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小笙不知道哭了多久,把她的无助、委屈全都宣泄了出来。渐渐地,她的眼眶中没有了泪水,只剩下嘴里发出的呜咽的声音。
门“哗”的一下就被人打开了。何琳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膝盖上血流不止的,狼狈的小笙。
“天哪!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何琳瞪大了眼睛问道。
小笙哭得已经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闷哼一声,侧身想要站起来坐回床上,但是由于刚才摔的实在严重,她脚下又是一软,差点扑倒在地上。何琳见状连忙跑过去,伸手扶住小笙,然后小心翼翼地架起她的肩膀,扶她回到了床上。
黑眼圈,乱头发,脏衣服,坏窗帘。如果不是何琳面对着小笙,她准以为小笙就像某些电影里的主人公一样早人绑架。她有些心疼地看着小笙膝盖上的伤口,四处大量着小笙的宿舍,想找到可以止血的东西。
“小笙,你有没有急救箱之类的东西啊?你这个伤口咱们必须简单处理一下,然后去医院看看。”何琳不容置疑地说。小笙仿佛刚刚睡醒,茫然地坐了几秒中,然后指向了自己床边的小柜子。何琳立刻上前打开了柜子,看到了一个摆放整齐的家庭急救箱,看来,这个急救箱还是从中国带过来的。
何琳没有多想,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一个酒精纱布,然后重新坐回床上,就像幼儿园里的阿姨哄孩子睡觉一样说道:“乖,可能有点疼,你忍一忍,消完毒伤口就不会脏,也就不会留疤了。”何琳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觉得女孩子最怕身上留下什么难以祛除的疤痕,她觉得自己这么说,小笙肯定会忍着疼让自己消毒。
小笙似乎并没有听到何琳的劝说,只是机械般地点了点头。她心中苦笑道,再疼,也不会如昨天晚上一般,那样钻心地痛自己都能承受,更何况这肉体上的痛。
何琳有些迟疑地将手中的酒精纱布挨到了小笙膝盖上的伤口处,一面不忘观察着小笙的神情。只见她面部稍稍扭曲了一下,可能是感到了不适,但是那种表情转瞬即逝,何琳也就松了口气,开始认认真真地清理小笙的伤口。敏感的她其实早就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按说自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在身边照顾的应该是自己的男朋友才对,而且昨天晚上大家一起玩得那么开心,一直到公交站分手的时候,小笙仍然是开开心心地,那么能让她如此狼狈的事情,想必就发生在昨天晚上的午夜,而能在大半夜联系到她的人,除了远在中国的家人,就是James了。
这样想着,何琳就看着小笙的眼睛,尽力以一种平和但是又试探的口吻问道:“小笙,跟我说说,是不是你跟James。。。。”她突然又有些不忍心问出口,看着快虚脱的小笙,她怕自己又会刺激到她。
没想到,小笙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显得极为凄厉,夹杂着嘲讽,甚至是些许怨毒。
“亲爱的,你别吓我,你别这么笑好不好?”何琳一下子慌了,不住地用自己的手去撮小笙冰凉的手,想传递给她一丝温度,让她冷静下来。
“哎,你说,”小笙转过头去,面对着何琳,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两个人在一起,性,就那么重要吗?”
何琳脑海中一下子闪过一个最最不好的念头,她二话不说,展开小笙的外套,开始仔细检查起来,一边检查一边声音颤抖的问道:“难道是。。。。难道是那个James对你不规矩了????你吃亏了????”
“没有,我们分手了。”一句云淡风轻,带过心中伤痕累累。
何琳僵在原地,她没想到,人前人后都甜甜蜜蜜的两个人,怎么在一夜之间就成了彼此的前任。分手二字从小笙嘴里说出来,显得尤为沉重。接下来,小笙就把昨天晚上在宿舍楼下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何琳听。她讲的时候异常平静,就像在跟何琳诉说一个道听途说的离奇故事一样。
当她说道两个人分手原因之后,何琳就像被人用针扎了一下,立刻站了起来,愤怒,让她的呼吸格外粗重。“小笙!你别说了!”何琳此时的手,早已被攥成了惨白。她没想到,James竟然会因为这样一个理由,就能堂而皇之地跟另外一个女生在一起。他们两个人刚刚在一起才三个月啊!两个人在这短短的三个月里几乎从未吵过架,甚至有时候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让人有种小小的嫉妒的感觉,而James那彬彬有礼的样子,几乎让小笙所有的朋友都很喜欢。这样一个几近完美的男朋友,却。。。。何琳不敢再想下去,她一面搀起小笙,一面翻出手机给石楠打电话,让他立刻叫一辆出租车来小笙的宿舍楼下。然后,她从大衣柜里翻出一件相对宽松的休闲裤,给小笙换上。不一会儿,石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何琳见状就扶着小笙,慢慢坐电梯来到了大厅。此时,石楠已经等在门口,看到何琳跟小笙,立刻打开出租车的车门,把两个人送进了后排座位之后,他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就连忙对司机说,“去最近的医院,要快!”
开车的是一个印度大叔。大叔看了一眼后座上满脸痛苦的小笙,立刻开车奔向了医院。仅仅用了十分钟,他们就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家公立医院。
在加拿大,公民看病是免费的,留学生想要在医院就诊,如果已经买好医疗保险的话,也是可以报销,但是无论是公民还是国外的留学生,在医院看病都有两个通道。第一个通道被称为“快速通道”。这个就医渠道是最最快捷的,但是,接收的病人不是享受私人医疗保险的有钱人,就是病入膏肓,生病垂危的人。而像小笙这种有外伤或者是一般的感冒发烧的症状的病人则会在第一时间分流出去,她们这些“轻伤员”一般情况下要在医院的走廊里排队等待将近三个小时,才能真正得到医生的诊断。所以,由于某些医院的误判,一些重病患者常常被医院分到等待区域,甚至会酿成在医院走廊去世的惨剧。
小笙看过当地很多报纸,上面经常有报道说医院的走廊里又有什么人去世的消息,所以她本能地有些抵触加拿大的医院,可是,自己的伤口实在太吓人,如果不依着何琳的意思去医院,恐怕真的会感染。
来到医院,小笙在第一时间就被分到了漫长的等待队伍中,在此之前,石楠跟何琳还拼命问护士长能不能多交钱,先看病,但是护士长似乎对类似的请求司空见惯了,只是看着手上的病例,眼睛都没抬一下,冷冷地说了一句:“大家都想多交钱先看病,可是即便这样你们也要等很长时间。”石楠跟何琳只好作罢。
好在今天是工作日,又是一大早,队伍并不像往常那样长。在走廊里坐了将近两个小时,小笙终于见到了医生。
给她诊断的医生,是一个中年女人,听口音,应该是加拿大人。那个女医生一看见小笙的伤口就皱起了眉头,说道:“哦,宝贝儿,你这回可是真的麻烦了。你看这里,”她指了指那深深的伤口,此时,伤口旁边的肉都翻了起来。“这里太深了,需要缝针。”
“什么?缝针?”随行的何琳不可思议地说道,“医生,您再看仔细一点,伤口不是止血了吗?那个绷带缠上不可以吗?非要缝针这么严重吗?”看着何琳担忧的神情,就好像要被缝针的是她一样,小笙见状,拉起了何琳的手,对医生说道:“医生,您说怎样就怎样吧。”
医生想了想,就示意让两个女生来到治疗室,而石楠则被要求等在外面。治疗室里格外明亮,屋子里有张大床,医生让小笙躺在上面,随即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医生回来了,手里多了一瓶看起来像是修正液一样的东西。医生解释到,缝针的话,还要拆线、换药、消毒,这一系列都需要在医院完成,而每一次来医院,她们都要等很长时间,这样也不利于治疗,说罢,医生把手里的“修正液”递给了小笙跟何琳,说道:“这是一种医用胶水,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它把你的伤口粘起来。你放心,它是防水的,里面的药物成分会让你的痛感减轻,而且会在瞬间把你的伤口粘连起来,你只需要注意别做剧烈活动以免把伤口震开就好。”
何琳看着这瓶神奇的胶水,心想,这加拿大就是人性化,连处理伤口都接近最大可能照顾病人的感受啊。
不一会儿,医生就用这种医疗胶水把小笙的伤口粘上了。临走时,医生嘱咐了她需要忌口的食物,然后,何琳跟石楠就带着小笙坐着出租车回到了小笙的宿舍。
可能是因为整个早上太过劳累和激动,小笙到了宿舍,直接就躺在床上睡着了。何琳并没有立刻走开,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小笙伸手能够到的地方,然后默默地坐到了床边,静静地看着这个接二连三受伤的姑娘,看着她憔悴的神情,和她连睡觉都微微蹙起的眉毛。
睡吧小笙,做个好梦,一觉醒来,要是你能忘记这一切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