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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独当一面(2)

王度本来以为自己精神运行已经与天象相合,一切宇宙生息无不了然于胸,既然可以抟弄星辰,何在乎区区一个小星球上的防御系统?哪知大谬不然。第一天他试运行防御系统,刚一将精神探入其中,便觉一股极其强烈的力量涌来,将自己的精神卷住,一时四周仿佛有无数的刀枪剑戟一齐戮来,刹那间就要体无完肤。那力量又强横迅猛,直欲将身体撕裂。王度自诩天才卓越,当然不肯就此罢手。当下引动周天真气,从泥丸宫中灌入,后天天行之力跟先天阴阳之力聚合,化为一道沛然之气,向防御系统冲去。哪知此力量尽管卓绝,那防御系统却仿佛深邃辽阔,不可尽窥,王度力量灌入,只将那卷住自己的力量冲开了些,却依旧被包裹得紧紧的,撕扯砍戮之力也随着自己力量加大而转巨,王度欲罢不能,只好不断加力。不一会儿,汗水涔涔而下,连脸都白了。

李伯冉见状,慌忙要将系统接驳到原来的轨迹,王度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奋力与防御系统相抗。究竟他真气运行之法不同常人,防御系统的冲力虽然强劲,却未将他侵蚀掉。王度在如此巨力的冲击下,真气也越来越纯粹。但觉那防御系统虽然狂猛绝伦,却似乎另有人主持,当王度精力垂尽时,便不再逼迫,当王度修为略进,则冲力又加了一分。

如此每日苦加锻炼,王度的修为也是与时俱增。好在他已经辟谷,这般丝毫不停歇地修行,也尽可经受得住。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终于防御系统的冲力不再增加,王度知道自己已经可以完全承受住它了,心下甚是安慰。当下运用精神,要将这冲击而来的巨力逐渐分化吸纳,将它们由无序而变为有序。这一施为,立觉其中浩繁森杂,几乎只能说是茫无头绪。渐渐分理出这股巨力乃是防御系统将坦斯星人之外的一切物质的精神、力量都抽取出来,经过调整,将其变化为对人类有利之后,再归纳回去。举凡天火陨星、火山地震、毒禽猛兽、瘴气戾潦,都要先经过防御系统的处理,或弱化,或改易,或裁却,然后再许其动作。一物一毫之行动,皆要经过防御系统的过滤,这是何等庞大的信息量和能量!王度甚至不能相信这是人力所能为的。好在他现在已经对防御系统整体有了了解,那就好办得多了。于是他就将精神舒缓地张开,号召周围的精灵聚集在他的身边,从其中挑选了一百零八个,分别授予它们不同的职司,或专司火山,或专司地震;又选出十二个精灵来,将它们训练得与自己心神相合,通过这十二个精灵来驱使另外一百零八个精灵分司这种种事务。

初时极其艰难,慢说对抗如此强大的力量,单是同时驭使如此众多的精灵,可以说自有魔法以来,只不过寥寥几人而已。王度虽然精神能够振动于各个频段,先天与精灵协调共振,可也费了好大的劲才调配好彼此的关系。又过了三个月,才勉强通过这一百二十个精灵,将整个防御系统承接过来。而王度已经整整在天枢精舍中坐了四个月。

这一次修炼更比三世时裨益良多。王度将绝大多数的心神寄托于十二精灵之上,再由它们分送给另外的一百零八精灵,驱动整个善王防御系统的运作,自身残余的真气只余了极其微小的一部分。当他从枯坐已久的蒲团上睁眼站起时,他恍惚中似乎感觉到神癨同他一起站起。一种充盈的疲倦感和满足感充斥于他的灵魂中,他第一次感觉到力量的伟大,以及用这力量为大众服务的旷美的感觉。这感觉使他甚至有一种膜拜的冲动。同这旷美相比较,爱情、亲情、友情、理想、享受等等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只剩余了神明的耻笑。

王度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善王那带着淡淡忧郁的眼神。

也许以前我真的错怪了他?他立即让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错了就是错了,没有需要宽解的理由!另一个念头又不禁浮了上来,自己之所以能够勉为其难地将如此重负扛下,很大的一部分是因为他天性就能驱使任何精灵,而且他的修炼方式乃是取法于上,不假自身之姿,也就无穷无尽,无所不能。可是善王并没有这样的能力,他又是怎么控制这台机器的呢?而且从自己初入防御系统时所遇看来,善王已经能将防御系统驱动得如臂使指,自在运行,这是自己都不能达到的。那又是为什么呢?王度摇了摇头,无法想出其中的原因。他也不想再多想了。他现在最需要的是赶紧洗个热水澡,然后痛痛快快地吃一顿饭。虽然这些早就不需要了,但无疑是放松疲劳的好办法。这么长时间不见,自己突然跑出来,莲花一定会很高兴的吧?她一定又要做了各种各样好吃的,逼自己尽量多吃些,这次可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王度嘴边噙着一丝微笑,向莲花的屋子走去。一个念头又不由自主地在他的脑海中闪出:或者守护好这个防御系统,就是对家人最大的承诺和爱吧。

此后的每天,王度就静静地坐在曼苏花树下,慢慢习惯着分心两用,一半的心神寄托在十二精灵中,指挥它们调和配置着坦斯星球周围的自然环境,一半寄养在自己的躯体中,作为王度而存在。善王防御系统所耗极大,王度原来的修为几乎都专注于其上。王度心神所寄,本身已几乎没有任何真气。后来他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书,其中提到圣王时代有种修行的方法叫做“元神”,更有人修炼出多个元神,都可以自由对阵,平添几倍的威力。这本是自身修行到了极高的境界,无法突破“瓶颈”所用的姑且之计,王度却若有所悟。当下潜心钻研,竟真给他开辟出一条分心两用之路,将十二精灵作为自己的身外化身,寄托了绝大部分的修为,而自身则只有很少的精气流动。不过他真气的修行与众不同,真气的本质也就与众不同,自身留存的精气虽然少,但嬗变运用间的威力仍是绝大。除了少数毁天灭地的秘魔心法外,仍是从心所欲,无所不能。而且随时可以指太阳系中的某星球以代,将自身化为此星球,而施展无上大法。

王度每天静坐于曼苏花树下,身上垂着周天星辰淡淡的微光,呼吸吞吐皆与星辰相俱,自觉越来越精进,心下很是安慰。闲居无事,除了偶尔思念曼施公主,倒也没什么挂心者。而善王也从未出现过。

莲花则每天忙碌着她喜欢的家务,将善王城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每天还是招呼王度吃饭、换衣服。偶尔可以见到王鼎,漠然得什么人都不太理会。司空曙的酒喝得更厉害了,莲花数落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其他的人各有各的职司,善王城有条不紊地运行着,生命就如同一道轨迹,只需要你平稳地滑下去。

然而有一个人却不让王度这么清闲地过。谁?自然是凝香这丫头了。这家伙似乎再也过不惯冷清清的生活,不寻几件事出来,那是不肯罢休的。

一日王度正坐在曼苏花树下,凝神推动善王全天防御系统的运作,他感觉到御下的精灵的能力越来越高,居然能够深入到地下火源中,与那炽热无比的地火融为一体。这实在是很难得的了。他的精神缓缓运转,将精灵们当做自己的一部分,将地火激动不安的频率场同天上周天廛度相对平衡的星火场交织在一起,借恒星之安定将地火的频率场化成上下左右几个有限方向上的波动,便于控制。然后再将这两个场交成一张贯穿天地的无限大的网,铺天盖地地将整个坦斯星球笼罩住。然而他的功力有限,只能将附近三十一个恒星组合起来,将它们结成一个统一的整体,包围住坦斯星。尽管如此,已经将此星球上的一切动荡不安的因素笼罩住,做一长治久安的永远计策。只要附近这三十一个恒星不会爆炸,坦斯星任是雷打电轰都不会变移的。王度此时深切地体会到了善王防御系统的优秀所在,它居然可以完全将人的精神力量物质化,进而演变为无限巨大的能量。不知道善王是怎样制造出这个机械来的,但它绝对不仅仅是魔法的结果,它融合了科学、魔法、武功等各方面的长处,实在是不可思议。

王度忍不住思考着怎样将这个防御系统完善,让它不需要人的参与就能自由地运行,那么,这个世界上即使没有善王,也可以很和平地进化。那时就是真正的幸福吧?因为再没有任何危险可以妨害人类了。王度盘膝坐在曼苏花树下面,精神陷入到防卫系统中,全神贯注在坦斯星球周围宇宙的变化上面,要将天象跟地理完美地统一起来。这时候,凝香过来了。

在善王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司,只有凝香没有,所以凝香整天就在善王城中逛来逛去。她的精神力量有限,不会飞,也不会制造精神场,当然走不出善王城的真空结界。

城中虽然繁华若锦,又能禁得住她几天的新鲜呢?天天在池子里睡觉,睡足够了就捉王度故意放进来的燕子玩,这样的生活虽然逍遥,但也近乎无聊。一个月下来,几乎将她闷得生病。想找个人玩,各人好像都忙得不知怎么好。偏偏破度儿也装大人样,坐着就一动不动的好几天,可不气坏了我们的凝香大小姐?所以她爬到曼苏花树上,摘着花朵玩了一阵子,见王度半点不理会,就一朵一朵地将花抛到他头上。曼苏花有自己的生命,受王度和曼施公主的精神场的灌溉,更有了无比的性灵,能够自己选择喜欢的人。凝香虽然调皮,但不失为个可爱的小姑娘,曼苏花树也就任由她放肆。花飘到王度的头上,就自行兜个圈子,再回到树圆上,就像王度一样,并不理会凝香的胡闹。曼苏花片片瓣瓣在空中如水般游走,带起一股绚烂的花流,奇芳异彩,宛如天际明月将光华平铺在这个大地上,现出一片梦幻般的光景。可惜凝香司空见惯,毫不在意,突然一跳从树上跳到王度面前,大叫道:“喂!你是死人哪!”

王度叹了口气,将百分之九十九的精神反放给精灵们,分派好工作,睁开了眼睛。凝香装出满脸的怒气站在面前,双手叉腰,一副娇嗔薄怒的样子。脸上红红的,一看就是运动过度。衣服还很湿,看来刚从池塘里钻出来不久。王度皱了皱眉。凝香叫道:“你皱什么眉头?嫌我没打你吗?”

王度苦笑道:“你这么凶,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凝香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将来我打着善王的旗号出嫁,肯定想娶的人挤破头。何况现在好好的,干吗嫁人呀?

找个男人欺负自己吗?”

王度叹道:“你不欺负人家已经不错了,谁敢欺负你?

我看将来你就是打着圣王的旗号也没人敢娶你。毕竟美女诚可贵,还是生命价更高。”

凝香刚放下的手又叉到了腰上,瞪眼道:“死度儿,你要找死吗?这么咒我?要是我嫁不出去,我就天天打你老婆,叫你也过不安稳。”

王度故意又皱起了眉头道:“刚才还说不要嫁人,一会儿又非嫁人不可,难道这就是女人吗?唉!那我宁愿一辈子不结婚好了。”

凝香“噗”地笑了,拉起王度的手道:“你这个跟我一样口是心非的小鬼。走,我们出去玩去。”

王度一怔,“出去玩?到哪里玩?玩什么?”

凝香脸上又露出了极度夸张的表情,“你不要告诉我说你不喜欢玩,我会晕倒的。”

王度道:“这善王城里面什么好玩的没有,出去干什么?外面风尘很大,一点都不好玩。”这却是真话。像王度这样真正探入到宇宙的深层的人,自然知道在人的周围,无时无刻不存在着种种的危险,而每个危险,都可以轻易置人死命。巨大的陨石轰击着大气层;无数的射线和宇宙碎片如飙风般抨击着坦斯星表面;面似柔驯的动物其实凶猛无比,时刻渴求着人类的血和肉;美丽的花草们满含着剧毒;地面下几十米处就涌动着极高热的岩浆;病菌和毒虫以超高速在繁殖……没有善王防御系统的防护,人的生命真是太脆弱了。

但凝香哪里知道?她用力跺了跺脚道:“这里面大小就这么点东西,玩也玩腻了。我要出去,我要看真正的太阳,我要吹风,我要跟海豹海狮子玩。”

王度道:“那也不必出去,你要什么我可以给你捉进来,太阳、风、海豹,都可以。你知不知道,那些海豹海狮很凶恶的,它们都想吃人。”

凝香冲他扮了个大大的鬼脸道:“骗人。海豹是很善良的,根本就不会吃人,它们只会舔人的脚丫子。走嘛,我们出去玩去,天天待在这里面,人会变态的。你看司空大哥和鼎大哥,他们过几天就要溜出去一次。只有你这个小傻瓜,才每天呆呆地坐在这里,大美女要陪你出去玩,你居然都不高兴。”她跟着莲花叫司空大哥、鼎大哥,居然也叫得很亲热,这个水族女子看来适应性很强啊。只是她这个缠人也太烦了,早知道就让海拉尔带她走了,不知大哥要来何用。

王度慢腾腾地起身道:“那你为什么不跟鼎大哥一起出去呢?”

凝香吐了吐舌头道:“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像枫林里的雪都堆在他脸上一样,我怎么敢去招惹?”

王度道:“那还可以去找司空大哥呀。”

凝香摇了摇头道:“我找他?他找我还差不多。每天天一亮就跑得没影子了,你叫我上哪里找他?”

王度道:“莲花姐姐呢?她也可以自由出入的。”

凝香头摇得更快了:“不行不行。要找她一起出去啊,可真不够她一路子唠叨的……小鬼,美女陪你出去玩,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里嗦的,你就不怕我烦?”

王度终于叹了口气,道:“我怕。我就怕你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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