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点,是老人们泡脚的时间。自己能动的,有太阳能,自己洗。像杜美仙这种生活能力半自理的,都是小谢每晚用水壶把水倒到洗脚盆里,放到杜美仙面前,等她洗完了再倒掉。
小谢拎着壶刚进103室,被吓得壶掉在地上,大叫起来:“救命啊,死人了。”
宋薇,周医生,王棪从不同方向跑过来。几乎同时到达103室。只见杜美仙躺在床上,眼睛闭的死死的,左手腕处有一个1.5公分长的口子,流出一些血滴在地上。由于血稠,伤口的血已经凝住了。这时三个人才松了口气。
门外围了许多人。大家进来看一眼,就都捂着嘴,笑着离开了。宋薇一看小谢也在偷着笑。就气不打一处来:“小谢,谁死了,你大惊小怪地。你想吓死人是不是?”
小谢低着头,小声道:“我以为杜奶死了,吓得才叫。”
“死了吗?你看看死没死。”
小谢走过来叫:“杜奶,杜奶。”
杜美仙一声不出,一动也不动。但眼皮控制不住,在一眨一眨地动。
宋薇故意对王棪挤一下眼:“王棪,给火葬场打电话,让他们把人拉走吧。”
话音刚落,杜美仙腾地坐了起来:“别给火葬场打电话,给兔崽子打。告诉他,老娘自杀死了。”
宋薇给大家使个眼色,示意离去。大家陆续离开后,她拉着杜美仙的手问:“怎么弄的?”
“拿剪子剪的。”宋薇一看,虽然只是破了薄薄的一点皮,但离手腕中央的血管太近了。只有一个大米粒的距离。只要剪子尖一挑,那可就真没救了。当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就埋怨杜美仙:“你真不要命了,这口子离这根血管多近,你这老眼昏花的,手又哆里哆嗦的,万一挑破血管咋办。你不怕死,我这养老院还得开呢。你这不是想坑死我吗?”
杜美仙面带歉意地:“对不起,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
“那你净想啥呢?为啥好好地要死啊?”
杜美仙抽泣道:“那回吵完了,你让我想想,我觉得我也有过错,就想打电话缓和一下。让他把重孙子抱来我看看。没说两句他就火了,说我要气死他。我说你们家就多我一个人,你天天气我。气死我,房子全归你就好了。他说,你别天天拿死吓唬我,我不怕。都吓唬我半辈子了。我说我不是吓唬你,我真不想活了,结果他说,不想活你就死去吧。你说他心多狠,这个狼崽子。”
“他让你死你就去死。”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干脆死了,让他后悔一辈子。”
“他要不后悔一辈子,你不白死了吗?正好给人家倒地方了。”
“是啊,后来我一想,他这是故意激我,我要是死了,不就上他当了吗?”
宋薇笑道:“真是人老奸,马老滑啊。还算你看得明白。要不,这会你就在火化炉里了。”
杜美仙也破涕为笑:“所以我割了个小口子,吓唬吓唬他。”
“疼不疼?”
“这是肉长的,咋不疼啊,你割割试试?”杜美仙还不服劲。
宋薇摇摇头:“我才不干那让自己皮肉受苦的傻事呢。行了,我拿个创可贴给你贴上。别感染了。”
贴上创可贴后,宋薇嘱咐:“脚也别洗了,什么也别想了,早点睡吧,要不明天血压又高了。”
“不能睡,这一刀不能白割。”
“你什么意思啊?”
“得吓吓这个兔崽子,看看他啥反应。”
“有用吗?要我说没反应你信不。”
“没准他看我来真的,害怕了。把我接回去呢。”
“你啊,还是不了解你儿子啊。咱试试吧。”
说着,宋薇打通了杨旭的电话:“杨旭,这么晚打电话是告诉你一件事,你妈割手腕自杀了,你过来一趟吧。”
“啥时候的事?”
“就你和她通完电话的时候。”
“人死了?”
“还没死。”
“这么晚了我不过去了,没危险就拉倒,有危险,你们就送医院吧。我去也不能解决问题,麻烦你们了。”
“那你明天过来吧,今晚怕她再出事,我们得轮流看她一宿,明天你过来解决这事吧。”
“看情况再说吧。”电话被挂断了。
因为宋薇开的是免提,所以杜美仙每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每句话都像尖刀一样刺得她心痛。她黯然泪下。
宋薇:“看到了吧,幸亏没死,否则真的白死了。睡吧,啥也别想了。”然后扶杜美仙躺下,盖好被子,关上灯,悄悄离去。
宋薇此时已下定决心,一定帮杜美仙要回大房子的居住权,要用实际行动教育一下杨旭。
第二天一早,宋薇叫来小谢:“你趁杜奶不在的时候,把她所有的刀子、剪子、针、长绳子一类能自杀用的东西,统统都给我拿过来。一样也不能落下,否则下次再出事,我就拿你试问。今天就办好。”
小谢一下犯了愁。白天一般杜美仙不大出屋,不喜欢晒太阳,说头晕。这也没法拿啊。中午睡觉时一翻不就惊醒了。咋办啊,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个办法。
于是跑到二楼,邢郝正在擦地,她叫住邢郝:“有个事,你得赶快帮我办,要不又挨训了。”
“啥事这么急?这地还没擦完呢。”
“快,办完了我帮你擦。”就附在邢郝耳边一说。然后俩人都跑回103室。
杜美仙正要躺下,小谢忙扶住她:“这大上午的,躺着多没意思啊。听说市里歌舞团来慰问演出,可好看了。”
“有啥好看的,乱糟糟的。”
邢郝:“听说男女演员都可漂亮了。穿的衣服都露肉。”
杜美仙:“露肉的衣服也敢穿,这不没脸没皮吗?”
小谢:“管他呢杜奶,我搬把椅子,咱先挤在前头。靠近点,去晚了在后边就看不见了。”说着给杜奶穿上鞋,扶着杜美仙拄着双拐来到餐厅。
这餐厅,杜美仙还真没来过,每次都是小谢给她送饭。杜美仙一看:“这不是餐厅吗?”
“是,就在这演。”小谢说完,搬个椅子,放在厨房窗口前面,扶杜美仙坐下:“你别着急,我去看看来没来。”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103室门口,邢郝正在门外等的着急,小谢拉邢郝进屋后,俩人就翻箱倒柜地找起来。一共翻出大小四把剪子,一把锥子。两个指甲刀。一个线团上插着三根针,还有好几根长绳子。小谢往塑料袋里一塞:“邢郝,麻烦你给院长送去。我去接杜奶。要不时间长该露馅了。”
“好,你去吧。”
厨房做饭的沈艳,和另一个厨师小香,看见小谢把杜美仙放这,不知啥意思。以为杜美仙饿了,就端一碗蒸好的南瓜送过来,放旁边的桌子上:“杜奶,你先掂吧掂吧,午饭马上就好了。”
杜美仙嘴里说:“我不饿。”顺手捡了一块吃起来:“这南瓜蒸的是火候,不软不硬正好。”
看见沈燕正在炒绿豆芽,就在打饭窗口外指着说:“你那豆芽为啥不把皮洗净,在白豆芽里黑乎乎的,多像死苍蝇啊。看着叫人倒胃。”
小香:“真的,叫杜奶这么一说,都想吐。”
沈燕:“早就知道您是老厨师了,要是能来指导,指导我们就好了。”
“没有人让我来指导啊,再说我的腿走道又费劲。”杜美仙有些神气地说。
正巧,小谢赶过来。附在杜美仙耳边说:“演出改时间了,咱先回去吧。”
“这不快吃午饭了吗?”
“还有半小时。”
“那你先忙去吧,不用管我了,我在这玩玩。看看她俩炒菜。一会吃完饭再回去。”
小谢一听高兴坏了,天天因为端饭多了少了的,整不清楚,上食堂吃,省多少事啊:“杜奶啊,我的好杜奶。在食堂吃多热闹啊,还省了饭盛多了少了的。这多好,我以后天天扶你过来,那你慢点别摔着。”
邢郝的地还没擦完呢,都快吃饭了,小谢上到二楼,三下五除二地帮邢郝干完活:“多谢你了,没有你,我肯定又得挨训。以后你有事尽管叫我,我一定二话不说。”
“好,一定。”邢郝答应着。
午饭后,老人都在午睡,宋薇把小谢叫到院长室:“所有的东西都翻了吗?”
“都翻了,是小邢帮我翻的。就这些了,我不明白她为啥拿这么多刀子、剪子的。”
“你们小,没过过穷日子,杜奶是过苦日子过怕了。所以啥都不舍得丢。就怕用时找不到,说说你们怎么哄过她的。”
小谢原原本本地把经过说完。宋薇:“虽然咱们是为了杜奶好,撒了善意的谎言。但撒谎毕竟是错的,以后再遇到事,咱们先商量好了再办,像今天,如果她发现上当受骗了,大哭大闹的你们咋办?”
“哎呀!我脑子笨,没想到这,下回真得想好了。”
听说杜美仙在厨房指导做菜,宋薇马上有了新的想法,晚饭是杜美仙被小谢扶到食堂吃的。按规定,工作人员比老人晚吃饭半小时。但宋薇为了和杜奶说话,也打了份饭坐在杜美仙旁边:“我陪你吃好不好?”
杜美仙明显心情不错,开玩笑道:“当官的陪老百姓吃饭,我承受不起啊。”
“你别说漂亮话了,少折腾我点,比什么都强。”
宋薇问坐在旁边的徐玉书:“感觉到今天的菜有什么特别吗?”
“当然感觉到了。今天的菜比每天的都好吃。搭配的也有营养。”
“不知道咋回事吧?今天咱们这位高手出山了,来指点厨师了。”说完用下巴指了指杜美仙。其实杜美仙早看见了,也听明白了。却故意装作没事人一样。
徐玉书也装糊涂:“这大厨从哪请的,挺厉害嘛。”说完俩人都瞧着杜美仙。杜美仙忍不住,自己扑哧一下笑了。
宋薇:“我早就想好了,养老院必须依靠老人自己管理自己。院长只是把关定向,让老人们都有事做,都对自己的事情关心。都愿意参与,这不仅增强了他们的责任心,和对集体的热爱,对生活也会产生兴趣。同时也锻炼了身体和头脑。真正让老人做到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老有所为。等条件成熟时,再根据老人们不同的爱好,请美术、书法、唱歌、戏曲……等有关的教师来教大家,使大家做到老有所学。”
所以今天她打算动员杜美仙来当伙食长。另外杜美仙有了事做,心情也会豁达些,心胸也会宽阔些,也分散她总想着大房子的精力。宋薇:“可惜啊,可惜。”
徐玉书不明白啥意思:“可惜什么啊?”
宋薇:“这管伙食的工作可是养老院的重中之重。伙食不好,谁还来啊。所以这项工作必须有大能力的人才能做,咱们这有这种能力的人还真不少。有好几个老头在家都是主厨,做的菜,色香味俱全。可惜啊,可惜,这些人都胆子小,没人敢干,怕自己不行,干不了。也就是自己对自己都没信心,你说多可惜。”
杜美仙:“有啥可惜的,那是他自己真不行,干不了,所以才胆小。”
宋薇问杜美仙:“那你胆小不?你不也不敢干吗?”
“谁说我不敢干,我胆子才不小呢。我今天不就干了吗?”
“那明天呢?”
“明天也干。”
“好。”宋薇一拍桌子:“欢迎杜伙食长,明天正式走马上任。”
杜美仙:“啊?这就上任了?”
宋薇:“快吃吧,饭都凉了。”
然后宋薇站起身:“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的伙食长诞生了,她就是杜美仙。我们大家要好好学习她,克服身体有病的困难,来为大家服务。希望大家多支持她。下面请杜伙食长讲话。”
杜美仙在大家的掌声里扶着桌子站起来:“说不上什么服务,做的不好欢迎大家批评指正。”然后朝大家点点头坐下。
按着宋薇的要求,第二天开始,杜美仙就正式上任了。杜美仙和王棪领着俩厨师从新修改了食谱,并嘱咐王棪:“每天必须保证五种颜色的蔬菜,并且当天菜当天买,保证蔬菜的新鲜。老人高血压、心脏病比较多,保证食盐的精细核算,每天每人不能超过4克。”
宋薇嘱咐小谢:“杜奶腿不方便,早点可以不用管。中午晚上两顿饭,需要去食堂吃,你必须搀扶着。安全由你全权负责,不能出现任何问题,知道不?”
“知道了,你放心吧。”
宋薇看到杜美仙天天拄双拐到厨房。不忍心,就告诉周医生:“高电位尽量满足杜美仙的使用,争取每天保证一小时治疗时间。防止疲劳过度,病情加重。”
周医生:“院长,你没看到杜美仙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每天脸上也有了笑容,两只不大的眼睛也炯炯有神了。”
宋薇也感到很欣慰:“这总比一天到晚坐在屋里不动强,起码锻炼了身体,也改善了心情。更不用天天想着怎么把房子弄到手。”
宋薇嘱咐王棪:“你要好好跟杜奶学习,也要照顾好杜奶的身体。”
王棪怕杜美仙的风湿腿又犯病,特意开车到市里,给她买了曹清华口服药和膏药。把杜美仙感动得直说:“给我当干儿子吧,真比我儿子强一百倍。”
从此,杜美仙像换了一个人,高兴时还哼两句小曲。尤其听到大家的表扬:“有了伙食长,这饭菜真的好吃多了。”她更会笑得合不拢口。
孙少华为了把好消息告诉他爸,特意休了一天工。来到养老院,一进门,看见孙学堂在床上躺着,拿着一本小日历在看。抬头看见孙少华:“我不是告诉你不用来抽查了,你咋不信。还特意耽误工,你就那么不相信你爸啊。”
孙少华满脸堆笑:“爸,我今天没出工。是特意来告诉你个好消息。”
“还能有啥好消息,别有坏消息我就知足了。”
“爸,陈媛她三舅得了肺癌,就这几天的事了。他告诉陈媛,他当初娶三舅母时,就办了放弃继承遗产的公证。要不人家四层的一栋楼,儿女还不是不放心。”
孙学堂一听,眼睛转了转,就坐了起来:“办个放弃公证,你们就同意了。是不这个意思?”
“是啊。我看您一天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不是心疼。从小您就疼我,只要我张口要的东西,您都没拒绝过。多少钱都舍得给我买,您老了,我也想好好孝顺孝顺您。没想到,为了个女人,影响了咱爷俩的感情。我知道您嘴上不说,心里还不是怨恨我。”
“那我马上去找她商量,你忙去吧。”
“爸,是她提出的不同意。您找她,还让她公证,她会同意吗?你别急,先想想怎么说好。别人家一口回绝了,你连个回旋余地都没有。”
“可也是,让我好好想想。”
“那我先走了,你还需要啥?下次我带来。”
“暂时不需要啥,主要是为这件大事着急,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孙少华看着孙学堂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心里感到一丝欣慰:“爸,我走了。”
“恩。”
孙学堂觉得何日莲还是爱自己的,提出分手是迫不得已。认为没有希望了才放弃。如果自己跟她一讲,她一定会像自己一样高兴。所以吃午饭的时候,又使用以前的伎俩,路过何日莲身边时,小声说:“老地方见。”
没想到何日莲当场拒绝:“对不起,我不去。”
被当众卷了面子,孙学堂也顾不得了:“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啥好消息也不去。”何日莲说完,为了摆脱他的纠缠,干脆剩下的一小半饭也不吃了,端着盘子离去。
孙学堂瞠目结舌,是又尴尬又生气:“简直不可理喻。见了我跟仇人似得,看来她是不想回头了。”只好一瘸一拐地回到房间。
待心情稍微平静些,他盘算着:“自己本来对这件事彻底死心了,没想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可是最后唯一的希望了。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自己绝不能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即使何日莲再怎么冷若冰霜,冷言冷语,自己也绝不退缩。照毛主席的话做,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可万一何日莲死活不见自己,怎么办呢?有话也没机会说啊。”
小毛回来睡午觉,看见孙学堂还没睡:“孙爷爷,你为啥在餐厅和何奶奶说话声越来越大,是不是又吵架了?”
“没吵架,我只是想和她说几句话。她都不愿意见我。”
“她不愿意见你,你不会去找她。”
“一语点醒梦中人,别说这孩子真挺聪明。多亏了他提醒。睡一会养足精神去找她。”孙学堂暗自思量。
午觉醒来,孙学堂一看表,才两点。何日莲不一定能睡醒。再怎么心急如焚,也得再等半小时再去。
其实何日莲被他气得根本没睡午觉。徐玉书醒来:“你怎么一点都没睡啊?”
“睡不着,我恨这个人太笨拙。所有人都知道我俩分手了,还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顾忌地来找我。让我颜面何存?他总是让人兴味索然。不知所措。所以以后,一定以更坚定的态度对待他,让他望而却步,死心塌地。”
“其实孙学堂就是痴心不死,又想借机和你倾诉衷肠。恢复关系。理他干嘛。那人本来就迟钝不化,不去找儿子、媳妇,找你有啥用。”徐玉书的话语被敲门声打断。
孙学堂:“可以进来吗?”
徐玉书:“找上门来了,别给他好脸子。”
何日莲:“进来。”
孙学堂进来看徐玉书在:“不好意思,是不打扰了你们午睡了?”
“没有没有,你们谈。”徐玉书说完就出去了,知趣地给他俩倒地方。
孙学堂一看何日莲一脸怒气,横眉立目地。吓了一跳。他还从来没见过何日莲这种表情,原本想好的话,全忘了。
何日莲:“有话快说,我还要去打牌。”
孙学堂让她一逼,更不知从何说起:“我就实话实说吧。孙少华来说了,只要你同意办个放弃遗产继承的公证,他们同意咱俩在一起。”
“没这个必要了,你告诉你儿子,不劳他费神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事情有了转机你应该高兴。你这是啥态度啊?”
“机会是自己争取的,不是靠别人施舍的。你没听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句话吗?你回去吧。”
“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行不行,你知道没有你的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一天浑浑噩噩,早就对生活没了兴趣,有时想不如一命归西,一了百了。”
何日莲看他乞哀告怜的样子,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可一想,孙少华是个多变的人,就冷淡地对孙学堂弃之以鼻:“你儿子想一出是一出,如果真公证了,不知又要怎样。我真的不想再受他们摆布了。这些话你应该对你儿子讲,跟我讲有什么用。”
“可我儿子现在同意了,你为什么还坚持?难道你真的怕去公证吗?”
一句话,气的何日莲如鲠在喉,半天说不出话来,心全凉了:“我在你们父子心中,竟是这样的形象。我的人格从来没受过这样的侮辱和践踏。我也是有自己的底线和尊严的。你走,快点出去,永远不要来找我。”
孙学堂也觉得自己失言,太深的伤了何日莲:“你别生气,是我一时着急,口不择言,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原谅我说错了话。”
何日莲用两手捂着耳朵,闻而不听:“滚,快滚。”
孙学堂只好蹒跚地离去。他心中百感交集,悔恨交加。悔自己不该一见何日莲生气,就紧张地忘了词,以至于满嘴地胡说八道。恨何日莲太绝情,让最后一点希望也成了泡影。自叹道:“到如今真的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一腔热血付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