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廉颇远去,白起没有丝毫的欣喜,反倒是愁绪万千。
一代名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按说应当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可白起从廉颇的背影之中,只发现了孤寂、无奈,甚至是无力。
军中盛传,廉颇将军爱兵如子,每战必身先士卒。一名将军,能在军中有如此口碑,如此威望,让白起也是感概万分。
“恭喜白卒长”,司马错当先向白起拱手道贺。其余诸人回过神来,也纷纷上前祝贺。
“白卒长,以后你我同在中军,同为卒长,还望白卒长多多照应”,司马弃拍着白起的肩膀,兴奋的说道。
对于白起,司马弃是打心底感激,可以说司马兄弟二人此番的功绩,尤其是胞弟司马错此番的战绩,绝对是轰动一时,让人望尘莫及。司马弃似乎看到了弟弟因此战之功而晋升将军之列,似乎看到了司马氏因此战而再次辉煌……
与白起同伍几人,也都是纷纷上前道贺,甚至连方才抱怨他的赵卫扬等人,也都没有例外。
“大人”,白起冲司马错一拱手,“在下有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司马错毫不犹豫的说道。
“我想将谷良、黄泽二人,带入中军,不知大人……”
“这有何难?我前军之人,随你挑选”,司马错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赵卫扬、季易安、单弘立三人面色一怔,虽想跟随白起一同进入中军,却也没好意思开口。至于胜立,此刻白起已经并非当日的白起,胜立虽有想法,却也始终不敢吭声。
“还有一事”,白起见司马错如此态度,索性也不遮掩。
“白大人,有要求尽管说,我兄弟二人一定满足于你”,司马弃抢先说到。
“希望校尉大人能为在下挑选一些会木工、建造、锻造、冶炼之类的士卒,多多益善”,白起说话间,转身向司马弃,“也希望大人进入中军后,能携所率士卒,给我必要的帮助。”
白起的意思很明确,他需要一些能工巧匠,这一点表面上的东西,司马氏两兄弟如何不明白,二人当即便表态,将此事包揽了下来。
白起见二人满口应承,便也不再多言,当即在司马错的带领下,领着黄泽、谷良二人,寻一住处,歇息下来。
三人折腾了一夜,白起早已经困的不行,倒下头,便昏昏欲睡。
而黄泽与谷良,虽然也是十分疲惫,但二人都行军多年,对于熬夜作战显然是极为习惯的了,他们并没有立即睡去,反倒是辗转难眠。
“二位大哥,有什么话直接说吧”,白起强压困意,索性坐起来,率先开口道。
二人的表现,他尽收眼底,他知道,碍于地位的不同,他二人有些话,想说,却又不敢说。
“白大人”,黄泽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为何不将赵卫扬等人一同带上?”
“谷大哥,你是不是也有此一问?”白起并没有回答,反而向谷良询问道。
见谷良点了点头,白起苦笑一声,“二位大哥,昨夜行动,你们几人对我所做,皆不解,这一点我可以理解。可他三人,非但不明白我的深意,最后却还怪罪于我,而你二人,却始终没有责怪之意。并非小弟记仇,只是,往后,我可能会做更多你们不相信、不理解之事,我需要无条件的支持。”
白起所言不虚,为了寻找出答案,他需要做太多太多,以保障自己的安全,保证自己能掌控更多,这样,方才能够更快的寻找出自己所要的答案。而质疑,不是他容不得,只是他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被反复验证的,他只是拿来用,而这个过程,是无需质疑的。
黄泽与谷良不明白白起的深意,但却又似乎隐隐明白些什么。确实,白起的第一次出手,便让他们惊骇不已。对于白起,他们也是满怀期待,迫切的想从白起这里见识到更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有司马氏两兄弟的帮衬,加上廉颇将军的默许,携神秘高深的威名,白起很快便凑齐了一百多名工匠。甚至,调去中军的司马弃,也将手下之人,全部驱散,以容纳白起手下多余的工匠。二人手下的人员都已经超编数十人,方才将募集到的工匠全部收留下来。而司马弃,似乎为了报答白起的恩德,竟一副完全听命于白起的意思。
白起将所有的工匠艺人,按照具体行业的不同,分为四大类:木工类、冶金类、铸造类、建造类,将自己所部与司马弃所部合并,黄泽负责分管木工类,谷良负责分管建造类,司马弃负责铸造类,而自己亲自负责冶金类,同时掌控全局。
廉颇似乎对白起的动作极为感兴趣,并没有因兹氏城之战的胜利,而一鼓作气继续前行,反倒是筑起防御工事,加强防守。
白起对于这些倒也没有太过关注,在将两百多名工匠分组完毕后,他便在前军校尉司马错的护卫下,带领所有工匠,向兹氏城西北处的边陲重镇石城方向赶去。
“白大人,敢问此番前往石城,有何用意?”司马错与白起并肩而行,往石城的行军路线,几乎与秦赵两国的边境线平行。这样行军,甚是危险,司马错虽感白起之恩,可却并非是个糊涂懦弱之人。
“听闻石城东南有一荒山,每每雨后,定是被浓雾所罩,故而想去取些东西”,白起认真的回答道。
“白大人竟能取雾?”跟在身后的司马弃不禁来了精神,拍马上前,与白起并行。
“不是”,白起随口否定到,“在下猜测,那里的石头,适合用来锻造兵器”,白起不想跟他们解释正负极想吸引的原理,也不想和他们解释自己这一推测的理论依据。虽然骑马赶路,但白起却也颇觉困乏,他想一个人静静的思考问题,同时给自己在体力上以调整。
白起的简短回答,让司马氏兄弟二人为之侧目。他们不明白白起为何会如此肯定那山下有适合锻造兵器的石材,但是既然白起说了,他们都第一时间选择了毫无保留的相信。
数十里的路程,足足走了有大半日的时间。白起在石山边看了看,凿了些许石块,在手上仔细观察。
“司马校尉,此番我等所走,是最近的路线么?”白起放下石块,回头望了望那若隐若现的崎岖小道,向熟悉地形的司马错询问道。
“是的,依照白大人的意思,我们所走路线,是较为平坦的最近之路”,司马错回答道。
“烦请司马校尉着人回城,调遣千名后军,将此路修整一番,须至少三尺宽,路面取坚实之处,所经河流,须架设不低于三尺宽的桥梁。”
“这…这…”,司马错犹豫了一下,“大哥,烦恼你亲自跑一趟,弟须在此保护白大人。”
司马弃点了点头,领着数十名前军骑兵,立即回头,向兹氏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