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懂,姐姐在苏州能帮娘撑起苏家的大半生意,可是被逼着嫁到这什么端王府,不能跟秦大哥在一起了不说,还要忍受别的女人的气,这到底是为什么!”顾碧桑气嘟嘟的,仿佛云来受的委屈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学艺归家那几日,亲眼看着云来将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行事利落,性情洒脱,她心里好生敬仰,觉得云来姐姐是世界上最了不得的人。
云来无奈:“等你再长大一些,你就明白了。”
顾碧桑扁扁嘴,想起来一事,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云来,“这是娘让我交给你,还有,这个!”
她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来,云来接过来一看,那一叠银票上的数目看的她咋舌,严重怀疑苏青宁是不是把苏家的铺子都变卖成现银了。
“娘说了,这些银票一定要亲手要交给你,这是我们苏家所有能动用的现银,是给你办你在信中说的那事的。”
也就是说,苏青宁同意在京城开绮念香料店的分铺了,云来眼睛一亮,赶紧拆开了信看,苏青宁在信中果然是说的这件事情,信的结尾,嘱咐云来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日子过得不顺,随时可以回苏州去,无须顾虑后果。
云来有大半年没见到苏青宁了,此时见信如见人,字字句句都是温馨的宽慰,不由得眼眶泛红,直想扑进苏青宁怀里痛哭一场。
“姐姐,还有件天大的好事情。”顾碧桑说起这件事,灿烂的笑容回到脸上,神神秘秘地道。
“哦?什么事?难不成是我们家碧桑许了人家,要出阁了?”云来将信收好放在袖中,笑着打趣顾碧桑。
碧桑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忸怩了一下,凑近云来,低声道:“秦大哥几天之后也要来京城了!”
秦逸舟要来京城?这就是碧桑所说的天大的好事情,云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秦公子要来京城,为何你会这么兴奋?”
顾碧桑眼神闪烁了下,支支吾吾了半晌,忽而脆声道:“我是在替姐姐你兴奋!”
“哦?”
顾碧桑的笑容渐渐淡了,声音也低落下去,“云来姐姐离开苏州之后,碧桑便很少看见秦公子来我们府上了,就连偶尔几次见到他,他也是郁郁寡欢的模样。”
看见云来的脸色始终淡然,碧桑不由得握紧了拳,语气带了质问:“听见秦大哥为了姐姐这样,姐姐难道就一点都不难过么?”
云来将颊边的一抹散发捋到而后,神色清冷,“何以见得,他就是为我。”语气虽淡漠,秦逸舟伤痛的神色却一直盘旋于脑中,云来暗暗地深呼吸,想赶走鼻尖的酸意。
“你太让我失望了!”顾碧桑很是受伤,愤愤地瞪了云来一眼,脸上尽是替秦逸舟不值的表情。
“好啦,咱们姐妹这么久没见面,你要为了秦公子跟我置气么?”顾云来换上满面的笑容,握住碧桑的手,柔柔地劝说她,心里越发地明白了碧桑的小女儿心思,一时之间,心里也不知是喜是忧。
听云来这么说,顾碧桑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撒着娇道:“怎么会跟姐姐置气呢?姐姐不怪碧桑口无遮拦就好了。”
风声入耳,带着极轻的脚步声,顾碧桑眉目一凛,冷声喝道:“是谁在偷听!”
小径转角处走出一个锦衣玉冠的男人,男人朱唇紧抿,面色沉然,幽暗深邃的瞳仁,隐隐散发着精光。
“看你生的人模狗样的,竟然是偷听别人谈话的鼠辈!说,你有什么目的!”顾碧桑先是为这男人的相貌目眩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开口便是江湖味甚浓的质问。
云来回头一看,瞬间石化了,这偷听的男人,居然是云无极!
“你说我有什么目的?”被抓到偷听的云无极不但没有惊慌失措的神色,反而好整以暇地走向她们,眸光一直落在顾云来身上。
若是他没听错的话,她们方才谈论的话题,是秦逸舟?
深邃的眸里散出幽幽的光芒,是风雨欲来的迹象,听到秦逸舟这个名字,他就莫名地不爽,脑中时而想起,那一年,秦逸舟眉眼含笑地对自己道:“云来是我的夫人。”
秦逸舟揽着云来时的神情,温柔而满足,仿佛已经拥有了全世界,一点都没有秦二少爷花名在外的风流。
顾碧桑瞪大眼睛,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云无极道:“你有什么目的我怎么会知道?肯定是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等我的王爷姐夫来了,我让他把你抓起来!”
“碧桑,不得无礼,还不给王爷请安!”云来扯扯碧桑的衣袖,恨不得伸手捂住她的嘴,这个丫头真是太冲动了,无论说什么干什么都是一副豪气万千的女侠样!
“嘎?王爷?”还在逞口舌之快的碧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傻愣愣地望了眼云来,又望望神情高深莫测的云无极,俏脸僵了。
“王爷,碧桑年纪小不懂事,请你万勿见怪。”云来垂着头小小声地道歉,这也是太后寿宴之后这么多天来,两人第一次说话。
“不要见怪不要见怪。”碧桑嘿嘿地干笑两声,她怎么知道这躲在树后面偷听的俊男人竟然就是端王爷,不过也真是奇怪,自家的府邸,为何还要躲起来偷听呢。
她没留意,已经把自己心中嘀咕的话都说出了声来。
云无极扬扬眉,看着这个眼神澄澈的小姑娘,依稀看到了当年在倚翠楼里饮酒作乐的顾云来,他忽而笑了,“本王只是经过这里,听见你们在说话,又不便打扰,谁料想被你们当成了偷听贼,你别把我抓起来就好。”
云无极的笑容太过温和无害,顾碧桑眨眨眼,一下子长松口气,拍手道:“王爷姐夫这么平易近人,跟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撇唇,故意问:“在你的想象之中,本王是什么样子的?”
顾碧桑努力地描述自己的脑中的画面,“浓眉大眼,五大三粗,总是恶狠狠的,动不动就要人命。”
“碧桑,不要再说了。”云来仍然没有放弃拉碧桑的袖子,这下子她不止想捂住碧桑的嘴了,简直还想把碧桑整个人都装进麻布袋子里去。
“碧桑姑娘如此心直口快,又善良可爱,王妃为何要阻拦她?”云无极含笑道,“既是王妃的妹妹,本王会派人好好招待你的,本王还有事,先行离开了,请碧桑姑娘安心在王府住下。”
云无极说完,淡淡地瞥了一眼云来,负手离开。
“哇,王爷姐夫真是好人!”先前还在为秦逸舟鸣不平的顾碧桑立即被云无极收买了。
顾云来敢发誓,她刚刚真的有听到云无极从鼻子里发出来的那一道“哼”声,摆明了是在嘲讽她!
“你赶路这么久,一定累了,我带你去歇着。”
云来想带着碧桑去自己的房间休息,碧桑却眼巴巴地往热闹的方向看,“今儿不是王爷的生辰吗?那一定很好了,姐姐带我去凑凑热闹啊。”
云来揉揉额际,很是头痛,碧桑这活泼性子,云来哪还敢把她往人多的地方带,今儿来的那些客人,可都是云家的内亲外眷,碧桑再一个不小心,跟人家打起来,那篓子就捅大了。
“王妃,午宴要开席了,王爷请你和碧桑小姐赶紧过去。”初兰含之急匆匆地过来禀报。
碧桑得意地扬眉,“还是王爷姐夫好。”她说着,挥手对两个小丫鬟道:“宴席在哪?你们快带我过去。”
看着碧桑雀跃的背影,云来只得叹口气跟上去,一边不忘吩咐初兰去请聂思思一道去席上。
宴席设在王府的花园里,前方有一汪浅水池,池水清澈,应和远处的章柳,风景别致动人,大大小小地参加过无数宴席,云来也琢磨出经验来了,通常这种场合,只是出风头的人的天下,像现在正翘首弄姿的凌惜之,而像她顾云来之流,低下头默默地吃东西是最明智的。
“无极哥哥,惜之敬你一杯酒,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在几位皇子公主给云无极道完贺词之后,凌惜之举着酒杯站起身来,嗲着声音对云无极道。
坐在云无极旁边的云来暗自哆嗦了下,还好是低着头,她那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没人看到。
另一方桌案上的聂思思和顾碧桑两人也是打了几个寒颤,顾碧桑以手支额,故意天真无邪地道:“原来凌小姐还会饮酒啊,真是不同于一般的千金闺秀。”
凌惜之暗暗地磨了磨牙,她也是想饮茶代酒,但是听说云无极很少饮茶,为了能与他相配,她只好狠下心给自己倒了酒。
“端王妃不是也好饮酒么?”凌惜之四两拨千斤,她就是嫉妒云来跟云无极喝的是同一个壶里倒出来的酒。
云来再度被凌惜之拿来做箭靶,她很无辜地抬起头来,举了举自己手中的杯子,笑着道:“凌小姐说笑了,我喝的是茶水。”
她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可能!你跟王爷喝的是同一壶酒!”
“凌小姐,王爷喝的也是茶水,你可以亲自过来尝尝。”索性把慌越扯越大,她真的受够了总被凌惜之耍手段中伤,就不信在大庭广众之下,云无极会拆了自己王妃的台,去帮助别的女人。
大庭广众之下,凌惜之拉不下面子真的过去看,只好愤愤地坐下来,云无极侧眸冷冷地看了一下云来,她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一副我就扯谎了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
云无极眉头动了动,面不改色地转回头,低头继续喝“茶”。
赵怀安、上官谦、楚人杰三人坐在席下暗笑,看云无极和云来两人相处的情形,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