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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闫芳送古昊回去,在路上古昊问起她上回她离开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当面跟他告别。古昊并非特地想要问她这件事,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对现在而言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两个人不说话,总是不那么自在,古昊思前想去自己也没什么好问的,就想起那个事儿问了她。同一件事,在两个人的心中会有不同的阅读,最终导致的结果自然是不一样的。
“噢,”闫芳被古昊冷不防地问到这个问题,似乎略有些花容失色,支支吾吾半天,她侧脸望了他一眼。古昊倒是很平静地看着前方,心里暗自庆幸自己的这种样子没有被他看到。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说:“那个啊,噢,那天事情太多了,一时给忘记了,你也知道我这人记性不太好的。”闫芳竭尽全力试图让自己给出的解释显得合理。
“哦,”没想到古昊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闫芳差点都没听到,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或许,至少他应该再问点什么的。事实上,他却没有。多一个字都没有,闫芳本有所期待的心里,稍显失望了。
“那后来呢?”
“什么?我没听清。不好意思。”短促的一句话,闫芳精力不够集中,差点又要错过了,她回过神,忙问。古昊,顿了顿,“那问什么后来也……”古昊转过头凝视着她,缓缓地说。说完,又看着前方。似乎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我,我------”闫芳的脸一下子红了,的确,为什么之后没有与古昊取得联系?是否该给出个合乎情理的解释?闫芳心里清楚,并非自己也不知道,而是不确定这样的答案能否说得出口。这才是她纠结的,不自禁地呼吸渐渐急促,心跳得厉害。闫芳开了窗,透透新鲜空气,风吹动她的秀发,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别太在意,我就是随便问问,我知道你有你的生活自然也有你的难处。我能理解。”闫芳的良久无语,叫身边的古昊嗅到了什么,打趣道,帮她解了围。也许他也认识到自己问这个问题不太合适,况且有没有答案对他来说已经是微不足道了。闫芳没有回答什么,就是瞬间轻松了一点。直到古昊小车,两人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没有语言上的交流,彼此依然想着对方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又都没敢第一个开口。或许,这时候选择沉默会是让彼此都不会太尴尬的最好的方式吧!
古昊躺着床上,睁大了双眼瞪着这夜的黑暗,想着刚刚与闫芳在车中的情景。纵然是深夜了,他却没有睡意,可能是一下子头脑中装了太多东西,乱糟糟的,神经紧绷着。但,一时亦不知何以释怀。
次日清早,古昊接到湉湉姥爷的电话,说爷爷病危,让他过去。听到这个消息古昊稍微轻松的心情顿时又变得沉重了。马不停蹄地又赶到爷爷住的小院,湉湉的姥姥姥爷都在,两眼通红,见到古昊竟哽咽得说不出话,古昊顾不上问他们,径自跑到爷爷房中,几步到了爷爷的床前。此时,爷爷苍老的脸上毫无血色,气息也极为短促无力。
“爷爷!”古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阵酸楚,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尽管有心理准备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仍是承受不住的悲伤。古昊紧紧地握着爷爷的干枯的手。
“来了----”爷爷勉强着睁开眼,要看看古昊,声音极度微弱,“好,好,爷爷拜托你一件事----”
古昊泪如雨注,拼命地点头。
“请你好好照顾湉湉,我就,就,就心满意足了-----”
“好,好,爷爷,我答应您,我一定会的!”还没等古昊说完,爷爷就撒手人寰,“爷爷!爷爷!”“爸!----”
接回湉湉,给爷爷办完葬礼,湉湉的姥爷交给古昊一个小檀木箱子,告诉他这是爷爷生前留给他的。当时古昊心情极度失落悲伤,有些话也没听清楚更没有心情去看里边是什么,只是觉得是爷爷留下的东西自然是有重要意义。回到家就小心的存放了起来。没过多长时间,宋雪的父母让古昊领着湉湉过去,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古昊急急忙忙地去接湉湉放学,直接就去了他们家中。几天没见,家里空荡荡的,极为冷清,萧条。
湉湉的姥爷人一下又老了许多,“古昊,今天找你来,我和湉湉的姥姥考虑了几天,决定离开这儿。这些年来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也实实在在是感觉到自己,自己已经力不从心了。”他取了眼镜,揉着眼睛,尽显疲态。
“离开,那,那去哪儿?”古昊有些不解地问道。
“说实话吧,现在,湉湉有你在,我们没什么可担心放不下的。再说了我们也都这把年纪了,也,也都没什么好操心的。忙活了这大半辈子的,也该给自己松松绑了,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养老。”他语气沉重,感概万千地叹息说。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人老了,就容易伤感,没办法啊!”
古昊多少能体会到他此时的感受,宋雪的离开本身就让他们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也是因为这个他们就连自己的公司也不要了,生活像是没有了奋斗的目标,曾经追求的那些东西顷刻间变得没了意义。现在,爷爷又去世了,他们也真切地需要给自己松松绑。安享晚年就是最后的奢望了。古昊这时又无意间想起了高子健,关于这件事古昊是有义务跟二老商量的。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古昊不忍心他们为湉湉再操心。古昊深思良久还是决定不提此事,就自己解决就行了,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守护湉湉的。“噢,这样也好,我和湉湉这边就不用担心了。有时间我会经常带她去看望你们的。”
“好,湉湉有你这个爸爸是她的福分,也是我们宋家的福分,古昊,谢,谢谢你!”他有些激动地说道。
“不,爸,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古昊不安地说。“以后,就不要再说这样见外生分的话了,这让我也过意不去,过去的事咱们就不再提了,向前看就对了。”
“对,对---”他神情微微有些茫然,心里有所感触。“不说了,不说了,要不然我这个老头子就等忍不住了……哈,哈--”
古昊也会意的笑了。古昊看着他这时正面带笑容,和蔼慈祥地凝望着正嬉戏的湉湉。古昊不禁有些触动,为何这样的美好总是短暂得叫人来不及细细品味,真是太不近人情了!一直到很晚古昊才回去,背着女儿,总有话说不完一样,湉湉早就睡着了。湉湉趴在古昊的背上,轻微的气息声伴着微微地起伏,年幼有年幼的好,不需要去为生活中的这些事苦恼烦琐,可以无忧无虑。这是属于他们的特权,他们应该享有的权利,因为后面的路将会很长,会有他们的烦恼等着他们的。古昊的额头微微沁出了汗,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坚实有力,掷地有声。行走在这座城的边缘,没有人注意,没有人关心,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别的谁还要去管。只要能躲就躲,纵使片刻的清闲也比没有的强。不要怪人们冷漠,只是这个社会太闹。