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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成为日本陆军大臣(1)

1940年初,米内光政成为日本历史上第37届内阁首相。此时,国际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1940年5月10日,德国大独裁者希特勒发动闪电战。他调动120个师,采用最新的进攻战术,使用空降兵和特种部队,仅5天时间便征服了荷兰。5月17日,又占领了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

英法两国军队从噩梦中惊醒,试图在比利时领土上阻止住德军的攻势,不料却遭到德国机械化部队的包围。幸而杀开了一条通向敦刻尔克的血路,才得以由多佛尔海峡逃至英国本土。德军从比利时境内突入法国北部,从而使自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法国引以为傲的、号称固若金汤的马奇诺防线不攻自破。

德军乘胜前进,从6月5日开始,在长达120英里的西部战线发动了对法军的全面攻势。不到一个月,法国投降,英伦三岛也危在旦夕。

与此同时,墨索里尼统治下的意大利也于6月10日宣布参战,企图借助于希特勒的成功分得一点残羹剩饭。

明治维新以来,一直崇拜德国陆军并视其为学习榜样的日本军部首脑们为希特勒轻而易举的胜利所陶醉。他们弹冠相庆、拍手称赞。在东京参谋本部的一室,迁政信参谋、石田军务参谋,还有五六名年轻骨干军官正热烈交谈,一个个面红耳赤,声音越来越高。迁政信说:“了不起,德国确实了不起!用不了多久就会跨过多佛尔海峡,在英国本土登陆,英国的无条件投降只是时间问题了。”

“言之有理。看来世界正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日本和德国、意大利联合起来建设世界新秩序的有利时机已经到来。”石田附和着,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神采。

“对,如果和德国携手,我们就会有丰富足够的战略物资保证,因为英国、荷兰的殖民地有着大量资源,如石油、橡胶、铁矾土和锡以及其他。而且,如能打下法属殖民地印度支那,就切断了连接海上与重庆的通道,英美就再也无法援助蒋介石。那样一来,国民政府被卡了咽喉,中国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这真是一箭双雕啊!”佐藤中校畅快地设想着美妙的前景。

“如果这样,美国也许不会保持沉默。”另一位叫中枝的军官表示疑问地说。

“不,正相反!只要日本和德国携手,美国决不敢轻举妄动。”石田参谋反驳道。

“现在要搞清楚,在日本妨碍建立三国同盟的力量在什么地方?这是问题的关键。”佐藤中校直起身子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几个人说道。

“这是很明白的,是米内光政,即对英美妥协的米内光政内阁。”迁政信参谋简单地下了结论。

迁政信的话似乎扣准了大家的心弦,一个个纷纷表示赞同。

“我们去见米内,向他提出陆军的要求,如果他不采纳就推翻他!”抱着双肘低头沉思的石田突然抬起头来,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以强硬的态度坚决地表示道。

“米内一定不会采纳。”佐藤中校用力地摇了摇头,肯定地说。

“如果这样,我们设法让烟俊六陆相辞职,不推荐继任人选,没有陆军大臣的内阁岂不是行尸走肉,看他还能神气什么。”石田说完微微一笑。

“我说此事宜早不宜迟,说干就干,我们现在就去找米内。”石田和迁政信一合计当场拍板。

这时,在首相官邸的会客室里,身材矮小但却十分精悍和富于战术经验的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正和靠在沙发上的总理大臣米内光政交谈。表面温和厚道而实际狡猾精明的米内正征询山本五十六关于希特勒在欧洲发动直线战争后,日本应采取的对策。米内说:

“德国的胜利肯定又刺激了陆军的胃口,他们肯定又会重新主张尽快与德结盟。”

“不行,那是绝对不行的,不管陆军方面怎么说要和德国结成军事同盟,我们海军坚决反对。”山本由于长期在海上航行而被风吹日晒略显微红的脸颊此时越发变得紫红,他一听说和德国结盟就从内心有点反感。山本留学美国、游历欧洲、见多识广,他从日本利益出发,认为和德结盟,最终等于向美国宣战。而与美国作战,对于日本来说将是一场不可避免的灾难。

“当然,我也是反对的,如和德国合作,就理所当然地意味着和英美为敌,这必须慎重考虑,从长计议。”

米内虽然这样说,但是不知为什么给人一种似乎有点沮丧的感觉。

自从去年1月近卫辞去总理大臣职务到今年1月,将近1年时间里,日本的总理大臣,由枢密院议长平沼骐一郎到阿部信行陆军大将,继之则是米内光政,其更迭的频繁恰似走马灯一样。

当阿部辞去首相时,陆军曾要求近卫再次出马,因遭近卫婉言拒绝才意欲推举陆军大臣烟俊六为首相。但是,事情完全出乎陆军的意料,首相的宝座竟轮到了海军大将米内光政。这曾惹得陆军非常气愤。

本来,日本的陆军和海军传统上就互相不睦,如果把前者比作固执己见的乡巴佬,后者则是时髦现代的公子哥儿。当然,具体人也许有例外,不过就整体上说来,陆军和海军虽在侵略扩张方面具有一致性,但在其步骤、战略等方面则存在较大分歧。正由于此,陆海军之间一直潜藏着相互反目、轻蔑和竞争的意识。

“二·二六”事件中,陆军的青年军官杀害了海军前辈铃木和斋藤海军大将,海军对此愤怒至极,耿耿于怀。

这些情况暂且不论。此次授命海军米内组阁,因为是天皇亲自下达的旨意,陆军才不得不对海军的不满有所收敛。尽管这样,他们对于被视为亲英美派巨头的米内和山本等人依然怀有不共戴天之恨。山本五十六曾是米内任海军大臣的海军省次官。从那时起,二人对于陆军有意与德国结成同盟的见解便持反对态度。为此,山本不止一次地遭到反英美派的攻击,同时,也曾收到过恐吓信。信中说:“替天行道,诛杀山本五十六!”山本虽处于危险境遇中,却宁死不改自己的主张。

山本五十六出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后,每次到东京都要去看望米内光政,二人友情甚笃。

刚刚谈完公事的米内和山本正准备把话题转到个人的私事时,首相官邸的秘书官表情紧张,匆匆地闯了进来,米内见状说:

“怎么啦?出了什么事竟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是,是这样……”秘书吱吱唔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还没等秘书报告完情况,身穿草绿色军官服、腰挎军刀的三个军人极无礼貌地破门而入。他们是迁政信参谋、石田军务参谋和佐藤中校。

迁政信抢先来到米内身边,把一份笔迹粗糙的请愿书放到办公桌上,冷冷地说道:

“首相,为了日本和东亚,请你尽快缔结日、德、意三国同盟,这是代表全体陆军的请愿书。”

“现在不是犹豫不决、左右摇摆的时候,希望你早下决心!”石田和佐藤紧跟着附和道。

“如果不这样,没有人能保证陆军今后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三个人看着米内光政,竟用充满威胁的口吻说出了这种话。

“你们说什么?无礼狂妄到了如此程度!你们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在和谁说话,回去!”

山本五十六见此情景,猛地站了起来,无名火直往外冒,他指着门口,厉声怒斥着这三个军官。

迁政信看着山本激动的神情,瞧瞧米内忧虑的脸庞发出几声冷笑,以充满反抗不屈服的目光逼视山本,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像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亲英美派的密谈!请你不要忘了,我们代表的是陆军。”

说完又转向米内,以低沉有力的声音说道:

“这是最后通牒,请慎重考虑!”

迁政信最后又以挑衅的目光审视了山本和米内后,极不情愿地举手敬礼,然后用手一挥和石田、佐藤便扬长而去。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一切又结束得那么快。米内和山本面面相觑,米内苦笑着说:

“跟这些人打交道真让人没办法。”

“一点不错。”山本也深有同感。

米内拿起迁政信送来的请愿书在手中挥了挥,又扔到桌子上,沉静地把脸转向山本说道:

“山本君,不看请愿书也能知其大概,我预感到总理的椅子坐不了多久啦。”

山本五十六也预感到没有能力阻止这股力量的发展。山本在对外扩张侵略方面的积极性并不比那些陆军将领差,只是此人更清醒些,更有点自知之明,估计到日本无力对英美开战。然“大势所趋”,他山本又能奈何。

7月的东京,天气持续酷热。参谋本部的参谋迁政信、石田和陆军省的骨干军官向陆相烟俊六一次又一次地建议说,现在是与德、意携手建设“世界新秩序”的天赐良机,机不可失,而软弱的米内内阁无力担此重任,因此“我们陆军有义务催他下台”。

烟俊六终于被说动了,他想以自己的主动辞职而迫使米内内阁垮台,那么辞职后陆相的合适人选应该是谁呢?米内辞职后,该由谁来担任首相呢?烟俊六在酷热的天气中,把自己关在房间内正冥思苦想。突然,他一拍脑袋,一下子想到了东条英机,此人在陆军中很有影响,而且忠于职守,屡立战功,对,就推荐东条任陆相。至于首相人选,烟俊六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近卫,无论从政治资历还是从出身来说,此时最合适的首相人选非近卫莫属。烟俊六还想到了最关键的一点,即近卫为人没有主见,易于为陆军所利用。想到这里,他首先向正在“满洲国”视察航空设施的东条发去了急电,令其速返东京。

东条英机在担任航空总监职内,大力发展日本空军,经常组织战术、技术训练,目的是想在以后的战斗中掌握制空权。而且诺门罕事件给他以强烈的刺激,他决心在空军建设上一定要超过苏联,誓报一箭之仇。在七月初,东条不顾酷暑就飞赴东北视察航空设施,他马不停蹄,亲自察看机场、航空站以及后勤工作的一切设施。他接到烟俊六电报时是7月17日晚,直觉告诉他,东京肯定出了什么急事,因此,他便急匆匆地于当天夜间飞回日本,到达立川机场,随后驱车前往陆相官邸。

陆相烟俊六毫无表情地接见了东条英机,他简单明了地向东条叙述了米内内阁辞职的情况。

“……根据陆军主要幕僚们的要求,为了迫使米内内阁辞职,我已提出单独辞职并递交了辞呈。米内要求推荐继任人选,因遭到陆军首脑的拒绝,米内内阁被迫倒台。至于后继内阁,近卫已表示愿意接受陆军的安排,希望由你继我之后出任陆相。”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对于东条英机来说这是他盼望已久的位子。自1938年12月被免去陆军省次官的职务后,他在航空总监的位子上已干了一年多。今天时局突变,喜从天降。他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瞪着一对惊异的眼睛,梦呓似地说:

“烟俊君,您是说要推荐我作为您的继任者?”

烟俊六看着东条吃惊的样子,口气稍温和地说:“东条君,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而是陆军首脑一致推荐的结果,希望你不负众望。”

“感谢烟俊君对我的信任,东条为了陆军,为了帝国的事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东条突然站起身来向烟俊六一反常态地深鞠一躬并大声宣誓道。

烟俊六推荐东条作继任者并不是偶然的,东条英机在被杀害的永田铁山所领导的统制派集团中已崭露头角,因其手腕高超,作风果断干练而受到瞩目。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东条在柏林担任驻德使馆的武官,在此期间,他研究过未来的现代战略——“国家总体战问题”。这种战略思想后来成为陆军统制派集团制订战略策略的理论依据。东条也因此受到永田铁山的青睐。在侵华战争全面爆发后,东条指挥察哈尔兵团(即后来改称的“蒙疆兵团”)横扫晋北察绥地区,取得了“闪电战”的成功,在日本陆军中赢得了极高的声誉。1938年6月回东京陆军省担任次官以来,工作成绩显着,深得部下的拥戴。东条的侵略扩张思想,以及他拟对英美开战的野心在日本陆军中得到了一大批帝国主义死硬分子的支持。鉴于此,烟俊六才推荐东条继任陆相。

准备重新组阁的近卫之所以同意让东条英机出任陆相自然也有他的道理。在近卫看来,东条英机是一位工作勤奋、思想简单但头脑却清醒,而且能够完成一系列困难任务的“出色军人”。更重要的是在“二·二六”事件中,东条与其他摇摆不定的将领们不同,他立即通电宣布满洲处于紧急状态,从而粉碎了任何同情性叛乱。他从正统的“法治”观念出发,认为“下克上”是“绝对不可饶恕,不能容忍的”。因此,东条赢得军方保守派和害怕再次发生流血叛乱的文官的尊敬。近卫认为此时正需要东条这样的人走上岗位,因此烟俊六推荐东条后,近卫一口答应。

近卫受命组阁后,想到的是首先必须确定陆相、海相人选。这两个职务在当今世界形势变幻莫测、战争不断升级的时刻异常重要。在确定东条出任陆军大臣后,近卫马上接见东条,同时也接见了海军大臣吉田善吾。近卫对二人分外客气,近卫懂得若不能得到陆军支持,不能协调陆军和海军的矛盾,那么他也必须下台。

近卫面对东条说:

“我感到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解决中国问题,为此,要加强统帅部和内阁的联系。与此同时,还希望充分认识陆海军之间密切合作的必要性。”说到这里近卫停住了,他静静地注视了东条和吉田一会儿之后,又接着说:

“而陆海军的协调就全仰仗二位了,为了天皇的事业,我们必须消除分歧和隔阂。”

东条盯着近卫,以肯定的语气说道:

“您的意见我完全赞同。政府与陆海军必须三位一体,建立起具有总体战态势的强大国防的国家。从陆军来说,决心尽最大努力去实现它。我可以向天皇宣誓,向首相保证。”

“我们海军也赞同首相的观点,愿意同陆军协调团结,为日本的事业而尽最大努力。”吉田善吾也表决心地说。

“那么,对于其他入阁人选,你们二位有什么建议,不妨提出来,我将充分考虑。”近卫温和地征询东条和吉田的意见。

“其他阁员听凭首相自由遴选,我毫无意见。”东条当场表态。东条嘴上这样说,心里在想,其他阁员无论是谁出任,都得惟我陆军大臣马首是瞻,他们能成什么气候。

“我同意陆相的看法,其他阁员听凭首相遴选。”吉田也表赞同。

近卫和东条、吉田进行了近两个小时的长谈,基本把内阁的框架走向大致定了下来。东条见目的已达到,便起身先告辞近卫。离开首相寓所,东条便驱车风驰电掣地径直前往参加偕行社的集会。偕行社创建于1935年,其成员都是陆军中死硬的军国主义分子,而且以少壮军人居多,他们对战争持积极扩大的态度,企图在战争的进程中得到升迁提拔。当偕行社的成员们听到关于陆相人选的安排后,便用电话联系,想会见东条英机。东条清楚正是这股力量把自己推上陆相位子的,以后还得靠他们为自己“抬轿子”。因此便满口答应并约定会见完首相后即刻赶来。

当东条来到偕行社时,其成员中的激进代表石田和佐藤正并排坐在室内的正中,起劲地向大家鼓吹关于东条英机的种种传说。石田说:

“大家放心,我们用武的机会来了。这次的陆军大臣一定会大刀阔斧,因为他的绰号就叫‘剃刀东条’。闻其名便可知其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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