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夹杂着尿骚味的风筝飞上天,顺着风向,向兹氏城飘去之时,柏启长出了一口气,挥手示意诸人往回走。
“白起,白起……”黄泽终于将白起追上,“白起,你以为打仗是儿戏么,你可知,你这样做犯了军令,莫说你我都要被斩首,便是我等家眷亲人,都要受到连坐啊”,黄泽痛心疾首的说道。
“各位,我保证,不出半个时辰,兹氏城上方,就会出现火光”,白起极为自信的说道,说完不禁再次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夜空。
“哼,此地距兹氏城尚有数里,你竟如此信口雌黄,视军法为儿戏?”突然,数人骑马而来,为首之人手执长矛,直指白起,其身后诸人,更是将白起等人团团围住。
“卒…卒长”,黄泽等人纷纷跪地求饶,见白起无动于衷,黄泽不禁一个劲的拉扯着白起的胳膊。
“卒长大人,我等并未要临阵退缩,只是有些困乏,在此稍作歇息而已”,谷良颤巍巍的说道,生怕这卒长大人一声令下,将自己等人的脑袋全部割下。
白起虽然从未见过此人,可从黄泽等人的称呼中,已然知晓了此人的身份。
卒长,是军队内高于伍长与两司马的存在,统兵百人,相当于柏启生活那个年代的连长兼教导员。在这个诸侯征战不断的年代,能够成为一个卒长,也并非是一件易事,起码,他在战场中收割过不止一个人的人头。
在赵国大陵的这些日子,柏启虽然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也没有经历任何的厮杀,可毕竟身在军营,军队的编制,他还是有了个大概的了解的。
军队的级别,自下而上,依次为士卒、伍长、两司马、卒长、校尉、庶长、偏将、将军。卒长已经是普通士兵的极限了,再向上一步,便是将军的过渡职位校尉、庶长、偏将了,而登临将军之位,便已经算是军队的高级将官了。
“卒长大人”,白起突然高声说道,“大人,若我等无法完成任务,大人请第一个砍下在下的项上人头。若我等能完成任务,大人又作何处置?”
毕竟,在白起看来,眼前的困境,完全是因为自己而起。若非自己如此安排,起码,这些人不必死在自己人的手上,而起也不一定会死的如此之快。
“若你能完成任务,本卒长亲自向校尉大人请令,将卒长之位拱手相让”,身在军营,军人的鲁莽与豪爽,让白起根本不用多花费任何口舌,便得以将诸人的安全暂时保证。
“好,请大人押我等去那边的高地”,白起手指左侧一高地,那里距兹氏城没有任何遮掩,相距兹氏城,也不过数里。
兹氏城,本为赵国一边境重镇,奈何秦国趁赵国与韩、魏交兵之际,趁其不备,偷偷拿下,并以大量的人员驻守。同时,秦国与韩、魏二国约定共同进退。若赵国出兵,此二国必第一时间出兵赵国。
是以,即便赵国大将廉颇至此数日,也没有丝毫动作。
秦国派来镇守兹氏城的,正是秦国名将蒙武,一个声名与实力几乎不逊色于廉颇的老将。而且蒙武此行,更有大将李信辅之,可谓攻守兼备,厉兵秣马之意,彰显无遗。
“将军…”
“将军…”
兹氏城城楼之上,一名相貌英俊、气宇轩扬的年轻将军,在护卫的陪同下,缓缓走上城墙,守城士兵见到此人,纷纷跪地行礼。
此人,正是号称大秦帝国最为年轻、最有才华的明日将星——李信,秦昭襄王极为看重的左膀右臂。若非是大秦帝国中流砥柱的蒙家大将蒙武在此,恐怕无人能掩盖其风头。秦王将李信远调至此,对于赵国的觊觎之心,可见一斑。
“恩,诸位将士辛苦了”,李信立于城楼之上,遥望前方片刻,旋即转身,向跪于地上的诸位守城士兵鼓舞道,同时示意他们起身。
诸士卒皆称不敢,但语气之中,却充满了坚定与信息。李信深夜到来,让守城将士士气倍增,李信在士兵中的威望,也在更进一步的提升。
李信哈哈一笑,转身,向远处巡视而去。
“今夜或有大雨,如此天气,适合我军骑兵对大陵发起突然袭击”,李信边走,边向随身侍卫说道,“只可惜,蒙将军一味死守,辜负了大王的殷切期望。”
“将军”,李信身后,一名侍卫拱了拱手,“莫非大王并非要我等固守兹氏?”
“哼”,李信一改方才的亲和面容,“大王雄才伟略,久有一统寰宇之志,岂会偏守兹氏一城?”
“将军的意思是?”身后侍卫似乎有些不相信李信之言,不禁再次发问。
“大王放弃对于匈奴的攻击,调本将军至此,就是为了伺机对赵国发动袭击,开启一统寰宇的征程。”
李信与手下侍卫探讨着秦王的宏图大志,极为投入,极为兴奋。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出现在夜空之中,几乎将整个兹氏城给照亮。不远处的城墙之上,也传来了守军的噪杂叫声。
“一群废物,电闪雷鸣而已,竟如此慌张”,李信听到噪杂之声,不禁怒气冲天,向身后看了一眼,愤恨的骂道。
“将军,将军……”,就在李信回过头,再次走出没几步之时,后方一名守城校尉,大声叫喊着,向李信等人奔跑过来。
李信闻声,双目圆瞪,显得极为生气。
“何事如此慌张”,身后侍卫将李信的表情尽收眼底,借李信之威,大声的向这名校尉喝道。
“将军,将军,大陵方向飞来一物,于半空之中,正在向我兹氏城方向靠近,我等不知是何物,特来禀告将军”,校尉一边喘气,一边急急的汇报着。
“一派胡言”,李信本能的大声呵斥道,不过,身为将军,起码的谨慎之心还是有的。他虽然不相信,还是转身,向校尉所指的方向走去。
兹氏城外数里处,黄泽等人焦急的等待着,他们不相信白起所言,但他们却在心底祈求着,希望奇迹能够发生。不单是黄泽,随同他一起的其他几人,也都是在这般暗自祈求。便是白起,也倍感压力。毕竟,理论是理论,现实是现实,理论到现实,需要太多的条件,而每一个条件出错,都会导致自己的任务失败。与以往任务失败的后果不同,这一次,他无法从来,甚至,还将为失败,付出不止一条性命。
“回城”,卒长一声令下,被五花大绑的几人,被绳索牵着,向来的方向,一步步的前进。
除了黄泽与谷良之外,其他三人,满是抱怨,恨不得将白起击杀于当场。虽然方才他们还是同心协力,可大难来临之际,只有自己的性命,才是唯一值得关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