我,绞尽脑汁只是为了装逼?”
沈玉卿顿时被沈焯的反应迟钝雷的不轻,一口气憋在胸口懒得再说话。
“他这样作派自然不是如你所说为了出风头,定然是咱们营帐内的老先生有些不得了的来历,他做这一切自然是给那老先生看的。”李逸看沈焯抓耳挠腮疑惑不解的样子,忍不住出言解释。
“真正考试作弊者无不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他虽有遮掩却透着明显的破绽,显然就是做好了被抓的准备,而所谓的片纸最后不是也被他丢弃了么,如果真的能够纵横文史,他又怎么舍得毁去这么重要的证据?”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沈焯也不是笨蛋,思忖一番也发现漏洞重重,终于意识到恐怕自己方才是真的被魏人雄骗了。
可是沈焯立刻又是双眼放光:“这位仁兄好算计啊,也就是遇上了我们,机智如我都险些被骗,他这份算计若是放在战场上,岂不是妙用无穷?”
“什么险些被骗,明明就是把你耍的团团转好不好。”沈玉卿最是看不得沈焯自圆其说的无耻行径,忍不住就要敲打一番。
“兵者诡道,可惜指的却不是这种小聪明,真正冲阵斩将,那可是牵一发动全身,怎能如此冒险胡闹。”
“知道啦知道啦,不就是要考军略了吗,这个可不是文史那些咬文嚼字的故纸堆,我的演武水准你还不知道吗。”
三人已经从文史考核区走到了军略考试区,军考区就是一座座演武堂,有教习统帅大批人马同时和诸多考生对战,另有专门负责考核的先生在旁评测,对个人的军略水平进行记录。
李逸三人走了四个演武堂,发现皆是人满为患,而一般演武一时半会儿又停不下来,只好继续往下一座演武堂走去。
第五座演武堂里面人出奇的少,仅有六男一女七名考生,看到李逸三人进来,立刻有考生投来求助的目光。
沈焯就要挽起袖子落座进场,李逸眼角瞥见一甲组少年戏谑的眼神,再看到另一人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伸手拉住急吼吼屁股已经沾到椅子的沈焯。
“先不急,看看形势再说。”
沈焯不解地看看,发现沈玉卿也点了点头,只能耐着性子伸长脖子立在一旁。
堂内统帅军马和考生对战的教习是一名面容甚是年轻的男子,剑眉入鬓盛气凌人,星辰一般的眸子锐利明亮,鼻若悬胆不怒自威,披散的长发没有盘起,只在脑后用一根簪子别着。
虽然岁月没能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但是只是往那随意一站,身经百战的铁马气息扑面而来。
而这位先生到底率领了多少兵马并不清楚,但他如臂使指打的七人只能苦苦支撑的竟然仅仅是一支刚够两营千人出头的骑兵。
原本各率一营的七名考生此时多数已经七零八落,其中三营已经仅剩不足一旗兵力,另外两营所剩更少,最惨的一支竟然仅剩两队弓箭手苦苦支撑,如果不是有一营轻重步兵搭配的防线遮挡,恐怕先生仅仅分出一旗兵力就足够这四支残兵败旅喝上一壶。
而那一支步兵防线虽然在骑兵的冲击之下看似风雨飘摇,其实收发自如竟然还有余力变换队列减轻前阵压力。
最是不可思议的李逸竟然看到了禁卫旅这种兵种出现,禁卫旅在帝国三大军团都没有大型建制,仅在帝都皇城内苑有两卫驻扎,他们轻装简从,行动迅捷,长于街巷复杂环境,不利于沙场正面冲突。
但是禁卫旅能够一直不被淘汰,自然有其用武之地,钟家就对禁卫旅情有独钟,不论攻城略地还是戍守城池,都能够发挥其机动性,而对于切入退出时机的把握又能够避免其损伤,更曾经在铜关大破沙匪名震帝国。
先生虽然仅有两营骑兵可游刃有余并不急于交战,步兵防线严阵以待外紧内松也不惧久战,禁卫旅建制齐全以逸待劳,反倒是溃不成军的五人蠢蠢欲动,总想要抢夺些功劳频出冒险举动。
“嗯,现在加入还不算晚,你们觉得呢?”李逸研究了一番战局,已经有了大致方略,就想落场。
“也好,就听你的,咱们三人是要另开战线还是去和他们汇合?”沈玉卿也觉得现在战局尚未糜烂,三人加入大有可为。
“去趟那浑水干啥,”沈焯却是满不在乎,声音轻轻也没刻意放低,“那五营完全可以忽略,咱们去了还得受累接下这烂摊子,他们要是肯配合还好,可惜一个个的欺软怕硬,抢起功劳来倒是毫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